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知青勾头去瞧队伍后面的正军,心里若有所思。
另一个女知青推了下她的背,小声问,“沈艳红,你看啥呢?”
沈艳红小声凑到她耳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心生一个主意,“孔秋云,我想跟他处对象。”
孔秋云愣住了,处对象?她顺着沈艳红手指的方向去看,原来是厂长的孙子,她略想一想就明白了,“你是想。。。”
沈艳红对她使了个眼色。孔秋云忙闭了嘴,只是面上却有些迟疑,“这样不好吧。这可是耍流氓呀。”后面的三个字没有念出声,只是有个嘴形。
“我可不想一直下地!”沈艳红伸出自己的手,眼眶都红了,“你看看,这才几个月,我的手指都粗了一截。难道你想一辈子下地?”
孔秋云也不想下地,可也不能为了不下地,就对别人耍流氓吧?
沈艳红振振有词,“我也不算耍流氓啊?我好歹也是正经跟他处对象的,只不过不会跟他结婚罢了。”
孔秋云心里腹诽着,这不就是耍流氓吗?
只是她到底不希望好姐妹走向歪路,孔秋云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一套说辞,“沈艳红,还是算了吧。如果这些人心眼小,恐怕会报复你的。咱们知青毕竟人少,在他们生产队底下过活,还是安生点好。”
沈艳红愣住了。报复?对哦!这可是人家的地盘,自然不能像在学校里,不合适就分开。
如果她把人给甩了,即使她进了养鸡场,那个厂长为了给孙子出气,说不定也会把她撵出来。那她折腾一场图什么?
沈艳红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孔秋云忙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我们会好起来的,只要多多挣工分,争取早点进养鸡场,咱们就能享福了。”
她身后的一个女知青抵着下巴,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钱明华瞅了一眼后面的生面孔,问前面的沈艳红,“你们知青怎么少了四个?”
沈艳红想到刚才的事还有些心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钱明华朝后面的几个人脸上扫,见他们眼神躲闪,他眉头一皱,有种很不好的感觉。他一把夺过沈艳红手里的旗子,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问,“赶紧说,他们干啥去了?”
这声音十分严厉,吓得沈艳红身子一抖,差点哭出来。
孔秋云大着胆子,上前两步,替她答话,“他们到公社游行示威去了。”
钱明华和记分员气得脸都绿了。昨天才警告过,今天就闹事!这是成心不让他们生产队安宁是吧。
把旗子还给沈艳红,钱明华朝记分员道,“你好好给大家分工,我去找守泉。”
“好!”
钱明华和王守泉到公社的时候,就看到二十来个青年蔫头耷脑地站在公社门前,他们的脑袋贴着白纸,上面写着“我要回城”。
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木板,内容也是大同小异。
钱明华和王守泉也不理他们,走到公社门口,看到大门已经锁上,立刻对门卫室的大爷道,“我们想进去找雷主任。”
门卫自然认得他们,立刻给两人放行。
这些知青们见那两人进去了,一窝疯似地跑过来,往门缝里挤,“我们也是要进去!凭什么他们能进,我们却不行。”
门卫才不管他们,直接拿着扫把就把人往外推,“啪嗒!”把门给重重关上。
外面的知青们又饿又困,齐齐坐在门卫室的外面,手里的旗子因为没风软软地趴下。
钱明华和王守泉找到雷主任的时候,他正在和陈主任商量这事儿。
看到两人进来,陈主任忙招手,“你们俩咋整的呀?这些知青们咋过来闹事呢?”
钱明华和王守泉一脸无辜,“我们也不知道啊。其他人都干得好好的,有四个可能受不了,想闹着回乡吧。”
雷主任把手里的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面色有些沉,“我看还是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其他人没什么意见。王守泉立刻走出去。
门卫听到他要把人都带进去,点了下头,打开门卫室的门,发现其他大队干部也来了。
王守泉一脸庆幸,“这下不用我去叫你们了。”
林文林揉了揉脸,气得咬牙切齿,“去他奶奶腿儿的!不好好干活,成天就知道给我瞎折腾。前几天这些人居然还想批斗我们家。说我思想不健康,带领大家走资本主义道路。我他娘的一问,原来是因为我们养了三万只鸡。气得我差点吐血。从前天开始,我就让这些人全都下地,谁也不许留在养鸡场里干活。”
原以为这些半大孩子都是从城里来的,离乡背景的,也是可怜,他就多照顾着点吧。谁知道竟给他惹事。还要批斗他!呵呵,他带领全村人发家致富还有错了?
“都是惯的,不知好歹的玩意儿!”
其他干部脸色也都不好看。互相叹气,倾诉自己的苦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们赠送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264章
一行人全部进了会议室,把不大的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的。
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都坐下来。
所以,只有三个领导是坐着的,其余人全是站着的,知青站左边,大队干部站右边。
雷主任朝那领头闹事的知青们看去,在他们身上,以及他们手里拿的东西上,扫视一眼,脸色越来越吓人,他把搪瓷缸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搁,手指曲起敲击桌面,瞪着死鱼眼,声音严厉又吓人,“你们想干啥?”
知青们一个个全涨得脸色通红,有两个男知青走上前,“我们想回城。”
雷主任哼了一声,“谁想留你们!”他手指指向站在右边一溜的大队干部们,“你问问他们愿意留你们在生产队吗?一个个干活不行,成天只知道惹事生非。他们想留你们吗?我想留你们吗?上面的政策就是如此,你们一个个来时还向m主席宣过誓一定要好好为农村做贡献,在农村扎根。你们这么快就退缩了?你们就是这么建设国家的?”
知青们全都涨红着脸,又有两个女知青上前,“雷主任,不是干活的事儿!是他们太落后了,整天只知道干活,一点也不先进,咱们在城里哪天不开思想大会,他们却一次也没有,成天只知道下地干活。”
我擦!那些大队干部已经在心里骂娘了。不干活,你吃什么!天天开思想大会能让你吃饱饭呐!
雷主任假笑着一张脸,朝旁边的陈主任似乎十分为难地道,“陈主任,他们说道下面的人思想有问题,你看这事?”
陈主任心里冷哼一声,何着这示威是冲着他来的。
他侧头对着周社长扫了一眼,对方略微点了下头。
陈主任才回头朝雷主任道,“雷主任这话严重了,我们天天抓思想。但开会也得等公粮都交上去,地里的庄稼都种下去吧。要不然上面的领导下来催粮食怎么办?还有你我的口粮从哪里出?难道你想像之前几年那样饿肚子?”
雷主任脸上浮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怎么看看假,他打着官腔,“怎么会,既然陈主任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也就不说了。”
陈主任手下意识握紧,心里暗暗思量,这老小子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要不然为什么不趁胜追击了?
雷主任收回视线,在知青们身上扫了一眼,“你们都听到了?这思想大会是要招开,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收粮食,种庄稼。事情总要有个轻重缓急,一样一样地来。你们急啥!都给我回去!至于回城,上面没有这项规定,我做不了这个主,下面的干部们也做不了这个主。你们老实待着吧。”
他从位子上站起来,手指指向这些人,“我跟你们说,你们也别想逃回自己家去,一来你们没有介绍信根本买不到火车票,二来你们户口已经全转过来了,回到城里也没用,你们领不到粮食。而且逃到别的地方一旦被抓住,还要被关进劳改农场的,你们可别犯错误。”
知青们一个个全都面色如土,回不去了?他们只能待在乡下?而且是没有期限的。
雷主任朝其他人道,“赶紧回去,再不回去,我把你们通通关进劳改农场。”
这些人登时吓得身子一抖,把头上的东西都摘了下来。
在他们鱼贯而出的时候,雷主任冲着最后两人道,“你们两个到我办公室去,我找你们了解下情况。”
听到他的声音,知青们全都回头,最后两个发现是说他们,立刻点头应好。
等这些知青们都走了,周社长朝着几位生产队长了解情况。
听到王家村的粮食都已经收上来了,周社长满意地点点头。
陈主任也让这些人种完庄稼就准备开思想大会,“忆苦思想的大会,破四旧都要举行。”
这些大队干部们都已经习惯要开这种会了,都是点头同意。
陈主任说完之后,笑着问雷主任,“雷主任,你也讲两句?”
雷主任谦虚地摆摆手,“陈主任说得这么好哪里需要我来说。”话虽如此,可他却直直地盯着他们,“我再补充两句。”
陈主任微微低头,脸有些僵硬。
雷主任笑着道,“刚才陈主任说的两个会必须要开,全生产队从上到下,三岁以上的孩子都要到场,革命要从娃娃抓起。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大队干部们纷纷点头。
周社长越过陈主任看向雷主任,眼睛微微眯起。
雷主任继续道,“我要补充的两句是,还要开批斗大会。你们生产队有那思想不好的同志,一定要从人民群众中揪出来,让大家好好教育他。你们不要因为跟这些人沾亲带故,你们就包庇,我告诉你们,这是害他们!”他说到这里显得特别激动,侧头看向陈主任和周社长,“你们说对吗?”
两人连连点头,“对!”说完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许不悦。
雷主任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出去吧,等你们开会的时候,记得让我们三人都到场去看看,千万别想糊弄我们。”
王守泉和钱明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出了公社,钱明华骑着自行车带着王守泉走在前头,其他生产队的干部没有自行车,只能步行,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
钱明华心里憋得不行,蹬自行车都没力气了,“守泉,你说那雷主任什么意思?”
王守泉叹息一声,忘了忘这晴朗的天空,太阳这么燥热,把他的心弄得更烦躁了,“我看我们这次够呛!”
钱明华幽幽地问,“难道我们还真要交人上去?”
王守泉没说话,他当然不想交,可干部们会下来看,谁知道会不会更糟糕呢。可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让他交出几个人出来,他可干不出这事儿。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宁愿跟这些人死磕也绝不把自己人交出去。
且不说这两人的纠结,就说说最关疼的就是周社长和陈主任了。
雷主任来了几个月,大家一直相安无事,原以为对方是个软性子,可今天却对着他们亮出了爪子。
陈主任拍了一下桌子,“我看咱们得反击了。这个雷主任野心不小,说不定想架空我们,他当老大呢。”
这几年,陈主任和周社长可以说是相安无事,一个负责农耕,一个负责思想,两不打扰,各司其职,配合得也算是天衣无缝。
这次雷主任明显是想夺陈主任的权,照理说跟周社长没关系,可……
周社长任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他,“我听我一个朋友说,这老小子心黑到连亲爹亲娘都举报,咱们还是大意了。”
亲爹亲娘都举报?周社长自认不是个好人,也做不出这种丧良心的事儿来!他不想被赶下台,也不想死,尤其是饥荒之后,他就更惜命了,但他没想到还有人会比他还要黑。
现在雷主任把刀子对向老陈,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对他也下狠招呢。
跟这种人打交道,你得提心吊胆,只能当他的傀儡,要不然他能不动声色就把你给除了。
跟老陈打交道多简单,他这人没什么野心,根本不会跟他抢功劳。
出于这个目的,周社长觉得自己只能站在老陈这边。
雷主任办公室里,他脸上带着笑,十分热情地招呼两人坐下。
等两人坐下了,他才拿起搪瓷缸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加了两勺白糖,走到自己位子上,笑着道,“你们两位小同志都辛苦了。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城里人,来乡下不适应。说实话,我也想把你们调走,这不,我前几天还向上面写申请了,向上面反应你们的情况呢。”
听到这话,魏建设坐不住了,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雷主任,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能回去?”
雷主任只笑不答,拿起搪瓷缸往里面吹了吹,喝了一口热水,而后砸吧嘴,“小同志,你们不要急嘛。我可以跟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表现好,如果有回去的名额,我一定给你们。”
两个男青年忙从位子上站起来,朝他鞠躬,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雷主任!”
雷主任从椅子上站起来,忙把人按下去道,“别这么客气嘛。咱们都是从外乡来了,就是要互相帮助的。我能帮你们的,一定帮。只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帮我?”
魏建设忙从位子上站起来,点头哈腰,一副谄媚样儿,“您有事只管吩咐。”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对,对,您只管吩咐。”
雷主任哈哈大笑,瞅着两人紧张的样子,上前拍拍他们的肩膀,“别担心,我也不让你们做什么难事,你们就帮我盯着你们生产队,看看哪家有腐败现象,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倾向,你们报到我这边来。”
两个男青年都低下了头,开始在脑子里回想,可惜什么都想不到。
这两人到生产队这几个月,一直忙着挣工分,还真不知道生产队各家的情况。
见两人这么迟钝,雷主任隐晦地提醒,“就是家里看起来比较有钱的,日子过得太好的,就看不起别人。”
两个男青年顿时明白了,这就是说要挑最有钱的人家。
魏建设略微思考了一番就知道,对方这是想通过抄家发一笔。
说起来这事,他以前也干过,抄来的旧物件都卖给别人,也换了些钱。
只是他知道这种暗箱操作的时机太晚了,所以他换到的钱并不多。
雷主任笑着道,“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魏建设点了点头,目光幽深,这次他一定要好好整整那些人。
烈日炎炎,正军抹着额头上的汗,拉着板车往地头走,板车上全是一袋袋玉米种子。
一个穿着蓝色格子衬衫的女知青羞羞答答地走过来,声音有些怯弱,“我来帮你吧。”
正军回头去看,是个年纪大概十七八岁的姑娘,皮肤还算白皙,瘦瘦小小的身板。正军在她的脸上扫了一眼,确定不认识,那应该就是知青了,他的脸色登时就变了,眉头一紧,声音微微有点冷,“不用!我自己能行!”
女知青去撸起袖子走到旁边,嘴里坚持着,“还是我帮你吧,两个人一起推能快一些。”
正军却直接把板车停下了,粗眉紧皱在一起像个倒八字,他那双大眼睛正义凛然地看着她,“你的活干了吗?”
女知青被他盯着瞧,脸都红了,讷讷地道,“还……没”
“那还不快去!”他的声音有些严厉。
女知青原本羞红的脸立刻变得煞白,她抿了抿嘴,羞愤难当,捂着脸飞快地跑走了。
孙大琴从地头吭哧吭哧地跑过来,看到前面那个娇俏的身影,立刻急了,“你没上当吧?”
正军有些无语,何着他娘以为他是傻子呢,他斩钉截铁地道,“没有!”
孙大琴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道,“那就好!”
她走上前帮正军推车,“你奶可是说了,你要是敢招惹这些女知青,她就把你腿打断。你爹那人你也是知道的,他最听你奶的话。到时候,娘就是想救你都救不成。”
正军回头看她,神情颇有几分无奈,“娘,我都有玉兰了,咋可能跟这些女知青们搅和到一起。”
“娘当然相信你。”她瞪了一眼刚才那个姑娘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我这不是不放心那些人嘛。我看他们为了找男人帮他们干活,可是什么馊主意都能使出来。虽然也有可能有个把是好的,可这种事情就跟地上捡钱是一样太难了。”
要说十来岁的正军还有点中二病,可自打他长大了之后,当了卫生站的医生之后,他越来越有耐心,脾气也越来越好了。孙大琴这么喋喋不休,正军依旧能好脾气地安抚她,“嗯,娘,你放心,我肯定不招惹他们,我见到他们就远远地躲着,不给他们机会。”
“那就好!娘还盼着你年底结婚呢!”孙大琴松了一口气,笑着道。
正军也弯起了嘴角,笑得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熬夜太累了,我要把三更转为两更,字数保持在九千字以上。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一更时间为:12点-12点半
第二更时间为:20点-20点半
第265章
等魏建设回到生产队的时候,知青们全都下工回来了。
种玉米跟割麦子不一样,天黑了就不能再种了。知青们坐在炕上聊着天。
看到魏建设从外面进来,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男知青告诉他,“你这次去闹事,被扣了五十个工分。”
魏建设很快捕捉到对方幸灾乐祸的表情,他随意地挥了挥手,“随便扣。”
知青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他居然会不在乎。
有人对魏建设的态度看不上眼,安慰道,“刘秉南,既然他都不乎了,以后你不要再好心提醒他了。”
刘秉南刚才被魏建设的态度弄懵了,现在听到有人说,他腼腆地笑了笑,“我们都是从上海来的。”
魏建设却丝毫不领情,朝他嗤笑一声,转身就出了屋子,他要去找村里人打听。
哪知他刚出了屋子,就听到门口有人喊了一声,“苏爱国回来了。”
屋里的知青们也顾不上聊八卦了,一个个全都迎了出来。魏建设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苏爱国,你今天干得怎么样?”
苏爱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道,“比收麦子强一些。不过比种玉米还是要累一点的。”
这些知青们因为体力不行,所以队里就没有分给他们耕地的活,而是让他们种玉米。
种玉米和扫地,还真说不上哪个更累。只是以这些知青们的速度,估计种一天玉米也只能六七分。
哪比得上扫地有十个工分呢。只是没人想到这个差别。他们注意的是扫地比种玉米累,心里倒是舒服了些。
“那你啥时候才能领到鸡蛋?我都馋得了,昨晚还梦到鸡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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