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手上腿上都是伤,他们还安慰自己,真的是太孝顺了。
夜里,钱淑兰把灶房的门关上,烟囱也盖上,在屋里炖起了猪肉炖土豆。
这些都是她偷偷藏到空间里的。
做好之后,她一个个端到房间里,让他们在屋里吃,千万别被人发现。
家里人也都猜到老太太肯定藏东西了,但没想到,她连肉都能藏起来,真是太厉害了。
白天,王守智也回来了。钱淑兰特地最后一个送肉给他。
把一盘肉递到正康正国那间屋子,让他们在房里分着吃。钱淑兰把王守智喊到她那屋。
把之前就放在床头柜的那盘肉递给王守智。他馋得直流口水。拿过筷子就往嘴里塞。
“那个武正钢,你了解吗?”钱淑兰开门见山直接问。
王守智有些诧异,把嘴里的肉咽下去之后,才开始道,“武正钢今年十九了,土改的时候,他娘死了。几年前,他爹娶了后娘。对他很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她铁石心肠,钱淑兰总觉得自己同情不起来这个人。他的孝心值是0分,如果他爹对他不好,他恨他爹,所以他对他爹没有半分孝心可以理解,为什么他要恨他娘呢?
“他娘对他好吗?”
王守智愣了一下,随后就开始叹气,“我以前刚认识他的时候,不了解情况。提过一次他亲娘,被他大骂了一通。才知道他娘对他特别好。只是已经死了,可能在他心里,他娘是逆鳞吧?!”
这下钱淑兰就更加不解了,对他好,他还一点孝敬之心也没有。
钱淑兰看着王守智,“以后你跟他疏远一些吧。娘觉得他这人有些阴沉。”
王守智惊讶地张大嘴,他娘从来没有干涉过他的交友问题,现在态度却这么坚决。他有些为难。
钱淑兰抓着王守智的手,开始打亲情牌,“小五,自从你上回把人带回来之后,娘就一直做恶梦。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我总觉得那人有问题。说不定他亲娘的死就是他干的。”
这话把王守智惊了一下,忍不住就替对方说话,“娘,这种没有根据的话你怎么能瞎说呢。”
钱淑兰也只是随口说说,她的本意只是想让王守智跟那人断了,可不是让他去查案的,她挥挥手,“你是男人,根本就不懂女人的直觉。你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娘就知道你是个男娃。你心里舒不舒服,娘一眼就能看出来。之前娘为什么会去县城找你,那是因为娘感觉到你日子过得憋屈,很压抑,我夜里根本睡不着,后来回到家,也吃饭吃啥啥香,睡得也好,连梦也没做过几回。”适当撒点小谎能让她的话更有说服力。
王守智愣了好久,仔细在脑海回想。他娘的确是个有本事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帮四哥找到一份临时工了。
可是,让他跟武正钢不再来往,他真得很为难。
只是他娘一直担心他吃亏,他心里总是不踏实。觉得自己太不孝了,总让娘跟着操心。
最终,他还是战胜自己的内心了,“娘,我听你的。”
钱淑兰满意了,催促他,“赶紧吃吧。你是娘的乖儿子。娘也不图你孝顺我,只要你在外面过得好,过得平安,交得朋友都是好人,娘睡觉就能踏实。”
王守智感动的热泪盈眶。夹了一筷子肉就要递到钱淑兰嘴边。
钱淑兰推开了,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碗,“娘也留了一点,你吃你的吧。”
王守智看着他娘碗里都是瘦肉,一点荤腥也没有,再次感动,忙把自己碗里一筷肥肉夹了一筷子给她。
钱淑兰反应过来,心里也觉得有些暖心,她没有再夹回去。
对儿子的孝心,她要学会心安理得地接受,吃完之后,朝王守智很感性地说道,“肥肉就是比瘦肉好吃!”
这话,把王守智显些说哭了。
钱淑兰笑着继续吃饭。好吧,她现在发现自己的演技和心机已经上升好几层台阶了。
半个月后,男人们又重新回去炼钢。
一直到12月,广播里在播今年的钢产量已经达到1108万吨,比去年翻了一倍,圆满完成。全国上下到处一片欢呼声。
可,钱淑兰却看见回来的人是真的疲惫不堪,所以上面才草草结束这场战役的吧。
那1108万吨的钢真的都能用吗?她记得合格率好像非常低的。
炼钢结束之后,就是交公粮的时间。之前因为男人不在家,公粮一直没交。
现在人回来了,王守泉和钱明华就把粮食称重之后,放到马车上送到粮站。
到了那里才发现,今年交粮最积极的居然是他们。
以往,粮站门口可是排了老长的队。现在这是怎么了?
进去一打听,才知道许多生产队的粮食都没收上来。
再加上食堂的存粮已经不多,生产队长就不愿意虚报产量。
这个钱明华倒是不知道。之前,他报的亩产就是按今年实际数目报的。
周社长倒也没为难他,甚至之后的开会也没找他。
原来,大家都不愿意再虚报了。
今年红薯大丰收,他们交得很快。
出来的时候,王守泉说自己去乡里打听一下,到时候也好有个对策。
钱明华知道王守泉是担心上面领导会让他们上交全部余粮。
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如果上面领导带着民兵强行过来搜粮,他们连反抗之力也没有,只能乖乖竖手就擒。
钱明华赶着马车等在离乡政府不远的巷子里。
周社长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他还是别凑上去吧。要不然受连累的可是他们生产队。
另一边,王守泉到了陈书记办公室。
陈书记看到他过来,故作不悦地冷哼一声,“你们队竟会给我出难题!”
王守泉小心翼翼地瞅了他好几眼,看到他不是真的生气,立刻换上哭丧脸,“陈书记,我们也是没法子啊,男人们都去大炼钢了,女人们拼死拼活才把红薯收上去。就那些口粮也就是养活我们自己,哪里还敢虚高呢。”
陈书记挥挥手,脸板不住了,拍拍他的胳膊,哈哈大笑,“你小子行哇。人在钢铁厂炼钢,家里还能按部就班,一点错也不出。粮食也如实收上来了。不孬真不孬。”
王守泉很羞涩地挠挠头。
陈书记夸完之后,递了一份报名表给他,“这是给你们生产队的名额,只有一份。回去填一下,我们好报上去。”
王守泉不明所以接了过来。而后惊呼起来,“这是劳动模范的申请表?”
陈书记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特地奖励你们队的。”
他走到窗边,拿起茶几上的暖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而后无奈地摇头,“你是不知道老周那脸色!啧啧啧!”他一脸嫌弃。
王守泉有些好奇。
等陈书记端着搪瓷缸重新坐下来的时候,王守泉紧紧盯着陈书记,就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呢。
陈书记被他这副急切的求知欲逗乐了,倒也没再吊着他,“老周搞得那两个先进生产队,今年亩产连一百斤也没有。把老周气得不行。”
王守泉挠挠头有些好奇,“那两个队不是种得黄豆和玉米吗?亩产怎么可能连一百斤也没有?”
提起这个,陈书记就叹气,“谁说不是呢。因为没有工具,黄豆都熟了,炸裂在地里也没人去拾。玉米,他们倒是掰下来了,可早晚露水重,那些社员偷懒也不知道把玉米收进仓库。就这么放在打谷场,堆在下面的都发霉发芽了。你说产量能高吗?”末了,又有些恨铁不成铁钢,“大队干部一走,两个生产队就是一盘散沙,谁也不服谁!老周现在还有得闹心呢。”
听到这话,王守泉也高兴不起来。他有些担心道,“那周书记还会虚高产量吗?”
陈书记挑眉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哎,守泉啊,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啊。”
王守泉的心瞬间拔凉一片。
那周社长就算不争先进,可他一定会保住自己的头上的乌纱帽。其他队亩产都低了,那就只剩下他们队了。亩产怎么也得比上半年还要多。
他想求陈书记帮帮忙,可陈书记是管思想的,并不管农耕之事。
何况,陈书记跟周社长一直不对付。两人也谈不上交情。
王守泉拿着那张报名表,心情格外沉重。
钱明华看到他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恐怕不妙了。
队里又召开社员会议。一家出一个户主过来开会。
王守泉先把上报劳动模范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家都在推选名额。
最后,不知怎地,竟有人提议钱淑兰。
说她年纪最大,干活比小年轻还利索。很适合当劳模。
还有的人提周雪梅,毕竟她在队里也是出了名的,一天能拿十个工分。
当然还有其他两个,也都是因为平时挣得工分比较多的。
最后,王守泉把几个名额抄写下来,然后投票。
最后,钱淑兰力压第二名十一票,得了这个推荐名额。
不过,这只是推荐名额,并不是最终结果,所以大家也都没当一回事。
但,接下来王守泉的话,却让众人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不如,我们在地头挖个红薯窖存一些进去吧。”
众人都有些呆愣,这可是瞒产呐!这是破坏共产主义!是要挨批斗的。
吓得一个个全都摇头,纷纷表示不行。
王守泉见大家都不答应,心里也只能叹气。
现在,就算他想瞒产也不行了。之前钱明华已经把亩产报上去了。
众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两天之后,上面派了民兵下来,强行征粮,王家村生产大队的粮食只留下三分之一的口粮。
这些粮食,社员们也只能吃到五分饱。
说辞当然会好听一些,比如说“要支援国家建设。”
不过,钱淑兰不打算管这事。王家村还能有她空间里的粮食来救,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命了。只是,心里难免会有一些憋屈,明明是自己种的粮食,他们却吃不饱。
第70章
相比王家村生产大队还能留有三分之一作为口粮,其他大队更加可怜。本就减产,只剩下三分之一就更少了。
何况,王家村种得是红薯,他们种得是黄豆和玉米。无论产量还是数量都比不过人家。
偏偏,他们一点抱怨也没有,大家都直呼奇迹。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周社长说等他们没粮的时候会给他们联系返销粮。
然后又把各个地方的亩产喜迅发给他们看。
现在的亩产已经不是万斤了,最高的亩产已经十几万斤。
以前只是长风公社有这样的壮举,现在随处都有。
钱淑兰觉得牛皮都没有他们能吹,浮夸到极点了。
像他们王河公社已经算是好的了,因为好几个大队长不配合,周社长就是想虚报亩产十万斤也虚报不起来。
赵家村生产大队和孙家村生产大队,今年因为男人去大炼钢,留下妇女在家,吃不饱肚子,也没力气收粮食,再加上也没有工具,愣是把许多粮食都留在地里烂掉。
就是这样,两个生产队为争先进生产队的名额,愣是响应了周社长的鼓吹,往上虚报了十倍的产量,把所有的粮食都上交了。
还没到年底,这两个队就已经捉襟见肘。纷纷找附近的亲戚打起了秋风。
没过几天,上面的劳模人选下来了,钱淑兰意料之中落选。
大家也没觉得可惜,劳模哪里那么容易就能选上呢。
这时候的劳模可是像明星一样的存在,既是最高的荣誉也是人民的英雄。
很快,公社召集全体社员开会,地点就设在乡政府的广场上。
两个劳模,男劳模坐在椅子上,另一个女劳模站在台中间,旁边周书记开始大讲这次被选上劳模的壮举。
这次被选上的男劳模是周家村的,他是个双腿完全瘫痪的青年男人,在秋耕的时候“为了创造美好幸福的明天”,每天用两手爬行到田间,匍匐在泥土里,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抡土。
有诗人歌颂他:“残废英雄周长根,爬行运土感动人……”
钱淑兰觉得自己没被选上似乎也很正常,至少她是铁定做不到这么狠的。
女劳模叫刘玉秀,是县城纺织厂细纱车间的一名临时挡车工,因为粮油关系在王河公社,所以被选上。她发明了“细纱工作法”,这是一套多纺纱、多织布的高产、优质 、低耗的工作方法。创造了七个月细纱皮辊花率平均仅0.25% 的新纪录。这个纪录为现在全国棉纺织工业平均皮辊花率的六分之一,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钱淑兰心里由衷佩服这些劳模,他们才是民族的精英,国家的栋梁,社会的精英,人民的楷模。
回家的路上,许多人都在谈论两个劳模。
周雪梅笑着说,“我看周长根很快就能娶上媳妇了。”
钱淑兰惊了一下,有人会为了劳模的名头嫁给一个瘫子。虽然她很敬佩他的精神,可。。。
好吧,她是一个自私的人,没有那么伟大的奉献精神。
李春花对此也不怀疑,“一旦当了劳模,上面的人就会关心他,周长根就能有钱。到时候他们家也能为他娶个媳妇。”
只有孙大琴撇嘴,“我看那些人就是个傻子,眼睛只能看到一厘米的地方,就算周长根暂时有钱了,又有什么用?难道他还能当一辈子的劳模?一年一选,没几年,他就会大家忘到脑后去了。嫁给他,就得一辈子伺候他,傻不傻呀。”
虽然,钱淑兰心里也很认同她的话,但是周围那么多人呢,要是传出去,就是抹黑劳模,这罪名他们家可担不起。
钱淑兰忙拍了她后背一下,小声警告,“你知道啥,你就胡咧咧。”
孙大琴撇撇嘴,不敢再说了。
周雪梅转尔说起那个女劳模,“我看这次女劳模应该能转正。”
钱淑兰也很赞同。都当劳模了,转正不是应该的嘛。
李春花也附和,“听说,她也是个未婚的,这次之后,估计她家的门槛都会被人踏破了。”
钱淑兰倒是对那个女劳模挺有好感,十分的孝心值,八分的是非值,十分的事业值。她只要努力一点点就能刷满了。
只是可惜,这样的人肯定很多人抢着要,小五肯没戏。
忙完秋耕之后,钱淑兰便趁此机提出要求重选民办老师。
王立德这个校长倒是没什么意见。
但,其他人觉得太麻烦,去年已经选过一次了。现在又选,也太频繁了。
钱淑兰也有自己的借口。
她笑着道,“咱们村的教育太落后了。你看别的生产大队有那么多高中生,只有咱们生产队寥寥无几。每年都考核一次,可以让老师更加认真教学,压力也更大,有紧迫感。”
众人对她的话细想了一翻。
这不比不不知道,一比真是吓一跳。
他们王家村生产大队考上高中的娃子是真得很少。毕业的一个也没有,未毕业班的就正康一个人。
还有三四个也只上到初中。
“就算念到高中又怎样?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在队里挣工分嘛。”有人不屑地撇嘴,显然对识字念书这事不看好。
钱淑兰笑着道,“怎么能一样呢?你看咱们队的记分员不都是初中生吗?他们是有额外补贴的。哪像我们只能在地里刨食。就比如我吧,你们男人都去大炼钢,不在家,我这个识字的,也能顶替一阵记分员。你们能说识字没有任何好处吗?”
会记王立贵听到这话十分不高兴,他的儿媳妇现在就在王家村小学当民办老师,自然不愿意再选一次,就拿话呲她,“我看你是想让你家闺女当民办老师吧?去年选过一次,被涮下去了,还嫌不够丢人呐。”
钱淑兰对他的话也不在意,本来她就是想让丹娜选上,所以,她顺着他的意思大大方方承认,“我当然想让我家女儿当民办老师了。我女儿是个初中生,我这样想有什么不对。我们公平竞争,我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你们大队干部都能一年一选,凭什么教育祖国花骨朵的老师反而要落后呢?这些可都是咱们国家未来的希望啊。”
王立贵立刻嚷嚷开了,“啥祖国的花朵啊?搁哪呢?”
王立贵在旧社会时给地主当过掌柜,跟着以前的老掌柜学会写字,也会打算盘。所以,队里的会计一直由他来当。但,他到底没念过书,所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修辞手法。
钱淑兰嘴角直抽抽。
王守泉好歹在识字班学过一年学,面上有些尴尬,给他解释,“这是比喻手法。祖国的花骨朵就是指咱们的孩子。”
王立贵立刻呲她,“你要说孩子就说孩子,说什么祖国的花骨朵。学会认俩字,可把你给能的。”语气是满满的嫌弃,也暗指她装得太过。
钱淑兰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梗着脖子,“我就能,你能把我咋地!”
大家见两人居然吵吵起来了,立刻过来拉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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