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萍说话可真是连大脑都不经过，凉若玖冷笑一声，紧盯着方萍，“遗腹子？三姨太，这样的话你是如何说的出口的？为了包庇你哥哥，用不着这么急切就随便扯出一个这样的理由来吧。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了呢。”
凉若玖强压着怒气，冷了一眼五姨太，道：“五姨太，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肚子里头怀的孩子是谁的？”
五姨太整个人都伏在桌上，听到凉若玖的话，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从桌上起来，跌跌撞撞的坎到凉若玖面前来，忽然“扑通”一声，她跪在了凉若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乞求道：“夫人！求求你饶了我！”
凉若玖没有一个字。
五姨太又抓住了凉若玖的衣角，满脸泪水又求道：“夫人！求求你饶了我！我也不想的！”
方萍一听，瞪着五姨太，凶狠道：“你这个贱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哥哥勾引了你不成？！”
五姨太忽然起身来，冷冷盯住方萍，冷声吼道：“若没有方年的强逼，我又何必如此！”
方萍一听，立马上前来，抬起手来就扇了五姨太一巴掌，骂道：“好你个刘采之！居然敢对我这么说话！你是不是打算要栽赃嫁祸给我哥哥！是不是？！”
五姨太挣扎着起身来，站在方萍面前，冷冷盯着她，一字一字道：“若是没有将我带回方家去，方年又何必对我起了色心！也是怪我自己！如果不是我信你信的太真，又何必被你利用，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方萍！你不要急，你所做的那些苟且之事多着呢！”
“你胡言乱语！”
方萍说着，一巴掌又要扇下来，凉若玖眼疾手快狠狠握住方萍的手腕，警告道：“不想让你的那些事情被众人都知道了，就闭紧了你嘴巴！”
方萍胸口起伏不定，终究还是强压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凉若玖唤了声，“大夫。”
“凉夫人。”
凉若玖走近了她，冷声警告道：“这件事情希望你把它永远烂在肚子里头，若是让我听到了一点风声，就不要怪我早些时候没有提醒过你。”
他点头，回答到：“是，凉夫人，我明白。”
凉若玖微微点了下头，看向凝兰，吩咐道：“凝兰，给这位大夫结下钱。”
凝兰颔首应声道：“是，夫人。”
凝兰带着大夫下去后，凉若玖才把话匣子打开，道：“五姨太一事，请各位都缝好了嘴巴。家丑不可外扬，我相信你们都很清楚。这一事，我不会饶过方年，更不会饶过四姨太。至于五姨太，这个孩子由你处置。”
五姨太一直抽抽搭搭，她心里头其实也有了个底，回答的格外笃定：“是，夫人，我明白该怎么做。”
凉若玖看向四姨太，她一脸无奈，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她没有任何留情，冷声道：“罚四姨太去祠堂跪着。”
四姨太没有任何辩驳，只是点了点头。
“而方年。”
凉若玖看向方萍，方萍随即愣了一下，眼神中的闪躲格外清晰。
方萍若是躲避，她就越是要让方萍听个清楚，她嗤笑了声，一字一字道：“我会让方年知道惹怒了凉家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要让他方年知道被挫骨扬灰是一种怎样的感受。让他痛不欲生到爬都爬不起来。”
方萍浑身一颤，看了一眼凉若玖，赶紧低下了头。
这一次，她不会再放过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格外无奈
空荡荡的屋子里头，一点声响都没有。
严探长坐在凉若玖对面，看着她不言语的模样，心底也格外担忧，沉声道：“别想太多了，早些休息。”
“真是可笑。”凉若玖讽刺。
严探长听着，叹了口气，道：“这样的事情之前有过耳闻，没想到竟然会真的看见。确实，可笑。”
凉若玖沉了沉，漠然道：“事已至此，就只有承受。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我只有向前，几乎不能有任何的停止。凉家必须起死回生，而我自己就像是挣扎在泥潭中一样，迟早要从泥潭中堂堂正正走出来。”
严探长点了根烟，抽了口，有些怜悯这样的凉若玖，言道：“人世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有些事情总叫人很无奈，有些事情也很是叫人开心。或许，什么都是成正比的吧。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凉若玖颔首，道：“我也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凝兰进来，立在凉若玖一侧，禀告道：“夫人，二姨太来了。”
凉若玖言道：“请二姨太进来吧。”
“是，夫人。”
凝兰请了二姨太进来，严探长便起了身来，说道：“你们说吧，我先去睡了。”
凉若玖吩咐道：“凝兰，带严探长去翠秀轩。”
凝兰颔首应声道：“是，夫人。”话落，又道：“严探长这边请。”
严探长应了声，没再说什么话。
离开的时候，严探长微微抬了下帽子示意礼貌，二姨太也微微颔首了下，就算回应。
凉若玖看着二姨太，浅言道：“二姨娘，坐吧。”
二姨太缓缓坐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又沉默了好一会子，才启唇唤道：“若玖。”
凉若玖听着，应声道：“是，二姨娘。”
“刘采之一事真是作孽！”二姨太有些愤愤不平，话中也多了些咬牙切齿之意。凉若玖又何曾不是。
“她愧对父亲，真的愧对父亲。不管事出有因，亦或者是真相如何，我都已经不想去查了，心太寒了，这一切也都太荒唐无稽了。二姨娘，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我对自己很失望，我真的很压抑，很压抑……”
凉若玖的神情格外落寞，她侧过首去，泪水已经在眼眶打转。她真的很压抑，即便是很压抑，可还是要继续向前，一个步子都不能停下。
二姨太起身来，走到凉若玖身旁，轻轻抱住了凉若玖，语气温柔而锥心，“若玖。我知道你心里头的压力有多么大，也清楚你费尽一切只是为了让凉家好。可事情的接踵而来，是在叫人承受不了。可你却一一承受了下来。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喜欢把话藏在心里头的人，我也担心这样的你。纵然你母亲不在了，还有我在你的身边，不要怕。”
“二姨娘……”
凉若玖抱的更紧了些，她现在需要一个怀抱，真的需要一个这样的怀抱。她无处发泄，她只有将心底所压着的事情一点一点消磨掉。她也只有如此。
二姨太又揭心道：“若玖，有什么事也依靠依靠我。我虽然不再年轻，但也不至于老到什么地步去。不要一个这么累的扛了。”
凉若玖软软回答：“是，二姨娘。”
二姨太又同凉若玖说了好一会子话，钟刚刚打了十二下，已经十二点了。凉若玖目光黯淡看着二姨太，言道：“二姨娘，时候不早，您去休息吧。”
二姨太颔首，道：“你也早些休息。”
凉若玖“嗯”了声，便也没有了其他的话。
第二天，凉家似乎风平浪静，一切如旧。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依旧平静，没人知道凉家里头发生了什么，风声被锁的很紧。
接下来的几天都格外平静。
凉若玖一大早路过五姨太屋子的时候，就听见里头哗哗哗的洗牌声。麻将看起来是又支了起来。也不知道五姨太是哪来的精神，刚刚打掉这个孩子没多久，就坐到了麻将桌上来。不知是因为愧疚而消磨时间不敢出门，还是其他原因。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凉若玖选择了冷处理。五姨太也是自愿要打掉这个孩子，这样的方式虽残忍，可也别无他法。若真的五姨太怀孕一事传了出去，那还了得？想必五姨太心中也明白，她自然不能离开凉家，更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凉若玖在门口停了停步子，听着里头莺莺燕燕的声音，好像回到了昔年她路过二姨太屋子时的场景，里头是洗牌打牌的声音，她就在边上看着。
如今……
她不敢往下想了，打算迈步离开。采薇忽然迎了上来，欠了下身子，恭敬道：“夫人，您来了。”
凉若玖道：“采薇。”
采薇双手捧着一件新制的衣裳，笑着说：“夫人，快三十了，夫人找人给您做了几件新衣裳。我刚取回来，正好要给您送回去呢。”
凉若玖笑了笑，答言道：“放我屋吧，凝兰在。替我谢谢二姨娘。”
采薇点头应声道：“是，夫人。”
凉若玖去了酒庄，临近过年了，酒庄的工人只剩下三三两两了。大部分都回去过年了，酒庄难免有些孤零零的。
方叔刚刚锁好酒窖的门，转过身来便看见凉若玖站在自己身后。他略微惊了一下，旋即脸色恢复如常，恭敬道：“夫人。”
凉若玖言：“方叔，早。”
她的脸色还是多有些沉闷，毕竟五姨太一事真的令人难以消化。
方叔看着凉若玖这般，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来，言道：“夫人，天冷，您还是回屋吧。酒庄的事情有我搭理，你放心就是。”
凉若玖看着方叔一脸的担心，才勉强笑了下，说道：“我过来看看。”
方叔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凉若玖还是去了办公室，从锁着的柜子里头拿出账目。今年的收益不算是太好，估计开春才渐渐会有了气色。
下午五点钟的光景，暖色铺在了整间办公室。那墙上挂着的画像越来越清晰了，凉若玖叹了口气。知道脆弱只能是给自己看的，还有凉家这么大一家子人养活。她绝不能脆弱泄气，尽管这样的话已经说过了无数遍，但每一遍都像是警钟一样。
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子清脆的敲门声来，随后外头就传来了凝兰的声音，“夫人。”
“进来吧。”
凝兰开门进来，欠了下身子，禀告道：“夫人，陶府来请。让你晚上过去吃个饭。车子在门口等了。”
凉若玖应声道：“好，我知道了。”
凝兰在一旁候着，凉若玖将账本收拾了才离开酒庄。
出了凉家就看见陶文林站在车子前，笑吟吟唤道：“若玖。”
凉若玖从门阶上下来，笑着回他，“文林。”
陶文林分外绅士的打开车门，笑颜道：“外头冷，上车吧。”
凉若玖颔首，上了车。
陶文林开车不是很快，也不是很慢，但总觉得格外惬意。外头的景色都一览无余，可又像是昙花一现，瞬间便无。
陶文林言道：“母亲想见见你了。”
凉若玖靠在车窗边，看着外头，回答道：“你这么一说，倒是真的许久都没有见过陶伯母了。大概，还是好几月之间见过的。”
陶文林眉宇间似乎多了些隐事来，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终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凉若玖皱了皱眉，看着这车子觉得崭新崭新，便问道：“这是新车？”
陶文林点了点头，回答道：“是仇铃送的，听说是新产的美式汽车。仇铃也的确是大手笔。”
陶文林这么一说，凉若玖忽然想起了方叔之前说过五姨太要这样一辆美式汽车。后来因为那一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好像从那之后五姨太从来就没有开口过自己要什么东西，平日里头就连屋子都不迈出一步。
这美式汽车的确好看极了，只是五姨太无福消受。
凉若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来，含沙射影道：“这美式汽车是好看，给你开倒是派上了用场。可给有些开，真就是讽刺了。”
陶文林闻言，蹙了蹙眉头，车速也放缓了些，问着她，“怎么了？”
凉若玖笑了笑，一脸轻松道：“没怎么，你专心开车吧。”
陶文林一眼便看穿了凉若玖，声音也沉了沉，道：“你眼底藏事，必然是凉家出了什么事。”
凉若玖还是笑了笑，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言道：“没怎么，只不过是荒唐无稽的家事而已。若真的有什么事情，自然会告诉你的。小事而已，更何况我已经解决了，你就别往心里头去了。”
陶文林将车子干脆停下，紧皱眉头道：“若玖，有什么事不要藏在心里头。说出来会好受些，我一直知道你的性子怎样。如今你藏事，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凉若玖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陶文林眉头皱的越紧了，再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凉若玖沉了沉，无奈道：“五姨太和方年私通，五姨太，怀孕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你必须离开
陶文林感觉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话，轻嗤了声，只觉讽刺，“他是怎么做得出来的？！真是令人作呕！”
凉若玖从未看见这般生气的陶文林，可事实就是如此。五姨太的确和方年做了那样不可饶恕的事情，五姨太她在偿还，可方年，还没有偿还任何一点。凉若玖眼底冷了几分，漠然道：“我饶不了方年。”
陶文林愤愤不平骂道：“真是个混账！”
凉若玖告诉陶文林，真的只是因为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加之她又和陶文林认识这么多年了，说了并不会如何。心里头也稍微畅快了些，道：“先去你家吧，不然，陶伯母该着急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谈。”
陶文林“嗯”了一声，面色看起来有多怒意。
刚进陶府，就看见陶母在门口站着。身旁的丫鬟一直说着什么，陶母看见凉若玖来，忙迎了上来，执起凉若玖的手来，柔声道：“可总算是等到你来了。我还以为是路上怎么了，可吓坏我了。”
说着，陶母就轻轻拍了下凉若玖的手背，又笑着说：“你和文林平安来，我这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陶伯母的手是暖的，凉若玖心底也感到一丝暖意来，笑颜道：“伯母您挂心了。”一旁的陶文林却是叨叨叨了起来，“哎呀，母亲，你就放心吧，没事的。你这一天操心来操心去的，不好的！”
陶母看了一眼陶文林，叹息道：“你什么时候能成亲，我就不操这个心了。”
提起成亲二字来，陶文林马上就不说话了。凉若玖笑了笑，道：“陶伯母，这绵州追文林的人一抓一大把，还愁娶不到媳妇吗？您就别操心了，这都是迟早的事情。”
陶母笑笑，说道：“我倒是想要你这样的一个儿媳妇。”
凉若玖闻言，脸上笑意越发深了起来，言道：“陶伯母您说笑了，我呀，可不是一个省事的人。文林要找，就要找一个知书达理，贤妻良母般的千金闺秀。”
陶文林的眼底似乎多了些黯淡来，到上了饭桌也是一直沉默寡言。
陶父一脸笑意，往凉若玖碗中夹菜，朗朗道：“来，若玖，吃这个。这是你陶伯母亲手做的菜。”
凉若玖也是笑靥如花，言道：“多谢陶伯父，陶伯母做的菜格外好吃。”
陶伯母笑吟吟道：“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好，陶伯母。”
再动筷子时，凉若玖鼻子莫名一酸。曾几何时，母亲也说过这样的话。可现如今，她再也听不到了……
用过晚膳后，陶文林却又眉梢眼角都是笑，款款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凉若玖笑笑，道：“既然你要送，那我就不推辞了。”
……
“我的姑奶奶，请上车。”
陶文林拉开车门，一脸笑意的看着凉若玖。他心底，其实也不免心酸。凉若玖笑笑，刚准备上车，身后忽然打来一束车灯，她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就看见陆生站在车旁，朝自己走来。
他还是一身戎装，看着凉若玖的眼神有些冷然，沉声道：“我有事找你。”
陶文林直接替凉若玖拒绝道：“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要送若玖回去休息了。”
陆生将陶文林的话置若罔闻，直接忽略，还是那样看着凉若玖，继续道：“我找你有事。”
陆生浑身有股肃杀之意，更何况她看见陆生的拳头一直紧握着，总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看了一眼陶文林，浅声道：“没事，你告诉陶伯母是陆督军送我回去就好了。天冷，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若玖。”
“请吧，陆督军。”
“上车。”
陆生撂下这二字，就转过了身，可他却没有迈步子，而是对陶文林沉声提醒道：“战事在即，保护好家人。”
陶文林话中似乎也没有了刚才咄咄逼人之意，答言道：“多谢陆督军提醒。”
陆生没有再说什么话，拉开车门上了车。
在车上，他还是一言都没有。凉若玖也是一个字都没有，车子停在那里就算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凉若玖甚至都有了些困意，还没有到达，凉若玖看了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觉得有些颠簸，感觉这路很不好走。又是雪天，好几次都打滑了。
车子缓缓停在一处民房门口，陆生才熄了火，言道：“下车吧。”
凉若玖应了声“好”，下了车。她刚下车那一瞬，陆生忽然疾步过来握住了凉若玖的手，沉声道：“走。”
这一个字如千斤重一样压在了陆生肩上，外头黑漆漆的，靠着月色能够看见他的神色是有些疲惫的。
陆生敲门，来开门的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袭灰色长衫，神色格外严峻。他看见是陆生，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赶忙道：“快请进。”
陆生言道：“宋先生。”
陆生一直紧紧握着凉若玖的手，沉声道：“宋先生，这位是凉小姐。大战若触及，你尽快带着这位凉小姐离开。”
宋先生点了点头，回答道：“是，陆督军。我明白。”
凉若玖听得云里雾里，缓缓掰开了陆生的手，看着他，问道：“什么大战？”
陆生再次紧握住凉若玖的手，紧皱眉头看着她，再一次沉声道：“军阀混战，你必须离开。”
他眼含着的担忧越来越清晰，凉若玖却将大战二字从脑中抹去，而是注意到了陆生脖上的血痕，她伸出手来，拨开他的衣领便看见几道清晰血痕，像是刚刚才添的新伤，她问道：“怎么回事？”
陆生轻轻握住凉若玖的手，温睐看着她，语气柔缓道：“我没事。只是这个年后，你必须离开。”
凉若玖闻言，神色倒是越发淡然了起来，言道：“你在绵州，就是保护绵州。我也相信你。所以，我不会离开绵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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