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尹德居然这般镇定。看来，一个人的性命在你眼中只不过像是草芥而已。”凉若玖笑着笑着就哭了，看着陆生的时候却又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她说过，不会让任何人看她的笑话，尤其是陆生。
陆生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还是看着凉若玖，再次重复道：“吃饭吧。”
凉若玖苦笑了一声，站起身来，看着陆生。眼底没有一星半点的情感，只有灰暗，启唇道：“爱你，真的比死还要冷。”
“晚上起风了，要记得关窗。”
话落，陆生便走到窗边将窗户轻关上。转过身，走向门口，却又回头看了一眼坐着的凉若玖，眼中泛红渐朦胧。
第九十八章：日渐憔悴
张副官连送了几天饭，凉若玖几乎一口未动。日渐憔悴了下去，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一直痴痴盯着窗外。
张副官又如往常一样来敲门送饭，他将饭菜放在桌上，说道：“凉小姐，吃饭了。”
凉若玖纹丝不动，就连吭一声都没有。
张副官蹙紧了眉头，看着凉若玖这个样子，心里头也极其不是滋味，又道：“凉小姐，该吃饭了。”
凉若玖还是不予理会的看着窗外。
张副官又说了几遍，还是无济于事。
门口响起了一阵子脚步声来，随后就听见陆生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先出去吧。”张副官赶紧转过身来，应声道：“是，督军。”
张副官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关上。
陆生上前来，看着凉若玖一口不吃，眼底满含担忧，道：“吃点东西吧。”
“你杀了尹德，你卑鄙。”凉若玖说的咬牙切齿，心底的恨意全部展露在双眼中。
陆生沉声答言：“尹德没有死。”
凉若玖眼底忽然多了一丝生机来，眼睛通红直勾勾看着陆生，一字一字问道：“尹德没有死？”
陆生微微颔首，应声道：“是。”
凉若玖猛地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陆生的胳膊，质问道：“那他在哪里？！”
陆生答言：“在监狱。”
他似乎想问什么，却张口又无话。
凉若玖抓着陆生胳膊的两只手微微颤抖，紧追着问，“在什么监狱？在哪里？！”
陆生启唇准备答言，忽然听见门“咣当”一声重响，紧接着就传来一声讽刺，“别整天一副死了男人的模样，这里可是督军府，别给督军带晦气了！”下一秒，凉清韵便就进了屋来，一抬眼望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陆生脸色铁青，沉声道：“张副官，请出去！”
“是，督军！”
张副官立马请了凉清韵出来，赶紧关上了门，忽听得门口似乎闹了一阵子。慢慢的，声音才渐渐没有。
陆生这才开口道：“绵州监狱。”
“带我去！”凉若玖握着陆生的胳膊越发紧了起来，陆生觉得胳膊有了一丝刺痛。凉若玖几天没吃饭，陆生不知她何来这么大的力气，可只要提起尹德的事情来，她总是这般的激动。
陆生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对凉若玖道：“你先吃饭，吃饭完后，我便带你过去。”
凉若玖这才妥协，“好，我吃。”
她松开了陆生，拿起筷子来，如同嚼蜡只是往下咽。吃着吃着，泪水就啪嗒掉在了饭托上头，陆生看在眼中，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担心他的。你爱他吗？”陆生问的分外直白，凉若玖却没有任何答言。
陆生见凉若玖没有任何回答，也没有继续往下问，只是看着凉若玖吃东西。
凉若玖硬吃了一半饭菜后，放下筷子，赶忙对陆生道：“我吃完了，你带我去。”
陆生倒了杯水放在凉若玖面前，言道：“喝口水吧。”
“带我去！”
凉若玖又抓着陆生的胳膊，低吼着。
陆生看着凉若玖，还是平静道：“你先喝水。”
凉若玖看住陆生好一会，拿起杯子喝了水，放下杯子的声音“咣”的一声，还是盯着陆生，怒声道：“带我去。”
陆生言道：“我吩咐人新做了几件衣裳，你穿穿看合不合适。我在外头等你。”
话落，他便起身来，推出去轻掩上了门。没一会，如冬便来了。她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地，哇呜大哭了起来，“大小姐！大小姐！”凉若玖闻声，赶忙从凳子上起来，扶起了如冬，不知怎的，泪就像是断了弦的珠子一样，又往下来落，她抚着如冬的脸庞，道：“如冬。许久不见，你可好？”
如冬喜极而泣，“我很好，我很好！大小姐您呢？您好吗？！”
“我好。”
凉若玖近乎于苦涩。
如冬拉着凉若玖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嘘寒问暖过后，如冬便擦了擦眼泪，将新做的衣裳捧到了凉若玖面前来，言道：“大小姐，这是督军吩咐我前几日去绸缎庄做的衣裳。你穿穿看合不合适。这么长时间没见您，如冬这心里头也没个谱。”
如冬的声音里头带着微微颤抖，凉若玖倒是什么没说，就点头说了声“好。”
她换好了衣裳后，如冬便就拿着镜子捧了过来，说道：“小姐您看看，看合不合身。”如冬紧蹙着眉头。
凉若玖倒是打量的仔细，道：“很合身。”
如冬这才展露笑颜道：“合身就好。”
“还有这个配饰，我帮您戴！”如冬说着，便就从小箱子里头找着配饰。
门外张副官敬了个军礼，小声询问道：“督军，车已经备好。等一会就出发吗？”
陆生将手中的烟扔到了地上，用脚踩灭，答言，“等一会就出发。”
张副官点头答言：“是，督军。”
可张副官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的意思，低着头默了好一会子，才敢对陆生道：“柳容沛那边问您要人了。”
陆生闻言，脸色即刻变成了铁青，盯着张副官，问道：“要谁？”
张副官答言道：“凉小姐。”
陆生眼底明显多了几分肃杀之意来，冷声道：“要谁都可以，若玖不行。”
张副官蹙紧了眉头，提醒着陆生，“可是，大姐还在柳容沛的手中。督军，柳容沛说您如果三天交不出凉小姐，大姐就会有危险。”
陆生沉声道：“那就三天后再说吧。”
“是，督军。”
过了一会，门轻轻被如冬推开。她扶着凉若玖从屋里头出来，整个人看起来都觉得软绵绵的，好像脚底下踩着棉花一样。几天未吃，又没有怎么好好休息，这身子和气色能够好到哪里去。
陆生上前去，扶住了凉若玖，对如冬道：“我来。”
如冬点头应声，“是，督军。”
凉若玖是很想抗拒陆生来扶自己，只可惜手中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好任由陆生扶着上了车。
上车后，陆生便对开车的张副官道：“尽快去绵州监狱。”
“是，督军。”
张副官答言完，就发动了车子，驶向了绵州监狱。
一路上，凉若玖无话，陆生也没有什么话。只听得见车子行驶的声音，凉若玖就连窗外都没有力气去看。一直到傍晚时分到了绵州监狱，陆生才开口道：“我们到了。我扶你下车。”陆生先下了车，要去扶凉若玖，却被凉若玖一只手打开。她自己下了车，走了几步，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头顶，“绵州的天，也下雪了。真如这人心一样，冷到了骨子里头，钻进了骨髓里头，毫无人性可言。”
话落，凉若玖看了一眼陆生，就是当着面讽刺他。
陆生还是那样看着凉若玖，上前去，还是扶住了她。
进去后，立马又监狱长带路。过了好一会，尹德才被带了出来，手链，脚链。这两样像枷锁一样的东西锁住了尹德的一切。当看见满身是伤的尹德后，凉若玖直接崩溃，她欲要扑上去，却被监狱里头的士兵拦下。
“放开我！”
凉若玖挣扎着，嘶吼着。
陆生漠然开口道：“让她过去。”
听见陆生开口，那些士兵才松开了凉若玖。紧接着，凉若玖立马就扑了过去，抚着尹德的脸颊，颤抖道：“尹德，尹德！是我，你看我！看着我！”他又开始胡子拉碴了起来，在这监狱里头待的滋味不好受吧，凉若玖心中的滋味更是不好受。
尹德笑了笑，答言道：“我看见了。”
“看见了就好，看见了就好。”凉若玖只觉得心底压了许久的大石头，挪了一挪，可这心里头的滋味还是那样的极其不好受。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尹德看着凉若玖掉眼泪，心里头也分外苦楚，缓缓伸出手来，轻抚着凉若玖的脸庞，笑着安慰，“不要哭。你是不会哭的。不是信誓旦旦告诉过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哭，都不会气馁的吗？你并不脆弱。你是坚韧的。”
凉若玖听着尹德的话，全部都听到了耳朵里头去，一直点头一直点头，“我会救你的！尹德，我一定会救你的！”
尹德淡淡笑着，言道：“救与不救都无所谓，你和凉家好，我便就宽心了。你要知道，即便是我现在人在监狱，可我山头的那帮弟兄，也绝对不会妥协的。”他话中所指是谁的意思极其明显。
凉若玖也听得出来，沉声道：“尹德。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将你救出来的。一定可以的！还有，有些人的奸计是永远不会得逞的！我会让自己变得更强！会如数奉还。不，加倍奉还。”
陆生听着，没说什么话。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启唇道：“时间到了，带走。”
“是，督军！”
尹德要被士兵带走，凉若玖一直抓着尹德的衣角，吼道：“我会救你的！尹德！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相信我”
尹德看着凉小姐笑了下，眼底的笑意才更重。
陆生看向凉若玖，言道：“你见过了，踏实了吧。”
凉若玖忽然抬起手来打了陆生一巴掌，巴掌声分外清脆，紧接着，就听见凉若玖恨意满满道：“我不会妥协你的，更不会妥协柳容沛。更不会忘记你和柳容沛之间的苟且！我会报复的，陆生，我一定会报复的！”
第九十九章：威胁离开
回来后，凉若玖又被软禁了起来。
她心里头七上八下，当时只顾着尹德了。未来得及去问殷明的事情，现下，着实棘手不已。她要查，她一定要查。可现在被软禁在督军府里头，她如何去查？天黑的时候，陶瑛仁和仇铃来了。
凉若玖自是喜不自胜，如若可以借着陶瑛仁和仇铃逃出督军府，又何尝不是喜事？
可想的总归是想的，但不试一试，便什么机会都没有。
门被打开，进来的是陶瑛仁和仇铃。陆生就在一侧站着。军帽被他压得很低，凉若玖根本看不见他脸上的任何神色。凉若玖感觉，陆生无时无刻都在监视着自己，盯着自己。但凡是自己有任何一点举动，他都会制止。
这样的陆生，令人畏惧，也令人厌恶。
凉若玖蹙紧了眉头看着陆生，想要看清楚他眼底究竟藏着的是什么。可无论怎么去看，什么都看不见。忽然，就听见陶瑛仁问道：“若玖。我同仇铃中旬就回上海了。你什么时候回去？打算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凉若玖这才反应了过来，答言道：“我同你们，”转眼间凉若玖又想到尹德在她耳畔说的那句话来，便改口道：“我暂时还不回去。可我有一件事情要摆脱瑛仁你。”
陶瑛仁微微皱了下眉头，问道：“何事？”
凉若玖紧蹙眉头，言道：“现在方叔还在戴维斯那里，我恐怕这段日子不能回去。所以摆脱你帮我替约翰说句话，让他照顾好方叔，绝对不能够让方叔出事。加之戴维斯的性子又变化无常，所以，拜托你了。”
陶瑛仁点了点头，答言道：“你宽心，我一定会将你的话带到的。”陶瑛仁似乎还想说什么，陆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没什么事，就可以离开了。”
陶瑛仁言道：“陆生，我这里还有件事情要对若玖说。”
“尽快。”
陆生言下之意分外明了，是在催促着陶瑛仁。
陶瑛仁点了点头，走到凉若玖面前来，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了凉若玖，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文林给你的信，别让陆生知道。”
凉若玖微微颔首，没说什么话。
陶瑛仁退了回来，握住了仇铃的手，对凉若玖道：“我就先和仇铃回去了。”
凉若玖应了声“好”，多的话没有说。
陶瑛仁和仇铃走后，陆生的目光沉了沉，道：“柳容沛在绵州，你见不到凉夫人了。”
凉若玖听见这句话，否决道：“不可能！我这次回来必须要见到母亲！”
陆生笔挺站着，一字一字提醒道：“你是凉姨唯一的女儿，你现在必须离开绵州。不论是走到哪里都好，绵州，你不能待下去了。”
凉若玖盯着陆生，沉声道：“我就要待在绵州，我要陪着母亲！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见母亲，而你陆生，不能够阻止我半步！”
陆生又压了压帽檐，走近了凉若玖，似是提醒，道：“可我现在限制了你的所有，你必须待在督军府。你除了督军府，无处可去。”
“是吗？”凉若玖嗤笑了声，紧接着，就听陆生命令着，“凉小姐不得踏出这个屋子半步！”
“是，督军！”
门口守着的士兵声音洪亮，扣紧军靴。
这样的声音在凉若玖耳中是刺痛的，陆生冷了一眼凉若玖，出了屋子。
门被紧关着，门口有侍卫守着，督军府里头来回巡逻的士兵更是不在话下。就算是插翅，她也难逃。
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下去，绝对不可以。
凉若玖试着冲一次，她刚推开门，立马就有几把明晃晃的枪指着自己。一时之间，四周都安静了，静到凉若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只好又退了回去，将门关好。现在，该如何是好？
凉若玖坐下来，突然起身来，翻找着自己的行李。她从行李箱的一个暗格里头摸索着什么，右手触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她回头去看了看门口。倒吸了口凉气，从暗格里头将那个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把银色小手枪，就是上一次从严探长那里要回来的。是约翰送给凉若玖的。以前她都放在手包里头，而手包里头刚刚能够放得下。因为这一次要回来绵州，所以凉若玖害怕有陆生的人会检查，便将这把小手枪放在了行李箱的暗格里头。如今，她取出这把小手枪来，是为了逃出去。
她将行李箱放好，起身来又坐了回去。看着外头来来往往，齐齐整整的士兵。心中越来越焦急，耽搁一分，便离真相就越远一步。凉若玖心中自知，这样耽搁下去，就永远都查不出真相了。
可是，离开绵州，要去哪里呢？
回上海？
戴维斯并非等闲之辈。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的去处。就只有北平。她之前好像有听母亲说过，苏清人和凉家是近亲。如果出事，可以去找苏清人。尹德那天告诉过的话，也是同样的。去找苏清人，可是，凉若玖畏惧。
苏清人更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她该如去何从？她是绝对不会再回去上海了。那该怎么办呢？
她问了自己无数遍，最终还是决定去北平。毕竟苏清人和凉家是近亲，想来，应该不会对自己动手的吧？凉若玖这样告诉着自己，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的，凉若玖才镇定了下来，手中却紧握着那只小手枪。
晚些时候，陆生就来送晚膳了。
凉若玖听着陆生推门的声音，握住手枪的手也紧了一分。待到陆生进来，凉若玖忽然起身来，盯着陆生，沉声道：“现在立马安排我去北平！马上！”
陆生听着凉若玖的话，觉得凉若玖所说只是无稽之谈。他干笑了声，言道：“没可能。吃饭。”
凉若玖还是那样盯着陆生，铿锵道：“我再问一遍，你答不答应？”
陆生直接拒绝，“没得商量。”
凉若玖忽然将那只小手枪搭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一字一字道：“今天晚上我若是上不了去北平的火车，那么陆生，我要你后悔一辈子。”凉若玖绝无半句虚言，离不开这里，又见不到母亲，同死了有什么区别？
陆生心颤了颤，紧盯着凉若玖，沉声道：“你是疯了吗？把枪放下。把枪放下！”陆生近乎于嘶吼，可凉若玖纹丝不动，再次道：“这虽然只是小手枪，但这是约翰送给我的。一发子弹即可要了我的命，威力极大。我数三声，你如果还不答应我，那我就去见父亲了。九泉之下，或许我可以问问父亲，真相是什么。”
之前凉若玖就是用这把小手枪打死了那个人，现在，她也想明白了。不成功便成仁。
陆生看着凉若玖的眼睛，问道：“你去北平做什么？”
“一。”
“你去北平做什么？！”
“二。”
“你到底是要去北平做什么？！”
凉若玖的三刚卡到了嗓子眼，忽然听陆生吼道：“张副官！给凉小姐安排今晚去北平的火车票！”
张副官听见声音，立马进来，回答道：“是，督军！”
凉若玖差点就开枪了，可手不知怎的，像是麻木了一样，一动也不动。紧接着就听见陆生沉声道：“把枪放下。”
凉若玖这才如梦初醒，用尽了浑身力气将枪移开，放了下来。手中却一直握着这支枪。陆生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凉若玖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的来威胁自己。他看着凉若玖，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要去北平做什么？”
凉若玖不去看陆生，还是看着窗外，答言道：“我上了火车后，会告诉你。”
陆生没有在说什么话，就那样看着凉若玖。
过了一会，张副官急急忙忙进来，敬了个军礼，禀告道：“督军，火车票好了。什么时候走？”
陆生还未答言，就听见凉若玖斩钉截铁道：“现在就走！”
张副官看了一眼陆生，有些迟迟不敢回答。过了会，才听见陆生有些无奈，吩咐道：“备车吧，去火车站。”
“是，督军。”
张副官得了命令就赶紧去做了。
下载本书
当前页码：第51页 / 共185页
可使用下面一键跳转,例如第10页,就输入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