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军火生意，可能谋生，做什么也都是做。还不如做笔大的，来钱快又多。又何乐而不为。
凉若玖答的格外痛快，道：“好啊，不知需要什么？”
孙大之道：“钱。”
凉若玖即刻答言：“有。”
孙大之又接着说，“人脉这边我帮你搞定，你不用费心。”
“多谢孙老爷。”
孙大之却是摆了摆手，言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苏清人。”
凉若玖一听，格外诧异，问道：“表叔？”
孙大之点了点头。
凉若玖又道：“替我谢谢表叔。”
她的确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苏清人搭的这根线，她还想着为何这孙大之要帮自己。原来是因为苏清人的缘故。
孙大之又提醒道：“凉小姐，尹之你要小心。”
凉若玖颔首，“是，孙老爷，多谢您的提醒，我明白。”
“尹之老奸巨猾，你真的要当真小心了。”孙大之又一次重复，凉若玖心中多少是恐惧的。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连一丁点的退路都没有。她必须继续走下去。
从孙家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钟了，她还在等黄包车，不想孙时知来送自己了。
“凉小姐，上车吧。”
孙时知殷殷望着凉若玖，凉若玖被这样殷殷看着，多少觉得有些怪怪的。只好答应道：“好。”
凉若玖上车后，就听孙时知说道：“你真的要听父亲的话，做军火生意吗？”
“是。”
凉若玖只应了一个字，多的话多不会再说。
孙时知“嗯”了一声，也没有其他的话。
倒真的是比起之前来成熟了不少，他本性不坏，意料之中。
孙时知想问什么，可几次都欲言又止了下来。
到了后，凉若玖便说道：“好了，停在这就好了。大家都睡了，车子开进去会吵到她们的。”
“好。”
凉若玖将车子停在了门口，看着凉若玖下车，忽然问道：“凉小姐！你，有男朋友吗？”
孙时知的这句话的确是将凉若玖问懵了，她答言：“没有。”
孙时知握紧了方向盘，咬了咬牙，问道：“那凉小姐，我可以做你男朋友吗？”
凉若玖转过身来，看着孙时知，回答道：“抱歉，我有未婚夫了。”
孙时知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些，紧紧蹙着眉头，问道：“是谁？”
“陆生。”
凉若玖眼不眨，心不跳，答言的格外自如。
孙时知闻言，愣了好一会子，问道：“陆生？就是绵州现在打仗的陆督军？”
凉若玖心底多了些沉然来，对孙时知道：“是。陆生是绵州那块赫赫有名的督军。也是我的未婚夫。”
孙时知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来，歉意道：“抱歉，凉小姐。是我冒犯了。”
凉若玖笑笑，道：“无妨。你还小，还有更好的人等着你。回去的时候开慢些，早些休息，晚安。”
“好。”
凉若玖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就进了大门，刚进屋，就看见睡得迷迷糊糊的凝兰忽然从沙发上起来，问候道：“夫人您回来了。”
凝兰就连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凉若玖看她这副困意沉沉的模样，笑了下，言道：“快去睡吧。”
凝兰赶紧揉了揉眼睛，说道：“凝兰伺候您睡下。”
凉若玖摇头，言道：“不用了，我这就去睡了。你快些去睡吧。”
凝兰这才答言道：“是。夫人。”
刚回到房间，准备换下繁琐的礼服，门口忽然响起了“砰砰砰”几声敲门声来，凉若玖着实惊了一下，紧蹙眉头道：“进！”
凝兰几乎是冲进来的，急促道：“夫人！不好了！二小姐被抓进了巡捕房！”
凉若玖闻声，愣了有一会，看着凝兰，问道：“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凝兰摇了摇头，一脸的担忧，赶紧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刚才还是严探长打电话过来说二小姐被抓了！”
“真是一点都不省心！”凉若玖确实万般无奈，又问着凝兰，“严探长可曾说过是怎么被抓紧巡捕房的？”
凝兰答言道：“听说的得罪了洋人，所以被抓紧了巡捕房。”
凉若玖蹙眉问，“哪个租界？”
凝兰回答：“法租界。”
凉若玖倒吸了口凉气，法租界，法租界……
她这个法租界公董局华董的位置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给严探长在打电话确认了一次，凉若玖满怀忐忑去了法租界巡捕房。
就看顶不顶用了。
反正，已经是想到的结果了，凉若玖不报有任何希望。可不论怎样，都是要试一试的。更何况，巡捕房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更何况别说是凉清韵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了，自然更受不了。
她也是自己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得罪洋人？
简直可笑。
到了巡捕房后，凉若玖说了声，巡捕房的人去通知了下，她才得以进了探长办公室，是一个高头大马的洋人坐镇。他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数着一麻袋的法币，注意到了凉若玖进来，但是不闻不问，依旧熟练的数着那些法币。
“你好。理查德探长，我是凉若玖。”凉若玖用英文和他客气交谈，可他依旧在数着法比，理都不理凉若玖，就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好，理查德探长。”
凉若玖又一次客气说着。
忽然，理查德将一个水杯扔到了凉若玖面前来，呵斥道：“没看见我正在忙吗？！”
这个法租界公董局华董的位置真是如同虚设，就连一个小小的探长都不放在眼里，其他人会放在眼里吗？
尹之也的确是打了一张好牌。
凉若玖忍了，“好好好。”
她等着理查德将那些钱数完，才开口：“理查德探长，我来赎人。”
理查德站起身来，指着凉若玖，傲慢道：“熟人？你有资格熟人？”
他中文说的很蹩脚，但可以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凉若玖也不想这样，可事到如今，她只好搬出那个身份来，“我是法租界公董局的华董，赎一个人难道不是很简单吗？”
理查德一听，立马就笑了起来，“华董？我可不认识你这个华董。想要赎人，”说着，理查德就做了一个money的手势。凉若玖明白了，问道：“多少？”
理查德指了指那一麻袋法币，说道：“就那些钱，明天拿钱来赎人。钱到，人放。”
“怎么可能？你做梦吧。”
凉若玖终于是忍不住了，什么意思？一麻袋法币？掉钱眼里头了吗？还是故意为难？反正，从刚刚那句话里头凉若玖就已经听了出来，不认识她这个华董，不认识她这个华董……简直可笑之极。
总有一天，会让你们所有的人都认得清清楚楚。
理查德一听，立马暴怒，指着门口，怒骂道：“没钱就滚出去！NOW！”
“好。”
凉若玖没有再继续废话，狠狠摔门理查德办公室出来。她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给那个理查德一拳头，可是现在她只有隐忍，根本一点过激的事情都不能够做出来。因为她没有后盾，她只有自己。
她感觉此刻的一切都不堪一击，那么的不堪一击……
第一百七十五章：配合表演
凉若玖从巡捕房回来，一直紧绷着弦。她一整个晚上也没有怎么休息，早些时候起来，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凝兰做了早餐，她也只是胡乱扒拉了几口，又回了房间去。晌午，方叔又叫下下楼来吃午餐，也只是吃了不多几口。没心情，也没有胃口。凉清韵不知是故意添乱，还是真的得罪了洋人。可总而言之，现在将凉清韵从巡捕房捞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那么多法币她有吗？她没有。
现在凉家这么大一口子还要等着吃，等着穿，等着用。救了凉清韵，那么凉家这么多人要怎么活？
她也是左右为难，四处找人打听怎么才能救出凉清韵来。这么快也必然是不会有结果的，所以现下只有等结果。她的心也是揪着的，再怎么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凉家就只有她和凉清韵两个女儿，若凉清韵出个好歹，她不会原谅自己。
况且，一码归一码。
凉若玖心下有多了几分无奈来，她的目光也渐渐黯淡了下来。起身来打算回房去，方萍忽然质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那个什么法租界什么的华董吗？怎么把我女儿弄不出来？是不是你故意的？！”
面对着方萍的质问，她竟然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是啊，她不是法租界公董局的华董吗？怎么就连自己的姐姐都救不出来呢？也的确太过讽刺了。
凉若玖的确有些委屈，沉声道：“三姨太，并非是我不想救。我也有我的难处，这个位置形同虚设，洋人根本就不认我这个华董，我能有什么办法？”凉若似乎是越说越激动，“我又能怎么救？！洋人不认就是不认！你就连个屁都不是！”
“那是你没用！”
方萍一句诛心。
凉若玖是答不出来，她就连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方萍又继续说道：“你不是吹的很好吗？现在怎么了？出事了就不顶用了？只会说的漂亮，做起事来倒没见你有多么的努力。”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方萍这么说，凉若玖的泪水吧嗒吧嗒就直往下落。方萍见状，阴阴阳怪气道：“哎呦，别哭啊！我这才说了些什么你就哭了呢？这么多人看着呢，可别以为是我欺负了你，打你了怎么着，我可没那个本事。”
二姨太起身来，冷冷盯住方萍，呵斥道：“方萍！你少说些！”
方萍冷哼了一声，才闭起了嘴巴。
二姨太柔声道：“若玖。”
凉若玖擦了一把眼泪，强压着哽咽，沉声道：“我没事。”
话落，凉若玖离开了餐桌，上楼回了自己的卧房。她突然抽了自己一巴掌，骂道：“你真没用！”
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她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可方萍这番话，确实是戳到了凉若玖的心窝。
她收起了眼泪，一直强压着，心底却格外难受。她又和个没事人一样了，是啊，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来，凉若玖又擦了擦眼泪，问，“是谁？”
凝兰回答道：“夫人，是我。凝兰。尹之那来了请柬。请您今个儿下午过去听戏。”
凉若玖没有开门，回答道：“好，我知道了。”
“是，夫人。”凝兰答了句，又关切问道：“夫人，您还好吗？”
凉若玖抬了抬眸子，有气无力回答道：“我没事。”
凝兰在门口叹了口气，道：“夫人，我去给约翰打电话吧。”
凉若玖婉拒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你去忙吧。”
凝兰只好颔首应声道：“是，夫人。”
凉若玖从衣柜里头挑出最艳丽的衣服来换上，她不想死气沉沉的去面对尹之。凉清韵一事刚出，他今天就来邀约自己，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提防着些总是好的，可单枪匹马，谈起提防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黄包车停在戏院门口，凉若玖付钱下车，进去时却被门口的打手拦下，“请出示请柬，今天戏院被我们老爷罢了。”
凉若玖从手包里头拿出请柬来给了其中一个打手，就听他说，“原来是凉小姐，快请进，请进。”
其中一个打手又带着凉若玖来了二楼看台，恭恭敬敬道：“凉小姐您稍坐一会，老爷马上就来。”
凉若玖颔首，没说话。
没一会，尹之就来了，人还未走到跟前，就听见他朗朗笑道：“哎呀！凉小姐！多日不见，您是越发的好看了。”
凉若玖起身来，欠了下身子，笑颜道：“尹老先生您过奖了。近来不见您，您也是越发年轻了。”
尹之一听，款款笑了起来，说道：“若玖你说的这个话，我爱听！”
凉若玖含笑。
尹之又忙着招呼了凉若玖坐下来，“快来，坐坐坐！”
凉若玖谢道：“多谢尹老先生。”
尹之朗朗笑道：“哪里话，客气了。”
凉若玖再含笑。
台上戏唱着，尹之听的分外入迷。凉若玖双眼虽落在台上，虽看着，可眼中分外空洞。她这辈子不想去戏院，因为父亲就是在戏院殒命的。现在为了报复尹之，她可以承受得来。只不过是坐下去而已，无妨。
戏完，尹之开口道：“若玖啊，我听说凉清韵得罪了洋人，被关进了巡捕房里头。你去保释了没保释出来啊？”
尹之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凉若玖笑笑，答言道：“是我不才，没那个能力。没将凉清韵赎出来。”
尹之似乎是一脸为难，说道：“这就不好办了，凉清韵得罪了洋人。但是若玖，为了你，我一定会将她保释出来的，你就放心吧！”
凉若玖谢道：“多些尹老先生肯救凉清韵，若玖感激不尽。”
尹之又是大度道：“没事没事，我把你当成亲女儿看待的。”
亲女儿。凉若玖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扎死尹之！可她又不能……
她依旧配合着尹之的表演，“谢谢尹老先生。”
尹之握了握拐杖，又卖着关子说道：“这还有一事啊。”
凉若玖依旧恭敬道：“尹老先生您请讲。”
“绵州打仗，听消息说段勋的军队就快要攻下绵州了。加之绵州内的悍匪作祟，帮衬着段勋，这一仗，陆生的军队必输无疑了。唉，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尹之说着，摇了摇头，似乎一脸的怜惜。
凉若玖可从来都不会信尹之说的每一个字，她笑着说：“是输是赢结果还没有出来。尹老先生何必早下定论呢。”
尹之一脸早已透彻明白的模样，说道：“若玖啊，这战事已经到了这份上，你觉得陆生还会赢吗？”
凉若玖言道：“我没说过会赢，但不至于会输。”
尹之听着，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若玖你还真是固执啊，那咱们就看看这个结果。三击掌为约，如若你输了，就将凉家卖给我，怎么样？”
她的心思果然还在酒庄上头。
凉若玖看着尹德，挑眉问，“如果你输了呢？”
尹之看了一眼这个戏院，款款说道：“如果我输了，就把这个戏院买下来，送给你。如何？”
凉若玖没有一丝犹豫，答应的格外痛快：“好啊。既然尹老先生这么痛快，那么我自然也痛快。若陆生输了，凉家酒庄白送给你，一分钱都不要。若尹老先生你输了，答应的就要做到。”
尹之道：“自然。我们三击掌为约。”
尹之话落，就将袖子挽了起来，抬起手看着凉若玖，道：“三击掌为约。”凉若玖也很是干脆，同尹之三击掌。
凉若玖离开戏院后，柳容沛就来了。他一副恭恭敬敬，马首是瞻的模样，弯着身子禀告道：“老爷，那边的事成了。”
尹之端起茶杯，掀开茶盖吹了吹，浅酌了口，问着柳容沛，“绵州战事怎么样了？”
柳容沛再弯腰，恭敬回答道：“回老爷您的话，段勋和那些土匪勾结马上就要拿下绵州了，听说呀，已经攻破了中段了。”
尹之又喝了口茶，道：“她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和我三击掌为约，简直是死寻死路。将凉家双手奉给我，真是愚蠢至极。都已经是明摆着的输赢了。”
他话中难免含这些讽刺和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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