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映溪拉了拉陆生的衣角，浅声道：“哥哥，回屋吧。”
她在劝解，可听起来却那么的小心翼翼。
陆生低语：“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回来的。”
“哥哥……”
陆映溪不由得红了眼眶。
陆生越发肯定道：“她会回来的。”
陆映溪低了低眉，悄无声息的抹了一把眼泪，又劝解道：“哥哥，外头太阳这么大。回屋吧。”
陆生还是无动于衷的站着。
乍然，想起了一道声音来：“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死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淋了个陆生从头到脚。虽是夏天，却觉得浑身冰冷。
陆映溪一听声音，立马警惕了起来。她看了过去，冷声质问道：“林婉柔？你来做什么？”她对林婉柔一直有着芥蒂，从来都没有变过。她厌恶林婉柔这个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无比厌恶！
“映溪。”
林婉柔笑的温婉。
陆映溪下意识的向前站了站，就是为了挡住林婉柔，不让她过来。再次质问道：“你来做什么？”
林婉柔移了移步子，看着陆生，问道：“督军难道忘了今天的约吗？”
陆映溪蹙眉问：“什么约？”
林婉柔还是一脸笑意的回答：“叶山先生出山，来绵州唱戏。昨个儿我就请过督军了，今个儿督军迟迟未来。所以特地来看一看有没有出什么事。”
陆映溪直接否决道：“我哥哥不去。你请回吧！”
虽然陆映溪拒绝，但林婉柔神色未变，依旧平静道：“听说今天来的人都是五湖四海的，也是专程来看叶山先生的。说不定，能听到些什么关于凉小姐的消息，督军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
陆映溪听出来了林婉柔话中的意思，她看住林婉柔，冷声问：“你是故意的吧？方才还说了那样的话，怎么现在又说了这样的话？我看你，八成就是故意骗哥哥去的！林婉柔，哥哥是不会去的！”
陆映溪再一次冷声拒绝。
林婉柔还是眸色不惊道：“映溪，我说的是实话。”
陆映溪对林婉柔所说的半个字都不会相信，漠然道：“就算你说的是实话又如何？指不定你这心里头又打着什么算盘呢！”
林婉柔笑着看了一眼陆映溪，目光又落在了陆生身上，刻意提醒道：“督军，戏马上要开始了。”
陆生走到陆映溪身旁，抬了抬眸，轻声唤道：“映溪。”
陆映溪闻言，心下一急，立马问道：“哥哥！你真的要去？”
陆生轻轻拍了拍陆映溪的手背，轻言道：“宽心。”
“哥哥……”
陆映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陆生看着林婉柔的眼神分外漠然，道：“请吧。”
可林婉柔看着陆生的眼神却是藏不住的爱慕之意，殷殷道：“督军，这边。”
临离开时，林婉柔回头看了一眼陆映溪，弯出一抹笑来。对于陆映溪来说那抹笑就是挑屑，可此刻的她没有那么多力气去同她争执什么。
无所谓了……
林婉柔好心提醒道：“督军，现在的局势不大好了。”可她的话中，还夹杂着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
是个人，总有私心的。
陆生沉声问：“你所指什么？”
林婉柔答言道：“我所指什么，督军心中有数。”
陆生笑了声，皮笑肉不笑，反问：“不打仗了岂不是好事？”
林婉柔也嫣然笑着，回答道：“自然是好事。只是我担心督军您。如果督军您以后，”林婉柔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生冷言打断：“不用你担心，事情还没有结果。任何人说了都没有用，更何况。时间尚早。林小姐那么早就定夺一切，莫非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林婉柔的笑容完全凝固在脸上。
林小姐，林小姐……
她宁可陆生叫她一声没有感情的婉柔，也不想听到陆生唤作她林小姐。她真的接受不了，无法接受。
林婉柔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看着陆生，问：“督军……为何要这么叫我？”
陆生反问：“怎么了，林小姐？”
林婉柔立马红了眼眶，看着陆生的眼睛闪烁不定。
陆生毫无感情道：“如果林小姐没有事的话，就坐稳吧。”
林婉柔实在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蹙紧了眉头问道：“督军从前不是都叫我婉柔的吗？为何现在要这般叫我呢？”
陆生清冷道：“有区别吗？”
林婉柔格外吃力道：“哪怕是督军您没有感情的叫我一声婉柔我都可以接受啊！为何要那样叫我呢？”
林婉柔忽然梨花带雨了起来，哭的叫人心怜。她现在乞求，乞求得到陆生的一点怜爱。可陆生依旧漠然道：“林小姐不要在我面前买苦情。”
林婉柔听到陆生这句话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一样，她真的难以置信。真的难以置信……陆生的话就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子一样插在了她的心口，让她直接喘不过来气。
为什么会这样？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督军……”
林婉柔眼眶含泪看着陆生，可陆生看着窗外，无动于衷。
他不会在乎林婉柔，一丁点都不会在乎。
她是杀死凉若玖的共犯，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心若死了，什么都死了。
绵州的天分外晴朗，到了戏院后，林婉柔默默擦了擦眼泪，带着哽咽道“督军，我们到了。”
“下车吧。”
他的声音冰冷而疏离。
林婉柔的心恍若死了般。
“好……”
她应的很无力，真的很无力，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这一切都像是假的一般，她多想回到那个时候，只是可惜，什么都回不去了。她宁可那个时候听陆生唤她一声婉柔，即便是假心假意也好……
她不会就此罢了。她一定要重新换得陆生的心。
……
凉若玖瞧着铜镜中的叶山，分外欣赏。叶山先生扮起来，真是眉目如画，好生漂亮。凉若玖不由得夸赞道：“叶山先生，您真好看。”
叶山笑道“若玖也好看。”
这一笑，真的温婉。
仿佛这一抹笑容就入了凉若玖的心一般，漂亮又柔美。
果然，叶山就是天生吃这口饭的。
凉若玖身为一个女子，也真的羡慕。
叶山微微笑了笑，问道：“马上就要上台了，可否紧张？”
凉若玖点了点头，答言：“有些紧张。”
叶山笑道：“不要担心，上了台就不会紧张了。”
凉若玖满心欢喜，言道：“这次回来绵州，一定要见到父亲和母亲。”
叶山蹙了蹙眉头，心虚了起来。
这么久过去，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记起来……
叶山还是欺瞒道：“嗯，会见到的。”
凉若玖颔首答言：“嗯。”
这次他冒险带着凉若玖来绵州，就是为了说清楚事实，将凉若玖还活着的事实告诉陆生和凉家人了。都一年多了，可凉若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叶山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只好带着凉若玖回来绵州。
这一路上也都是躲躲藏藏的，就是为了凉若玖不被发现。现下回来，他是既担忧又没有办法。
小厮匆匆进来禀告道：“叶山先生，马上到您了。”
叶山点头答言：“嗯，知道了。”
这样子真的像极了女子，凉若玖确实看的入迷。
叶山缓缓起身来，笑着看向凉若玖，再次柔声问道：“到我们的青蛇传了，可准备好了？”
凉若玖颔首回答：“准备好了。”
叶山还是笑着温柔道：“上台可千万不要怯。”
凉若玖唇畔浮起几分得意的笑来，说道：“我可不怯。”
叶山蹙了蹙眉头，道：“知道你胆子大，不怯。”
凉若玖笑笑，说：“还是师傅你通情达理。”
叶山道：“别贫嘴了，走了。”
凉若玖答言道：“是，师傅。”
她瞧了一眼自己这身打扮，觉得甚是赏心悦目。她脑中几乎纯粹的什么都没有，也记不得之前发生的一切。现下回了绵州，她还以为自己心心念念可以见到自己的父亲……可事实，她早就知道。
但现在，什么都记不得。
小厮又来催了一遍，恭恭敬敬道：“叶山先生，该您和您徒弟上台了。”
“好。”
叶山先生微微颔首。
叶山看了一眼凉若玖，言道：“走了。”
凉若玖颔首回答：“是，师傅。”
叶山还未上台，台底下的掌声已经齐齐响了起来。
林婉柔瞧着人要上台了，便提醒道：“督军，叶山先生，”
陆生沉声道：“看戏不宜话多。”
林婉柔有些窘态，只好收回了话，目光落在了台上。
叶山和凉若玖上台后，台下的掌声又响了起来。凉若玖刚要开口唱，可看到台下人的时候，她突然就怔住了。记忆像是穿梭在她脑子里头一样，往事桩桩件件又浮现在了脑中，像是诛心般，瞬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来落……
第二百八十三章：记起一切
她突然冲下了台，叶山立马追了下来。
“若玖！”
凉若玖冲到后台，狠狠捶了下桌子，痛感从手蔓延至手臂。她握紧了拳头，质问：“为什么？为什么？”
叶山看着凉若玖这副痛苦的模样，蹙紧了眉头问道：“若玖，你怎么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台下的人摊手，立马纷纷议论了起来。
有人问道：“今个儿这戏是唱不唱了啊？”
小厮是赶紧又陪笑又回答道：“爷，唱，唱！这边出了点状况，稍等一下。”
台下的人催促道：“快点的！今个儿是来看叶山先生的，这怎么还没开始人就下去了呢？赶紧去催！”
“爷，您请息怒，请息怒！我这就去催，这就去催！”
“赶紧的！”
看来今天的看客心情很差。
林婉柔听着，淡了淡神色，说：“今天也真是稀奇了，台上的人还没有唱呢，就哭了。这白蛇传倒真的感人呢。”
陆生忽然起身来，林婉柔惊了一下。她紧跟着起身来，看住陆生问道：“督军，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起来了？”
“若玖。”
他启唇说出这两个字来，林婉柔立马哑然失笑，问道：“督军。您是怎么了？凉小姐她已经过世了。”
陆生双眸中渐渐泛红，突然伸手指向戏台上，对林婉柔笃定道：“台上的，那个青蛇就是若玖！”
凉若玖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戏台上，觉得陆生在说着梦话，她缓缓移开眼神落在陆生身上，摇了摇头，同样笃定说道：“督军，这根本就不可能的。凉小姐已经过世一年多了，根本就不会是。”
陆生再次笃定道：“她就是。”
他现在清醒的很，他没有看错。方才他隐约听到谁唤了声若玖，他本来以为是幻听。可他细细回想起来方才哭成那样的青蛇，他就越发肯定了。是凉若玖，一定是凉若玖。
“我要去找她。”
话落，陆生转过身就要走，林婉柔一把抓住了陆生的胳膊，沉声道：“督军！你看错了！你真的看错了！”
陆生看住林婉柔，沉声道“我没有看错，那就是若玖，就是若玖。”
林婉柔忽然心底一惊，摇了摇头，否认道：“督军，你听我说，那绝对不是的。绝对不是凉小姐。”
陆生一把甩开了林婉柔的手，没有一个字。
看着步子匆匆的陆生，林婉柔立马追了上去。
赶到后台时，就看见伏在桌上嚎啕大哭的凉若玖。叶山一直在一旁安慰着凉若玖的情绪，他真的很怕凉若玖出事，真的很怕。现在凉若玖忽然冲下台，下台后就一直伏在梳妆台前哭个不停。
叶山根本就不知道凉若玖是怎么了，想问些什么，可她又哭成这样，根本就不好问。他只能安慰。
陆生蹙紧了眉头，伸出来的手又收了回来。这一刻，他又害怕是自己太过思念而认错了人。低了低眉，抬眸看向了叶山，轻声道：“叶山先生。”
叶山闻声，蹙了蹙眉头，看了过
来，道：“陆督军。”
他仿佛下来很大的决心一样，问：“青蛇是谁？”
叶山看了一眼还在哭的凉若玖，才看向了陆生，微微叹息了一声，答言：“青蛇，就是凉小姐。”
林婉柔刚进来就听到了叶山的回答，她一脸茫然的杵在了原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问：“青蛇，是谁？”
叶山知道是林婉柔，事已至此，他是想瞒都瞒不住。这一回来绵州打算就是揭开凉若玖还活着的事实。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会知道的。叶山深思熟虑后，才回答：“是凉小姐。凉若玖。”
林婉柔捂住了嘴巴，她难以置信，她真的难以置信……她不相信扮青蛇这个角的人就是凉若玖。因为凉若玖根本就不会唱戏，凉若玖已经死了，根本就不会是凉若玖！绝对不会是！她否认道：“不是被扔到黄浦江里头去了吗？怎么会是？你让她卸了妆容，让她卸了妆容……”
林婉柔就连声音都在颤抖，她不相信，不相信……
陆生看着伏在梳妆台上痛哭的凉若玖，那么消瘦的身影，为何会那么消瘦呢？眼泪从脸颊慢慢滑落，他又哭又笑：“不用了。她就是若玖。”
“不是，不是的……”
林婉柔再次否认，她心底自然是怕着什么。
他一步一步走近，凉若玖的哭声慢慢止住。她擦了一把眼泪，恢复微微颤抖的身子。定了定神，启唇道：“怎么，林小姐就那么害怕见到我吗？”
林婉柔一听声音，连连退后了几步，沉声道：“只是声音像罢了，你绝对不会是她。绝对不会是。”
凉若玖记起了一切，她心中恨。恨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她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大仇未报，却又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是时间，正令人生气！
她稳了稳情绪，言道：“好，叶山先生。打盆清水来。既然林小姐不相信，那我就要让凉小姐信的真切。”
叶山听着凉若玖的口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试探问道：“若玖，你……恢复记忆了？”
下载本书
当前页码：第151页 / 共185页
可使用下面一键跳转,例如第10页,就输入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