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萍白了眼，若有所指道：“谁知道呢！”
凉清韵心里头也有些惶然了起来，赶忙道：“现在要赶紧把这两万块给凉姨还回去啊！”
方萍忽然坐了下来，一直不停的摇着手中的扇子。并不是这天气太热了，方萍扇扇子。而是因为这额头一直冒着冷汗，她才不停的扇着扇子。
方萍觉得自己心一直咚咚咚跳个不停，好像只要她稍微不留神，这心就可以跳出来了。她缓了缓，想让自己轻松下来。可是怎么也轻松不下来，有些急促，也有些气急败坏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这凉清韵又哪里知道出了这么一回子事情啊？她也拿不出来那两万块啊！
凉清韵紧皱眉头，想了许久后，才道：“母亲，您可否想过舅舅那里？估计舅舅那里应该有两万块的吧？”凉清韵的话中多了些试探询问的意思，就连眼神也都是格外小心翼翼的看着方萍。
方萍一听，扇扇子的动作停了下来，皱眉看着凉清韵，有些讽刺道：“你舅舅那里？他可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让我拉着脸去求他？不可能！”
凉清韵紧张问道：“那要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方萍给凉清韵置气，凉清韵也只有受着，不停安慰着方萍。方萍愣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又从凳子上起身来，开始在屋里头来回踱步了起来，凉清韵见着方萍这个样子也愁。但是她说了自己母亲又不肯听，她能有什么办法？
不知道方萍怎么考虑了一下，停下步子来，道：“你打小你舅舅就喜欢你，又聪明又伶俐。你舅舅还说了，她娶了妻子，一定要生个像你一样聪明伶俐的姑娘。我想着，你同我一起去，你舅舅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定然会借钱给我的。”
凉若玖有些诧异，她蹙紧了眉头，问道：“这样，行的通吗？”
方萍走到了凉清韵面前来，握住了凉清韵的手，语重心长道：“自然行得通。你舅舅家虽然生了个女儿，但这性子却是嚣张跋扈的。不听话，又惹是生非。哪像你，名门闺秀！”
听方萍这么一说，凉清韵倒是没有多么的高兴。反倒是摇了摇头，垂下了眸子，言道：“母亲您说的过了些，女儿并非是。”
方萍赶忙道：“再怎么说，你都是凉家的小姐！不是名门闺秀是什么？好了！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为今之计就是赶紧帮着我把那两万块给还清了！不然，你我母女二人后天就带着东西离开凉家，明白吗？”
凉清韵微微颔首答言：“是，母亲。女儿明白。”
快晌午的时候，方萍就带着凉清韵去买了些东西，然后就去了凉清韵舅舅那里。刚进宅院，立马就有小厮迎了上来，“方太太，凉小姐。”
方萍“嗯”了一声，问道：“我哥哥在什么地方？”
那小厮赶忙回答道：“正厅里头坐着呢。”
“带我过去。”方萍的话似命令一般。
“是，方太太。”
那小厮恭敬答言完，就赶紧带着方萍和凉若玖去了正厅。
刚进去，凉清韵舅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自从你嫁进这凉家，可是从来没有回过看过我一眼。恐怕，早就将你这个哥哥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不难听出来，话中带着讽刺。
方萍尴尬笑了声，忙解释道：“哎呀，哥哥。你不是不知道，那凉家的家规有多么的严。就算我来您这里一趟，那也是得和夫人禀告的啊！夫人同意了，我才能够来看您呢。哥哥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他放下茶杯，冷哼了一声，反问道：“你禀告了十几年？”
方萍一时哑言。
她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凉清韵见状，忙解围道：“舅舅，母亲是真心想来看您的。还望舅舅您可以原谅母亲，这么多年来，母亲也一直将舅舅您记挂在心上。”
他一听，觉得有那么些道理。
就算是没有道理，也觉得凉清韵说的有道理。毕竟方萍的哥哥一直以来就很喜欢凉清韵这么乖的性子。再加之凉清韵又知书达理，方萍哥哥自然喜欢。
方萍哥哥看了一眼凉清韵这般乖巧的模样，便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他觉得真是不给自己争气，操碎了心。他有些无奈，看着方萍，道：“看在清韵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了。倒是你，就算你不来，也让清韵来看看我吧？”
方萍竖长耳朵听着，话落下，她就赶忙接话道：“今后会让清韵常来的，哥哥您请放心。”
“但愿如此。”
方萍哥哥话里头的意思意味深长。
方萍微微点了点头，又答言道：“一定会的，哥哥您放心。”
凉清韵见状，又忙接话道：“我会来时常看您的，舅舅不用担心的。”
她声音柔柔的，方年一听觉得甚是好。他便言道：“有清韵的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倒是你方萍，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方年老早就猜到了，方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方年这么一问，方萍转了转眼珠子。眼底闪过一丝了狡黠来，又分外殷勤道：“哥哥，不瞒你说。妹妹的确是有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方年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什么事？”
“妹妹想找哥哥您借点钱，成吗？”方萍试探问，打量着方年的脸色。
方年忽然轻轻咳嗽了两声，方萍见状，忙给凉清韵使了个眼色。凉清韵立马会意，走到方年身旁来，轻轻顺了顺方年的后背，蹙眉关切道：“舅舅，是身体不舒服吗？”
方年摆了摆手，答言道：“没事，就是被呛着了。”
凉清韵还是皱着眉头，道：“舅舅可要注意些啊。”
方年点了点头，道：“没事的。”
凉清韵微微颔了下首。
见方年没有答言，方萍又问道：“哥哥，成吗？”
方年看着方萍脖子上戴着的那串珍珠项链，觉得可笑。方年就是做古董的，怎么会不知道方萍的这串珍珠项链有多么的金贵？他冷笑一声，道：“你都已经这么阔气，这么有钱了，还来找我借钱？这不是笑话是什么？还是说，你就是来羞辱我的？”
方年眼眸冷了下，虎着个脸。
方萍见状，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哥哥，绝对不是那样子的！妹妹这一次是真的遇上了难事才会来找哥哥您借钱的，并没有要羞辱哥哥您的意思啊！”
凉清韵看方萍如此为难，赶忙说话道：“舅舅，母亲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的。舅舅您千万不要多想了。”
凉清韵这么一解围，方年的神色倒是比刚才缓和了些，言道：“废话少说了，你要借多少？”
方萍听方年这么说，觉得来了戏，小心翼翼的伸出两个手指头来，看着方年。
方年皱了下眉头，问道：“两百块？”
方萍摇了摇头。
方年纳闷了，又问道：“那是多少？两千块？”
方萍闷了闷，才道：“是，两万块。”
方年一听，立马觉得不可思议了起来，诧异道：“两万块？你要两万块？”
方萍点了点头，“是，两万块。”
方年嗤笑了一声，“你看看把我这宅子买了能不能有两万块！简直是胡言乱话，开的什么玩笑！”
“哥哥！”
方萍软磨硬泡，添油加醋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让凉清韵也跟着一起求方年。最后，方年只答应借给方萍一万块。这一万块，都已经很多了。
借到钱后，方萍立马带着凉清韵离开了。
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钱而来的，拿到钱后，立马离开也是她方萍的作风。
回去的路上凉清韵还是有些担心的方萍的，她皱紧了眉头，担心问道：“母亲，还有一万块要怎么办？”
方萍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答言道：“只能先把我买的那些东西给当了。”
凉清韵默默点了点头。
她是赞成的，因为，那些东西本就不应该是方萍可以拥有的。
第二十七章：试探
方萍卖掉了自己的那些首饰后，才凑够了两万块。
她还给了凉夫人后，这才算了事。
而这两万块，凉夫人又算在了军饷上头。转瞬之间，这两万块便没有了。凉夫人也是个生意人，自然不会做亏本的生意。她知道这两万块用在了军饷上头，自然会有益于凉家。可这样支出去，凉家便陷入了困境。
但为今之计，只有先护住凉家才是最紧要的。
凉夫人看着账簿上又被划掉的一笔，心事颇重了些。
罢了。
凉夫人这么想着，就将那个账本收了起来，锁进了柜子里头。没一会，方叔便敲门进来了，只见他微微低了低身子，恭敬禀告道：“夫人，陆督军来了。”
凉夫人似乎是多了些诧异，问道：“他这会子来做什么？”
方叔答言：“回夫人您的话，陆督军是一人前来的。应该是为了老爷一事而来的。”
凉夫人蹙了下眉，不确信问道：“为了秋之一事而来？”
方叔也有些不太确信，答言道：“回夫人您的话，我也只是猜测。”
凉夫人起身来道：“先过去再说吧。”
方叔点头，应声道：“是，夫人。”
凉夫人的心思有些不安，她进去后，便看见陆生坐在椅子上。他看见凉夫人进来后，赶忙起身来，摘下军帽，礼言道：“凉夫人。”
凉夫人微微点了下头，以示回礼，言道：“陆督军无需多礼，请坐。”
“多谢凉夫人。”
谢过后，陆生才坐了下来。
凉夫人坐下来后，便吩咐了方叔倒茶，随后便问道：“不知道陆督军一大清早的来找我是有何贵干？”
陆生答言：“是关于凉先生的事情。”
提起这几个字来，凉夫人的脸色不大好了。她抬眸看向陆生，问道：“怎么了？”
陆生似乎有了下犹豫，但很快，他就言道：“我听说，是关于凉家酒庄地下藏着的秘密。所以凉先生才会因此丧命，请问凉夫人，是否是这样的？”
倒茶的方叔明显愣了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生。
凉夫人神色倒依旧，言道：“凉家酒庄地下没有任何秘密。恐怕陆督军您听到的消息是错的吧。”
凉夫人的口吻里头有了些冷然来，陆生自然见坏就收。有些歉意道：“那肯定是陆生听错了消息，还往凉夫人您原谅。”
“无妨。”
虽是清淡二字，但凉夫人眼眸中的冷意越发清晰了起来。
陆生见状，又撇开了话题道：“还有一事。要请凉夫人您帮忙。”
凉夫人微皱眉头，问道：“什么事？”
陆生蹙着眉头，征求着问道：“过几天便就是父亲的生日了，所以我想着，父亲喜欢喝凉家的陈年佳酿。凉夫人可否买几坛给我？”
凉夫人听了听，脸色才变好了些，言道：“买几坛就算了。既然你陆督军都已经开了这个口，那么，拿几坛便是了。”
陆生也是松了口气，言道：“多谢凉夫人。”
“不必。”凉夫人话落，陆生便就起身来，言道：“府里头还有些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凉夫人您如果有什么吩咐尽快找我，陆生就先告退了。”
凉夫人依旧端坐着，淡言道：“陆督军慢走，不送。”
陆生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陆生刚走，凉夫人的脸色即刻冷的像冰一样，低声道：“有些人，看来是真的不到黄河不死人。凉家酒庄地下的秘密，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方叔，去查。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走漏这样的风声。”
方叔点头答言：“是，夫人。”
方叔转过身准备离开，似乎是一下子记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言道：“哦，对了，夫人。胡老板刚才派人送了请帖过来，今天晚上要在明远大酒店里头举办一个舞会，让您带着小姐过去呢。这里是请帖。”
他从袖口中拿出了请帖来，递给了凉夫人。
凉夫人有些诧异，蹙眉问道：“胡老板怎么天天举办舞会？”
方叔回答道：“胡老板是个生意人，讲究的这套也是西洋那套。他觉得这样谈起生意来更成功，所以便这样效仿着做。”
凉夫人没说什么，只是吩咐道：“先告诉若玖一声吧，可千万别让她分心了。就说，是有重要事情才要去胡家的。如果是听着了舞会，我担心她又无心学习，思绪全跑在了那上头去。”
方叔点头答言：“是，夫人。”
“去做吧。”
凉夫人话落，眼底多了一丝复杂来。
她只希望，自己最担忧的事情不要发生。让凉若玖安心在绵州过完这一年，翻过年后，她就赶紧送凉若玖出去留洋。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可以离开绵州的途径。若要以其他借口，恐怕还出不去绵州。
她沉了沉，就有下人进来通报道：“夫人，您的电话。”
凉夫人忽然警惕了起来，问道：“谁的？”
“北平来的。”
凉夫人没说什么，迈开步子急匆匆的去接了电话。她进到办公室的时候，电话一直是响着的。
凉夫人沉了沉，才接起了电话，“喂。”
“凉夫人，近来可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凉夫人听到这个声音，觉得莫名其妙，她反问，“应该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问问您，您是否安好呢？”
“自打凉夫人你将柳小姐接去了一趟绵州之后，我这边可是日日都有人过来骚扰。就连这么热闹的戏都没有几个人来看了。这三三两两的看客，真是令我十分揪心呢。不过所幸的是，柳小姐肯答应我重新上台，这才拾回了戏院该有的风貌。不知道凉夫人可否清楚这事情的因果呢？”
凉夫人听着电话里头的声音，情绪莫名其妙的就激动了起来，握着电话的那只手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她忽然高声道：“沈老板，你说这样的话可就过分了吧。想必，您也是知晓我先生一事的人。如今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你不觉得愧疚吗？秋之的在天之灵看着你们呢！哪一个先死，秋之都算着呢！”
电话那头，依旧分外平稳答言道：“凉夫人，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凉先生出了那样的事情，作为老友的我也很是痛心。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够查就不要去查。我知道凉夫人您也是个明理人，所以说，不可再查了。”
沈老板的声音里头带着些恳求之意，凉夫人听了虽觉得诧异，毕竟沈老板的身份她是知晓的。如今沈老板拉下来这个脸面求她，她如果说个继续查，那么将沈老板的颜面搁在哪里？可是，她的确是要继续查的。
凉夫人便想着和沈老板扯几句，故作一副怒意态来，不满道：“事到如今，沈老板您也来劝我了？”
“凉夫人，我和秋之的情分你是知晓的。我能够帮你，自然就帮你了。但是，这一次是真的不能够帮你。所以，青青。你放手吧。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查下去对你，对凉家都是无益的。甚至，将凉家的一切都赔进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如果明白我的意思就给我一个准话，不要再查了。”
青青……
凉夫人心胆皆碎。
自从秋之走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如今，她再次听到这二字，只觉得讽刺。越是如此，她才要查出真相来，替秋之换一个公道。但秋之在世之时又同沈老板的关系极好，她自然不想将沈老板拖下水来。
凉夫人沉默。
电话那头的沈老板听着电话这头的凉夫人沉默，便试探问了问，“可还在听？”
凉夫人忽然答言：“我在听。”
“那你可有准话了吗？”沈老板再问。
忽然断线了。
凉夫人没有急着打过去，而是在斟酌。她到底该不该先应了沈老板的话，然后在暗地里头继续查？
可这么做，终究是不仁不义的。
可是她能够有什么办法？只有继续查下去。只有将那些人统统都得到惩处，凉夫人才会宽心，她也想，自己丈夫的在天之灵可以看见。所以，她必须要查下去。她攥紧了拳头，眼神也坚定了一分。
这个时候，沈老板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凉夫人故意不接，等到沈老板打第二次的时候，凉夫人才接起了电话来。可她接起了电话来，却也是一个字都没有说。沈老板有些着急，问道：“有准话了吗？”
凉夫人“嗯”了声。
沈老板有些急促问，“什么？”
“为了凉家，为了我的女儿。还有这凉家祖祖辈辈的东西，我决定，不会在继续查下去了。我打算，收手了……”
凉夫人的声音有些叹息，也有些不忍。
她心里头的话的确是如此，她也不想去查。她也本来就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是，自己丈夫的事情她如果不去查个因果来，如何交代？挂掉电话后的凉夫人，杵着桌沿，顷刻之间，觉得自己有些无能为力。
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凉秋之的画像。
她心如乱麻，沉了沉，漠然道：“你死的无辜，我必然会查出来事情的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第二十八章：胡家
天刚擦黑的时候，凉夫人才和凉若玖离开凉府，去了胡老板家里头。
凉若玖这一次是真的不想去，虽说她喜欢凑热闹，但上一次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生怕那胡老板认出了自己来。还有一个胡珮茵在，要是冷不丁的问些自己莫名其妙的话怎么办？凉若玖很是担心，一直心不在焉。
凉夫人倒也是没有怎么注意，外头天又黑着，便漫不经心道：“今天去胡老板家里头，你注意着些，该问候人的时候你就要问，不该说话的时候就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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