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福-旱地鱼.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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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中饭,郇老太太说着话就打起了盹,绪祥抱郇老太太搁在炕上,让习惯午睡的葛凯琳也睡一会儿,他陪着心神不安的绪向阳出去了。

  绪欣丰像没头苍蝇一样在乔家坟场乱冲乱撞,明明他认得进来的路,他曾经躲开大人不止一次进来玩过,可这会儿就是转悠不出去。

  站在悬崖上,下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绪欣丰几次都已经到了出来的路口,可他硬是又拐到了一边,气得绪向阳骂:“这个笨蛋。”

  绪祥看着下面的一切,一声不吭。

  他只是简单做了个布置,绪欣丰就被困住了,这也是他找到绪大江时的突发奇想。

  绪欣丰偶一抬头,看见了悬崖上的绪向阳,急得大叫:“爸,我出不去了。”

  绪向阳大骂:“你不是挺能耐的吗,大白天的你连个路都看不见,你还雄气个怂呀。”

  绪欣丰指着绪祥嚷嚷:“肯定是你这个鬼娃子弄得,是你故意的,这样对你有啥好。”

  绪祥冷冷地看着绪欣丰。

  悬崖高,离得远,绪欣丰看不清绪祥的表情,他也知道和绪祥这会儿较劲是白耽误功夫,干脆不再理会上面的两人,再次试图找出去的路。

  可是没用,最后他还是转回了原地。

  绪向阳气得扭头就走,他这会儿恨不得打开儿子的脑瓜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啥东西。连个路都找不着。

  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悬崖顶的绪祥,若有所思。

  自己可真是糊涂了,祥娃说过他这些年干的事不能随便提,那他想要困住一个人话。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绪向阳想返回去再次看看悬崖底下。不过理智还是阻止了他这样做。

  要是他再次回去,被儿子看见,那小子会以为自己舍不得他。调皮起来更加有恃无恐。

  想通了关节,绪向阳大步往家走,一进院子就吓一跳。

  张惠灵跟个傻子一样,木愣愣地坐在屋檐底下。那神情,和自家女儿小时候如出一辙。

  陪坐在一边的葛凯琳看见他进院赶紧站起来。表情也不是那么自然。

  “这是咋了?”绪向阳凑近张惠灵,问的是葛凯琳。

  “叔叔,祥哥咋没和你一块回来?”葛凯琳答非所问。

  “他和欣娃在一块,要不我去找他?”绪向阳以为葛凯琳是想要绪祥陪着。

  葛凯琳犹豫:“我给婶婶搭了个脉。可我自己也不肯定,还是叫祥哥回来看看吧。”

  绪向阳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你婶婶有啥毛病吧?”

  葛凯琳摇头:“不是,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好事。还是让祥哥给看看再说吧。”

  “我这就去找祥娃回来。”绪向阳风一样没了影儿。

  绪祥给张惠灵搭过脉后直接肯定:“好事,叔叔你要再次当爸爸了。”

  “啥?”绪向阳傻了。和张惠灵一个模样。

  他这一咋呼倒把张惠灵给震得回了神,揪住他哭:“老天看咱妮子不在,再送咱个妮子。”

  绪向阳醒过神,问绪祥:“你有没有看错,我都六十多岁了,你婶婶也快六十了,这个年纪了咋可能怀孕,再说。”

  再说啥,绪向阳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出来。

  绪祥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婶婶这个年纪怀孕确实更应该要注意。”

  张惠灵比绪向阳要大方,问:“你回来那天给你叔叔喝的药,是不是?”

  是不是啥,有葛凯琳在这儿,她也没有把话说完。

  葛凯琳却也明白了,绪祥回来一个月,张惠灵怀孕快一个月了,这不明摆着吗,绪向阳喝的那药是绪祥有意的。

  她想起了绪向阳提起张惠灵在睡觉时的不自然,那就更明白了。

  老蚌生珠?

  不对,应该说是老蚌怀珠才对

  “我出去走走。”找借口离开,脸有些发热呢。

  “我开了方子就来找你。”绪祥嘱咐。

  至于去哪儿找,以绪祥的听力和葛凯琳的敏锐直觉,俩人就是不提前互相通气,找到对方也不难。

  走在乡间路上,葛凯琳拍怕发热的脸,她回想起给张惠灵搭脉时受到的震惊,那哪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的脉搏,说是三十多岁的人自己都信。

  信步走了一会儿,葛凯琳记起绪祥说过把绪欣丰扔进了坟场,她好奇想去看看绪欣丰。

  以前她和绪欣毓玩时,也曾去过乔家坟场上的悬崖,绪欣毓可是个傻胆大,她是不信邪。

  绪欣丰折腾累了,大咧咧的躺在杂草丛里。

  葛凯琳仔细看了坟场内的情形,大致明白了绪祥的用意。

  这坟场和她曾经被困了几个月的壕沟相似,只是规模和面积都小很多,从悬崖顶往下看,底下的情形一目了然。

  她确定绪祥对悬崖下的东西动了手脚,出去的路线她也看得出来,可如今绪欣丰身处其中,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所谓当局者迷。

  崖低的绪欣丰也看到了她,恨屋及乌,绪欣丰扭个身不理她。

  听到哗啦啦树叶动的声音,绪欣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立马目瞪口呆。

  葛凯琳正从崖顶借助杂树和野草往悬崖底下荡,灵活得就像电视里的猴子一样。

  那身影越来越靠下,越来越大,直至站在他身边俯视他,绪欣丰还没有回过神来。

  葛凯琳嗤了一声:“就你这迟钝劲,要真来个野兽。你这会儿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你是咋做到的?”绪欣丰忘了爬起来,就这样躺在地上问葛凯琳。

  “跟祥哥学的。”葛凯琳不再理他,四处晃悠,越看越和大壕沟像。

  “哼,你和他是对象,你这是往他脸上贴金。”绪欣丰不再看葛凯琳。

  没听到回应,绪欣丰忍不住扭头去看。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从地上跳起来:“喂。你跑哪儿去了。”

  他没看见葛凯琳。

  “老鼠胆子,这里到处都能躲人,我还能跑到哪儿去。”葛凯琳从一棵柏树上跳下来。

  “你这也太快了吧。走路连个声音也没有。”绪欣丰不由朝葛凯琳身边走。

  太阳已经西斜,他心里还真有点发毛了。

  “哦,小偷偷你东西之前,还要发出声音给你打个招呼呀。”葛凯琳对他的话不屑。再次四处晃悠。

  一个走,一个跟。当看到站在出口处面无表情的绪祥时,绪欣丰出了一身冷汗。

  绪祥手里拎着葛凯琳的包,还有郇老太太给准备的回礼。

  “我送你上车。”绪祥先对葛凯琳说。

  再盯着绪欣丰:“你要是试图逃跑,后果自负。”

  “我自己的家干嘛我要逃跑。”绪欣丰冷哼着朝村子的方向去。

  葛凯琳觉着就这样走了不好:“总得给奶奶和叔叔婶婶他们说一声吧。”

  绪祥把葛凯琳的包挎在葛凯琳身上。自己提着其他东西自顾往大马路走:“家里这会儿乱套了,奶奶只顾高兴,叔叔犯愁。婶婶有些眯瞪,大伯伯和雷灵枝也在。”

  “那我下次再来看他们。”这种情形下她打不打招呼。人家都顾不上。

  而且,既然绪祥提着东西来找她,肯定是郇老太太他们都知道咋回事,她也就不用担心人家说她失礼了。

  她本来还想问问绪祥是不是和她一块去省里,想想今天的经历,还是没有问出口。

  这不明摆着吗,绪祥这一回来,自动自觉担起了绪家的责任,绪向阳看起来也有些依赖他,张惠灵快六十岁了突然怀孕,一家人还不知慌成啥样呢。

  还有个正处于叛逆期的绪欣丰,知道张惠灵怀孕的消息时,还不知要闹哪样呢,绪祥应该没时间去恽县和她汇合。

  绪祥后天就要报到,她考试时间还要靠后几天。

  “想什么呢?”绪祥突然站住。

  葛凯琳没来得及收住脚步,撞在绪祥身上。

  她没往后退,就那样顺势抵在绪祥背上。

  “怎么了?”绪祥没有回身,葛凯琳能感觉得到他因说话引起身体的震动。

  “没啥,你别动。”她真得很留恋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那你就好好考试,到时咱俩就能多见面了。”绪祥身子放松,让葛凯琳也能舒服些。

  听到远处有人走路的声音,葛凯琳赶紧退后两步。

  绪祥也很不舍,退后一大步和葛凯琳并排:“走吧,一会儿没有车了。”

  葛凯琳点点头。

  两人一路走到路边候车的地方,都没有说话。

  远远地看见车来了,绪祥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紧紧拥抱了一下葛凯琳,迅速放开,小声嘱咐:“后天我带着欣娃直接去报到,办完手续安置好欣娃就去你考试的地方。”

  声音小得只有葛凯琳听到,似乎声音大一点就能把葛凯琳震跑了。

  葛凯琳嬉笑:“哈哈,要是考不中,我就去当游方郎中,你走到哪儿我都能跟着你。”

  “胡说!”绪祥曲起手指敲了一下葛凯琳的额头。

  大巴到了跟前,绪祥把东西提到车上,给葛凯琳找了个座位,等葛凯琳坐下,绪祥摸摸葛凯琳的头,没说什么就下了车。

  葛凯琳看着他站在路边朝自己招手。

  有两天时间就能再见面了,可为啥还没分开就已经很想他了呢。

  回家说了今天的见闻,郝沈梅和葛辛丑一阵唏嘘。

  ps.

☆、第0324章 笔试

  

  早些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生,五十多岁的人怀孕也不是没有,对于张惠灵的怀孕俩人倒也没觉得有多大不了,俩人主要是感叹雷灵枝的际遇。

  “贵银这是要把灵枝往死里逼呀,以前挺好的一个人,这咋老了老了成这样了。”郝沈梅感叹。

  “雷老在的时候,虽说不当家,可也是家里的主心骨,雷老一走,这个家可就算散喽。”葛辛丑也是感叹连连。

  生前再风光无限,死后也管不了身后事。

  考试的那天,葛凯琳没有看到绪祥,只有绪欣丰一个人一脸别扭的站在考场前。

  “欣娃,咋了?”葛凯琳很想问绪祥咋没来,但她明白要真问出来,眼前这娃绝对会翻脸。

  “没啥,这是我哥给你的,今儿个我给你陪考,不过你得教我飞檐走壁。”绪欣丰递给葛凯琳个小盒子。

  葛凯琳打开,是一盒精致的点心,小小巧巧的,一口一个。

  绪欣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个玻璃瓶递给葛凯琳:“这是我哥自己配的奶茶。”

  葛凯琳抬头,看着他满脸笑。

  绪欣丰脸发热,说话有点不自然:“那天我哥送你走,我没有回家,跑到别人家躲起来,天还没黑就被我哥揪了回去,在家两天时间我都在想办法逃跑。最远的时候躲在柏村后面的山洞里,可最后还是被他逮住了。”

  “所以你就不打算跑了,乖乖跟着他来了省城。”葛凯琳替他说。

  就绪祥和绪涅兄弟俩的经历,一般人想躲他们还真难,何况绪祥耳力好得变态。

  “也不完全是,“绪欣丰摇头,“我那天躲的那个山洞在半山腰。下面就是悬崖。是别人用绳子把我放下去的,我哥啥都不用,像你那天一样。直接借助杂树就下到了洞口,我当时着慌,从洞口差点掉下去,是我哥把我扔进了洞。”

  “你感动了。就认了他这个哥哥,不再叫他鬼娃子了?”葛凯琳反问。

  绪欣丰点头:“我问他。为啥非要跟我过不去,他说他有个弟弟不在这个世界了,哪怕他自己废了,他也不想另外一个弟弟废了。”

  指指点心盒子:“我哥说你不喜欢吃外面卖的东西。为赶时间也不知道吃东西没有,这是他自己做的,他说工具不齐可能做的不好。你先将就着吃。”

  头低得厉害,很显然不想葛凯琳看到他的不自在。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样做只是掩耳盗铃。

  葛凯琳拿了块点心塞嘴里:“嗯,是酸枣糕,好吃,你也吃。”

  绪欣丰抬头:“我哥做的第一份点心就被我吃了,这份是我给你挑的,咋样,好看吧。”

  葛凯琳喝了一口奶茶,还是把疑问问出口:“你哥很忙吧?”

  既然这娃已经认了绪祥是哥哥,问他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发飙。

  “嗯,今儿个本来要来的,结果被大队长留下了,”绪欣丰看看手表,“你赶紧进考场吧,时间要到了。”

  葛凯琳又吃了几块点心,这才把点心盒子和没喝完的奶茶塞进绪欣丰手里,让绪欣丰自己找个地方去玩,自己急匆匆进了考场。

  考试要三个小时,小娃子家没那个耐心等这么长时间。

  绪欣丰紧绷的身子松垮下来,从小到大,他撒起谎是张口就来,可今天这个谎说出来却是这么地艰难,他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身体重得连自己都承受不了。

  那天是绪祥及时抓住他扔进了山洞,由于事情突然,没有给绪祥估算树枝之间距离和树枝韧度的时间,绪祥因反冲力就那样掉了下去。

  山洞离崖底不算高,绪祥摔得不是很严重,今天还坚持来刑警队报到,可那张脸还是划伤了,最深的那条口子肉都翻了出来。

  要命的是绪祥不肯打针,只用自己配的药,从小习惯了生病就打针吃药片的绪欣丰,怀疑绪祥会不会因破伤风丢了命。

  他刚才催葛凯琳进考场,就是怕葛凯琳追问下去。

  找了个树荫坐下,绪欣丰从背包里掏出本书看,没看几行字就把书本合上了。

  他总听人说姐姐学习有多厉害,可为啥他就不行呢。

  小时候就因为读书不行,别人老拿他和姐姐比,一气之下他就开始逃学,爸爸狠狠揍了他几次,越揍他越不想上学,躲在外边几天不回家,差点被蛇咬。

  爸爸找到他的时候,那条蛇已被他弄死,爸爸埋了那条蛇,那次没有打他,那以后也再没打过他,哪怕他一如既往的逃学。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磕磕绊绊上完小学他再也不肯去学校。

  妈妈苦口婆心劝他,说他这么小不上学能干啥,小小的个子她舍不得他干活,还是去学校学点东西吧,到时候外出打工也好找工作些,她不会让儿子跟她一样在地里扒食。

  他不为所动,妈妈唠叨得狠了他就干脆跑出去几天不回家。

  爸爸找到他,他以为爸爸这次肯定会打他,可是爸爸没有,说是他不上学也可以,只要有本事每门功课给考个零蛋回来,前提是卷子必须写满,还不能写和功课无关的东西,否则天天押送他去学校,就守在教室门口,看谁耗得过谁。

  他对爸爸的话嗤之以鼻,不就是考个零蛋吗,这还不容易。

  可是他错了,他没想到考个零蛋那么难,就是他随便胡乱写,最少时总也还有一分两分,就是有考零蛋的,可总也没有每门都考零蛋过。

  他怒了。不信自己连个零蛋都考不了,于是每天下苦功学习,初中毕业前夕的模拟考试,他终于每门功课考了个零蛋,他拿他的卷子给爸爸看。

  爸爸说,你成功了,往后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于是他收拾东西回了家。初中没有毕业。

  妈妈哭着劝他,就是实在不想上学了,拿个初中毕业证也行呀。说不准还能考个好学校呢。

  爸爸劝妈妈,路是他自己选的,往后的事怪不得别人。

  其实他心里空落落的,自己也说不清是啥滋味。可他就是坚持没有去参加考试。

  那时还没有时兴乡办初中,他上学只要翻座山去益村就行。他也几次上了旱地上,也有同学来家里叫他,老师也来做他的思想工作,可是他还是没去。

  因为他自认为是一个讲志气的人。说话算数。

  那以后爸爸真的没有再管他,随便他吃喝玩乐,游手好闲。

  可他为啥觉着日子越过越空虚呢。整个人就像个游魂,日子也过得黑白颠倒。

  他说他要出去闯一闯。妈妈哭着拉住他,说他年纪还太小,出去人家会欺负他的。

  他从小没有吃过苦,其实自己也没有勇气出去,就这样天天嚷嚷要出去,可又一天天犹豫着,直到传说中的鬼娃子回来。

  “想啥呢,书都快给你揉烂了。”头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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