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鲜.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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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女警察听过她的陈述后问:“有留下什么人证、物证没有?或是猥亵者有认罪的倾向?”

  周小荻摇头。

  年轻的女警察叹了口气望了望身后的老警察对周小荻说:“上周我们处理了一件类似的猥亵案件,但那件事发生在地铁上,当事人第一时间用手机录像作为证据。”

  “周小姐,我们明白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的愤怒和委屈,可猥亵这一事不同于强、奸,没有留下罪证,是很难给嫌疑犯定罪的。”

  周小荻眼里的光慢慢熄灭,昂着头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

  年老一点的警察有很深的抬头纹,将整个案件听完,他将手里的半根烟按在烟灰缸里:“周小姐我从前也遇到过一个案件,也是一个女孩子没有确凿的证据起诉被告人猥亵,最后反而被被告人报复杀害。当然我说这件事的意思并不是让你忍气吞声,只是想让你知道,在你进入警察局打算用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的时候,你可注意到自己是否有泄露过自己要报警立案的想法?因为人都是热血冲动的动物,若是被告人了解后可能会对你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进而报复。”

  “周小姐,希望你在结案后能够辞职,尽量远离被告人,以确保自身安全。”

  在老警察这个年纪,名誉、清白早已是过眼云烟,什么都不如活着重要。

  他看过太多鲜血淋漓的案子,有时候就是因为被害人一时冲动的话,比如“我要去警局告你!”就很有可能酿发一场血案。

  周小荻撑着自己的额头想了很久,没吃过早饭的肚子饿的绞痛,她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身形瘦削,坐在那要是白炽灯再亮一点就可以将她照晕过去了。

  女警察看着她这个样子,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她的委屈和不甘,从抽屉里拿出面包又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吧。”

  周小荻接过:“谢谢。”

  温水饮入喉肺,梗塞住的心微微好受了些。

  面包纸撕开,渣掉在桌子上,她捏着面包咬了一口,没有什么表情,又喝了一口水,直到将整个面包吃完。

  她很努力的吞咽,喉咙里却是有一块东西故意堵着,她又喝了一口水才咽了下去。

  浑身像是有了力气,她站起来将垃圾丢入桶里。

  老警察将烟灰缸还没燃尽的烟头捡起来,重新点上,看着她,吐出一口烟。

  周小荻握住门把手,回头,想说什么却难以启齿。

  老警察看得多了,又呼出一口烟:“周小姐,注意安全。”

  周小荻出了警察局站在六月的太阳光下觉得有些冷。

  她歪了歪脑袋,抱住自己的胳膊,发现没用。

  手心热的滚烫,胳膊再往上去脖子、脸、再往下去,心、五脏六腑都是冷的。

  她抬头,看了一下太阳。

  很刺眼,只是几秒,就刺出眼泪。

  她闭上眼,靠在梧桐树干上,眼睛因为直视太阳而出现短暂性的昏黑。

  周小荻觉得自己很冷静,她甚至可以嘲讽的想这和十年前又什么不同,进了警察局和不进警察局到底有什么不同。

  一道门,一道坎,跨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不同。

  很气愤么?气愤的年纪早就过了,她有点麻木。

  麻木,是的,她才二十二岁,她觉得自己的心在尘世的洗涤中变得麻木。

  笑不一定是开心,也许只是职业性的;哭并不是难过,也许只是勾起别人的同情。

  她变得不大像自己,不知道自己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可她又是自己,一步一步走来一步一步丢弃过去。

  能剩下的还有什么?

  五脏六腑俱在,不识人间滋味。

  喜怒哀乐尤存,已失本心。

  可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干净到纯粹的人。

  他不了解她的过去,他们萍水相逢,贪取温暖。

  余杨啊,畸生于她心房的森林。

  夜深人静时,她甚至能听到森林抽枝发芽的声音,多么撩人。

  她睁开眼,阳光从梧桐树宽大的叶子中间投射下来。

  余杨。

  每念及他的名字,他便在她腐朽、难堪、可怜、不堪重负的心弦上拨动一声。

  她好像觉得没那么冷了,麻木的神经从冰箱冷冻室拿出来解了冻,化成一滩水。

  周小荻一低头,就能在水中的倒影里看到余杨的影子。

  她伸手触碰,将至未至,梧桐树上落下一片叶子,荡起涟纹,余杨便消失了。

  ————

  夏日闷热,余杨下了课,拿着课本和陈耿生从教学楼里走出来。

  余杨昨晚可以称的上彻夜未眠,早上起来上课人像打飘飘一样,陈耿生拿着厚厚的专业书往他身上砸:“哎呦喂,可要悠着点,这个小身板小心被她给榨干了,要知道没有犁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余杨皱眉,捂着被他砸的地方:“你想哪去了?”

  陈耿生凑近:“唉,几垒?别跟我说你们还没亲嘴儿啊,我可不会信的。昨天辅导员查房我可是替你圆了好大一个谎呢。是兄弟给我说一声让我乐一个!”

  余杨抿了抿唇,没说话。

  陈耿生将手撑在他肩膀上,盯着他。

  余杨:“我没去她家,她昨天心情不大好,我就站在她院子外。”

  “你打的赌太小了,我们赌个大的?”

  “赌什么?”

  “赌欲。”

  周小荻不知道是怎样了,他很担心,担心她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余杨发了下呆,陈耿生将他摇醒:“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深情的人呢,不过也是,周小荻长得是不错,在我们那个破地儿一枝花似得,可高中三年没一个人喜欢过她,就你,把她当心尖尖捧着。”

  余杨回头,板着脸,有些生气。

  陈耿生举手投降:“大哥我的锅,不该说。”

  可他又叹了口气:“你听不得这些东西,我倒是能把嘴巴闭上不说,可你和她在一起了,被高中的那些人知道了,风言风语你总得听一点吧,这都受不了了,到时候怎么办?”

  怎么办?

  在高中一向低调的余杨因为那些刺耳的话第一次朝别人挥向拳头,到现在太阳穴还留着块疤。

  可蛮力终究是下下之选,他能让那些人害怕,却不能让他们牢牢地闭住嘴。

  余杨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我不怕这些话,我会带她走的远远地,不让她遇到那些人。”

  倔强到这种地步,陈耿生就劝不住了。

  不是他自私,余杨是他兄弟,周小荻是可怜,可也可怕。

  经历过那种事情的人,就像是与恶龙作斗争的勇士,你哪知道勇士胜利之后是否化身成恶龙没?

  陈耿生就把话撂这了,他兄弟余杨,绝对要在周小荻身上栽跟头。

  孙灿灿故意磨蹭到最后才出教室。

  昨天和她妈通电话,不知道聊到什么她妈忽然问:“诶,你那个同学是不是和咋们楼上的周小荻好上了?我看那小子的眼里像是有狼一样,只差一口要将小荻吃了。”

  孙灿灿差点把手机捏碎了,反驳道:“哪里有的事,余杨哪里看得上她?年纪大工作也不好!”

  孙妈听着她这样埋汰不赞同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爸带着他家奇葩亲戚来闹的时候,周小荻可帮了不少忙呢。我看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蛮合适的,至于年纪大一点也没什么,现在不是流行姐弟恋吗?何况女大三抱金砖!”

  “妈,你到底站在哪边?”孙灿灿拔高语气。

  孙妈叹气道:“不是我站在哪边,灿灿喜欢一个人呢要适可而止,情深不寿。既然余杨不喜欢你,那你重新再找一棵歪脖子树呗,这三条腿的蛤、蟆少见,两条腿的男人能从江城排到北极圈去!”

  这周小荻真是有毒,给他们一个二个都灌了什么迷魂汤!

  孙灿灿从余杨身边走过,听到陈耿生戏谑的说‘没有犁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她又狠又嫉妒,感觉心里破了个窟窿,大沽大沽的血从里面冒出来,流到余杨鞋底下,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陈耿生瞅着孙灿灿憋着嘴从他们身边走过,说:“看呢,咋们的话八成被她听见了。”

  余杨的眉头微微纾解:“听到也好。”

  陈耿生:“大哥心挺硬的啊。”

  余杨撇眼:“我不仅心硬还记仇,她还跟我说我爸留下来的链她赔我十个八个呢。”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一下午,直到小腿酸胀的发痛,她才坐在车站边的不锈钢长凳上歇了一会儿。

  包里买了点速食饼干,她拿出来填了下肚子。

  车来了,下了班的人如沙丁鱼挤到公交车上去。

  她看着,拍拍手将吃剩的饼干重新塞回包里。

  起身,绕过车站边的广告牌,踏到人行道上。

  前面是一排商店,正在打折做促销活动。

  很热闹。

  周小荻从铺面前一一走过,直到路过一家生活用品店顿住。

  特价蚊帐,29块9。

  诱鲜03

  江城夏天很热,周小荻租的房子很老旧,一入夜蚊子扎堆一样往屋子里跑。

  周小荻的胳膊上咬了好几个包,恰巧碰到有卖特价蚊帐后就带回去一个。

  回去的时候,太阳已落到地平线以下,可来来回回周小荻的身上还是上了一层汗。

  打开铁门正要关上,门把手却被人抓住了。

  她一松手,提着手里塑料袋朝后站了点,余杨就进来了。

  星期二,按理来说他应该在学校。

  余杨进来,眼睛凝在她手里提着的沉重的塑料袋,走过去,轻车熟路的接了过来。

  周小荻眼睛盯着他:“你来做什么呢?”

  余杨抿了抿嘴,走在前面,周小荻跟着:“你得给我说一个理由出来,星期二你们学校晚上没课么?不上晚自习么?”

  余杨正要踏上台阶,将塑料袋换了只手提,回头:“没课,也没晚自习上。”

  “没课你不参加什么活动,和同学联络一下感情么?余杨别太任性。”

  余杨走在前面,任由她一直说,直到她话说完了,他也正好走到她的门口,然后站在一边,乖巧的等着她开门。

  周小荻拿他没办法,一丁点办法都没有,软硬不吃,油米不进,这么执拗。

  她很矛盾,他靠近了她手忙脚乱乱不择路,离远了她又想的难耐。

  周小荻颇有些认命的拿钥匙开门。

  余杨看着她的手扭动钥匙,说:“周小荻,我想你了。”

  周小荻的手一顿,愣了会儿,将门推开。

  屋内黑漆漆的,只有门口有光,他们的影子被拖得很长,折在桌子上,余杨正好比周小荻高一个头。

  周小荻进门,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装作没听到似得:“吃完饭就回去。”

  “恩。”

  她将买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又将菜提到厨房里去,然后脚一拐走到洗水池打开水龙头。

  水有点凉,流到手背上,带走燥热,周小荻捧起小搓水朝脸上拍了拍那颗躁动的心才平静下来。

  她这次看到余杨就当那天晚上的赌约没说过一样。

  可她心里却在想,这场赌约中,男人,女人谁能赢?

  凡付出真心的事情都没有赢家。

  余杨慢慢走在厨房外面,靠在木门上,周小荻一边择菜一边用旁光看了他一眼:“脑袋靠在那不脏么?”

  余杨摇摇头。

  他的发质偏硬,投在墙壁上的影子也根根分明。

  厨房暗得快看不见了,周小荻说:“帮我把灯开一下。”

  开关就在余杨的手边,他胳膊一伸,灯就亮了。

  暖黄的的光落在周小荻柔软的头发丝上,带着一种阳光般温柔的颜色。

  特别的贤惠,好像就是某人的妻子一样。

  余杨走过去,站在周小荻身后。

  身后有人接近,周小荻屏住呼吸,手里择菜的动作也停下。

  胳膊环了过来,两只手撑在灶台上,余杨的下巴枕在周小荻的肩膀上。

  他的耳朵冰冰凉的,凑在周小荻的脸颊边。

  心扑通扑通好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周小荻身体僵硬,直到感受到余杨平缓的呼吸声,才慢慢放松身体,又开始择菜。

  “不热么?挨在一起。”

  余杨摇摇脑袋,头发扎到周小荻。

  周小荻嫌他捣乱,将他的手挪开,将他推出去:“里面热。”

  “不热。”余杨反过来握住周小荻的手。

  “小荻,我们这算什么关系?”

  周小荻愣了,她也不知道。

  她松开他的手,转身:“不早了我去做饭。”

  她有些逃避,余杨看出来了。

  余杨想和她在一起,以后的生活中不论在哪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携手共渡。

  可她很明显没有这种想法。

  她只是觉得乏味、觉得麻木,所以找到一个新鲜的调味品让自己不那么消极。

  等她情绪好了,准得将他一脚踹的远远地。

  余杨知道,他呕到想掏出她的心窝看看,里面是不是红的、是不是流着滚热的血。

  可他舍不得。

  哪怕把她捧在手心里,对她多哈了一口气,自己都会自责死。

  余杨跟在她身后,站在厨房门口,有些咄咄逼人,好像必须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半点自己在她心里存留过得印记。

  “周小荻那天晚上你说的赌约算数吗?”

  周小荻站在那,转身,拿了一支烟点了。

  却没抽,她夹在手指里,眼神避开和余杨的对视。

  “算,成年人的游戏你玩不玩?很刺激的。”

  她抽了口烟,笑着看着余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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