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若玖脸上又挂起一抹假笑来，进来忙赔礼道：“抱歉，尹素小姐。让您等急了。方才酒庄有事，这会忙完了我才赶着过来的。还望您原谅。”
“凉小姐您忙，我应该体谅着些，无事。”
尹素话虽这么说，可她脸上的神色却是无比的不悦。
凉若玖冷了一眼站着的下人，吩咐道：“快给尹素小姐添茶，都还愣着干什么呢？”
“是，夫人。”
下人赶紧给尹素添了茶。
凉若玖又笑颜道：“尹素小姐请坐。”
尹素点了点头，自个儿赶紧坐了下来。
凉若玖随后才坐，问道：“不知道尹素小姐这么着急找我有何事呢？”
尹素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以一种吩咐的口气道：“父亲说了，仇铃一事凉小姐你答应过的。现在仇铃和陶瑛仁要回绵州了，所以让凉小姐您看着办。”
这句话，不是摆明了吗？
还真把她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了？尹之的这个算盘打的也太好了，只是可惜，实现不实现又是另外一会事情了。
凉若玖端起茶杯来，不疾不徐道：“尹老先生也真是惦记呢。”
尹素又再次提醒道：“凉小姐，这一回您务必要做掉仇铃。必要时候，也连同着陶瑛仁一起做掉！”
不仅要杀掉仇铃？还要杀掉陶瑛仁？
不知道是尹之把自己当盘餐了，还是尹素把自己当盘餐了。
凉若玖明着先应了下来，回答道：“尹老先生放心就是了。”
尹素闻言，像是格外得意了些，道：“凉小姐是痛快人，这次事成之后，父亲一定会重重赏你的。”
凉若玖轻轻抿了口茶，什么话都没有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却是十分清晰。
尹素又接着道：“还有件事情，我要同凉小姐您讲。”
凉若玖就知道她还有事，应允道：“尹素小姐说就可以了。”
尹素直接问道：“我还想再住几天，不知道凉小姐您可否答应？”
尹素这样的话已经出口，那么是叫凉若玖答应不答应呢？
幸亏早就留意了几分，不然，这一问还真是有些茫然。凉若玖放下茶杯来，答言：“当然可以了。尹素小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尹素又是笑道：“多谢凉小姐，我就先走了。”
凉若玖微微颔首“嗯”了一声。本来凉若玖就不是很想去搭理尹素，她这话出口，总得接一句。
尹素出去后，凝兰在凉若玖耳畔低声道：“夫人，尹素是故意给咱们下马威呢。”
凉若玖嘴角勾起一抹泛着冷意的笑来，言道：“急什么，下一个就是她了。”
凝兰颔首，她也是心知肚明。
凉若玖冷笑道：“尹之总是这样太过自负，总有让他掉跟头的时候。上海那头怎么样了？”
凝兰答言：“回夫人您的话，一切都已经打点的十分妥当。只是，没有那么快就可以扳倒尹之。”
凉若玖“嗯”了一声，吩咐道：“让兰秋进来一下。”
“是，夫人。”
兰秋进来，便欠了下身子，恭敬道：“夫人。”
凉若玖望向兰秋，说道：“这里有一事要你去做。过来。”
兰秋上前来，凉若玖紧贴兰秋耳畔吩咐着。兰秋点了点头，应声道：“夫人请放心，兰秋一定做的滴水不漏。”
凉若玖看了看兰秋，言道：“如此最好。”
第二百三十三章：怎么回事
晚些时候，凝兰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一脸慌张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凉若玖对着账目，淡言道：“什么事能让你这般慌张，慢慢说。”
凝兰的情绪很快就平了下来，解释道：“是这样的夫人，尹素她吃了今天小厨房包的饺子，立马就过敏了。现在，那张脸简直不能看了。”
凉若玖微微挑眉，问：“什么馅的啊？”
凝兰低了低声音，回答：“回夫人您的话，是鸡蛋韭菜馅的。”
凉若玖算完最后一笔账目，抬眸看向凝兰，继续问道：“是不能吃鸡蛋呀，还是不能吃韭菜呢？”
凝兰答言：“回夫人您，是鸡蛋。”
凉若玖将账本收拾了起来，缓缓起身，凝兰忙上前扶着。她不疾不徐言道：“看来，这个消息没有错。也得亏了尹德，不然，这一回我还真的没有办法从仇铃之事脱身。”
凝兰的脸色格外平静，说道：“夫人，您且放心。只要尹素一出事，尹之自然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更何况，我已经对讨陶公子说了，陶公子肯定是会告诉仇小姐的。”
凉若玖搭上凝兰的胳膊，淡言道：“走，咋们去看看尹素小姐。”她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多了些讽刺之意。
凝兰也敛了敛笑意，回答：“是，夫人。”
凉若玖和凝兰慢慢悠悠的去看了尹素，屋内已经是一屋子人了，光是大夫就有好几个。那几个跟着尹素来的打手更是惶恐不安，这可是尹之的宝贝女儿，若尹之的宝贝女儿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们，活得了吗？
下人看见凉若玖来，忙问候道：“夫人。”
“凉夫人。”
凉若玖一脸担忧沉声问道：“方大夫，这尹素小姐是怎么了？”
尹素一听是凉若玖的声音，干脆别过脸去。看来，真如凝兰所说，她这张脸的确是不能看了。若要问一个女子最注重的是什么，肯定是自己的脸蛋。更何况，这尹素都要用玫瑰花瓣浸泡过的水来洗手，更别说她有多么爱惜自己这张脸了。
真是抱歉了。
方大夫答言：“回凉夫人您的话，尹素小姐很可能是过敏了。”
凉若玖一脸诧异，蹙紧了眉头，问道：“什么过敏了？好好的怎么就会过敏了呢？”
凉若玖连着问，口吻中满是不敢相信。
方大夫低了低眉，答言道：“这……要问问尹素小姐可涂抹过什么了。”
凉若玖看了一眼方大夫，方大夫即刻会意，询问道：“尹素小姐，您是用了什么吗？”
尹素就连话都不想说，一旁站着她从上海带过来的丫鬟替她回答道：“用的都是平日里头用的，没有错的，也不会出问题的。”
方大夫沉思了一会，又问道：“那今日可有吃过什么了吗？”
那丫鬟又替尹素回答道：“早膳我家小姐吃的都是平常吃的，也都是我盯着做的。中午也就吃了些面食，晚上，吃了小厨房包的饺子。”
方大夫有些疑虑，和其他几位大夫窃窃私语了几句，才说道：“这些都没有问题啊，是不是都是平常吃的？”
丫鬟又迷惑不解的回答：“是的呀！那我家小姐怎么会过敏呢？”
方大夫又沉默，和其他几位大夫说着什么。凉若玖在一旁安慰着尹素的情绪，她现在的情绪，确实是极其不稳定的。
若这张脸毁了，她怕是会疯。
但毁不了的。
毕竟，凉若玖和尹素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倒不至于。
方大夫又问道：“那可有什么过敏的蔬菜或者是什么吗？”
那丫鬟回答：“我家小姐对鸡蛋过敏的。”
凉若玖看向那丫鬟，问道：“那饺子是什么馅的？”
那丫头一脸为难，有些无辜回答道；“我不知道，今天下午我给小姐去买了补品。不知道是什么馅的。”
凉若玖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吩咐道：“去把小厨房的人叫过来问。”
凝兰颔首应声：“是，夫人。”
凉若玖一直安抚着尹素的情绪，等着凝兰来。她安抚是假，字里行间也是假。尹素一直别过脸，还是未转过脸来。
纵然如此，凉若玖还是一直安抚着。
等了一会，凝兰带了厨房的人来，欠了下身子，禀告道：“夫人，人带来了。”
凉若玖转过脸，扫了一眼，沉声问道：“今个儿是你们几个在小厨房候着？”
他们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回答道：“回凉夫人您的话，确实是我们几个。”
凉若玖直接问道：“晚上包的饺子是什么馅的？”
他答言：“回凉夫人您的话是鸡蛋韭菜馅的。”
他答言的如此干脆，看起来，是根本就不知道尹素对鸡蛋过敏了。凉若玖脸色一变，即刻怒道：“明知道你家主子吃鸡蛋过敏，怎么还要放鸡蛋？你们是不是存心的？！”
这一怒，吓得小厨房几人赶紧跪下，齐声声忙解释道：“夫人！我们不知道啊！”
凉若玖起身来，盯着他们，冷声道：“对自己主子的喜好都捉摸不透吗？要你们这样的下人有何用？！”
“请夫人饶命，请夫人饶命啊！”
他们几个赶紧求饶，凉若玖敛了敛怒气，问道：“尹素小姐，这几个都是你的下人。我去处置，自然也不好。还由您来亲自处置。”
尹素轻叹道：“都下去吧。他们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凉若玖本以为尹素会苛刻责罚自己的下人。可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她摆了摆手，屋内的人才退了出去。独独剩下她和凝兰二人，她上前来，轻声慢语对尹素道：“这些个下人做事真是不小心，好端端的一张脸就变成了这样，真是叫人心疼。”
尹素还是别着脸，没有转过来。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来，道：“劳烦凉小姐替我通知父亲一声。”
凉若玖轻拍了拍尹素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又很是缓然答言：“我一定会的。还望尹素小姐您宽心。方大夫是这方圆十里最有名气的大夫，相信过不了几日，尹素小姐您的这张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尹素道谢：“多谢凉小姐。”
她道谢的毫无情绪。
凉若玖心如明镜，她再安慰了几句，没有多待下去。和凝兰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东西被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尹素大吼大叫：“如果不是他让我再多待几天多待几天，我的脸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什么大计划，都见鬼去吧！”
凝兰低低道：“夫人。”
凉若玖搭着凝兰的胳膊，淡言道：“从她来，就知道她只是为了方铭一事而来。而尹之却强加这些事情与她，再者，她现在又过敏了。心里头自然是机器不好受的，罪魁祸首并非是小厨房做饭的人，而是尹之让她留了下来。既然她留了下来，我也定然不会让她好过的。”
凝兰微微颔首，低声答言：“是，夫人。”
刚走到门口，采薇便禀告道：“夫人，三姨太来了。”
凉若玖“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凝兰扶着她进去，就瞧见三姨太来回踱步，看模样很是着急。
凉若玖边走边问：“不知道三姨太过来是为何事而来呢？”
凉若玖就是明知故问。
一事，是方年。还有一事，自然是就是凉清韵。
方萍很快转过身来，看向凉若玖，还算是好气质问道：“夫人！为何您要杀了我哥哥！为什么？！”
方萍在这一刻整个人全然都是崩溃的，因为，方年死了，就等同她的势倒了。她的势一倒，除了凉家，她无处可去。
凉若玖抬眸看着方萍，冷声道：“方年犯了那么多的错，又使我凉家蒙羞。我自然不能让这样的人活着。”
方萍又继续问道：“那清韵一事又是怎么了？”
凉若玖沉声回答：“她心中有数。”
方萍求情：“夫人！清韵她是和您从小一起长大的啊！就算清韵做了那么多，可你们始终都是血浓于水的啊！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啊！求您放了清韵吧！求求夫人您了！也请夫人给哥哥一个安身之地吧！”
“不可能。”
凉若玖直言否决，就连一丝余地都没有留下。她只会把方年扔到乱葬岗去，想要让方年入土为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别做梦了。
方萍一听，整个人像是崩溃了一样，泪水啪嗒啪嗒跟着往下掉，带着哭腔道：“夫人！你好狠的心哪！”
凉若玖冷笑，反问道：“当初柳容沛软禁我母亲之时，你方萍的心就不狠了吗？如今来对我指指点点，你又有什么资格？”
“夫人！”
方萍一时语塞，根本答不出。
可她这副嚎丧的模样，真是令人有几分敬佩。
方萍本来就是个戏精，这会子指不定又在想要怎么演，演什么。
“夫人！您就放了清韵吧！算是我求求您了！”
方萍又继续求着凉若玖，凉若玖干脆转过身去，对凝兰道：“想起来酒庄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去一趟酒庄吧。”
凝兰颔首应声：“是，夫人。”
“夫人！夫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谁要杀你
凉若玖看着账本，眉头紧锁着，她揉了揉太阳穴，问着凝兰：“周家的欠款还上来了吗？”
凝兰微微犹豫了下，才回答道：“回夫人您的话，还没有还上来。”
凉若玖眉头蹙的越发紧了，问道：“怎么还没有还上来？”
凝兰又迟疑了下，才回答道：“周老板说他们那边现在还没有拿到钱，所以没有钱还。”
凉若玖觉得好笑，将账本一撂桌上，抬眸看着凝兰，嗤笑道：“他拿不到钱和我有什么关系？”
凝兰皱着眉头，沉声答言：“周老板本就是个无赖人，这下子想要欠款就越发难了。”
凉若玖微怒道：“这事都已经过去三月多了，欠款还还不上？是唬三岁小孩吗？叫方叔进来。”
凝兰颔首应声：“是，夫人。”
过了一会，凝兰同方叔进来，又退出去守在了门口。
方叔弯下身子，恭敬问道：“夫人，您找我有何事？”
凉若玖看着方叔，问道：“周家的欠款怎么还没还上？”
方叔似乎是惊了一下，赶紧回答道：“回夫人您的话，周家的欠款是已经还了一部分。只是，还没有记在帐上。剩余的一部分，周家这月月底就会还清。”
凉若玖闻言，并未斥责。反而鼻子默默一算，凝视着方叔，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低声道：“方叔。您真是老了。”
方叔低了低眉，没说话。
方叔一直在凉家做事，这都已经三十几年了，方叔也已经五十多了。还看着他日夜操劳，凉若玖心中甚是愧疚，言道：“方叔，您暂且先休息几天吧。看您一直操劳着，人也清减了不少。该做的，都让谢邹才去做吧。您的身体最重要。”
方叔却摇摇头，不允道：“夫人，我不打紧的。只是这几日凉府出了太多的事情，也多有些心力交瘁。尤其是看着夫人您一直扛着所有，我心里头过意不去。我允诺过夫人，一定要照顾夫人您。所以我必须要做到。”
凉若玖一听，蹙着眉头劝解道：“方叔，该歇着的时候就要歇着了。”
方叔还是固执道：“大小姐您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凉若玖更固执道：“我也心如磐石。”
方叔听了又越发固执了起来，沉声道：“大小姐，您就让我在酒庄吧。我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您让我歇息，我真的歇息不来。”
看见方叔这般固执，凉若玖只好松了松话，又似询问道：“那方叔您歇息一周总可以吧？”
方叔脸色着急，又否决道：“大小姐，”凉若玖一听，赶紧一语打断：“方叔，我说过了，我心如磐石。若您不答应，那我也不答应您。”
方叔这才应允道：“好，我歇息，我歇息……”
凉若玖忽然响起什么来，忙问道：“对了，方叔。那间铺子盘下了吗？”
方叔点点头，回答：“回夫人您的话，已经盘下了。现下正在装呢。”
凉若玖这才宽了宽心，道：“父亲生前就想盘一件酒楼铺子，因为繁忙，所以没来得及。现如今，我终于可以替父亲了这个心愿了。我时常想到，父亲那句话言犹在耳。若父亲还在……或许，一切事情规规矩矩。”
她不免感叹曾经，可曾近亦是曾经。
方叔点头道：“大小姐是孝子，我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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