凉若玖点了点头。
紧接着，方叔又道：“您看。”
凉若玖听见这两个字，心就沉了沉，她许久都不敢抬起头。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来。她想象中看见的只会是断壁残垣，一切都不成样子。可当她抬起头看见屋内陈设的时候，心惊了惊。
“怎么可能？”她不敢置信的喃喃，“怎么可能？”她又问了遍。
方叔又说道：“夫人，您再看看外头。”
凉若玖走到窗边，推开窗来，看见的凉家一切如旧，一点残损都没有。几乎看不见硝烟留下的任何痕迹。
她看了许久，关上窗。走着，抚摸着家具上的每一条纹路，每一条纹路都是那么的熟悉。墙上挂着的西洋钟，还有花瓶，桌上放置着的一切摆件，似乎都是原来的样子。一旁站着的二姨太多少也有些诧异，盯着看了好一会子。
陆生笑笑，道：“绵州这一回打仗，凉家受损的地方我找人尽快重修了。屋内我极力保了下来，酒庄办公室的画像我也摘了下来，在督军府放置着。现在你回来了，可以重新挂上去了。”
凉若玖揪着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看向陆生，几次都欲言又止。她想说的话很多很多，可到了嘴边，又变成了那句谢谢，“谢谢你，陆生。”
陆生眸色中带着些许笑意，朗朗说道：“不用谢，你是我的未婚妻。这些事情理所当然。”
未婚妻？未婚妻？！凉清韵即刻不满，道：“什么未婚妻？陆督军，他是你的什么未婚妻？”
陆生答言：“战事结束，我便会娶若玖进门。”
凉清韵怒目圆睁的盯着凉若玖，立马否决道：“不！这绝对不可以！”
二姨太看见凉清韵这副模样，冷声道：“可不可以不是你说了算的。”
凉清韵闻言，紧盯住二姨太，突然声音就提高了起来，道：“二姨娘，这件事情好像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
陆生沉声道：“凉姨故去，二姨太就是凉家的家长。”
凉清韵整个人像是崩溃了一样，连连说了几个不字，又很是大声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是不同意的！凉若玖绝对不可以成为陆太太！绝对不可以嫁进陆家！绝对不可以！”
方萍看着凉清韵这般不同意，她自然是帮着自己女儿的，立马站出来讽刺道：“陆督军，你娶一个土匪婆子进你们陆家的门？可不可笑嘞？”
陆生看向方萍，言道：“若玖和尹德之间的婚约是假的，所以，根本就不存在。”
方萍冷呵了一声，扫了一眼凉若玖，翻了个白眼，抱着胳膊一副轻蔑模样，又说道：“是真是假都已经结了，反正就是个土匪婆子。这样的人，陆督军你也敢娶？我们家清韵，不知道比她好了多少倍！”
五姨太一听，立马就不答应了，她冷冷盯住方萍，冷声道：“说话就说话何必把你自己的女儿抬得那么高？”
五姨太一说话，方萍的脸色即刻阴沉了下来，死盯着五姨太，斥责道：“这里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小还敢插话？先低头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说话吧！”
自从方年那一事之后，方萍就和五姨太结下了梁子。这个梁子，恐怕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五姨太自然更不甘示弱，冷笑了一声，讥讽着方萍，“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的难道你不清楚吗？”
方萍一听，压着的火立马就爆发了，呵斥道：“你给我住嘴！”
五姨太更是反怼了回去，“应该住嘴的是你才对！”
一回来就吵个不停，都嫌不麻烦。凉若玖冷了一眼方萍和五姨太，呵斥道：“行了，都闭嘴吧！”
方萍和五姨太这才了了。
第一百八十章：让凉家成为我的
方萍和五姨太是互相看不顺眼，五姨太眼底隐着冷意和恨意。凉若玖只想打发走她们，想安静待一会，多有些不耐烦道：“与其在这里浪费口舌，还不如去收拾东西。”
五姨太倒是颔首应声道：“是，夫人。”
五姨太一走，方萍也紧跟着走了。四姨太早就默默离开，只有二姨太和凉清韵还在。凉若玖看向陆生，言道：“有劳陆督军。”
陆生答言道：“无事。督军府还有些事情未处理，我先回去一下，晚些时候再过来。”
凉若玖颔首，没说什么。
陆生刚走没多久，凉清韵就上前来，冷冷盯住凉若玖质问道：“你是怎么回事？未婚妻？什么未婚妻？你今天若不把话说清楚了，就别想安稳！”
凉若玖看着一脸怒气的凉清韵，分外平静道：“你未免也太沉不住气了一些。”
凉清韵满腔怒火，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字道：“凉若玖，是你先背叛在先。若你没有背叛我，我现在早就嫁进了督军府里头！哪里还有你的地位？”
凉若玖感到好笑，她当着凉清韵的面讽刺笑了声，道：“你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就算是要嫁，嫁进督军府人的也应该是林婉柔，而不是你。”
林婉柔，林婉柔……
凉清韵现在听到林婉柔的名字就觉得愤怒不已，她盯着凉若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冷意来，不满道：“林婉柔到底是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有必要为她说话吗？”
凉若玖沉声道：“不是我在为林婉柔说话，而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令人厌恶。”
凉清韵冷笑，一字一字道：“凉若玖，你可别忘了是谁背叛了凉家，是谁让凉家变成了这个样子。你难道还想嫁给那样的一个人吗？还想再次被他背叛吗？”
她就是故意在揭着凉若玖的伤口，她突然笑了下，又道：“凉若玖，你要嫁给一个害死你母亲的人吗？你真的要嫁给一个害死你母亲的人吗？”
凉若玖闻言截然大怒，呵斥道：“闭嘴！”
凉清韵巧笑嫣然，一个字都没有转身盈盈离开。
二姨太欲要开口说什么，只听凉若玖打断：“我有些乏了，先睡了。”凉若玖这么说，二姨太只要将话都憋了回去。
凉清韵去找了方萍，刚进门，就听见里头“咣当”一声，像是茶杯摔碎的声音，又听见下人连连道歉的声音。
“三姨太，对不起！是我太不小心了！对不起不对不起！”
方萍冷哼了一声，骂道：“新来的人就是不懂事，做什么事都毛手毛脚的！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那新来的小姑娘一边收拾着地上的茶杯碎片，一边嘴里头还嘟囔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方萍一听，蹙起了眉头来，又不满了几分，问道：“你嘟囔什么呢？”
那小姑娘赶紧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收拾了就赶紧出去！别在这里碍眼了！”
“是是是，三姨太！我这就好了。”
凉清韵从外头进来，便看见方萍一脸生气，又鼓着气摇着扇子，看起来真的是气急了。这气又没地撒，就撒到了这姑娘身上来。或许从前凉清韵还会为这个姑娘说几句好话，但现在就就连指望都别指望。
她进来就道：“母亲，我决定帮舅舅了。”
方萍一听，停住了扇扇子，看向了凉清韵，有些喜道：“你总算是想通了。”
凉清韵握紧了拳头，看住方萍，一字一字铿锵道：“我要让凉家，成为我的。我要让凉若玖滚出凉家！”
方萍干脆将扇子撂到了桌上，起身握住凉清韵的手，一脸欣喜说道：“我的好女儿，有这样的觉悟是好事。你放心，母亲和你舅舅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凉清韵的拳头越握越紧，眼底的狠厉之意也越发清晰，冷冷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她凉若玖滚出凉家！”
方萍一听凉清韵这话，立马喜上眉梢了起来，说道：“我的好女儿，你总算是想明白了！今后呀，这凉家就是你我母女二人的了，害怕撵不走一个凉若玖吗？到时候呀，还不怕陆督军不娶你进门吗？凉若玖就是个碍事的，踢走了，我们眼前头豁亮。”
凉清韵已经被嫉妒蒙蔽了双眼，她的身子几乎都有些微颤，咬牙切齿道：“她不配坐那个位置，那个位置，应该是我的才对。我就是要争，我什么都要和她争！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方萍欣慰不已，拍了拍凉清韵的手背，承诺道：“你放心，只要你想明白了，母亲就算是想破了头也把你给嫁进陆家去！”
凉清韵已经是撞了南墙不回头了，沉声道：“我现在就给林婉柔打个电话。”
“好好好，我的好女儿。”方萍连连夸赞，又在凉清韵耳旁吹风道：“想想你舅舅的仇，想想她抢了你的陆督军，你就不能让她好过！”
凉清韵眼底似一潭死水，一点波澜都不起。她径直走到电话旁，拨通了林婉柔的电话，“喂，林婉柔，是我。”
林婉柔一听是凉清韵的声音，多少是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是你？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
“我来找你合作。”
“哦，合作什么？”
凉清韵将前因后果都对林婉柔说了，林婉柔心底和凉清韵一样，自然是气愤不已。可她比凉清韵会伪装，字里行间都满含着温柔，听不出来任何的一丝急切和躁动。多的只有平静和淡然。
挂掉电话，凉清韵冷笑一声，“这才一定要让你明白，抢走我的男人是什么滋味！”
天刚擦黑，凉若玖屋中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凝兰去敲门唤了凉若玖，凉若玖这才起身来去接了电话。
“喂，您好。”凉若玖的语气有些有气无力。
电话那头传来林婉柔的声音，“好久不见，凉小姐近来可好？”
凉若玖闻声，眼底划过一丝狠厉来，道：“是你。”
“是我。”
“你有什么事？”凉若玖的口吻立马警惕了起来。
“我来找你，自然是有关陆督军的事。你可知道，陆督军为何待你这般好？你有可知道，为何陆督军要娶你吗？我今天就来一一告诉你，给你解答。”
“我不想听你王八念经。”
说着，凉若玖就要挂电话，那头林婉柔的声音又很快传来，“那是因为他想要你们凉家酒庄！”
凉若玖闻声，嗤笑了一声，道：“胡言乱语够了吗？”
“你应该知道凉家酒庄地底下的秘密吧，陆生，是为了那个而来。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那个而来。不管你们是否冰释前嫌，我告诉你，一切都是借口。陆生大姐人好好的在北平教书呢，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北平找一找。相信，不会辜负你跑一趟北平的。”
“说够了吗？”
“陆生大姐叫做陆念慈，人就在北平教书。”
凉若玖没有二话，挂掉了电话。
林婉柔缓缓放下电话，勾起一抹诡异笑来，言道：“柳叔叔，这一回你应该松松口风了吧。”
柳容沛款款笑道：“这个你自然放心。陆念慈就在我们的手中，给陆生布下的这个计没想到今日会派上用场。只要凉家和陆家掰了，那么，其他事情轻而易举。到时候，我肯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林婉柔从下人手中接过药碗来，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笑颜道：“柳叔叔，做这些是我应该的。感谢二字理应是我感谢你才是。”
柳容沛又夸赞道：“还是婉柔你识得大体。”
林婉柔还是笑颜道：“多谢柳叔叔夸赞。”
柳容沛又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忧问道：“林老爷子最近怎么样了？”
林婉柔看着手中端着的这碗苦药，叹了口气，无奈道：“父亲还是那个样子，这病根也旧了，病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需要有个人伺候着，我现在每天都腾不开手来，只好雇了几个人伺候着。”
柳容沛又是一脸担忧提醒道：“老爷子那边催得紧啊！这边的事情得赶快了！”
林婉柔的神色倒是平静，言道：“我已经和那边打过招呼了，进度会赶上的。让老爷子放心就是了。”
林婉柔都答得这么平静了，可柳容沛还是一脸紧张和担忧，又催促道：“老爷子一直催得紧，这个月必须得把这个事情办完。若办不完，老爷子，”林婉柔实在是听的有些不耐烦了，打断道：“柳叔叔，我做事情你放心。比起父亲来，我更慎重更谨慎。也希望柳叔叔不要庸人自扰了。没事的，放宽心吧。”
柳容沛这才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林婉柔颔首，没说什么。
……
晚些时候凉若玖处理完了凉家事物，才从酒庄回来。她一进门，就吩咐道：“凝兰，去买张明天晚上去北平的火车票。”
凝兰刚忙完手中事物，就看向凉若玖，有些不解蹙眉问道：“夫人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去北平了？”
凉若玖言道：“我去北平处理点事情。”
凝兰答言：“是，夫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表嫂
北平。
她一路上风尘仆仆，好不容易到了北平，又赶上查车。这几天时间土匪又闹得慌了，她正赶上。
大下午就像是一个蒸炉一样，排着长长的队等着检查。从三点多钟等到了五点多钟，她就连火车站都没有离开。
挨到了凉若玖跟前，她差不多都快要晕过去了。那检查的有好十几人，只见一个领头的指了指凉若玖的箱子，道：“你，把箱子打开！”
凉若玖照做，哪知一打开箱子，里头就是一把擦得铮亮的手枪。凉若玖自己也惊了一下，这行李是凝兰收拾的，她也是心思细放了一把枪进去。可现在，却是踢到了铁板，她一个女子随身携带着枪算怎么一会子事情？
众人一看，连忙退后。那十几个士兵赶紧端起枪来对着凉若玖，为首的士兵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凉若玖有些无奈，蹙紧了眉头答言道：“我从绵州来，是要找人。”
为首的士兵继续质问道：“你的箱子里头为什么有枪？是不是土匪派来的细作？！”
凉若玖摇头，“不是。”
凉若玖也没有打算要拿起枪来，那为首的士兵就将凉若玖的箱子一脚踢开，里头的衣物各种玩意霎时间就掉了出来，尘土扬灰，衣服差不多都脏了。其中一个士兵捡起那把枪来，收了起来，继续端枪指着凉若玖。
为首的士兵一直质问着凉若玖，凉若玖的回答依旧是不是。他似乎也是被逼急了，吼道：“既然你不说实话，那就不要怪我为难你一个女子了！来人！绑起来！带走！”
凉若玖自己也急了，急忙否决道：“我真的不是！我是百姓！”
“抓人！”
他一声令下，几个士兵就端着枪走了过来，凉若玖一直后退，一直辩解。可那把枪就在箱子里头，她怎么辩解都没有用。
那绳子就快要挨到凉若玖的身上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道清亮声音来，“等一下！”
为首的士兵回头一看，赶紧放下枪，敬礼道：“江副官。”
江泸回头看了一下，就见一辆新式的美式汽车稳稳停了下来。下来的人是一身戎装的苏佩清，他面色有些冷峻，朝凉若玖走来，其他士兵赶紧扣紧军靴，敬着军礼，“大帅！”
他直接走到凉若玖面前来，沉声道：“如果不是方管家给我打电话，你差点就被当成是土匪细作抓进去了！这段时间哪里都不太平，你一个人敢来也真是胆子极大。走，上车。”
凉若玖还在和苏佩清置气，不走，苏佩清一把抓住凉若玖的胳膊朝车前走去。江泸赶紧收拾了凉若玖的箱子，紧跟着苏佩清的步子，将行李放好后就上了车。
苏佩清启唇吩咐：“回家。”
江泸点头应声：“是，大帅。”
一个不理一个，这气的确置了许久。
一会子过去了，还是苏佩清先开口道：“你来北平找陆念慈？”
凉若玖答言：“是。”
苏佩清微微皱了下眉头，问，“北平这么大，你去哪里找？”
凉若玖还是面无表情答言：“我已经查到了地址。”
苏佩清言道：“今天已经晚了，明天我派人送你过去。”
凉若玖也没拒绝，就答应道：“那就劳烦苏大帅了。”
她一整个下午已经被热得不得了了，现在急需好好休息一下。正好苏佩清又给了她个台阶下，她自然会下。
苏佩清忽然冷不丁说了句，“有关系不用，真是白痴。”
凉若玖耸了耸肩，看着苏佩清，反问道：“这么说来，你苏大帅就很聪明了？”
苏佩清也看着凉若玖，一脸严肃。凉若玖看着苏佩清这张严肃的脸，忽然“扑哧”就笑了声，苏佩清立马问道：“你笑什么？”
凉若玖挑了挑眉，回答道：“我笑你的孩子气。”
苏佩清一听，两条眉毛拧到了一块去，说道：“你自己不也是孩子气吗？不是也和我置气置了大半年吗？”
凉若玖反问，“你不也是吗？”
“你！”苏佩清一时语塞。
凉若玖依旧问，“我怎么了？”
苏佩清最后还是妥协道：“真拿你没办法。”
凉若玖眼底似乎多了一抹得意来，说道：“我小时候很皮的。”
苏佩清补了句，“现在依旧很皮。”
凉若玖也一下子语塞了，可她很快又撇开话题道：“今天晚上做什么好吃的来招待我？”
苏佩清问的很认真，“你想吃什么？”
凉若玖随口道：“满汉全席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要你想吃。”
没想到苏佩清居然答言的这么痛快，凉若玖心底有些得意，道：“那就做满汉全席好了。反正我最近一段时间颠沛流离，也没有怎么吃好。正好，来你这里吃顿安生饭。”
苏佩清道：“先要给自己想好后路。”
凉若玖无奈道：“最近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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