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若玖心里头已经清楚了，没再为难张副官什么，只是言道：“这会子都已经八点多钟了，赶紧去陶府吧。”
张副官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凉若玖的神色，天太黑，根本看不明白。他收回了眼神来，看着前方，答言道：“是，凉小姐。”
车子停到了陶府后，张副官又赶紧下来拉开车门，小心翼翼扶着凉若玖，提醒道：“凉小姐小心脚下。”
凉若玖低头看了一眼，鞋子都快要浸在这白雪里头去了。这么一小会都已经如此了，看来，绵州这几天一直连续下着大雪，不过，倒也是好的。起码，这天寒了，也好比过人心寒。这般想着，忽然脚下一滑，向后一仰，张副官赶紧眼疾手快拉住，这才没有摔倒。
凉若玖的确是心惊了下，紧紧握住了张副官的手，有些歉意道：“抱歉，方才走神了。”话落，凉若玖便松开了张副官的手。
张副官却笑颜道：“只要凉小姐您没事便好。”
就在要上大门门阶的时候，凉若玖忽然转过身来，对张副官道：“我到了，你回去交差吧。陶文林会送我回去。希望陆督军不要担心，也不要派那么多尾巴来跟着我。”
张副官眼底有了一丝逃避来，低了低眉，言道：“属下看着您进去，便就离开了。”
凉若玖没有再说什么便抬步上了门阶，抬手叩门。
张副官看着凉若玖进去后，这才离开。
见到的人并不是陶文林，而是陶父。
陶父放下手中茶盅，眉头紧锁看向凉若玖，唤道：“若玖。”
凉若玖走上前来，欠了下身子，言道：“陶伯父。”
陶父缓声道：“先坐下吧。”
“是，多谢陶伯父。”
谢过后，凉若玖这才坐了下来。却又是低眉的模样，陶伯父看着凉若玖这副憔悴神色，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有心无力。现下看着你和你母亲成了这般，我心中极不是滋味。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如若陆生肯答应，柳容沛早就被赶出绵州了。只是可惜，陆生并未答应我。尽管放低身子，三顾茅庐，可他依旧不肯答应，就连松口都没有。”
凉若玖闻言，冷笑一声，讽刺道：“狼狈为奸，求他如何？不求他又如何？自从他和柳容沛勾结，夺走凉家的那一天，他就不再是保护绵州，保护凉家的陆督军了。他就是陆生，一个蛇蝎心肠的人罢了。”
陶父又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们这些人虽家境殷实。可到了这枪支弹药面前，总是鸡蛋碰石头，碰不过的。”
凉若玖锁眉看着陶父的神色，那般凝重，又那般因为无能为力而倍感无奈。她看在眼中，明白在心里头。
凉若玖起身来，走到陶父面前来，沉了沉，才言道：“陶伯父您心系凉家我都清楚。从瑛仁那里收到你的数封来信，若玖倍感暖意。只可惜了了给您回了那么几封信。还望陶伯父不要见怪，我今日在上海，可能明日就在火车上了，后日，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样如同逃亡一样的日子，我实在不想过了。可我有无能为力。”
陶父也起身来，唉了声，拉起凉若玖的手来，轻轻拍了拍手背，语重心长道：“若玖，不管怎样，你还有我们陶家。你宽心。”
凉若玖颔首，应了声。
蓦然间，听声后传来沙哑一声唤，“若玖，你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问
凉若玖愣了愣，怔住了。
她蹙紧了眉头，过了好一会，才转过身来。她看着眼前头有些病色的陶文林，赶忙上前来，关切问道：“怎么回事？为何一脸憔悴？”
陶文林刚想答言，却忽然就咳嗽了起来。凉若玖见状，赶紧轻轻顺了顺陶文林的后背，道：“你慢些，不要急着说。”陶文林咳嗽了一阵子，这才停了下来，笑着说，“我原先以为我这个生辰要在病里头这样百无聊赖度过了。未曾想，你竟然回来了。你回来了，便是给我生辰的最好礼物。”
凉若玖听着陶文林这么说，鼻子莫名一酸，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涌上了眼眶。凉若玖极力压制，打了下陶文林胸口，道：“这么长时间，你是越发的会油嘴滑舌了。真不知道你这一张嘴让多人女人为你折腰了。”
陶文林又侧过首去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再次看向凉若玖的时候，还是一副笑意深深的模样，说道：“多日不曾见你，若玖你是越发的好看了呢。”
“胡言乱语！”
凉若玖佯装生气，陶文林赶紧哄道：“哎呦！我的大姑奶奶！怎么一同我说话你就生气了呢？给你赔罪，给你赔罪成不成？”听着陶文林这般熟悉的腔调，眼眶渐渐泛红，忽然就扑向陶文林怀中。
陶文林了愣了愣神，被凉若玖这突如其来的一抱给吓到了。他想着回抱，却又把凉若玖推开，歉意道：“若玖，我生病了。会传染给你的。”凉若玖还是横心，“我不管！”她又抱了上去。
凉若玖不争气的抹了一把眼泪，又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而陶文林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起来，可转眼，他眼中也多了几分黯淡来，言道：“真傻。”
凉若玖抱了好一会，才松开了陶文林，看着他，有些赌气道：“我就算是傻，还有你陪我。”
陶文林忽然感觉莫名心酸，但依旧弯出一抹笑来，点了下凉若玖额头，说道：“也就只有我会陪你了。”
当那样刺耳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唯独陶文林不信。凉若玖对陶文林真的是感谢，如今再次见着陶文林，心里头总觉得是暖的。她绞着手，似乎有些紧张。陶文林看着凉若玖这个样子，便蹙眉问道：“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说？”
凉若玖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直视着陶文林，忽然道：“谢谢你，陶文林。”
“谢我？”
陶文林一脸不敢置信。
凉若玖点了点头，笃定道：“嗯，谢你。”
陶文林这么多年来，真的是没有听见过凉若玖一句真情实意的谢话。没想到，今日凉若玖竟然说了出来。他倒是有些欣慰，也觉得若玖真的长大了。他却言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谢的。你最重要，可凉姨更重要。”
提起母亲来，凉若玖眼底的冷冽之意分外明显。她沉声道：“是，母亲更重要。”
陶文林皱了下眉头，看着凉若玖，言道：“我有个好法子，却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凉若玖脸色即刻严肃了下来，问道：“什么法子？”
陶文林先问道：“我听说苏佩清来了绵州。是吗？”
凉若玖点了点头，答言道：“确实。苏佩清的确是来了绵州。”顿了下，凉若玖又觉得疑惑，问着陶文林，“母亲一事和苏佩清一事又有什么关系？”
陶文林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回答道：“如果苏佩清肯派兵帮你驱逐柳容沛的话，那么，凉家就有救了。凉夫人，也就有救了。”
“你的意思是……”凉若玖蹙起了眉头来，不确定苏佩清会不会帮自己。要知道，让苏佩清派兵将柳容沛驱逐出去，简直是给他太大的面子了。凉若玖还觉得划不来，可又救母心切，凉若玖便对陶文林道：“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苏佩清说说的。但现在，还没有那个可能。”
苏佩清重心都在剿匪上，根本抽不出功夫来办这些事情。更何况，柳容沛本来就是一个小喽罗，花那么多功夫在他的身上，不值得。
现在凉若玖就像救出尹德来，其余的，不作他想。
陶文林也点了点头，赞同道：“慢慢来说。苏佩清即便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可苏清人，就不见得了。”
的确，苏清人本来就是一个不好说话的人。但是，苏佩清也不见得就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凉若玖觉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对陶父和陶文林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督军府了。不然等一会陆生手底下的人来了，就不好说了。”
陶文林面对这句话，也是很无能为力的，只好点了点头，“我送你去。”
凉若玖听见陶文林这句话，白了一眼，理直气壮道：“你不送也得送。”
陶文林听着凉若玖说的这么理所当然，更是无奈了，赶紧应声道：“好好好，我的大姑奶奶！您这边请。”陶文林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听的出来，还带些鼻音。凉若玖不管，又道：“有点眼力见。”
陶文林还是笑着答言，“好好好！”
刚踏出去，便听见陶父忽然道：“若玖。”
凉若玖闻声，赶紧转过身来看着陶父，蹙眉道：“陶伯父。”
陶父眼底似乎有些泛红，言道：“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千万不要在钱的事情上为难什么。”
凉若玖颔首回答，“是，陶伯父。若玖囊中羞涩，一定会来找陶伯父您的。”
陶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话。
回去的途中，陶文林像只鸟儿一般的在凉若玖耳畔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凉若玖没有说，也没有拦，就那样听着。
眼看着快要到了，凉若玖皱紧了眉头，对陶文林道：“生辰快乐。”
陶文林听到了，却又故意问，“什么？”
凉若玖又在陶文林耳边，大声道：“我说，生辰快乐。”
陶文林被凉若玖这样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到了，赶紧停下车子，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委屈道：“哎呦我姑奶奶，我都快要聋了，您小声点成吗？”
凉若玖冷哼了一声，挑眉道：“谁让你故意为难我的？活该！”
陶文林看着凉若玖这样，心底才觉得舒畅了些。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凉若玖心底埋着什么心事。各方面都同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只想尽力让凉若玖开心，其他的，他根本就不多想，笑颜道：“好好好，是我的问题，都是我的问题。您开心就成。”
凉若玖笑了下，没说什么话。
当车子停到督军府门口的时候，凉若玖的神色立马冷了下来。又回想起刚才陶文林说的那句话来，她冷笑，讽刺道：“每天都在这样的炼狱中度过，如何开心的起来。”
陶文林闻言，皱了皱眉头，还是笑着说，“养几只小金丝雀，怡怡情。”
“倒真是希望我有那个心思。”
凉若玖言罢，便就下了车，头也不回的进了督军府。陶文林看着凉若玖进去后，这才离开。
第二日起来，凉若玖推开门，整个绵州一派冷色。
她从督军府出来，打算去陆府找陆生说事。刚下了门阶，便听见远处脚步落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凉若玖抬眸看了过去，是林婉柔。
凉若玖抿了抿唇，还是迈步走着。
林婉柔上前来，似乎是故意要挡住凉若玖的路一样。站在凉若玖面前，弯出一抹如蜜一样的笑来，说，“许久不见凉小姐了，不知道这一趟来可住的妥帖？”
林婉柔看似一脸平静模样，就连问话也都是那般轻声细语。她此番前来所谓何事，凉若玖心如明镜，她也不想打着哑谜，直言道：“林小姐挂心，一切陆生都安排的分外妥帖。尤其是您的生辰，陆生安排的还要妥帖。”
凉若玖这句话是直直就说到了林婉柔心坎里头去，她嫣然一笑，满目风华，道：“督军为了我的生辰，这样大张旗鼓的操办，婉柔的确不好意思。可督军一片心意，婉柔只想收下。不想辜负了督军的这片心意。”
她字里行间之意，凉若玖清楚。无非就是想在自己面前炫耀一番而已，凉若玖也懒得去和她打心机仗，便十分客气道：“林小姐开心是好事。我还有事，改日在同林小姐叙旧。”
凉若玖说着，便要越过林婉柔离开。哪知被林婉柔抓住了手腕，紧接着，又听她说道：“凉小姐，着急什么。这会子还早呢，我听说，苏大帅昨晚和督军谈事谈到了凌晨三点多钟呢。这会子去打扰，岂不是无礼？不妨听我来说说。”
林婉柔还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
站在这雪地里头她不觉得冷，凉若玖还觉得冷，她盯着林婉柔，问道：“你想说什么？”
林婉柔卖关子道：“也没什么，就想问个事情罢了。”
“问。”凉若玖着实有些不耐烦。
林婉柔敛了敛方才的神色，不悦问道：“你给督军送怀表是何意？”
凉若玖觉得林婉柔问的可笑，那怀表她都送给陆生多久了？她现在才来问？不是找事是什么？凉若玖将方才的客气撇的干干净净，提醒道：“我给陆生送怀表是我的自由，陆生喜欢我的送他的怀表也是她的自由。你现在来问我，意思何在？”
第一百一十八章：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何在？还能够有什么意思呢？”
凉清韵的声音？
凉若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可紧接着，就看见凉清韵从一辆黑色轿车上缓缓下来。凉若玖一脸复杂的看着，车熄了火，又从车里头下来一位男人。这个男子身穿黑色西装，扫了眼凉若玖，眼中满含芥蒂。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方年。
凉清韵很自如挽上方年的胳膊，道了声“舅舅”又在方年耳畔说了些什么。就见方年点了点头，先进了督军府去。凉清韵缓步过来，裹着一件白色貂绒，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若不是清楚她的年龄，恐怕凉若玖都以为她三十岁了。
凉清韵上前来，打量了一眼林婉柔，眼底不屑格外明显。林婉柔也不甘示弱，笑了声，不带脏字讽刺道：“凉二小姐可真是顺风耳呢？我们说了什么看来凉二小姐都听的一清二楚呢。”
话落，林婉柔又捂嘴“咯咯”笑了两声。
凉清韵本就因为生辰一事而气愤，现在林婉柔又当着自己的面这么笑。她气不打一处来来，冷了一眼林婉柔，有些不耐烦道：“我没工夫和你在这里废话，你到底是使了些什么手段让督军这么大张旗鼓的为你办一场生辰的？”
林婉柔听凉清韵这么说，又笑了一声，美目盼兮看着凉清韵，道：“督军给将来的陆太太办生辰有何不可？”
凉清韵一听即刻就怒了，斥责道：“胡言乱语！”
林婉柔唇畔浮起几分笑意来，依旧不缓不慢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不是你的始终都不是你的。你争，也争不到。还不如将你的那些心思用在祝福我和督军的婚礼上。那样，更好些。”
凉清韵气的浑身发颤，看着凉清韵这般怒气，林婉柔又是不疾不徐挑眉道：“怎么？你心里头不舒服？即使不舒服，忍着就是了。别忘了，你现在在做些什么事。样样件件都是督军讨厌的。如今你想得到督军的喜欢，别做梦了。”
凉清韵打心底讽刺，冷笑了一声，逼近林婉柔，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林婉柔，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你以为督军给你办一个生辰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吗？你才别做梦了！”凉清韵本就自傲，对林婉柔也根本不屑。
但现在，陆生要给林婉柔办生辰，凉清韵这股子妒忌之心越发明显。林婉柔光是闻味道就能够闻出来，她究竟是多么的嫉妒自己。她嫣然一笑，看着她，淡言道：“希望我生辰之时你会来陆府，期待看到你。”
忽然，凉清韵看向凉若玖，以一种命令的口吻道：“凉若玖！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这个贱人闭嘴！”
凉若玖本就在看着两个神仙打架，没想过会被凉清韵牵连进来。陆生的事她不想多谈，林婉柔的生辰也和她没有多大关系。凉清韵这是何意？她眼神格外复杂，还未开口，便感觉到耳畔有人轻柔细语，“凉小姐，你帮她就等于在毁着你自己。别忘了，她对于做过什么事情。”
林婉柔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凉若玖说不出来这是一种怎样的香味，分外好闻。可林婉柔眼底写满了贪婪，凉若玖抽回神来，言道：“你们二人之事都同我无关。我也没有那么多耐心听你们二人争执。”
话落，凉若玖便要离开，却又被林婉柔一手抓住手腕，听她笑颜道：“凉小姐，我今天过来是专门找你的。有些话，我正好要和你谈谈清楚，你就这么走了，我岂不是白来了一趟？这么冷的天，凉小姐忍心看我在这冰天雪地里头等你吗？”
凉清韵听着林婉柔作呕的声音，疾步过来，一把拉开了林婉柔的手，嗤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林婉柔，不要每天想着去拉拢谁。你这样的货色，有着怎样的心机我都清楚。还是省点事吧。”
凉清韵眼底满含着芥蒂和讽刺。
林婉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来，却又敛了下来，强制压了下去。
凉若玖实在觉得无聊，情爱之事的确叫人生死相许，可也生死相争。她是个什么人，处在怎样的境况，凉若玖自个儿十分清楚，她看了一眼凉清韵，目光落在林婉柔身上，道：“有什么光明正大说就好，别拐弯抹角，我这个人并不喜欢磨磨唧唧。林小姐既然是大家闺秀，就更应该知道非礼勿言四字。你如何，同我无关。你和陆生如何，也同我无关。闭紧了嘴巴才是你更应该做的事情。”
凉若玖眼底的漠然格外清晰，林婉柔哑然失笑，“凉小姐可真是变得太多了。越发叫人看不出是当年那个天真懵懂又喜欢开玩笑的凉小姐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啊。”林婉柔语气里头似乎还多了那么一丝感叹之意来。
凉若玖看着林婉柔弯出一抹笑来，问，“早就物是人非了。林小姐莫非还活在那个旧时代？”
林婉柔微微皱了下眉头，启唇要说什么，就被一声打断，“若玖！”
凉若玖缓缓转过身去，便看见苏佩清朝自己走来。她看向苏佩清，问道：“昨晚休息的怎样？”
苏佩清走到凉若玖面前来，皱了下眉头，抬起手来将凉若玖大衣的扣子挨个扣好，又问道：“还好，你呢？”
凉若玖忽然一把握住了苏佩清的手，沉声道：“帮我一个忙。”
苏佩清低沉“嗯”了一声。
凉若玖挽住苏佩清的胳膊转过身来，看向凉清韵，言道：“我这会子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话落，苏佩清便淡淡笑了下。
紧接着，凉若玖便拽着苏佩清转过身来，步子有些匆忙的上了车，又听凉若玖对苏佩清道：“凉清韵竟已成了这般模样，着实令人发指。”
苏佩清看了眼凉若玖，眼底多了一分冷然来，言道：“看得清楚些，岂不是好事一件。”
凉若玖又道：“的确是好事一件。”
她从未想过，凉清韵竟会变成了这般模样。从前有些话，根本是不可能从凉清韵的嘴里头说出来的。现在一口一个贱人，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可那确确实实就是从她的嘴里头说出来的。
凉若玖觉得是自己愚蠢，可这心里头，却怎么都放不下凉清韵。毕竟是亲姐妹，再怎么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苏佩清看着凉若玖的神色多有些复杂，便言道：“无需想那么多事情。有些时候只不过是在庸人自扰而已。”
凉若玖出神，未听见苏佩清说了什么，却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车子停在了陆府门口。苏佩清提醒道：“到了，我们下车吧。”
凉若玖应了声，下了车。
她又一次抬起头看着陆府的这扇雕花洋铁门，好像是重新油漆过似的，依旧那么的崭新。只是，这一次来却不同以往。她紧蹙眉头沉了沉，对苏佩清道：“希望陆生可以尽快答应我的要求，放了尹德。我已经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何况，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见陆叔叔，也不知道陆叔叔该如何面对我。”
凉若玖话中还是带着些恨意的，她又怎么能不恨？
陆叔叔说过的，可是，他并没有做到。也确实令人心寒。
苏佩清轻轻拍了两下凉若玖的肩膀，款款道：“不用担心。我既然说了我有七成把握救出尹德，那自然就有七成把握救出尹德。”
凉若玖微微颔首，踏进了陆府。
蔷薇花也早就凋谢了，只剩下枯枝败叶。果然，再漂亮的花都是会凋谢的，更何况人呢？人，也一样。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凉若玖只看了一眼，多一眼都没有再去看。可她历历在目记住的，还是林婉柔的那番话。
既然好看，就应该珍惜这花色。但是，有些人，是不配拥有的。
不配拥有的人，是谁呢？
凉若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来，倒是要看看，谁才不配。
进去后，便看见陆生刚刚从楼梯上下来，戴着军帽。她停住步子，沉声道：“陆督军，早。”
陆生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道：“早。”
陆生从楼梯上下来，走到客厅，言道：“既然来了，就坐吧。”
“多谢陆督军。”
凉若玖转过身来，便看见陆衍之坐在沙发上。她有些逃避陆衍之的目光，便低了低眉，同苏佩清一起坐了下来。
凉若玖没有称呼陆衍之任何，就那样坐着。
随后，便听见陆生问道：“这么早过来有何事？”
“陆督军打算何时放了尹德？”
开口的人并非凉若玖，而是苏佩清。
陆生微微挑了下眉，言道：“尹德一事先放一放，等到婉柔生辰过了之后我自然会放了尹德。”
苏佩清笑颜客气道：“有陆督军这个话在，自然是好事。只是，若玖要尽快回北平。希望陆督军可以尽快放了尹德。”
陆生眼底明显多了一分冷意来，沉声道：“尹德的事先放一放，等到婉柔生辰过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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