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笙歌里头今晚可真的是精彩又灯红酒绿。尹振华包下了整个夜笙歌，只是为了给一个舞女庆生。这样大张旗鼓，原先凉若玖还以为是一个舞会呢。今天听仇铃这么一说，原来是为了给那个舞女过生日。
倒真是叫人开了眼了。
不仅如此，尹振华还宴请八方。而今天来的大多数都是一些顽固子弟，登陆浪子。这不，这生日宴会还没有开始呢，有几位就已经醉的晕头转向了。尹家的人，也只来了尹振华一个人而已。
珠帘想要杀掉尹素，恐怕还得再等一等。
凉若玖看到林婉柔和柳承荣进来后，立马退去了后台。珠帘坐在梳妆台前，铜镜印出珠帘的神色，是十分黯然且充满着杀机的。珠帘等这个机会也是等了许久了，她已经按耐不住了。
她轻轻抚上桌上的那把冰冷的手枪，沉声道：“我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就算是同归于尽我都心甘情愿！”
看着珠帘充满仇恨的双眼，凉若玖不由得就想到了之前的自己。那个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但，时间久了，也应该放下一切了。
但是，心不甘。
所以，她一定要让尹之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也一定要让尹之自己去承受！
可是凉若玖觉得珠帘这样的做法并不明智，因为，为了杀死尹素，她这么做确实不值得。不值得搭上自己这条命。
凉若玖看着珠帘，沉声提醒道：“为了这件事情而选择同归于尽，确实不怎么值得。所以，你也不需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珠帘握紧了那把枪，冷声道：“但我一定要杀了尹素！今天晚上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她的情绪似乎是有些失控，但失控的不怎么厉害。
凉若玖恍若间好像看到了失控的自己一样，或多或少，她是有些感同身受在的。凉若玖虽不忍于心，但还是提醒道：“今天晚上并不是你唯一的机会。你的机会，还有很多。”
珠帘闻言，脸色立马一变，盯住凉若玖，质问道：“什么意思？难道尹素没有来？”
凉若玖答言道：“她的确没有来。”
虽然她知道这么回答了肯定会让珠帘情绪失控，但是，尹素的确没有来。这就是事实。
珠帘满脸的质疑，再一次问道：“她为什么没有来？”
凉若玖从烟盒中拿出一根烟来，点燃，吸了口，眉头紧锁着，也写满了心事。她答言道：“她现在照顾卧病在床的尹之呢，哪里还有时间高兴到来参加这种生日宴会？”
珠帘再一次不敢确信的问：“那你的意思是，她就不来了？”
凉若玖答言：“估计不来了吧。”
珠帘双眼通红，问：“那我岂不是又要等了？”
凉若玖沉声回答：“尹素现在就连尹家的大门都不迈出来，你只有等。”
“该死！”
珠帘狠狠捶了下桌子，模样多有些崩溃。
凉若玖看到珠帘这个样子，心里头也确实不怎么畅快。毕竟珠帘已经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机会，难道还要珠帘继续等下去吗？说实话，凉若玖是不忍心看到珠帘这个样子的。
但是，现在尹素确实没有来。
仇铃进来看见珠帘这个样子，倒是很平静，唇畔也带着几分笑意言道：“先不要气馁，刚才尹振华和尹素通过电话了，听说尹素晚些时候会过来。前提是伺候着尹之吃了药之后，尹素会来。”
凉若玖闻言，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头，看住仇铃问：“果真？”
仇铃笑颜回答道：“这个是我的消息。亲耳听到的，不会错的。”
凉若玖看向珠帘，言道：“珠帘，你有机会了。”
“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她的！”
珠帘现在就连话中都是杀机满满，她该是恨了尹素多久呢？
仇铃看着珠帘这个样子，倒是有些在意的。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个舞女身份。到时候也要登台表演，仇铃提醒道：“行了，你待会还要上台表演呢。这个样子怎么上台表演啊？先拾掇拾掇吧。”
珠帘颔首应声道：“是，仇小姐。”
这会子，珠帘的心情倒是平静了下来。
仇铃看向凉若玖，目光中像是藏着什么心事一般，言道：“若玖。你先出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凉若玖微微颔首，答应道：“好。”
她起身来，随仇铃出来。仇铃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到了办公室后，仇铃转过身来看着凉若玖，神色多有些黯淡，说：“今天晚上如果尹素死在了夜笙歌，想来，尹之一定会追问我的过错。”
说着，仇铃就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仇铃蹙紧了眉头，言道：“我一直以来都想杀的人是尹之，珠帘现在想要杀了尹素。这事情，怎么都说不到一块去。抱歉，我现在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希望你可以谅解。”
凉若玖摇了摇头，说：“没关系，你说。”
仇铃沉声道：“所以，尹素死了对我的威胁很大。难保尹之不会追问什么。然而，现在尹家可不单单只是林家一家支撑着。还有吴家。在我夜笙歌出了事，这个责任我是必须要扛下来的。”
凉若玖点了点头，明白仇铃的意思。她却冷冰冰道：“尹素又不是被你杀死的，你担心这个做什么？更应该担心的人是我才对，而不是仇铃你。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仇铃闻言，直接否决道：“不行，这件事情必须我来抗下。”
凉若玖摇头，言道：“我有解决的办法。可是你没有。所以，你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从珠帘告诉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所以仇铃，你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心。而且，你应该主动去兴师问罪。为什么会发生在你的地盘。”
仇铃听着，恍然大悟，微微颔首答言道：“我明白了。”
凉若玖勾唇一笑，眸中却尽是冷意。
舞台上很是精彩，尹振华更是高兴的不得了。估计，今天晚上只有她一个人最高兴了吧？林婉柔和柳承荣两个人的神色都不怎么样，服务生端酒过来，歉意道：“久等了，林小姐，柳先生。这是你们的酒。还有这瓶酒，是我们老板送的。”
林婉柔看着这瓶酒，目光有些复杂，却笑颜道：“替我谢谢仇小姐。”
“是，林小姐。”
柳承荣淡淡笑了笑，说：“仇小姐对你可真是大方。这么好的酒都肯送给你。”
林婉柔冷笑，沉声道：“大方？这就算是大方了？仇铃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思。”
柳承荣耸了耸肩，说：“但是你每次来，仇小姐都有送给你。”
林婉柔低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杯酒，唇畔不由得多了讽刺的笑来，沉声道：“但愿她没在这酒里头下什么药。”
柳承荣还是淡言道：“你多想了。”
“但愿。”
林婉柔蹙了蹙眉头，还是轻轻抿了口酒。她的神色颇为复杂，隐隐觉得四周不对劲，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柳承荣看着林婉柔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劲，便蹙眉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林婉柔低声答言：“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林婉柔这么一提醒，柳承荣顿时间脑子清醒，沉声道：“的确。今天来的人都很杂。鱼目混珠，难保会出什么事。我得先看好了尹振华。”
林婉柔轻叹，说：“但愿是错觉。”
后台。
珠帘整个人的确很是着急，再一次问着凉若玖：“尹素还没有来吗？”
凉若玖答言：“还没有。”
珠帘忧心忡忡道：“她不会不来了吧？”
凉若玖闻言，确实感觉珠帘太过着急了。她的情绪好像也极其不稳定了，她冷了冷神色，漠然道：“你怎么操那么多心？她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你先放松放松自己的心情才是。”
珠帘又颔首应声道：“好，我会宽心的。”
仇铃进来，看了一眼珠帘，道：“珠帘，准备一下，该你上台了。”
珠帘微微颔首，应声道：“嗯。”
就在珠帘上台的这个空隙，几名服务生面色诡异，站在后台一角。珠帘补完妆，就上了台，也没有注意这几个服务生。
珠帘刚走上台，突然就听见“砰砰砰”几声枪响来，她亲眼看见尹振华倒在了自己面前，顿时间，夜笙歌内是枪响伴着尖叫声，还有各种逃窜时发出来的恐惧声。珠帘整个人怔在了舞台上，怔怔看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尹振华……
“啊！”
反应过来的珠帘忽然尖叫，凉若玖从后台听到枪声和珠帘的尖叫声后立马冲了出来。还以为是珠帘动手了，可珠帘似乎并没有动手。凉若玖赶紧将珠帘拦腰抱住，硬生生将珠帘拖下了舞台。
她蹙紧了眉头，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尹振华，还有四处逃窜的人群……桌子底下有钻的，也有往外头跑到。这个是，大家肯定都想着活命。
而尹振华死了？谁杀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丧子之痛
没过多久，尹之就匆匆赶了过来。此时的夜笙歌依旧是一片狼藉，地上的血迹斑驳，还有逃窜的人群都还没有全部离开。全都都惊魂未定。珠帘也的确是惊魂未定，她可是亲眼看着尹振华被枪杀的。
可想而知，现在尹之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丧子之痛。
到底是谁杀了尹振华呢？
这是个未知数，因为根本就不是珠帘。珠帘手中没有枪，而且是刚刚上台。珠帘怎么去杀尹振华？再者说了，她和尹振华本来就没有什么过节，她恨的人是尹素，为什么要去杀尹振华呢？
所以，直接排除了珠帘。
“华儿！华儿啊！我的儿啊！”
是尹振华母亲的声音，哭天喊地。尹家，只有尹振华唯一这么一个儿子了。也是尹之的心肝。
现在，尹之的心肝死了，估计尹之要恨死了吧。
但，这件事情和他们无关。
在后台的凉若玖听的一清二楚，尹母的哭喊声真的容易勾动心弦。凉若玖不由得鼻子一酸，差点就跟着哭了起来。
仇铃眸色不惊，十分从容，淡言道：“尹振华的母亲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之前尹家出事的时候，尹母可是卷走了一笔钱财逃的影子都没有了。现在又听到风声说尹家又起来了，立马又赶了回来。可这一赶回来，却是看见了自己儿子唯一的死亡。倒也是可笑。”
凉若玖很是疑惑，到底是谁杀了尹振华呢？
那个人，真的是胆子极大。
不过，凉若玖心底却暗暗嘲讽。他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可能也是报应，她沉声道：“尹之这一回恐怕也是要被气死了吧。也恨死了吧，居然有人敢杀了他的儿子。看来，这个人也足够恨尹之了。”
仇铃微微摇了摇头，说：“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恨着尹振华的。按照他这样的作风，结了不少仇家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凉若玖皱了皱眉头，赞同道：“倒也是。不过，尹之这一回肯定先回追问你夜笙歌的过错。”
仇铃耸耸肩，道：“这一回，我可没动手。行的端做的正。”
凉若玖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夜笙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关门了。”
仇铃格外平静道：“无妨。还有其他来钱的路子。这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仇家在上海滩这么多年了，自然不止夜笙歌这点生意。更何况，仇铃手底下的生意不少，哪一个都可以赚钱。
没一会，法租界的人就赶来了。赶来的人是严探长。
江泸和约翰听到消息后也匆匆赶了过来，几乎是很严探长同一时间到的。看着夜笙歌内一片狼藉，血迹斑斑。江泸和约翰立马就慌了，赶紧搜寻着凉若玖的身影。当看到凉若玖缓慢从后台走出来的时候，江泸和约翰才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过来了？”凉若玖蹙眉问。
江泸沉声答言道：“听到消息后立马就赶了过来，幸好太太你没事。”
直到现在，江泸和约翰的脸色都格外担忧。
凉若玖平静回答道：“我没事。你们放心。但是，尹振华死了。”
江泸默不作声。
此刻，尹振华的尸身已经被运走了。而尹家人还在夜笙歌，他们想要做什么可想而知，自然是想讨一个公道了。毕竟事情是在夜笙歌发生的，但是，人又不是他们杀的。夜笙歌摊上这样的事情也很是倒霉了吧？
“严探长。”
凉若玖问候。
严探长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立马，尹之咄咄逼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是不是你做的？”
他冷冷盯住凉若玖，那种眼神好像恨不得杀了凉若玖似的。但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件事情还真的就不是凉若玖做的。
凉若玖诧异：“我？”
凉若玖哑然失笑，冷声道：“尹之，麻烦你先搞清楚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再来说话，好吧？”
尹之的神色越来越凌厉，又把目光转向了仇铃，冷声质问道：“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仇铃你？！”
“不是。”
仇铃的回答更加决绝。
尹之双眼通红，冷冷盯住凉若玖和仇铃，逼问道：“不是？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杀了我的儿子？是不是？！你们是不是想让我断子绝孙？是不是？！”
他现在失控了，是真的失控了。
面对着尹振华冰冷的尸体，尹之自然是不敢相信的的。而站在尹之一旁的尹素是眼泪滴滴答答往下落一样，抑制不住。
尹之的这句话突然就激怒了仇铃，她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也冷了几分，沉声说道：“这事发生在了我夜笙歌的地盘，我都还没有算账呢，你急着算什么账？上来就说我杀了你儿子，你有何凭据？你没有凭据是吧，既然没有凭据我这里有证据。去把珠帘叫过来。”
“是。”
一会，惊魂未定的珠帘就被带了上来。
仇铃看住尹之，吩咐道：“珠帘，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珠帘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回答：“当时，我刚刚上台。就看见几个服务生打扮的人冲尹振华开了枪，然后那些人开枪后就匆匆离开了……”
珠帘确实是目的了全程的一个人。
她说的并没有半句虚言，所说的就是事实。
而尹之，信不信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仇铃冷笑了一声，警告道：“听见了吗？尹之。这就是证据。你要找，就找那几个伪装成服务生的人去，是他们杀了你儿子，不要在我的地盘来随便诬陷！你若敢揪着不放，那么，我奉陪到底！”
恐怕仇铃也是对尹之忍了许久了吧。
尹之一次又一次的挡路，一次又一次的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来诬陷仇家不止是这么一回了。仇铃这一回真的有些怒了。
而至于尹之……
可笑。
尹之冷着一张脸，仇铃更是阴冷着一张脸。
仇铃不会做任何退步的。
哭够了的尹素，双眼通红盯住凉若玖和仇铃，一字一字质问：“你敢说不是你们联合起来做的？”
虽然说尹振华是那个鬼样子，但是他和尹素的感情很好。现在尹振华死了，尹素怎能不伤心？
更何况，她上一次就见识过凉若玖的手段了。这一次，自然也会怀疑凉若玖是幕后主使。可凉若玖还没有那么的傻，难道就这样让他们怀疑？尹素现在是十足十的认为就是凉若玖做的，就是凉若玖杀了尹振华。
可这一回，真的不是。
凉若玖也从未动过要杀了尹振华的念头，她从始至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尹之一人。这是和尹之之间的恩怨，和他们无关。自然不会危及到他们。凉若玖的心，还不至于那么的狠。
可到底，是谁杀了尹振华呢？
凉若玖没有避讳尹素要杀人的目光，她没有做就是没有做，那么为什么要去避讳和逃避呢？她沉声道：“尹素小姐，麻烦你看清楚了。到底是谁做的。这件事情，和我们无关。”
“你就是个贱人！凉若玖！你就是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尹素忽然破口大骂，眼看着他要从身边巡捕房的人手中掏枪，严探长眼疾手快，及时阻止，大声道：“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在我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希望你们都可以尽力配合。”
“有劳严探长了，希望严探长可以查个清楚。不然，给我扣上这么一个帽子，还被这样骂。我确实很是不悦。”
严探长微微颔首，对仇铃道：“收拾一下吧，夜笙歌，就先关门一段时间吧。”
仇铃点了点头，答言道：“我会配合的。”
随后严探长看向了尹之，言道：“那就先请尹老爷尹夫人回去了。这件事情我会尽快查出来的。以免伤害了一些无辜的人。”
尹之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很快，尹家人全部离开后。严探长也撤走了人，凉若玖眸色一直很淡然，言道：“这一次的事情，真的是突如其来的。你我，都没有想到。看来，杀尹振华的人已经提前计划好了就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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