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hadow.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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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那头姬凛灺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刚起床,亓官翎知道此时大概是姬凛灺一天中脾气最差的时候。

  “我还在外面办事……”

  “外面?你昨晚在哪儿过的夜?”

  “我——”姬凛灺的质疑让青年莫名开始慌乱。

  姬凛灺却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时间,“滚回来。”

  那样冰冷又直白的命令就像一记重拳捶在了亓官翎的心上,闷闷的疼。

  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违逆的话,“是……”

  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堵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回到姬宅的亓官翎已经有些头重脚轻。

  意料之中的,姬凛灺并没有在客厅等他。

  略显勉强地牵扯了一下嘴角,青年径直上楼去了书房。

  午饭时间,姬凛灺自然也不会在书房。

  书房里空荡荡的,因为一夜没有使用还有天气的缘故,亓官翎只觉得阵阵寒气从他的领口袖口泄露进来仿佛在一个劲地往骨头里钻,青年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笔直挺拔的站姿和军姿稍有不同,双脚的脚尖不用刻意外开60度,而是完全并拢致使双腿之间没有一丝空隙。这样的姿势和军姿比,只会更痛苦。

  十分钟,没有人来。

  半个小时,门外依旧没有声响。

  大腿因为用力维持姿势有些抽搐,亓官翎渐渐感觉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

  狠狠咬了自己的下唇一口,疼,可似乎……没有什么作用……

  青年因此有些懊恼。好像…真的有点累了……

  姬凛灺进门的时候恰巧看到的就是书房中央、亓官翎有些摇晃的身体。

  他刻意将门关得很大声,亓官翎被吓得抖了一下肩膀。可不等今日略显迟钝的身体做出其他反应,姬凛灺就直接一脚踹了过去,踹在了亓官翎的臀腿处。

  青年整个被踹得扑倒在地,膝盖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姬凛灺走过去,冷眼看着亓官翎爬起来跪好。

  “怎么,没吃饭吗?”

  亓官翎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之后又赶忙忍着痛规矩地跪好,挺直了腰板。

  说起来,除了早上那一杯难以入口的黑咖啡之外,亓官翎的确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就连郝尽早上好心塞在他包里的那一小袋压缩饼干,他也没时间拆开吃上一口。

  姬凛灺在沙发上坐下,赤足上的毛绒绒拖鞋因为他跷二郎腿的动作滑落了一只,正好掉在了亓官翎面前。

  青年看见了,很自然地往前膝行了几步,一只手轻轻捧起姬凛灺的脚,一只手拾起那只拖鞋,小心翼翼地替他穿上。

  姬凛灺像是十分习惯了亓官翎的服侍,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化学学得不错,小隐那里缺个人,你收拾一下马上过去。”

  亓官翎一愣,“哥,我下午,可能没时间…”

  “没时间?明天呢?”姬凛灺皱眉,明显有些生气了。

  青年想了想,“大概也……”

  姬凛灺看着亓官翎的样子不禁冷笑一声,“你是又要用你总教官的身份告诉我基地事务繁忙你抽不开身是不是?”

  亓官翎咬了下嘴唇,无法辩驳。这的确是将近一个月以来他常挂在嘴边的借口。

  短暂的沉默之后,姬凛灺开口了,“两个选择。一,现在出发去漆家。二,先去惩戒室,再去漆家。”

  青年听后猛地抬头,“哥、哥,翎儿是真的还有事要做,真的不是找借口——”

  亓官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姬凛灺的一脚打断,锁骨下窝的位置一阵剧痛,疼得亓官翎趴在地上倒吸冷气说不出话来。

  姬凛灺看着亓官翎就像一滩烂泥一样伏在地上,冷冷道,“跪起来。”

  青年不敢用手去揉肩膀,咬牙忍着浑身上下的不适撑起身子跪好,脑袋低低垂着。

  “小隐一点半的课,你还有半个小时。”

  亓官翎闭了闭眼,平顺了一下微微的喘息,唤了一声,“哥。”

  姬凛灺看着他。

  “我不想去。”青年的语气是鲜见的固执。

  “啪”的一巴掌狠狠抽在了亓官翎的脸颊上,他没有躲闪,生生受下了男人的掌掴。五个血红的指印很快浮现出来。

  “这才是你真正的理由?不想去?”姬凛灺的语气带着尖锐的讽刺,仿佛他早就猜到一般。

  【是,我不想去。

  因为我好累。

  可是还有一整个公司的人在盯着我,步步紧逼,见缝插针想要挑我的错处。我是真的抽不开身。

  大概还是因为我太没用了吧……

  是你的话,就一定不会这么狼狈了。】

  姬凛灺听不到亓官翎的内心,他想,任性的孩子必须得到惩罚。

  “脱裤子。”

  亓官翎一抖,身体僵硬着没有动作。

  姬凛灺的耐性终于消磨殆尽,他直接扯着亓官翎的衣领就直接把人往外拖去,就像在拖一只牲口。毫无尊严可言。

  亓官翎被拉扯着,上身狠狠磕在地上,他忽然开始害怕了。

  “不要,哥,翎儿错了……翎儿知道错了哥……”

  姬凛灺充耳不闻。

  “哥……”亓官翎的声音已经带了破碎的哭腔,“哥,翎儿去,翎儿愿意去……”

  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松开了亓官翎的衣领。

  “去收拾。”姬凛灺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的眼泪。”

  青年紧紧咬着嘴唇压抑着眼角滚烫的泪,慢慢地,又好像是用尽全力一般从地上爬起来,“是。”

  冷。

  这是亓官翎此时唯一的感觉。

  ☆、【2】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亓官翎只觉得脸颊上的巴掌印异常碍眼,就连刺骨的冰水也浇不灭那羞耻的灼烫。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亓官翎再次出现在姬凛灺面前的时候,他已然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的他,就连姬凛灺也难以在他身上找到半点先前在书房里的狼狈痕迹。

  惬意窝在沙发里的男子打量了一会儿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忽而看到满头白发的福伯端着水杯走来,在亓官翎身侧停下了脚步。

  姬凛灺挑了挑眉,用略带不满与质疑的眼神瞪了福伯一眼。

  亓官翎太了解姬凛灺了,哪怕这样一个细微的眼神,他也知道此时此刻还未消气的哥哥格外厌恶他人给与自己的优待,因此也就生生忍住了自己迫切想要喝水的生理需求,而后挂起一个惯常的微笑对福伯摇了摇头,“谢谢福伯,翎儿不渴。”

  福伯的动作不着痕迹的一滞,却又继续将杯子递向亓官翎,“加了蜂蜜和维C。”

  姬凛灺皱起了眉头,倒也没有当下就阻止,大概是碍于福伯的情面。

  可没有姬凛灺的准许亓官翎是万万不敢接的,只踟蹰地抿了抿嘴唇,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

  “怎么,”姬凛灺看到这样的亓官翎就来气,声音也下意识带了些凌厉,“我还不让你喝水了?”

  青年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男人一点不耐烦,挥了挥手,“喝完赶紧走。”

  干涸发紧的喉咙和口腔终于得到了滋润,原本干燥到发白的嘴唇也因此稍稍红润了些许,亓官翎不紧不慢咽下最后一口水,餍足地放下杯子,再次向福伯道了谢。

  老人面露怜惜,亲自给亓官翎披上了外套。复又侧头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姬凛灺上楼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即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看不明白这两人之间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亓官翎和漆恻不同,姬凛灺于他而言是至亲之人,和作为徒弟的漆恻相比,他自然而然会多一份依赖与脆弱。可正是他这唯一的一份依赖和脆弱,在姬凛灺的眼里却成了容不下的沙子。

  从前无数次的斥责甚至鞭挞无外乎这个理由,所以到了现在,亓官翎已经学会如何在姬凛灺面前表现得妥当乖巧——就算不能让姬凛灺对自己满意,也至少不会再平添厌恶。

  就这样胡乱思索了一阵,亓官翎已经想到了当下的应对之策。

  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拨通了公司助理的电话。

  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原本下午作为新任最大股东的亓官翎必须出席的重要会议就这样临时仓促地改成了视频会议。其中的代价可大可小,可不论如何,亓官翎也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心理准备。

  车子驶进漆家的时候堪堪下午一点三十,亓官翎也顾不上其他,边走边脱下外套交给身后紧跟着的仆人,“小少爷人呢?”

  秦管家早已等在客厅,一边弓身上前递上热茶,一边应道,“翎少爷别急,小少爷已经在二楼小书房等着您了。”

  青年摆摆手没有接茶杯,低头轻咳了一下,“书本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秦勉点头应下,却又迟疑了一秒,“您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或者——”

  亓官翎很快打断了秦勉的询问,“不用了。”又接着道,“开始上课之后,任何人不准打扰。”

  秦勉似乎确认一般又看了一眼亓官翎略显苍白的脸色,见他确实没有别的嘱咐,这才应下,“是,若有急事属下会提前通报请示。您请。”说完后退一步弯腰伸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推门而进,隐毕恭毕敬地站在为了上课而新添置的课椅旁,见亓官翎进来,依着师生礼仪行了礼,“二舅。”

  书房里温度比客厅还高出一些,青年似乎有些不适应,浑身不可抑制地噤了一下。好在幅度被克制到最小,垂着头的隐并没有注意到。

  点点头算是受了隐的礼,青年走到书桌旁的白板前站定,抬手拿起桌上备好的课本翻开目录看起来,“基础的那些在基地你都学过,我也清楚你的底子,今日没有别的内容,这几个公式和方程式,写出你的分析过程,并且理解记忆。”

  隐一怔,就听亓官翎捂着嘴轻咳了一声,刚想说什么,青年已经拿起了笔在白板上刷刷写了起来。

  作为曾经长期受教于亓官翎、对他的教学手法了如指掌的隐来说,像今天这样仓促地布置课业任务的亓官翎着实有些奇怪。

  不出一分钟,白板上就已经被密密麻麻填满了化学符号。青年放下笔转身走过来,“抱歉小隐,”说着,他一贯一丝不苟的嘴角竟牵扯出了一个满含歉意的勉强笑容,“今天不能好好给你上课了,我还有些事必须立刻处理……我就在隔壁房间,若是过了时间我还未出来,你便自行下课。”

  青年一边叮嘱着一边朝外走,隐见他确实匆忙,赶紧答道,“是,隐明白。”

  亓官翎这才又停下脚步,歉疚地看了隐一眼,“不懂的地方划出来,过后给你解答。”

  少年似乎有些受宠若惊,怔了一下才连连点头,“是,谢谢教官——二舅。”

  进到隔壁房间,利索地锁上门,亓官翎三两下打开电脑连上网络,开始接收助理早就传过来的电子版文件档案。

  好在漆家的网络环境足够安全,否则亓官翎还要花费一些功夫来掩盖自己的位置,假使他不小心暴露了漆宅的IP地址,后果不堪设想。

  一切准备就绪,青年看了一眼时间,13:44,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一分钟。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亓官翎闭上了眼。注意力在瞬间高度集中,脑海中以极高的频率回顾了之前看过的所有文件资料,有效地分类整合,最后一一列举出应对之策。

  一分钟的头脑风暴已然让亓官翎心里有了底,再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清明的坚定。

  正透过视频与公司股东们斗智斗勇的亓官翎并不知道最疼爱他的姬瑾懿此时打了越洋电话回来。

  “所以姐的意思是,您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听上去也颇为头痛和无奈,“谁知道那幅画突然不参加拍卖了,我可是早就和你姐夫打了保票的,空手而归可不是我的作风。”

  姬凛灺撇撇嘴无可奈何道,“那好吧,姐你好好保重身体,我和翎儿等你回家。”

  电话那头的女人低吟了一声,“嗯……说起翎儿,他前段日子刚接手了亓官家的家业,想来这几天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你若是闲着无事,也该给他提点提点。”

  姬凛灺挑眉,“我以为这样的小事还不值得他费多少心思。”

  姬瑾懿笑了,“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一手让亓官一氏起死回生,单说公司高层,你就彻彻底底换了班底,人家到现在都是只对你唯命是从。翎儿虽说是亓官一脉,可对那些人来说,终究还是外人。”

  姬凛灺沉默了一阵,“姐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若是事事都需要我铺路提点才能做好,翎儿何时才能真正独立。”

  “你总是这样。”姬瑾懿不禁有些气恼,“你说,翎儿长这么大,何时依靠过你半分。你说他不独立,可是他在基地受训那四年依靠过你?还是他16岁当上总教官那时候依靠过你?”

  姬凛灺揉了揉额头,“姐……”

  女人忽然就放软了声音,“对翎儿好一点,他是你弟弟。”

  握着电话的姬凛灺忽然就怔愣了一下,因为不久之前也有人对他说了同样的话——“您对翎少爷太过苛责了,对他宽容一些,不好吗?”

  ……难道我对他不好吗?姬凛灺皱着眉如是想道。

  亓官翎离开漆宅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5点,想到“喋域”还有未处理的公务,青年直接拨了电话回家,交代了自己不会回去用餐。

  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亓官翎笑了笑,自己现在的状态怕是经不起一顿狠罚的,到时候惹得哥哥更加生气,还不如先在外面避避风头。

  第一次,亓官翎产生了这种逃避的心思。

  他只是觉得有些疲惫,没有别的。

  郝尽往亓官翎办公室送晚餐的时候,少见的,青年正在沙发上小憩。

  尽量放轻了手脚,郝尽慢慢从房间退出来,想让青年尽可能多休息一会儿。还未关上门,却听那本该浅眠的青年忽然痛苦地低吟起来。

  郝尽一惊,赶忙走过去,只见沙发上的青年抱着自己的衣服紧紧蜷缩着,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呼吸急促却没有丝毫规律。

  “亓官,亓官!”郝尽也顾不得其他,大声唤了两声。

  没有任何作用,青年依旧痛苦地颤抖着。

  郝尽知道情况不对,掏出手机毫不迟疑就拨通了基地医师的电话。

  与此同时,得知亓官翎又不回家吃饭的姬凛灺颇为恼怒地取了车钥匙,打算亲自去一趟“喋域”,看看他好些天不回家的弟弟到底在忙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一条评论也没有是什么鬼

  ☆、【3】

  “喋域”一共有两种医护人员,简单来说,一种救死,一种扶伤。

  平日里学员们训练受罚时受的伤,只要没有生命危险的,统统都由位阶较低的普通医护来治疗。而位阶高的医护,因为他们高超的救命本领,在基地也被称为医师,专救濒死之人。

  而整个“喋域”可以随意指使基地医师出诊救命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凌驾一切的域主,另一个,便是总教官。

  郝尽是基地的副总教官,自然深谙基地规矩,他私自唤了医师来,已然犯了“不得随意指使医师”这项规矩,稍后是要下去领罚的。可眼下,看着从未在人前露出过痛苦神色的亓官翎这般痛苦,郝尽当下是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不出三分钟,距离办公室最近的医师就赶到了。

  郝尽看出他犹豫的神情,宽慰道,“犯了规矩事后我自会去领责罚。只是眼下,还请你赶紧给总教官看看。”

  那医师听郝尽这样说,知道是给亓官翎治病,心想就算是有连带之罪,至少会看在自己给亓官翎治了病的份上从轻处置罢。这样想着也不敢再迟疑,赶紧跟着郝尽进了办公室里间的小休息室。

  亓官翎早已被郝尽在等人的三分钟时间里从外间的沙发上转移到了休息室的小床上,此时整个人虽是已经不再发出低吟,身体却还是止不住地颤抖,额上也不停冒着冷汗。

  那医师看到这样的亓官翎心下也是一惊,三两步上前就开始基本的诊断。

  可还没等那医师的手触碰到亓官翎的眼皮,原本死死躺着的人却忽然精准地抓住了靠近他的那只手,接着就猛地睁开了眼。

  医师自然是被吓了一跳,就连一旁的满脸写着紧张的郝尽也是。

  “亓官,亓官你——”

  亓官翎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除了比之前更加苍白的脸色,和一头汗湿的头发之外。他看了一眼面前人的制服,十分确认的语气,带着不满,“医师?”

  那医师已被吓得破了胆,曲膝就要跪下去,郝尽却是抢在了他前面。“总教,是属下坏了规矩私自请了医师来。属下知错,一会儿便去领罚。”说着就朝那医师挥手,示意他赶紧退下。

  亓官翎蹙了蹙眉,“慢着。”

  医师连忙跪下,等着亓官翎吩咐。

  “方才之事,管好你的嘴。”

  “是,是,属下明白。”

  亓官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挥手准他退下。

  亓官翎没让起,郝尽便继续跪着,只是担心的神色藏也藏不住地挂在脸上。

  “总教,您现在是否还有哪里不适的?”

  亓官翎一坐起来就觉得全身上下仿佛被车翻来覆去碾过几遍,之前快要麻木掉的疼痛不知怎的又开始不停叫嚣。他咬着牙根起身,要去卫生间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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