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葛辛丑一巴掌轻拍在葛凯琳脑门上,笑骂,“你这妮子咋说话呢,没大没小。”
郝沈梅也笑:“人都说老人家小娃娃,人越老越倒回去活,说不准我老了还不如你奶奶。”
葛辛丑叹道:“今儿个天不亮我和你妈就起来吃早饭,你奶奶也起来了,一会儿嘱咐我和你妈,天冷,趁热吃,凉饭吃了闹肚子,一会儿又叫唤我老吴,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糊涂。”
郝沈梅安慰自家汉子:“当年狠心嫁了咱姐,就是咱妈的一块心病,要不她咋一糊涂就想起了咱姐,如今咱姐不恨她了,还愿意接她到跟前,咱妈这心结一解开,说不准病就好了。”
高争气那次发狂把孙颖梨吓糊涂的时候,孙颖梨见了谁都叫唤鸾妮。
“唉,”葛辛丑没有郝沈梅乐观,“人家医生说了,得了老年痴呆,大部分人的脑仁就萎缩了,只能看发展地快与慢,好转的可能性很小。”
☆、第0124章 冬至
“那可说不准,咱妈说不准就是个特例,慢慢就好了呢。”郝沈梅宽慰葛辛丑。
葛凯拓嘴快:“好了再整天骂人呀,说不准我奶奶这是回光返照呢。”
话刚落音,他的脑袋和后背就各挨了一巴掌。
葛凯拓揉着脑袋埋怨:“二哥你打我干啥,书上都是这样说的,生病的人突然好转,不是大限将到,就是回光返照,我没说错呀。”
葛凯琳从后面揪着葛凯拓的衣服往外拽:“三哥,咱去问问祥娃要不要和你一块去恽县。”
“我东西还没收拾好呢。”葛凯拓不情愿,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不就是炒面吗,少不了你的。”葛凯森恨恨地瞪了葛凯拓一眼。
出了院子,葛凯琳放开葛凯拓,咬牙道:“你缺心眼呀,不知道咱爸妈的心思。”
葛凯拓呵呵笑:“你才缺心眼呢,我就是提前给咱爸提个醒,省得真有了事咱爸受不了。”
葛凯琳撇嘴:“放心吧你,咱奶奶且能活呢。”
脑子糊涂不代表身子弱,她早趁着搀扶这位名义上的奶奶时给把过脉,这位奶奶的脉象比自家爸妈都好,再活个二三十年都没问题。
到了高争气就家,没有看到绪祥,只有情绪不高的绪涅在。
绪涅告诉兄妹俩:“我哥说是要赶第一班车去恽县,说好中午之前给人家交货的。”
“你一个人在家也没意思,去我家玩吧。”葛凯拓拉起绪涅的手。
已经九岁的绪涅,个子和五六岁的小娃子一样,瘦瘦小小的让人忍不住怜惜他。
“不用了,我要回绪家堡看看奶奶和婶婶。”绪涅从葛凯拓手里抽出手。
葛凯琳问绪涅:“你好长时间没回去。空着手不好,有没有想带的东西,我给你去准备。”
她听绪欣毓说过,周末绪向阳会找借口不在家,方便绪祥兄弟俩看望郇老太太和张惠灵。
绪涅一心要等哥哥,怕自己离开益村,哥哥刚好就回来了。所以这阵子都没回绪家堡。
“不用了。”绪涅摇头,“我哥昨儿个已去过绪家堡,给了奶奶婶婶还有姐姐礼物。昨晚哥哥给叔叔配了药,我今儿个给叔叔送回去。”
指指身后桌子上的大包小包。
绪向阳做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再能干,有时也难免磕着闪着。
昨天绪祥回去。听说绪向阳打猎时扭了脚,为免和绪祥兄弟碰面。绪向阳硬撑着躲去了绪大江家,问清楚状况后,绪祥连夜给绪向阳配了药,不止有治疗这次的。还有各种预防的。
“这么多药包,你拿得了吗?”葛凯拓看看绪涅那小身板。
“要是连这点东西都拿不了,就不配做叔叔的徒弟。”绪涅鄙视葛凯拓。
葛凯琳扭脸偷笑。
其实绪涅和自家三哥小时候很像。小小的个子,力气却大得惊人。何况那些药包看着多,实际上分量并不重。
“嘁。”葛凯拓撇撇嘴,扭头就走。
被个小屁娃子鄙视,很没面子。
绪祥不知给绪涅说了什么,接下来的日子,绪涅没有以前那么闹腾,偶尔也会发脾气,却不再动不动就打架,大家都省了许多事。
冬至那天是星期一,按风俗是要吃饺子的。
老话说,冬至不吃饺子就会冻掉耳朵。
郝沈梅前一天晚上就包了胡萝卜羊肉馅饺子,还熬了一大锅羊骨汤,葛凯琳去上晚自习时她还嘱咐,记得叫绪欣毓和绪涅来家住,早上起床也好吃饺子喝羊汤。
羊肉性暖,吃了驱寒。
吃饺子的时候,绪涅有点蔫蔫的,问他咋啦,他直摇头,不吭声。
绪欣毓替他解释:“涅娃不喜欢羊膻味。”
“不是,”绪涅还是摇头,“今儿个冬至,不知哥哥有没有饺子吃。”
原来是想绪祥了。
郝沈梅安慰他:“每年到了冬至,各家各户都吃饺子,店铺里也有饺子吃,吃饺子不止是为驱寒,也有发财的意思,你看,这饺子像不像画里的元宝?”
家里除了她都是小娃子,她平时做饭很注意颜色和形状搭配,小娃子看着胃口也好些。
昨晚包饺子时她也没忘了这一点,饺子的形状有传统的耳朵形的,有鱼形的,有草帽形的,也有特意捏成元宝形状的。
“店里的老板就是为了自家发财,也不会亏待了员工和学徒。”葛凯琳补充。
“对呀,哥哥会有饺子吃的。”绪欣毓也安慰。
高争气的话实在:“下次祥娃回来,我给他包一大堆饺子,让他吃个够。”
这下绪涅高兴了,一口一个,很快一碗饺子就吃完了。
绪涅个儿小饭量大,郝沈梅准备再给他添一碗,绪涅笑得腼腆:“大娘娘,你还是给我下碗面吧。”
他确实不喜欢羊膻味,可哥哥教过他,生活不易,不是不得已,一定不能剩饭,现在虽然还没吃饱,可自己碗里的饺子吃完了,这不算剩饭吧,想换一种东西吃而已。
郝沈梅好笑:“真是难为你了,你比拓娃强多了,拓娃不喜欢吃羊肉,可是从来不会将就,我这就给你下面。”
中午的时候,郇老太太送来两包饺子:“我听欣毓和涅娃说,他俩早上在你家吃了饺子,真是谢谢你们有心了,这是我自己包的饺子,没有你家的好吃好看,不过也能吃。”
郝沈梅客气:“娘娘快坐,我包的饺子也就是好玩,哪有娘娘的饺子好吃。”
吩咐葛凯琳:“快给你奶奶泡杯热茶来。”
葛凯琳接过郇老太太手里的饺子,腹诽,这俩人可真行,谁都没吃过对方的饺子,就在这对吹上了。
感觉有种怪味道,笑着问郇老太太:“奶奶,你这饺子是啥馅的呀。”
郇老太太指着饺子:“这包是羊肉馅的,这包是蛇肉馅的。”
“还有蛇肉馅的呀,这可真稀奇。”葛凯琳强忍着才没把饺子扔了。
初闻着不觉得咋样,这会儿越来越觉得腥的慌。
郇老太太解释:“涅娃不喜欢羊膻味,你向阳叔昨儿个刨了条蛇,我昨晚给做成饺子,想着今儿个给送来,没想到他已经在你家吃过饺子了。”
现在是蛇冬眠的时节,找到了蛇就跟捡柴火一样,直接拿着走就行。
☆、第0125章 大姑
不喜欢羊膻味,倒喜欢蛇腥味,葛凯琳的身子不由得就是一个激灵,赶紧放下饺子,去给郇老太太泡茶。
想起那扭来扭曲的蛇,郝沈梅心里也觉膈应,干净转移话题:“娘娘你是真对孙子孙女好呀,这还下着雪呢,山路不好走,就只为了送饺子。”
郇老太太笑:“不是我一个人来的,是向阳送我来的,他把我送到村口就去地里转悠了。”
“这么说,向阳对涅娃还是有心的,又是刨蛇,又是送你来的。”郝沈梅道。
“可不,”郇老太太埋怨,“他就是个死倔头,明明惦记着两个娃,硬是不承认,上回祥娃让涅娃送去的药,他嘴上说要丢掉,还不是暗地里偷偷用了。”
葛凯琳泡好茶端过来,边给郇老太太倒茶,边笑道:“奶奶,我还看见叔叔从墙缝往学校里偷看呢,盯着涅娃直乐。”
准备进院子的绪向阳心里嘀咕,这小妮子啥时候看见我的,我咋不知道,明明我提前视察了一圈,没有认识的人在场呀,往后可得要注意了,不能让人发现。
绪向阳扭身离开。
他还是按说好的,老老实实在村口等老妈吧。
听着绪向阳越走越远,葛凯琳心里笑翻了,这人还真是经不住逗乐。
她是故意在绪向阳要进门的时候说那话的。
孙颖梨在葛益鸾那里呆满一个月时,葛辛丑和葛跟丑兄弟俩去平乐村接她,这次葛凯琳跟着去了。
葛益鸾没让走:“算了,天这么冷,一路都是坡。年轻人走起来都费劲,何况咱妈。”
全程土路,下雨下雪就更难走,前天雪才停,这两天正在消雪,要不是有葛辛丑和葛跟丑拉着,葛凯琳一路还不知摔多少跤呢。
就这。到葛益鸾家时。葛凯琳还是沾了一身泥,休息了老半天,这会儿腿肚子还在打抖。
葛辛丑道:“可咱妈老呆在你这里。我和跟丑心里也过意不去呀。”
毕竟是出嫁的闺女,又是以那种方式出嫁的,就说是被自家爸妈卖出去的也不为过。
范老太太接了腔:“他大舅,他三舅。我老婆子有个事求你们。”
葛辛丑说:“娘娘你说。”
葛跟丑点点头。
范老太太叹道:“你们要是有啥想法,就冲我来。这事和鸾妮没关系,他大舅你是公家人,他二舅和他三舅也都是文化人,我听说益芬还出了书。凯琳也有份参与,森娃和拓娃都上了高中,我就想着。葛家人都这么厉害,鸾妮替你们看老人。你们帮忙带教一下我重孙子。”
葛辛丑和葛跟丑对看一眼,谁也没想到老太太是这要求。
葛凯琳问:“奶奶,范敏和范威上几年级呀。”
她提前听老爸说过,葛益鸾有两个孙女两个孙子,孙子在念书,孙女务农。
范老太太愣怔,看向葛益鸾。
葛益鸾好笑:“妈,你连自家重孙上几年级都记不住,还张罗着跟我兄弟谈条件。”
告诉葛凯琳:“范敏十二岁,上五年级,范威十一岁,念四年级,两人上学都费劲,都说不想念了,他们太奶奶不愿意,想自家好赖也要出个读书人。”
葛凯琳眨眨眼。
据老爸说,爷爷没让大姑念过书,大姑父也大字不识一个,两个表哥小学没毕业,他们的两个妮子讨厌上学,一个连二年级都没上,另一个勉强上到三年级。
难道真像俗话说的,龙生龙凤生凤,那啥生的会打洞?
老半天没说话的葛跟丑问:“姐,你想我们咋帮忙?”
从他记事,就不记得见过这个大姐,倒是见过大姐夫几次。
葛益鸾说:“我婆婆的意思是,我照看咱妈,让范敏和范威转到益村去上学。”
把自家重孙子的未来,交给了别人的手上。
葛跟丑直话直说:“大哥和我平时不在家,益芬和森娃拓娃跟着大哥在外地上学,凯琳倒是在家,不过上高中后也会跟着大哥去外地。”
他没有提葛丁丑,毕竟隔着一个房头,他觉得没必要连累别人。
反正他和葛益鸾又不熟,大不了一拍两散,他不怕得罪人。
葛益鸾笑:“算了,这只是我婆婆一时的想法,估计过会儿她就忘了。”
葛凯琳看向范老太太,可不,老人家坐在那里脑瓜子直点豆呢。
“你们先坐着啊,自个儿添茶。”葛益鸾起身扶着范老太太出了屋。
葛凯琳看看睡在炕上的孙颖梨,合着大姑的婆婆比自家奶奶强不了多少呀。
葛益鸾的长相随了孙颖梨,和孙颖梨一样,头上没有一根白头发,不知真相的人见了,保准会以为她和孙颖梨是亲母女。
唉,老爸说的对,比起他来,大姑比他幸运多了,不喜欢可以不回家。
大姑就三十多年没有回过娘家,老爸却是走不开,被亲生父母生生折腾了近三十年,不满五十岁的人,头发灰白,比大他一岁的葛益鸾看起老多了。
和前一次一样,葛辛丑他们当晚住在了葛益鸾家。
葛益鸾的两个儿媳带着娃们过来见面,葛凯琳趁机摸了一下范敏和范威的底,顿觉头大。
看来自家大姑真不是说的客气话,这俩娃的学习不是一般得差,比起这俩人,自家二哥的领悟力可以用敏锐来形容了。
最终,葛益鸾没有让接走孙颖梨,说是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再说。
而且孙颖梨很黏葛益鸾,一说要带她回家她就闹,像个离不开妈的小娃子,一时半会儿根本分不开,葛辛丑兄弟俩总不能用强的吧。
回家的路上,葛辛丑问葛凯琳,范敏和范威到底咋样,葛凯琳的脑袋直摇。
葛辛丑和葛凯琳商量:“要不,你给他俩也编个学习图表,成不成的就看他俩自己了。”
葛凯琳苦起脸:“爸,你也太看重你闺女了吧,我都不知道那范敏是咋混到五年级的,他连三年级的东西都不会,范威还好点,最起码会做三年级的题。”
“噗——”葛跟丑喷笑,“凯琳,你这是夸范威呢?”
葛凯琳一脸认真:“哥哥不懂低两个年级的东西,弟弟会做低一个年级的题,这还不算是夸他?”
“呵呵,”葛辛丑也笑起来,“你要为难就算了。”
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你就是再想帮忙,到头来做的也是无用功,说不准还得罪人。
☆、第0126章 狗皮
回到家说起这事,郝沈梅建议:“往后过年过节,或是有啥事时,也去咱姐家走动走动。”
算是来往开了一门亲戚。
葛益鸾也年纪大了,应是想和年纪差不多的亲人走动走动说说话,这才接孙颖梨去家里,主动和娘家人和解。
梁雨来找郝沈梅:“听跟丑说,他大姐要把孙子送来上学,你可不能答应,你家不相干的小娃子已好几个了,再来两个,还不累死你。”
郝沈梅将她:“你不也是当舅妈的,咋就是累死我?”
梁雨哼道:“我家凯强和凯红还小,我带自家娃还忙不过来咧,哪有空闲管别人的。”
她说她的,郝沈梅只管做自己的事。
“你这是要给谁做衣服呀。”梁雨凑到郝沈梅跟前。
郝沈梅正往铺在炕上的黑色棉布上画线,一看就是要做偏襟衣,不像是孙颖梨的,衣服比孙颖梨的要偏小一点。
“给咱姐的婆婆做的,咱姐照顾咱妈,我总得帮忙做点啥事吧。”郝沈梅接着画。
“你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都管到人家婆婆身上去了。”梁雨摔帘子走人。
临近期末考试,绪家堡出了件事,绪向阳家的狗不见了。
这事说大不算大,每年到了冬天都有狗丢失,要么让人偷去卖钱,要么让人捉去吃了。
可这事说小也不算小,因为丢狗的是绪向阳,招惹了他,就跟招惹了阎王一样。
绪向阳疯了一样到处找狗,绪涅知道后也跑了回去。连课也不上了,那可是他打小的伙伴,和人一样亲。
两天后,有个妇女主动找到绪向阳,递给绪向阳一张雪白的狗皮。
绪向阳要打人,妇女跪下向绪向阳求情。
狗是她汉子买的,她汉子说。要早知道这狗是绪向阳家的。她汉子咋说也不敢杀呀,谁不知道活阎王的厉害,这还是绪向阳闹得动静大了。她汉子心里害怕,查了狗的来历,才知道自己无意间惹了活阎王。
绪向阳问妇女的汉子是谁,妇女不肯说。供出,狗是乔一水卖给她汉子的。狗皮没有杂毛还算值钱,狗肉太老没人要,她汉子和朋友都不愿意吃,给扔了。
绪涅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猛打,手脚并用,牙齿也没有闲着。
妇女没提放是小娃子打人。愣了一下,也没还手。缩进棉大衣里随绪涅打。
绪向阳拉住绪涅,对妇女冷哼:“告诉你家汉子,别以为拿个女人出来顶缸,我就会饶了他,你也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他是谁,我会找他算账。”
喝斥绪涅:“我是咋教你的,你这哪有一点章法,和泼妇打架有啥两样。”
绪涅受教,把妇女又是一顿好打,直到她妇女哭着求饶。
绪向阳恨不得一脚踹死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告诉乔一水,有种他一辈子别露面,要是让我逮着他,他和雪球一个下场。”
乔一水已经出狱,村里人一直没有见过他,不知他去了哪里,在干啥。
绪向阳和乔一水斗了几十年,对乔一水的伎俩,绪向阳是一清二楚,只是不知乔一水许了这妇女啥好处,竟然蠢到替乔一水来向绪向阳示威,还说乔一水是她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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