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孩子.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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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步进屋内,搓了搓手:“很饿了吧?很快有东西吃哦。”

  我脱去手套和外衣,开始自顾自地做事,那段时间,我们一直保持沉默。我以为沉默可以让男孩儿按捺不住开口说话,没想到反而让他悠然自得的缩在一角,直接无视我的存在。

  结果坐不住的人是我。

  “为什么不让婆婆进屋呢?秦婆婆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他埋首,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你不是聋子是吧?你听到我说话吧?不然你也不会懂得给我开门啊,为什么不回答我呢?”一番语重心长的话道出后,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盼望他起码能给我些许反应,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然而,他只是躲开了我的手,那双眼睛,那个嘴巴依旧全神贯注地专注在那一碗稀饭上,似乎他只对“吃”有兴趣,而对于会动的、会说话的东西都是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子。

  “唉~”我能怎么办?就只能无奈的叹一口气。

  翌日,我比往常早了一点起床,开始度过一个平常的工作日。拉开窗帘,洗刷干净,更衣梳头,我走到男孩儿床边,大声疾呼:“起床啦!”

  男孩的眼皮动了动,眉头马上皱了起来,明显已经苏醒。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表现出半点要起床的打算。

  我见状,连人带被拉了起来,他估计是懵了,眼睛睁开一条缝,神情呆滞。

  “今天我们要一起去学塾,跟学堂的同学们一起读书识字,你会交到很多朋友的。”

  话音刚落,男孩儿突然“咿咿呀呀”的□□起来,虽说他终于开口了,但貌似不是什么好事,转眼他就裹着被子躺了回去。

  我怔怔的注视着他,不知为何被他逗笑了,这不就是小时候我和哥哥一起赖床不肯上学的情景吗?虽说原因可能大相迳庭。

  “要是你硬要留在这儿也可以,那我就拜托昨天的秦婆婆照顾你了,不过你又反锁自己的话,我是不会容许的。”

  眼看男孩依旧不吭一声,只是把自己裹得更紧,我便决定不再温柔下去了。我一手掀开被子,留下男孩儿一脸惊恐的卷缩在床上,又一手扛起了他,大步流星的往门口迈去。

  “好吧!那就这样去学塾吧。”我横下心捉弄了他一番。

  “嗯...嗯!嗯!”男孩拼命挣扎着,无力的粉拳不断地锤着我的后背,我只好装作诧异止住了步伐。

  “怎么了?”我放下他,手臂却被他的手紧紧抓住,赤.裸的双脚踩在我的鞋子上,似乎因为地板太冷了,不肯赤脚踩地,以致于变成像是他挂在我身上的姿势。

  “你要留在这儿吗?要是中午不让秦婆婆进来的话,晚餐也不会给你吃的。”我严词厉色地威胁道,结果挂在我身上的他顿然抬起头瞪着无辜的大眼睛仿佛在哀求我,这一下子我就不忍心了,语气瞬间温柔了许多,“那跟我一起去学塾好吗?午餐也会给你吃得饱饱的。”

  男孩羞涩地低下头,轻轻的颔首,就是这一个颔首,看似微不足道,却足以让我喜出望外,那是他头一次给我反应,一个让我惊喜不已的反应。

  而我,只是打心底地笑着说:“那我给你更衣吧,衣衫单薄的出去会冷坏的。”

  虽然带他去学塾可能有点麻烦,不过学董亦贵为塾师,对学生一视同仁,我把对秦婆婆说的话如实复述一遍,他便准许了让男孩陪我一同上课。

  “各位,今天有一位新同学,”学塾内,十几个学生整齐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那些学生跟我旁边腼腆的男孩很不一样,他们起码比他小三、四岁,却在神态、举止上都要比他像个小大人,“介绍一下自己吧。”

  如我所料,他不但没有回应,反而颔首低眉,像是把头埋进胸膛里去,似乎对这陌生的场景很不习惯。

  “好吧,不知道名字不要紧。这位新同学,你先去角落的椅子坐吧。”说罢,男孩蹒跚的走了过去,坐上椅子后,马上就伏在桌面上,仿佛在对我控诉早起的不满,而一路至此也对他束手无策的我也就只能视而不见。

  从宛丘说到墓门,再由鹿鸣读至鱼丽,把诗经的多首诗都读了遍,男孩始终保持着伏卧的姿势,碍于他可能会成为其他学生的坏榜样,我多次拍过他的肩膀提醒他,但全都被无视了,就这样一直睡到下课。

  其实我当时有想过,会不会是那些内容对他来说太显浅了?但其实完全不是这样,他只是不懂得看场合行事,不懂得与人共处,这个对大多数人来说,可能是信手拈来的事,然而他仿佛过去的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学习过这个基本的生存法则,所以只会用逃避来处理任何自己不了解的人和事。这是我很久以后才晓得的事情。

  “小弟弟,下课了。”在空无一人的学塾里我轻拍他的肩膀道,当然这样他是不会回应的,“你要跟我去书室吗?还是继续在这里睡?”

  男孩抬起头,用手指戳戳桌面,又倒头继续睡了。他选择了后者。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失望,以为他已经足够依赖我了,没想到自己的地位会败给睡意。

  “那好,你自己在这里睡吧,我走了。”

  虽然有点不放心,但我还是让他留下来了。我目标明确地走往学塾的书室,在恬静的书丛中独自阅书。不晓得过了多久,我看见万塾师向我走来。

  “刘塾师,听说你表弟来上课了?”像寒暄一般,他走过来找了个位置坐下。

  “是的。”

  “这样啊。”话题很自然的终结了,万塾师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彭彧刚刚才出现在学塾,回来的时候还带着钱春阳,他俩今早肯定又一起鬼混去了。”

  “这样啊。”我专心致志地在书本里走不出来。

  “不要紧吗?就这样放着你表弟。”

  我突然意识到万塾师话语中的意思,问:“那么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有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孩子吗?”

  “你要是想说你表弟,我没看见。不过,还是看牢点好。”

  “我明白了,谢谢你。”

  我起身走出书室,却发现男孩儿早已不在原先的书桌那儿,为什么他会不知所踪,这是我最大的疑问,我四处奔走寻找,越走便越不安,害怕他会遭遇什么不测,怕他会被彭彧袭击,我想了很多可能性,最后在学塾的别院里找到他时,我才松了一口气。

  刚开始是一伙玩闹的学生吸引到我的注意,后来我注意到他们是早上来上课的学生,然后,便是人群中露出的男孩儿的身影。他抱头蹲在地上,被其他学生踩他,踢他,或是用树枝戳他。

  那些学生吵吵闹闹的说著:“明明是大哥哥却这么胆小。” “你是木头吗?” “哈哈!被我们打也不动。”不管大家如何讥笑他,欺负他,他也始终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你们在干什么!”我走过去大声吆喝,学生们一听,马上老老实实收起了树枝和脚丫子,站直身子排成一列。

  “为什么要欺负同学?我不是教过你们要和睦相处吗?”

  被我训话过后,一个孩子可怜兮兮的解释道:“我们没有欺负他,只是在逗他玩。”

  “这是在逗他玩吗?如果有人这样对待你们,你们会觉得是逗著玩吗?”几个小孩马上扁著嘴巴轻轻地摇头。

  我叹了口气,蹲下来问那个一脸委屈的孩子,为什么要欺负他。

  那孩子一副无辜受累的样子,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我也明白个大概。在我出来找他前,他早便睡醒自己到处瞎逛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个人躲在别院的石桌底,被孩子们发现了。孩子们本来想借此跟男孩一同玩乐,但他不情不愿的逃走了,结果走得太急了一跤,被孩子们取笑,接着便出现了我所见的情景。

  “原来如此。”我抓了抓脑袋,不由得感到可笑,孩子们并非恶意,但男孩儿刻意躲避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只好义正辞严的告诫几句,便赶快解决了这场无风起浪的小闹剧。

  学生们安静地离开了别院,我立马上去检查男孩的伤势,膝盖确实擦伤了,伤口还颇深。我二话不说就背起他跑到书室,为他包扎伤口。那时候,万塾师已经不见踪影了,偌大的书室内只剩我俩。

  我掏出药柜里的绷带,覆过他纤瘦的膝盖绕过一圈又一圈,此时我注意到他大腿上的瘀青,一片片又黑又青,不像是跤弄的,骤眼看像是撞到什么造成的。然而,即使我问他,也不会得到答案,他只是如往常般,一双呆滞的目光任意放空,不一样的是,他已经习惯让我碰他了,这可说是大大的进步。

  “一会儿还有课,我们一起上......”

  话音未落,男孩儿赫然发出“唔...唔...”的声音,我茫然抬头,只见他大幅度地摇头,五官少有的皱在一起,厌恶的情绪一目了然。

  “怎么了?不想上课吗?”第一次看到男孩如此夸张的反应,我愕然不已。

  “嗯。”男孩依旧激动的扭扭捏捏,五官未有一刻放松下来。

  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他躲在石桌下的原因。

  彭彧。

  我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一刹那,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同时自责不已。

  “你刚刚是不是碰见哪位坏叔叔了?他有对你干什么吗?”

  他缓缓低头,双手捂住脸颊,没有对我的问题作出任何回应,放开手的时候,我察觉到他的眼眶泛红。

  一瞬间,心中的某处仿佛被击倒了般,一股痛感迅速蔓延开来,我禁不住伸手抚摸男孩的脸庞,道:“没事的,已经没关系了。”

  他没有反抗,反而以一双楚楚可怜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我,然后,站了起来,往门口方向走去,我正迷茫之际,手蓦然被牵起了,他怔怔的站在哪儿回头是一脸平静而柔和的表情,亮眼的光穿过他的身影在四周形成一道道光束,闪烁得使我移不开眼睛,这副的情景不管过了多少年依然记忆犹新。

  我回过神来,眨眨眼睛,喜悦不由地浮现在脸上:“我们回家吧,就这天提早回家不要紧的。”

  我走上前,拉着他的小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他有那么一刹那,露出了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有突破性进展。

第4章 第三章

  天色已暗,我在厨房烧起了热水。那天回家很早,我们一早便吃过晚饭,开始准备洗澡的热水。那一晚是男孩在我家过夜的第三晚,虽然降雪早便停下,但寒冷的气息始终持续著,在此般寒冷的天气光着膀子实在太煎熬了,所以直至那一晚,才懂得烧水洗澡。

  “小弟弟,过来洗澡了!”我对准屋内大声呼喊,不久,男孩便抱住双臂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

  在此之前,我还是下了点功夫的。

  “小弟弟,咱们待会儿一起搓澡吧。”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但他看了我一眼,便摇了摇头,表示不愿。

  “这可不行,都几天了,你身上臭得不行。”男孩蹩起眉心,再度摇头。

  他总是这样,不断地试探我的底线,但我已经不是对他无计可施了。

  “我今晚会洗澡的,你不洗的话别想睡我的床。”男孩一听,马上气鼓鼓的瞪着我,似乎换他无可奈何了。

  “说定了,今晚我睡床,你就睡这块硬邦邦冷冰冰的地坂吧。”

  抛下一句决绝的话,我转身就准备去烧水,不出所料身后传来“唔!”的一声呼喊,我马上扭头,看见男孩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头,果然他是受硬不受软,虽然方式可能不好,但起码目的是达到了。

  我强忍着笑意,故作委屈:“好吧…那么我只好继续屈就那块地板了。”

  几乎空无一物的浴室里,我把烧好的热水放在浴室中央,让男孩坐到板凳上。

  “你膝盖受伤了可能不太好洗,我帮你搓澡可以吧?”

  男孩腼腆地点点头,我们便开始宽衣解带,脱光后,我拿起搓澡巾泡了泡水,准备为他搓洗。然而,当我定睛细看后,愣住了,彻底愣住了,我一时间不知所措,原本以为只有大腿,然而全身都遍满伤痕。有的是瘀伤,有的是抓痕,可以说全身肌肤没有一块是完整无损的。

  男孩背对着我,看不见他的脸,他也没有说话。而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深切的感到沉重。

  我装作没有看见,拿起毛巾轻轻地搓揉他的背,生怕弄痛他半分。我们互相搓拭,冲洗干净,结果,全程一言不发,我俩沉默地洗完了澡。

  男孩穿上我为他准备的衣服,那些是我嫌小,一直丢在一旁不穿的衣物。即便如此,穿在他身上还是显大了,衣袖需要挽几次,纤细的腰也根本撑不起那松动的裤头,只能靠盆骨勉强撑住,“看来要拿去修改了。”我上下打量一番,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明天放假,咱们顺便去买几件衣服吧。”我在地板铺上床铺说,“幸好现在是冬天,衣服不用洗这么勤,不然就麻烦了。”

  吹灭蜡烛,我躺上床铺,一阵冷流从地坂渗上背脊,冷得我直打哆嗦。那几晚一直是这样,虽然刚开始很难受,但久而久之便习惯了。然而那一晚,男孩身上的疤痕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没办法闭上眼睛,总觉得一旦睡着,我便会把它扔到记忆深处埋藏起来,可是我不想这样。

  “我很高兴你让我碰你。”在恍惚之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脱口而出。“你记得你刚开始很怕我吗?现在已经能一起洗澡了。我小时候和我哥也经常一块洗澡,其实我也想跟老爹一块洗的,但他老是在工作,对我们也不闻不问,是个非常严肃又传统的父亲。”

  我瞄了一眼男孩,感觉话匣子一开便止不住了:“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逼迫我上学塾,你相信吗?其实我本来不喜欢读书的,被强迫多了,自然而然就喜欢上了,所以我觉得读书是被逼出来。但今天我做不出强迫你这种事,因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情绪失控,我总觉得你一直在隐忍,看着就很心痛。”

  说著,赫然觉得不好意思,不由得尴尬地笑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帮助你,是同理心还是单纯的善良......不管是哪个,反正我觉得结果是好的。要是你慢慢长胖,渐渐肯开口说话就更好了,不过你会不会是哑巴呢?是的话就算了。”

  男孩依旧默不作声,背对着我睡。

  “我告诉过你吗?我决定让你跟我住在一块儿了,当然前提是你没有可去的地方,要是你决定离开的话,必须必须要跟我道别,不能不辞而别哦。可是,其实我不希望你走,我不知道你有个怎样的过去,无论你遭遇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可以当我的家人,当我的弟弟,可以吗?”

  不经意间,我又往他瞟了一眼,却发现他身体微微颤抖,啜泣声和吸鼻子的声音紧接着在耳边响起。我诧异不已,马上翻起身,拍过男孩的肩膀,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然扑进我的怀里。

  “呜...呜...呜哇啊啊啊...”男孩在我怀里失声痛哭,时而喘息,时而又继续呜呜嚎哭,泪水如涌泉般沾湿了我的衣领。我心里难受得很,只能默默为他抹著流不完的泪水,说著“没事的没事的”这种老套的安慰,还有用一双不算壮的手臂环抱着他,尽可能地让他感到温暖。

  男孩的哭声久久未能停止,哭累了,困意便徐徐袭来,不知何时躺在我胸前睡着了。

  一闭眼,一睁眼,便是天亮。那一晚我倚在床头睡着了,醒来便看见男孩趴睡在我腰间,我在恍惚之中抱起男孩,放好姿势让他仰卧著接着睡,我揉揉眼睛,脑筋已完全清醒,只好起床洗刷。

  不久,我在外头听见男孩起床的声音,立马回头瞧瞧,随即看见刚睡醒的男孩坐在床边,一双肿胀的眼睛半掩著瞇起一条缝,呆滞的神情略显疲态。

  我说:“早安。”便别过头继续洗刷。

  “早安。”我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马上回过头,视线定定地落在男孩身上,他在微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如春天的阳光洒落在青葱大地,我心中的喜悦油然而生。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悦与惊讶叠加,差点站不住脚,还以为自己要扑倒了,跌跌撞撞的走了进屋,就开始疯言疯语:“你你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早安。”男孩始终微笑着,是高兴,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你会说话?太好了!你会说话!”

  男孩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咯咯的笑道:“哈哈哈,哥哥你好逗。”

  “你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一句让我在意非常的话。

  男孩一脸困惑,偏头纳闷道:“你好逗。”

  “不是,前一句。”

  “哥哥。”

  一句软软糯糯的呼唤瞬间击挎我的心脏,我捂住心口激动不已,前仰后合的,就差没有跳起来大吼大叫了,晾在一边的男孩看着我,呆呆的一脸不解,只好在我平静下来后,才问出自己的担忧。

  “我真的可以当你弟弟吗?”

  我掩盖不住自己的笑意:“当然可以了,傻孩子。你肯开口说话真的太好了。”

  用了几天时间,林挚从刚开始对我的抗拒,到最后终于打开心扉,愿意直面面对我,真是让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我对林挚的珍爱,从那时起已悄悄浮现,只不过,那个时候还只是一种对家人般的疼爱。其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居然会对刚认识几天的人产生亲人般的感情。啊,对了,这个男孩便是林挚,这个名字还是他主动告诉我的。

  “为什么你不问我的名字?”他脱口而出的一个问题似是刻意责怪。

  “我不想逼迫你,想你亲自告诉我。”

  他低声嘀咕:“你太小心翼翼了,我不太习惯你这样的人。”

  “对不起,你不喜欢这样的话,我下次...”

  “我叫林zhì。”话音未落,他便打断了我的话,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葛下去。

  “林zhì?是哪个zhì呢?”

  “我也不知道,我不识字,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他们?”刚脱口而出的话,我马上就后悔了,林挚一直不谈论自己的过去,那一次,似乎他也是无心之失,他们是谁,是林挚怎么也不愿透露的事。为了收回出了口的话,只好马上用另一句话掩盖过去。

  “那我帮你取一个?”

  我随手拿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下“林挚”,道:“这个挚是真挚的挚,挚爱的挚,也是愿你终有一天能成为某人挚爱的意思。”

  林挚抬头,扬起天真无邪的脸:“真的会吗?”

  “当然了。”

  林挚抓起笔,笨拙地依着我的笔触写下自己的名字。我看他神态专注,却不出所料的写出斜斜歪歪的字。

  “想识字吗?”我看出了他的心思。

  “嗯。”

  “我在家里教你吧,”我想起林挚在学塾里的经历,“我不想让你去学塾。”

  “好,我也不想去。”虽然林挚的表情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般泰然自若,但我还是无法放下这块心头大石。

  “其实昨天你在学塾遇到什么事了?”

  林挚眉头紧锁,嘴巴一直紧闭着,始终没有回答我,他理所当然地无视了问题,徒留我一人怔怔著等待得不到的回应。

  从十月的初雪,到十一月末的暴风雪,北平的街景染上一片白茫茫,即使每日勤于清理积雪,也无法理得完这不断飘落的雪花。北平不是没有放晴过,但大部分时间,天空都是灰濛濛的,惹得人心生郁闷。

  我和林挚一起住了有一个月,自从他闯入我的生活后,经历过刚开始的茫然失措,到渐渐化解隔阂,在他愿意接受我后,已经回复规律生活。每天从学塾回家后,便作为林挚的教师,教他读书识字。由原来需要握住他的手写字,没多久已经能自己抓笔,把字写得井井有条了。每天我去学塾后,他便自己在家抄写字帖。

  在大遍大遍抄写下来的字帖上,我留意到林挚的进步,于是,我提出了另一种教学方式,“林挚,你已经会写很多字了吧?”

  “嗯。”

  “我觉得是时候要教你写白话文了。”

  “白话文?”

  “没错,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简单浅白的文体。”

  “我之前在学塾所教授的都是称为文言文的文体。其实这个时代文言文已经被白话文所取代,不过作为一个塾师,我认为文言文还是有认识的必要,那是我国数千年下来的历史文化,当然,在你这个年纪,仅仅是认识便足够了。”

  我抓起笔,在纸上写下一笔一伐,“我们现在要把你已经学会的字拼凑起来,先教导你一些最常用的短语吧。”

  我指著上面的字,说著最简单的‘你好’、‘再见’,也念著待人接物的基本话语‘谢谢’、‘对不起’。

  “这便是白话文,把我们口中说的化成文字。”

  我口上说著,笔上写着,林挚也跟着模仿,手、嘴巴和大脑分别不断学习、练习、吸收,久而久之,他已经能看懂不少字,也能试着自己写句子。虽然需要我从旁协助的情况还不少,但看他对学习如此热衷,我始终相信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十一月的暴风雪在毫无征兆之下突然散去,北平的寒冬开始渐渐和暖,原以为寒风刺骨的日子在那年不会再来临,却没想到那只是寒潮中一场短暂的放晴。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攻略成功!

第5章 第四章

  冬至到临,当天回家的时候比较晚,要说为何,相信只要看到我手中那只被宰了的鸡就会明白。那天是发薪水的日子,自从林挚跟我住在一起后,就几乎每天都是粗茶淡饭,本来那微薄的薪水就只能凑合过活,这下多了个人压力更大了。不过事已至此,偶尔奢侈一把也并非坏事。

  当林挚看到那只“奢侈品”时,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就像在发亮,他捧住死鸡,彷如从没看过生畜般,左右打量著,简直是好奇心满泻。那顿饭可说是吃得津津有味,我加了些辣椒爆炒,顿时香味四溢,还不忙用镬中沾上的鸡油顺便炒了个菜。林挚全程一言不发的把碗舔个干净,看他一本满足的样子我也更为高兴了。

  “为什么今天这么丰富?”林挚在圆鼓鼓的肚子上扫了一圈问。

  “今天发薪水嘛。”我头也不回,打开了床尾的柜子,把里头的东西全拿了出来,掀起底下的暗格。

  “你在干嘛呢?”林挚睁著好奇的目光,走到旁边蹲了下来。

  “存钱。”说著,我把信封中的钱放进暗格里,“我每个月都会这样,只花小部分薪水,其他钱会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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