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斯说着，就牵住了凉若玖的手。凉若玖有些挣扎，可戴维斯却紧紧握着，凉若玖怎么挣扎都挣扎不掉，只好跟着戴维斯上了车。
外头是冷的，车里头更冷。
车子还没有行驶多久，就听见戴维斯问道：“考虑清楚了吗？”
凉若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戴维斯，她就算送给了戴维斯那个银手镯，可她还是欠着戴维斯的人情，因为戴维斯救了她的命。她拿什么去还？凉若玖心底生出了无数个理由来，可最后，却没有一个理由是派上用场的。
良久，她才言道：“戴维斯，我想搬出这里。”
她说的并不是那么的有底气。
戴维斯一听，有些微微诧异，摇了摇头，“NO”
戴维斯已经否决了，凉若玖不再去问。她干脆撇过头去，看着车窗外。外头飘着小雪，缓缓而至，落在地上，飘到了车窗这边来。凉若玖忽然怀念起绵州的大雪了，她忽然放下车窗，将手伸出窗外，想着去接那飘下来的小雪。渐渐的，手臂有些发麻了，一双手也冻得通红。
可凉若玖此刻却是开心的，她想念绵州的大雪纷飞了。毕竟这里是南方，和北方总是有些区别的。
戴维斯看着凉若玖的手冻的有些通红，赶忙握住了凉若玖的手，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了里面来些，将车窗关上，紧紧握住了凉若玖冰冷的手。他似乎是在给凉若玖取暖，凉若玖却无动于衷。
久久，凉若玖忽然道：“我的爱情，还没开始便结束了。”
戴维斯听着，有些沉然，道：“Idon＇tcare。”
凉若玖忽然盯住戴维斯，有些激动道：“你不在乎，我在乎。”话落，她又苦笑一声，喃喃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戴维斯听在耳中，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下车的时候，他忽然道：“考虑清楚，我会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是要拿这个来换吗？
凉若玖不知道戴维斯究竟是喜欢自己什么，她好像是看不见自己任何一点色彩。可戴维斯，好像看见的挺多。凉若玖也不在乎，她看着戴维斯，笑了笑，说，“承蒙你的关照，也多谢你送我过来。”
戴维斯站在车前，道：“晚些时候，我会来接你。”
凉若玖心中五味陈杂。她不知道戴维斯坚持了这么久到底是在坚持着什么。她也没有什么话，转身就进了夜笙歌。
她进去后，里头的服务生就迎了上来，还没等服务生问，凉若玖便直言道：“我来见陶瑛仁。”
那服务生似乎是有些惊，蹙眉问道：“请问，您贵姓？”
凉若玖答言：“姓凉。”
那服务生一听，立马笑颜道：“原来是凉小姐啊！二老板吩咐过，只要是凉小姐来，一定要好生招待。请凉小姐这边请。”
“好。”
凉若玖应了声，便就跟着那个服务生去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这个地方算是安静，也算不得多么的安静。看舞台中央，却是个极佳的位子。
“请问凉小姐您要喝点什么？”
“白兰地，谢谢。”
“好的，凉小姐。请稍等。”
过了一会，陶瑛仁没有来。来的是一位女子，她穿着一身艳红色旗袍，勾勒出她的身材。的确格外动人又令人着迷，她脚下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坐在了凉若玖对面，手中夹着一根女士香烟，将烟盒放在了桌上，挑眉看着凉若玖，问道：“你就是前段时间去过瑛仁办公室的那个女人？”
第八十六章：仇铃
凉若玖抬眸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皱眉道：“我姓凉。”
她勾唇一笑，吸了口烟，看着凉若玖，反问道：“姓什么重要吗？”
凉若玖肯定道：“自然重要。”
她手中夹着烟，眉宇间似乎分外平淡，可眼神却极其锐利的盯着凉若玖，再次问道：“行了。你又来找瑛仁是有什么事？”
凉若玖也没有退一步，直视着她，答言道：“这件事情我要见到陶瑛仁后说。”
她倒也是眸色平静，五彩的灯光下看不大清楚她的容颜，可她的妩媚，闻声便是。她巧笑嫣然，道：“瑛仁是我的男人，你想抢人，也要看一看抢的人是谁吧？”她说着，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来，便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头，抬眸直勾勾看着凉若玖。
凉若玖听清楚了是什么意思，她皱了皱眉头，解释道：“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来找陶瑛仁确实有事。”
她的眼神有些魅惑，语气忽然又柔婉了下来，言道：“什么事说给我就可以了，瑛仁很忙，没工夫见你。”她语气虽柔婉，却是直接替陶瑛仁拒绝了凉若玖，这语气倒也不见得多么好了。
凉若玖微微挑了下眉，沉声道：“我确实是找陶瑛仁有很重要的事情。”她说的认真，可她却听的飘渺，微微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别装了。你来这里还能够有什么目的？想要抢走我的男人，就光明正大些，不要缩头缩脑的。即便你光明正大了，也抢不走我的男人。”
听她言下之意，似乎真的以为凉若玖是来勾引陶瑛仁的。这样的误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本以为凉清韵的嫉妒之心够重了，可来到这里后，她才看的清楚，凉清韵的那点嫉妒之心又算什么？
凉若玖忽然微微笑了下，道：“果然，女人的嫉妒心是可以杀人的。”
她忽然凑近了凉若玖，一双红唇有些魅惑，一张一合道：“你承认了？”
凉若玖摇头，看着她，说，“陶瑛仁来了。”
她闻言，眼底明显多了一分失望。她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陶瑛仁的确是来了。
“你还是过来了。”她言语间似乎真的多了些失望来，方才回眸那一瞬间，的确是万种风情的。凉若玖也从未见过有人将旗袍穿的这般艳丽又娇媚，这的确是第一次见。这个上海滩，果然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
陶瑛仁看着她笑了笑，温睐道“仇玲。”随后才看向凉若玖，笑颜道“你过来了。”
看着陶瑛仁这幅笑吟吟的模样便就觉得一肚子火气，尤其是陆生信上的内容，她一想到便觉得烦躁，冷眼盯着陶瑛仁，质问道“你为什么写信给陆生？为什么要和陆生说我在上海，为什么？”
陶瑛仁似乎是一脸茫然，皱紧了眉头问着凉若玖，“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凉若玖不想将那些旧事剥开来给陶瑛仁看，她觉得痛，觉得锥心。沉声道“希望你不要再同陆生提起关于我的任何事情。”
陶瑛仁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起来，很是不解道“为何？前几日陆生还打电话过来，说要娶你的。怎么今天你这般生气？难不成是同陆生吵了架？”
好一个陆生，在陶瑛仁面前如此装模作样，他害怕什么？他为何不说的干脆些？何必以这样的谎言来瞒着陶瑛仁。
凉若玖抬起眼瞧着他，说，“借我打个电话。”
陶瑛仁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道：“好，你跟我来。”
要走的时候，仇铃忽然抓住了凉若玖的手腕，就那么看着她，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凉若玖看向仇铃，问道：“不知仇小姐有何事？”仇铃松开了手来，笑颜道：“没什么，去吧。”仇铃虽笑着，可凉若玖感觉仇铃的笑就像是无数把刀子一样扎着她。
她没在说什么，跟着陶瑛仁去打了电话。
督军府的号码她记得最清楚不过，可她要打过去的时候，却十分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打这个电话，也不知道打过去该说什么。
陶瑛仁似乎是看出来了凉若玖的异样，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话落，她就拨通了那个电话。
响了几声，那边的电话有人接了起来。
“喂，您好。”
是张副官的声音，凉若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张副官又问道：“喂，您好？”
凉若玖沉了沉，才道：“张副官。”
电话那头的张副官一听，赶忙道：“凉小姐！”
“是我。麻烦，”凉若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那边有些模糊的声音，“督军，是凉小姐来的电话！”
没过一会，凉若玖就听见了陆生的声音，“若玖，你好吗？”
听见陆生的声音，凉若玖觉得有些久违，也觉得有些讽刺，回答道：“我很好。”
陆生言，“你好便好。”
“陆生。”她要说什么，却忽然卡在了嗓子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电话那头的陆生却是有些着急，一个劲的问着，像是绷了许久的弦断掉了一样，不知所措。
她默了许久，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你我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打这个电话，就是希望你可以清楚一些。我已经嫁给了尹德，希望你不要再说些那些所谓冠冕堂皇的话，也根本就不需要你在去逢场作戏什么了。就是这样。”
话落，她立马挂掉了电话。额头却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来，她撑着桌沿，有些无力，对陶瑛仁道：“也请你今后不要在对陆生提起关于我的任何事情，希望你谨记。”
陶瑛仁锁着眉，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听着凉若玖的话却不似玩笑，他只好点了点头。
……
督军府里头，陆生还握着电话，他不相信凉若玖会这么干脆的就挂掉这个电话。张副官在一旁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说，“督军，凉小姐已经将电话挂掉了。您，”
陆生忽然呵斥，“住嘴！”
张副官只好住嘴，低了低头。
他脸色冷的像冰，许久过后，他才将电话放回了原处，坐了下来，问，“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查到大姐的下落了没有？”
张副官摇了摇头，回答道：“回督军您的话，还没有。”
陆生忽然一扬手，将桌上的那盏台灯打到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大响，紧接着就听见陆生吼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就连一个人都查不出来吗？！你们还要让柳容沛嚣张到何时？还要让柳容沛骑在我头上多久！”
陆生不同以往的溃崩，张副官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失控的陆生。那么一瞬，张副官有些心生畏惧，往后退了几步，又上前来，安抚着陆生的情绪，“督军，您应该告诉凉小姐的。千万不要这般生气。”
张副官有些嘴拙，也不懂得怎么去安稳。一时之间，难免多了些窘态，却还是一直安慰着。
陆生忽然冷声道：“出去。”
“督军，”张副官还想说什么，陆生再次道：“出去。”
“是。”
张副官只好出去。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却又多了一抹声音来，“陆督军可真是好大的一个计谋啊。竟然将凉家逼到了如此地步，将若玖瞒在鼓里头那么久，你可真卑鄙又无耻。”口吻中就是嘲讽。
陆生冷笑了一声，抬眸看向门口进来的陶文林，道：“我是个混蛋又如何？同你陶文林又有什么关系？”
陶文林看着陆生就笑了，笑的那样自傲，言道：“你一贯稳重。怎么这会子失了你一贯的稳重，倒是多了些女子的娇弱来。原来你陆督军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啊。”
陆生冷言，“废话少说。”
陶文林走上前来，盯着陆生，质问道：“你打算让柳容沛这样霸占着凉家多久？你说过要保护凉家，保护绵州。可是，你就连凉家都保护不了，你拿什么去保护绵州？”
陆生却沉默了。
“回答我的话！”陶文林的语气重了一分，可陆生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陶文林从鼻腔里头发出一声嗤笑来，咬牙切齿道：“我只恨我没有手握重兵，不然，我一定会把那个柳容沛碎尸万段，我更不会让若玖陷入这样的境地！你陆生口口声声说爱若玖，你到底爱在哪里？简直可笑！”
陆生忽然狠狠砸了下桌，猛然起身来，死盯着陶文林，沉声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教！你陶文林又爱在哪里？！”
陶文林冷冷一笑，看着陆生的眼神多了些讽刺来，言道：“如果说随口说说的都是爱了，那么，这世上，岂不是人人都觉得别人爱她？陆生。你不配，你没有那个资格。”
陆生极力恢复着镇定，慢慢的，神色也如常了下来，言道：“配不配，你陶文林说了不算。”
陶文林听着陆生的话，笑了下，说，“总之，若玖已经嫁给了尹德。”
“假的。”
陆生面色铁青，说的分外稳重。
陶文林皱紧了眉头，看住陆生，问道：“什么假的？”
陆生沉声道：“尹德和若玖成亲是假的。”
陶文林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来，看了看陆生，他的话，不像是假。陶文林默了好一会，才反应了过来，却是一个字都没有。
第八十七章：做戏
没过几天，陆生就去了上海。
只不过，他是同柳容沛一起来的上海。
陆生坐在车子里头，外头有些灰蒙蒙的，时不时飘着雪花。柳容沛在前头坐着，献殷勤道：“哎呀，陆督军！您此番来上海的确是个明智之举，正好老爷要见见您呢。您这么年少有为，相信老爷一定会十分重视陆督军您的。”
听着柳容沛这样溜须拍马的话，陆生不苟言笑。
柳容沛透过后视镜看着陆生这样的神色，难免有些后背发凉，便又婉转说了些话，对司机道：“前面停一下。”
“是。”
司机将车停在了一家银行门口，柳容沛转过头来对陆生道：“陆督军，我下去办点事情。就先让司机带你在上海滩转一转。”
陆生低低“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柳容沛下车后，司机便恭敬问着陆生，“陆督军，您看，您是要去什么地方？”
“随便。”
陆生撂下两个随便，那司机脸色似乎多有些尴尬，但还是陪笑道：“好的，陆督军。”
司机开车，陆生静静坐在后座，脸上神色如常。
司机将车开到了公共租界这边，他知道这边有一家洋人开的商行，里头的物件都挺新奇的，便打算带着陆生去瞧瞧里头的物件。车子刚刚要拐弯停下来，却因为紧张忘了看一看后头，突然就刮到了人。
紧接着，便传来一声责骂，“妈的巴子，怎么开车的？！”
那司机一听，赶忙下了车，对那个赔礼道歉道：“这位先生，真的很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误，真的很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斥责的人一身探长制服，帽子却拿在手中，他打了打帽子上的落雪，道：“叫你们主人下来！”
此人正是严探长，站在他旁边的就是凉若玖。她拉了拉严探长的衣袖，皱眉道：“严探长，算了吧。”
严探长却不允，言道：“看看那车里头坐的人，必然是什么顽固子弟。让他拿两笔钱，给我手底下的弟兄解解馋，喝上他一天。”看着严探长的神色，凉若玖就明白了几分。严探长是打算讹人了。
可是，怎么又能够算是讹人呢？
凉若玖亲眼看见，车子确实是刮到了严探长。如果再近一些，恐怕，会压到严探长的脚了。
她低头敛着笑了下，对严探长道：“那你也要看看，那车子里头坐着的公子哥，给不给你这个钱。”
严探长点起一支烟来，吸了口，对凉若玖说道：“今晚请你喝酒啊！”
凉若玖微微颔首，淡淡笑了笑。
那司机还一直道歉，凉若玖有些无奈。看着严探长去敲了后头的车窗，真的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陆生微微皱了下眉头，放下了车窗，问道：“何事？”凉若玖本来是个笑着的人，可看到那车子里头坐着的人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立马僵硬。
那是谁？
那到底是谁？
是陆生？
凉若玖不信。
他人还在绵州呢，怎么可能是陆生，绝对不会是。凉若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看花了眼而已，不会是陆生。
司机赶紧疾步走了过去，忙解释道：“探长！探长！您听我解释，都是我的错！我给您赔礼道歉！”
严探长突然拔出了枪来，指着那个司机，道：“滚一边去！”
那司机看见严探长掏枪，又指着自己的额头，差点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说一个字，连忙应声“是是是，”退到了一边去。
严探长收起了枪来，倚在车身上，又抽了口烟，挑眉看向陆生，问道：“刚才你司机开车不长眼，差点压了我的脚。你是打算怎么赔？”
严探长真是个无赖。
陆生初来乍到，自然想的是息事宁人。再看一看严探长身上的着装，陆生心中也有了几分底，问着严探长，“赔？你要多少？”
凉若玖听着声音，越发肯定了起来。这人，就是陆生无疑。还未等严探长说出那个价钱，凉若玖便一把将严探长拉了过来，埋低了头，对严探长道：“今晚我请你们弟兄喝酒，事不宜迟，赶紧走！”
凉若玖拉着严探长就要走，却被严探长一把甩开，言道：“这头羔羊若不宰，等什么时候宰？”
凉若玖有些着急，道：“严探长！”
严探长倒是神色依旧，淡言道：“马上就好，别着急。”
眼看着严探长又要过去，凉若玖又干脆没辙了，只好道：“严探长！那个人我认识。”严探长闻言，微微怔了下，又转过身来，看着凉若玖，挑眉问道：“你认识？”凉若玖点了点头，答言道：“嗯，我认识。”
严探长的神色似乎是有些失望，无奈耸了耸肩，道：“既然认识，那就算了。”
凉若玖心里头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过身来，同严探长打算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陆生的声音，“你在躲我？”
凉若玖怔了怔，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以她的性子，她是不会再去躲着陆生的。而是觉得这样的见面未免也太过虚幻了些。好巧不巧，严探长又说道：“凉小姐，你朋友叫你呢。不打个招呼？”
严探长倒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凉若玖只好转过身来，硬生生的从牙缝里头几个字来，“真的是好久不见了呢。”
陆生走近了些，凉若玖却赶忙退后。
陆生伸出手想去握住凉若玖的手，可看着她如此抗拒，他便又收回了手去，笑道：“的确好久不见了。来信你可有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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