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尹德已经不见了人影子。一个土匪头子在街上乱晃，凉若玖就不相信没有人识得尹德？还是说，尹德的关系已经打通得这么好了？她心底诧异，多有些怀疑。
凉若玖摇了摇头，赶忙去了陶府。
刚踏进陶府，陶文林就迎了出来，“哎呀，凉家大小姐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
凉若玖藏着一抹坏笑，看着陶文林，言道：“来看看你。”
陶文林似乎是察觉出来了一丝什么，忙退后，嘴角抽了下，道：“是吗？真的是来看我的吗？”
“你说呢！”
凉若玖说着，疾步过去，忽然一把揪住了陶文林的耳朵，质问道：“清韵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陶文林被凉若玖揪着耳朵直叫痛，听到凉若玖的话后，愣了愣神，忍痛问道：“凉清韵？凉清韵怎么了？”
凉若玖手中的力气又大了一分，陶文林疼的呲牙咧嘴。凉若玖有些生气，道：“清韵今天吃过饭就一直哭哭啼啼的。我问她，她也一直哭。我再问她，她还是哭。我又问，清韵才肯说，说是你说的，那林婉柔马上就要成为陆太太了。清韵那会子差点哭得气都断了！你怎么会这么蠢？”
陶文林赶忙解释道：“那是凉清韵跑来问我的，我又听父亲那么说了，所以就如实告诉了她。谁知道，她这么的娇弱。”
凉若玖一听可就不愿意了，又腾出另一只手来，揪着陶文林的另外一只耳朵，怒着问道：“哪个女孩子不娇弱？！”
陶文林知道凉若玖有些生气了，赶忙赔礼道歉，“哎呦我的姑奶奶，都娇弱，都娇弱！您先放开我成吗？”
“哼！”
凉若玖冷哼了一声，才放开了陶文林。
陶文林赶紧揉了揉自己的两只耳朵，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缓了一会这才道：“我的姑奶奶。我也不是故意的啊！我也只是听父亲那么说的，那凉清韵又跑来问我，我只好这么回答了。”
凉若玖瞪了一眼陶文林，突然又皱起了眉头来，问道：“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陶文林还是揉着自己的耳朵，问道：“什么是真的？”
凉若玖白了眼陶文林，问道：“就是说林婉柔要成为陆太太的事情，是真的吗？”
陶文林点了点头，答言着，“是真的。父亲和陆伯伯一起出去听戏的时候说的，说林婉柔要成为陆太太了。所以，我才敢跟凉清韵那么说的。”
凉若玖皱着眉头斟酌了好一会子，才开口道：“是吗？我怎么有些不相信呢？”
陶文林没有话。
凉若玖见陶文林没有话，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陶文林吓的一愣，赶忙道：“我说说！我说说！”
凉若玖摆了下手，道：“算了！反正我也是对牛弹琴！”
“文林！你是不是又欺负若玖了？”
乍然想起浑厚的一声，让陶文林直打了个冷颤，木讷转过身去，看着眼前的人，忙解释道：“父亲，我可没有欺负若玖啊！我哪敢欺负这位姑奶奶啊！”
陶之平剑眉星目，虽已四十好几，但依然是气宇轩昂的模样。他背着手，直勾勾盯着陶文林，问道：“那为何若玖脸上看起来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若不是你欺负了若玖，那若玖的脸色又为何会这样？”
陶文林急的脸色煞青，看向了凉若玖，慌忙道：“父亲，我真的没有欺负若玖！不信你问若玖！”
陶之平温和看着凉若玖，问道：“若玖，他有没有欺负你？”
凉若玖摇了摇头，答言道：“回陶伯伯您的话，陶文林没有欺负我。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想要问问陶伯伯您。”
陶之平言道：“不管是问什么，先来屋里头说吧。”
凉若玖颔首应声，“好的，陶伯伯。”
陶之平转过身，去了屋里头。陶文林走上前去，一脸畏惧的看着凉若玖，小声道：“进吧，我的姑奶奶。”
凉若玖没说什么，进了屋。
进去后，陶之平就让下人倒了水，上了糕点，“若玖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尝尝味道怎么样。”
提起桂花糕来，凉若玖立马打起了精神来。
“谢谢陶伯伯。”
她谢过了后，搓了搓手，拿起一个桂花糕来，一口吞下。陶之平见状，蹙起眉头来问道：“是饿了吗？还是晚上没有用膳？”
凉若玖摇了摇头，嘴里头的桂花糕还是没有咽下去，说话也模模糊糊的。陶文林见状，赶忙递过去一杯水来，锁眉担忧道：“你慢点吃，别噎着了。赶紧喝口水冲冲，冲冲就好了。”陶文林的担忧全写在了脸上，凉若玖接过杯子来，喝了好几口，这才得以清楚道：“晚上吃过了，今天吃了鱼呢！”
陶之平笑着问，“哦？我怎么听起来你说的这么新鲜呢？”
凉若玖“唉”了一声，模样似乎是有些无奈，回答道：“前段时日一直都是吃糠咽菜的，这几天才好转了些。”
陶之平一听，脸色立马严峻了下来，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凉若玖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桂花糕，答言道：“我也不大清楚，就是觉得怪怪的。”
陶之平的脸色分外严肃了起来，招了下手，一旁守着的管家立马上前来，躬着身子问道：“老爷您有何吩咐？”
陶之平在管家的耳边私语了几句什么，那管家就出去了。凉若玖也没有注意，她也只不过是随口一提而已。想来没有人会在意那么多的，她现在在意的还是林婉柔和陆生的事情，问道：“陶伯伯，我要问您件事情。如果冒犯了，还请陶伯伯见谅。”
陶之平款款道：“你问吧。”
凉若玖犹豫再三，终还是鼓起勇气来问道：“陶文林说，林婉柔要成为陆太太了？是这样吗？她是真的要嫁给陆生了吗？”
陶之平闻言，深锁眉头，道：“那日，我同衍之兄一起去听戏，衍之兄随口提了句。不过，听意思好像是玩笑话。不过，那林婉柔方方面面的确都很礼貌，礼节也是分外周到。这做陆家的儿媳妇，绰绰有余。”
凉若玖一听，立马脸色大变，坐都坐不安稳了，干脆就站起来，看着陶之平，一脸慌张的问道：“那清韵怎么办？她可是心心念念着陆督军的啊！”
陶之平听着凉若玖的话，眉头皱的愈发深了起来，有些无奈道：“这个……可真是叫你陶伯伯为难了。”
凉若玖急的在原地打转，嘴里头还不停嘟囔着，“怎么办啊？若是让清韵知道了那还了得！”
陶之平看着凉若玖这般着急的模样，也着实是在想办法。过了会子，陶之平才言道：“若玖啊！你先不要着急。你陆伯伯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别放在心上。更何况，是门当户对的事情。那林家究竟是怎样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你们凉家是怎样的，我却很清楚，所以先不要着急。”
陶文林忙接话安慰道：“是啊，若玖。你先不要着急，陆叔叔随口一说罢了。更何况，这都是没有信的事情，你也不要担心了。如果有信的话，恐怕这绵州的人都知道了。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担心的！”
“唉！”
凉若玖沉沉叹了口气。
陶文林想了会子，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莫非是你也喜欢陆生？”
凉若玖一听，豁然抬头盯住陶文林，道：“去你的！”
陶文林见有了转机，又道：“你这么着急，不是喜欢陆生，那是怎么了？”
“我可没有！你不要胡说！”
“既然你不喜欢陆生，那你应该不担心才是啊？”
“我不担心！”
陶文林哄着拢着凉若玖，这才算是过去了。
第四十章：出事
隔天。
陶之平来了凉家。
自从凉秋之走后，陶之平就没有来过凉家了。凉夫人也觉得十分诧异，尤其是方叔来告诉她的时候，她心尖猛一惊。凉秋之在世的时候，将所有的关系都维系的很好，所以凉夫人接手凉家酒庄后，才会如此平坦。若没有凉秋之在世时的打理，恐怕凉夫人还真的是没有那个本事。
进去后，就看见陶之平坐在椅子上，凉夫人步履盈盈过去，微微欠了下身，道：“您来了。”
陶之平见凉夫人这般，眼底多了些愧疚来，道：“凉夫人不必多礼。”
凉夫人微微颔首了下，坐了下来，吩咐道：“来人，看茶。”
“是，夫人。”
陶之平看着凉夫人，道：“近来可好？”
凉若玖淡淡笑了下，分外客气道：“劳您挂心了，一切都好。您怎么样？”
陶之平的眸色垂了垂，沉声道：“老样子了。凉夫人，近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凉夫人虽心底惊了下，但还是笑颜道：“叫我宋青就好。”
陶之平似乎是有些尴尬，言道“这么长时间没叫过，叫你宋青来，难免是有些不习惯的。还是唤你一声凉夫人吧。”
凉夫人对陶之平自然是敬重的，若非一直有陶之平的帮持，她或许真的担不起这个责任来，更何况是这么一大家子人，还有凉家酒庄。她对陶之平自然很是感激，还是笑着说，“您怎样叫着舒坦便就怎样叫。”
陶之平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道：“军饷和军粮一直是你在支撑着的？”
凉夫人闻言，却笑了下，婉转道：“也不全是。我只不过是尽点绵薄之力罢了，毕竟陆督军护的是整个绵州的人。”
陶之平心中清楚，他没有多问，还是直言问道：“你手头如此吃惊，为何不来找我？”
凉夫人虽看着陶之平的脸色有些铁青了下来，还是笑着说，“之前秋之过世后，一直麻烦您。所以这次的事情我想自己解决，便就没有去麻烦您。”
“哪里来的麻烦不麻烦。凉家的事情就是我陶家的事情，说句实话，你不应该去找苏清人的。”
陶之平的眼底掠过一丝怒意来，字字诛心。
凉夫人这次是真的惊了，脸色即刻变得灰白。
一时之间，凉夫人竟答不出来。
陶之平看着凉夫人，冷言道：“宋青，你不应该去找他的。”
之前凉夫人未觉得有任何的无奈，但听着陶之平这么一说，她忽然就觉得无奈了起来，道：“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无能为力。柳容沛在背后插手，凉家的生意就做不了。我只有找苏清人开路。”
陶之平似乎是在压着火气，眼底的怒气也越来越深，道：“缺多少，我都会帮着凉家的。但是，你找苏清人，可有想过后果？一旦和他扯上了关联，就不要着急撇清了。”
凉夫人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既然撇不清，那就干脆不去撇清了。反正，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罢了。”
正好下人刚端了茶上来，陶芝平一拳砸在了桌上，那茶水即刻就溅在了托盘中。凉夫人心底一惊，但依旧维系着脸上的从容，不迫道：“我知道您生气。但这一次真的是迫不得已。因为我要添补那一个漏洞。酒庄做事的人，都要开工资。凉家这么一家子人要养活。包括您所说的，还有，远远你想不到。接济是一回事，帮衬是一回事，解决又是另外一回子事情了。”
陶之平紧紧攥着拳头，有些怨愤道：“破罐子破摔不是出路的，宋青。你要明白，凉家祖祖辈辈的东西都是要人去维持着的。你宋青做的不错。但是，你查了秋之的事情，便引火烧身了。你又去找了苏清人，想想吧。苏清人会给你这个机会去查秋之当年的真相吗？他必然不会。”
凉夫人听的分外认真，眸色也十分平静，言道：“他自然是不会的，因为我答应了他一个条件。”
陶之平蹙眉，看着凉夫人，问道：“什么条件？”
凉夫人答言：“不去查秋之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陶之平多有些震惊，眉头蹙的更紧了，问道：“你答应了？”
凉夫人依旧淡然答案：“我答应了。”
陶芝平问，“为什么？”
凉夫人回答，“为了凉家。”她忽然莞尔笑了下，又道：“说句私心的话，也是为了若玖。我就只有那么一个女儿，若我的女儿出了事，我该怎么办？我又该如何对得起秋之？”
陶之平松了松拳头，模样似乎平稳了下来，道：“你已经对不起秋之了。”
“此话怎讲？”
凉夫人问的好像漠不关己。
陶之平尽力压着自己心底的火气，渐渐的就变成了无奈。可话语依旧沉然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说势必要查出真相来，还秋之一个公道的。宋青，你当初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历历在目。现在就想撇干净了？我告诉你，撇不干净的。秋之的死并不代表他一个人，代表的是整个凉家酒庄。你心中有数，好好掂量吧。”
凉夫人浑身一震。
看着陶之平起身来就要离开，凉夫人忽然追了上去，言道：“你相信我！相信我一定可以查出来的。”
陶之平未回头，冷言道：“你都已经答应了苏清人，再去查，恐怕，是件拿性命开玩笑的事情了吧。”
“我……”
凉夫人一时语塞。
陶之平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提醒道：“凉家我依然会帮。但是你宋青，孰轻孰重，希望你心中放明白些。不要将凉家的基业毁于一旦。”
陶之平还没有说出来好自为之那样的话，就是因为他还是相信着凉夫人的。凉夫人的心口也松了松。
毕竟，她接手凉家的时候，只有陶之平一人信任她。凉夫人心底，自然是感激。一直都感激着陶之平。
但今天陶之平的一番话也让凉夫人反思，她本以为自己做的够好，足够沉稳了。但今天听陶之平这么说，她只觉得自己太过愚蠢。方叔进来禀告事情，看见凉夫人一脸煞白的模样，皱眉赶忙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陶老爷呢？”
方叔问，凉夫人苦笑了一声，有些自嘲之意，道：“他知道了苏清人的事情，生气了。就连这茶都没有喝一口，这一次，我也果真是惹怒了他。”
方叔见状，虽有些于心不忍说这个话。但这个话，不得不说。他还是言道：“夫人，出事了。”
凉夫人眸色忽然凌厉了起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叔答言：“上次运到平城的那些酒，现在又被退了回来。嚷嚷着要夫人您赔钱，现在在门口闹事呢。”
方叔的语气不疾不徐，看来没放在心上。凉夫人更是不屑，道：“送到平城的那么点酒，现在还敢来闹事？他柳容沛想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想要阻碍着凉家的生意，真是下作的一个人。”
方叔眉头又皱了起来，道：“烦人的就是酒庄门口已经聚齐了许多人，所以，夫人您必须出面了。不然，这个事情就解决不了了。”
凉夫人听着，笑了下，冷然道：“想用这样的示威来打压凉家，可笑。过去看看。”
方叔垂首答言：“是，夫人。”
过去后，就看见酒庄门口围着一群人。其中一个人大声嚷嚷着，“这凉家的酒难喝！是假酒！还要那么多大洋，简直是抢劫！大家以后都不要在买凉家的酒了！”
“这么黑心啊？”
“谁以后还敢买啊？”
“别听他胡说了，凉家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做生意。怎么会向他口中所说的那样？”
众说纷纭。
有人信，有人不信。
这一次，倒真的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了。
“凉夫人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句，众人的目光即刻落在了凉夫人的身上。面对这么多双眼睛，凉夫人不疾不徐的走过来，从容不迫道：“你说我们凉家的酒是假酒？那我废话也不和多说，来个人，随便开一坛子酒尝尝，看看我这凉家酒到底是黑心到了哪里，又到底，是假在了哪里。”
凉夫人这话落下，立马有人上前来跃跃欲试。却被那些人拦下，道：“这可是我们花钱买的！怎么能让你们尝？”
凉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来，冷冷盯着那个带头的人，道：“不尝，你的话怎能服众？”
他的眼底明显多了些逃避来，高声道：“我说不准尝就不准尝！”
凉夫人淡言道：“方管家。”
“是，夫人。”
方叔会意，走上前去，随便揭开了一个酒盖，里面却是空空的。方叔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凉夫人。
凉夫人瞥了眼，哑然失笑，“这就是你所说的凉家的酒？敢问，酒呢？酒都喝完了，就来找事？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看啊！这黑心的人是你们吧！”
不一会，围观的人又议论纷纷了起来。
凉夫人眸色泛冷，警告道：“去告诉指使你们的人，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来污蔑凉家，如若还有下次，别怪我这一次没有提醒过你们。”
她所言之人，就是柳容沛。
第四十一章：电话
闹事的人离开后，围观的人也散去了。
凉夫人刚转过身来，就匆匆忙忙跑过来一个小厮，弯着身子禀告道：“夫人，有您的电话。”
凉夫人皱了下眉头，问，“谁的电话？”
那小厮声音低了低，答言道：“是苏清人的电话。”
凉夫人愣了下，问道：“苏清人？果真是他的电话？”
小厮点头答言，“回夫人您的话，的确是苏老爷的电话。”
凉夫人这一次是听的清清楚楚，的确就是苏清人的电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言道：“走吧。”
“是，夫人。您这边请。”
小厮在前头引着路，凉夫人在后头跟着。方叔站在凉夫人一侧，提醒道：“夫人，想来他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有事情。”
忽然沉默。
凉夫人蹙眉，看了一眼方叔，问道：“为何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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