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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红稍微有点意见,但是也没当面表达,只是心里嘀咕了两句,不过人家既然来做客,不留饭确实也不像那么回事儿。

  “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你们别嫌少,现在大家都不容易,等来年我们落好了户,也能大家一起玩玩了。”那几个知青答应的挺痛快,回头却掏了几张粮票出来,说的话也很体面,让路红心里舒坦了不少,就是苗然都跟着发出不少善意。

  张清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留饭的不妥,不过话已出口,知青们也都表现了友好的态度,她也只是不好意思的对着自己人吐了吐舌头。

  虽然是请客,路红也没傻得把所有家当都拿来招呼别人,炖了一锅鸡架酸菜粉条,一个肉皮炒豆芽,切了一盘皮冻和早上拜年时候村里人给的香肠,还有一碟酱瓜和一碟萝卜丁咸菜,这些都不算稀奇,最稀奇的是路红用苗然放在外面当装饰的韭菜切末,打了一个韭菜蛋花汤汤。

  “呀!这时候还有绿色的菜,你们的生活可真好~”几个菜就已经让几个人连吞口水,最让人惊艳的还是绿色和黄色完美结合在一起的热汤,四个知青看到就惊叹出声了,在这大冬天,想在餐桌上看见点绿色,估计也只有青萝卜皮了。

  这让两个冷不丁到东北农村,还没习惯这边天气和饮食的女知青又惊又喜,不禁问了几句,张清芳刚想显摆,却被路红拽了一把,把话抢了过去,不禁心里有些气闷,认为路红太小心眼,还是在怪她留客人吃饭。

  “本来是放冬葱的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原来的土里有韭菜根,就发了几颗出来,倒是便宜我们,可惜实在是太少了,也只能做个汤了~”路红三言两语的把话题折过去,她是想让客人吃个新鲜,震一下这些刚来的新知青,可也不能傻得告诉对方他们割了资本主义尾巴。

  一顿饭吃的饱足,让几个知青都有种没白掏粮票的感觉,于是话就更投机了,可是苗然总有点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个李民总在引导话题,刚刚度过了一个同甘共苦的年,苗然不想把人想得太快,但是人就怕怀疑,一旦疑心起来了,很多事就变得漏洞百出了,听了一会儿,苗然肯定这个李民就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真的?真羡慕你们住在这么大的房子,我们那边虽然也是独门独院,但是我们两个住一间小破屋子,翻身就是脸对脸儿,听说过了年,还有知青要来,到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我们可以参观一下吗?”两个女知青艳羡的话一出口,苗然就觉得不对,然而那边张清芳已经快言快语的答应了。

  就连路红都没觉得有什么,反正就是看看,她们平时都不是邋遢的人,也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苗然再说出反对的话就就显得自己心虚了,最后只能点头,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盯着李民看了两眼,或许他带着这几个知青来就是带着目的的?

  三个姑娘的房间都干净整洁,苗然的房间,小猫正窝在窗台上的棉垫子上睡觉,被开门声吵醒,眯着眼睛抬头,看到苗然便蹦过来撒娇,直接往苗然的怀里钻,而它的出现,也将身后几个人都吸引住了,苗然抱着小猫让几个人看,顺便让他们进门,眼角却一直瞄着李民。

  “听说苗然同志会写毛笔字,我想求一副字挂在床头当座右铭,不知道方便不方便?”李民进门左右看看,看到空白的长条书案,带着笑转过头,一脸真诚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来。

  苗然抱着不肯让女知青碰的小猫,对着李民露出八颗牙:“好啊~”

第三十一章 正月不得闲

  苗然固然是闲着没事儿想引出点线索再玩玩寻宝游戏,可也没想过把自己搭进去,她会毛笔字的事儿不是秘密,可是能传到隔壁村知青耳朵里,也就只有一个张清芳能泄密了,这让本来没把她放在眼里的苗然加深了提防,日常相处的很多细节都容易被有心人推敲出问题来,好在苗然一直没放下谨慎。

  答应了李民,苗然索性大大方方的把收在书案上的木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草稿纸来,里面全是她练习时候写的语录标语,掏出一根套着自制笔套的毛笔和瓶装墨水,文房四宝属于旧社会物品,所以她即便在收购站找齐了,也不敢用,干脆就弄了一套商店里卖的摆在外面常用,等进了空间再用空间里的。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苗然写完看看李民,见他的注意力果然放在木盒子和旁边的废纸篓里,倒是旁边围观的几个知青一直叫好,苗然一边应着其他几个知青再几张的要求,一边琢磨着到底自己哪里露出马脚叫李民怀疑了,毛笔字的事,除了她自己,她敢保证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安家落户新农村,改造山河抒豪情”

  “广阔天地炼红心,扎根农村志不移”

  自打县城邮局收到惊吓之后,苗然真是做足了功课,将一本红宝书从头背到尾不说,还去镇上免费阅读处看了几回报纸,抄录了不少时下鼓励知青的话语,年前村里写标语,她基本都用上了,所以这会儿一边分出心思去观察几个人,一边写字真是毫无压力。

  她的房间可以说十分干净,除却雪白的伟人石膏像和前面端端正正摆着的两本语录之外,旁边挂着一块红布,上面别着闪闪发亮的像章,旁边从收购站买来的樟木对箱上铺着蓝色带白点的花布,一边摆着几本初高中书本,另一边是茶杯暖瓶,雪花膏木梳和一面桌镜,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靠着东边窗户的是书案,上面有个装稿子的盒子,下面是一个小竹筐充作废纸篓,从镇上供销社买的毛笔和墨水各一,另有两支钢笔两支铅笔和橡皮一块。

  苗然暗中观察着几个人的反应,当然再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是对李民,也只能说是一点怀疑,并不能肯定。

  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几个人还是知道好歹的,只是不管真要假要的一人求了一副字便出去了,其中也包括李民。

  傍晚送走了他们,苗然有心说张清芳几句,可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真要是闹了矛盾到底不好,回到房间捂着脑门叹了口气,要是一个人住就好了……不过也就是想想了,毕竟比起其他村子来说,他们这个知青点的条件真是条件最好的了,而且真要是一个人住,遇见密道那样的,估计她自己就吓死了。

  正月里除了吃喝就是串门,除了何建国还每天往山里跑一圈去锻炼,顺便从陷阱里捡只兔子和柴火之类的回来,其他几个人要么流串在各家玩闹,要么就躲在家猫冬。

  吃过早饭灵芝对象过来了,说灵芝在家无聊,想叫苗然她们过去坐坐唠唠嗑,张清芳一大早出发去隔壁村了,自打李民带着他们那的知青来一趟,他们发现了串门的新乐趣,每天带着饭票或者粮食四下村子乱走,路红去牛二嫂家了,所以只有苗然一个人跟着他出发。

  除夕那天灵芝对着鱼呕了几口,都不用看医生,她婆婆一问情况就知道这是有了,双喜临门之下,婆家人都高兴的不行,尤其是灵芝对象,简直就差打个板儿把她供起来了,这两天断断续续的又飘了点轻雪,都不敢叫灵芝出门,又怕她在家无聊,干脆就跑过来叫苗然她们过去陪她。

  “我这陪唠嗑的可不便宜,我就喜欢婶子家的大酱,走的时候得给我一大碗才行。”苗然揣着几张票进门,看到灵芝跟婆婆正坐在屋里整理衣裳,笑着嚷了一句,这一句把婆媳俩都哄乐了。

  “成~你要是陪灵芝一天,我不只给你一碗大酱,还附送一块豆腐~”灵芝婆婆十分得意自己家的大酱招人喜欢,也喜欢苗然会说话,拉着她的手亲香了好一会儿,一边让她上炕暖和,一边去另一个屋子拿吃的。

  “秀儿呢?”苗然脱鞋上炕,举起灵芝眼前的一件小衣服看了看,没见到秀儿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收购站过了二月二才上班,秀儿又嫌弃冷不爱出门,这会儿不该不在。

  “买豆腐去了,不然怎么妈说给你豆腐呢。”灵芝在满炕的小衣服小被子中挑挑拣拣的,一边回答苗然的问题。

  “这是要来客啊?”苗然见灵芝挑的都是没那么旧的,便帮着她分拣,这些小衣服小被子显然是不知道哪一家孩子传下来的,有些已经洗的发白,还有些补丁摞补丁的,但是无一不是干干净净的。

  “不是,是要看对象。”灵芝摇头,小声的说了一句,听到婆婆往这边的脚步,急忙闭了嘴。

  农村姑娘看对象不是什么丢人事儿,可是还没看就嚷嚷到底不好,一个是太张扬,另一个也是怕别人家撬墙角。

  “快来快来,苗丫头吃冻梨,这是秀儿她大哥单位发的,味儿跟山里的不一样,甜着呢。”灵芝婆婆端了一个小盆,里面有山楂红枣和一把松子,小盆边是一个水瓢,里面飘着两个已经化好的冻梨。

  “哎~谢谢大娘,大哥单位福利可真好,听说好些单位过年粮食都没发出来,对了大娘,我这有两张红糖票,是年前家里亲戚给我寄过来的,我那边还有点,暂时也用不了,刚好灵芝姐怀孕了,我瞧着没准您这边用得上,就给您带过来了。”苗然没客气的,但是接过吃的之后,马上从兜里掏出两张红糖票递了过去。

  送礼得送到明面上,才能叫人知道并心生感激,这是她研究生第一年,导师带着她一起去跑项目资金的时候说的话,关键是灵芝婆家还没分家,只有灵芝婆婆才能出钱。

  “哎哟!这可是好事儿,我正愁这个呢!丫头,你跟灵芝是好姐妹,大娘就不说谢字了~”灵芝婆婆惊喜的表情不是作假,这刚过了年,糖票之类的确实紧缺,同时对儿媳妇儿能交一个这样大方明理的朋友心里也满意。

  灵芝婆婆又跟着聊了几句便识趣的去忙活别的了,徒留姐妹两个在屋里唠知心嗑。

  “这是?呀!这怎么好意思~”灵芝刚想说两句感谢的话,手里又被塞了两张票,举到眼前一看,惊喜的睁大眼,小声的惊叫一声,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的话,却迅速的把票揣进兜里。

  苗然点点灵芝的脑门笑了,这姑娘自打结婚之后变得厚脸皮多了,不过这样也好,才不显得见外,那是两张壹市尺布票,大人或许不能用来做什么,给孩子做点小衣服什么的尽够了。

  初为人母,当然想给孩子最好的,就是捡了旧衣服,新衣服新被子怎么也要预备两套的。

  刚说了两句,秀儿拎着一个大框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见到苗然打了个招呼,一边抱怨:“累死我了,早知道就叫哥去了。”

  “不害臊,为了你的事叫你哥跑腿,你给你哥跑腿费吗?”灵芝婆婆端了一大搪瓷缸子的热水进来,示意她们三个留着喝,转过身假意的拍了女儿一巴掌。

  “嘿嘿~苗然姐,你知道了吧?后天我看对象,你猜是谁?”灵芝和灵芝婆婆都没提的话茬,结果到了秀儿这,自己就爆料了,苗然笑着摇了摇头。

  “就是张清芳她大哥的战友,县里公安局姓廖的那个。”秀儿神神秘秘的看了看窗外,见她妈没在窗跟儿底下,应该听不着,用手当着嘴小声的告诉苗然。

  “他年纪应该挺大了吧?”苗然一脸惊讶,张清芳那位廖大哥最少也得二十五了,竟然还没结婚?秀儿虽然叫苗然姐,但其实只比苗然小三个月,过了年虚岁才满十八。

  “嗯,说是之前当兵耽误了。”秀儿撇了撇嘴,显见是有点不乐意的模样,不过也没多说。

  本来算是一件平常事儿,虽然对方年纪大但是工作好,秀儿的家虽然在农村,但是小姑娘本身年轻又长得秀气,还有正式工作,也算相配。

  可谁都没想到,相亲那天,那位叫廖军的在秀儿家没坐多一会儿,竟然跑到他们知青点来了。

  苗然深切的怀疑这位姓廖的不是看上张清芳,而是跟张清芳有仇。

  

第三十二章 刺青的起源

  张清芳热情的接待了这位廖大哥,甚至还拉着路红和苗然说请廖大哥吃饭,回头她再补钱或者粮票,路红不知道这其中真味点头应了开始准备午饭,苗然则是用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看张清芳,又狐疑的瞅了瞅那位廖大哥,秀儿前儿去买豆腐,想必就是为了招待他跟媒人的,他要是在知青点吃饭,莫不是当人秀儿家里是傻子?

  “不用不用,我就是过来说几句话,一会儿还得回去。”廖军连着摆手,他哪能吃他们这些知青的,连忙把自己的目的说了。

  这事儿还是要从之前第一次狩猎中救下的那个人说起,其实在那个人之前,县公安局已经跟着那条线有一段时间了,这些人是从首都周边一带扩散的盗墓贼,主要靠挖坟盗墓来撅金找银,廖军之前曾经抓到过一个,这次又得了这个人的口供,才知道他们背后竟然还有个团伙。

  本来是两个关姓兄弟,在挖地基盖房子的时候找到了一箱子金元宝,兄弟二人被金子晃花了眼,碰巧家乡附近又有几个王侯之墓,拉了亲友上蹿下跳掘金挖银,渐渐的竟扩散成了一个团伙。

  后来兄弟俩闹矛盾,这个团伙也变成了两派,以地点和刺青划分,山海关以里,被称之为关里,身上刺繁体的“關”字,山海关以外则把繁体关字的“門”字框向外,苗然他们在山里救下的那个正是关外团伙的一员。

  所以那是个反门框的关字?苗然无语的想着小木盒里的纸片,真是简单易懂,然而她没认出来……不过他跟他们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这附近已经盘旋了两年,具体的,就不是你们该知道的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你们上次进山的情况,我听说你们去了一个地洞遇见不少事。”说到这,廖军转过头看向苗然跟何建国两个人。

  苗然大悟,随即又有点惭愧,她似乎把这个人想的太龌蹉太坏了些,显然对方就是个一心向业的人民好公仆。

  “何建国没在,是我跟吉庆叔、陈强和胖墩一起去的,上面有三舅爷和福大伯看着。”这可真是大瞌睡遇枕头,送来一场及时雨,苗然连忙把当时参与的人说了一遍,刚想说洞里的情况,忽然想起秀儿。

  “廖同志,您看,是不是找人去叫他们过来一起说说,顺便去秀儿家里告诉一声?”苗然一边陪着笑,一边腹诽着,大哥,你可还在相亲呢,弄得人家下不来台也就罢了,可别连累他们这些身如浮萍的知青。

  “啊!对对对~还是苗然同志想得周到。”廖军一拍脑袋,连连点头,一张被风吹起了皮的脸上红彤彤的,像是两块高粱红。

  苗然摇了摇脑袋,出了知青点,拽住在后山脚下准备套麻雀的孩子,一人给了两块水果糖,叫他们去找人顺便去秀儿家里一趟。

  半大的毛孩子最是机灵,传话一个字都不带漏得,嘻嘻哈哈的跑着进村,这边路红走出来拉住苗然:“咱们到底准不准备饭啊?”

  “张清芳出粮出钱,你就做呗,不过一会儿没准有人送菜来。”苗然对着路红坏笑的挑挑眉毛,把路红弄的一脸茫然,谁大过年的给别人家送菜?农村人讲究多呢,送菜等于送财,就连苗然从秀家带回来的大酱和咸豇豆都没说一个咸菜的菜字。

  没一会儿,人员到齐,都没空手,陈强和胖墩拎着一只还在蹬腿的活兔子,苗然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父母都是海军,他跟爷爷一起生活,陈爷爷是猎户出身,当年是双qiang游击队队长,打过无数的小鬼子,后来受了伤才没跟着部队转移,不然现在肩膀上没准也带星了。

  然后是吉庆叔和福大伯,他们端着一盆三和面馒头和一盆猪肉酸菜的饺子,最后是三舅爷跟秀儿跟她父母一起带着席面过来的。

  苗然听着秀儿的声音便迎出去了,小声的在一家三口面前解释了一句,看着他们的脸色缓和下来,心里舒了口气,说真的,她也不愿意这么当和事佬,可往后要在青山沟待几年的也有她一个,不夹着尾巴做人还真不行。

  “廖同志是个好同志。”秀儿想了半天,转过头给父母一个眼色,不用说,当爹妈的就懂了,也点了点头。

  苗然知道这场相亲算是无疾而终了,不过这跟她也没多大关系,亲热的跟秀儿说了两句话,这才跟在三舅爷身边进了门。

  四个下了洞的人连比划带白话的把惊心动魄的抗鼠斗争又讲了一遍,其中不乏夸奖自己人英明神武的夸大之词,廖军一边点头一边拿着小本子记录,有疑问的时候还会多打两个问号再问一遍。

  一桌子菜都快凉了,几个人才吃上,廖军看看秀儿一家三口,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郑重的道了歉,只说自己刚调来难免有些急功近利,方才听他们跟介绍人说起进山打猎的事儿就忍不住跑出来了解情况了。

  秀儿一家能怎么办?只能笑着说理解,苗然估计他们心中没准都在跳脚骂人,不过廖军到底是县里公安局的,往后有事儿了说不准还得求着人家,所以也只能息事宁人,倒是便宜了知青点的他们,跟着吃了一顿席。

  “三舅爷,您看现在我们要进山找那个洞能成吗?”得到理解,廖军就好像真的放下了似得,转过头又跟三舅爷套近乎,他想去山里那个洞亲自去看看。

  “不成,大雪封山不是闹着玩的,进去不说能不能找着道儿,就是山里的野兽也不会放过人的。”而且大正月的,谁会傻得进山,三舅爷摆摆手,直接拒绝了。

  “后生,你别不当回事儿,山里的险不是拿着两把qiang就能荡平的,要是不听话进去出了事儿,大过年的你拿什么赔人家?”三舅爷说完见廖军还是有些不死心的模样,不禁皱紧眉头,从刚刚秀儿家里的事儿他就看出来了,这位不是个会顾虑别人的主儿。

  “那三舅爷您看什么时候合适?”廖军左右思虑了半响,还是挣扎着想去看看,他总觉得这事儿不早解决,往后还会牵扯更多。

  “最早也得三月份,那还得是不下大雪的情况下。”三舅爷掐了掐手指,给了一个还是不太让他满意的日期,在东北,四月飞雪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山里又阴冷,就是五一雪都不定能化完,进去了泥浆腾腾,说不准就掉到哪个洞里去了。

  “成!那我三月份再来,到时候,还得麻烦您给找两个靠谱的人跟着一起指指路。”廖军一咬牙,反正他们进不去,那些人也进不去,干脆就等着看鹿死谁手吧!

  苗然笑嘻嘻的给大家续了一碗水,心里已经蹦起八丈高的喊着yes!正愁没机会再去洞里看看,这可不就来了么!

  何建国看着苗然的小模样,忍不住跟着笑了,他发现小姑娘身上似乎有秘密。

第三十三章 似是故人来

  何建国发现的当然不是空间的秘密,苗然瞒得严实,就是自己都不一定每天进去,而且这个时代不信牛鬼蛇神,人的想象力也就没那么丰富,想不到会有空间这种逆天的东西。

  何建国不止一次看到苗然对着灶台发呆,以前奇怪也不会多想,只以为是小姑娘被火烤得惺忪了,可那天他无意间看到她裤腿上蹭到了一层锅底灰,那个形状和高度让他起了疑,从而留意到了她的行动,等他趁着没人掀开两个大锅探看之后,就知道苗然隐藏了不少事儿。

  打死苗然都想不到,她研究了这么久的灶台密道非但被人随随便便就看出来了,还暴露了她自己。

  这会儿苗然正抱着猫在脑袋里将事情练成线,看能不能再找出点蛛丝马迹来,想到最后依旧是乱成一条麻团,她知道那个被救了的人肯定没说实话,不然廖军那性子早该把知青点掀了,当然廖军也没说实话,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关里关外两伙人在找什么,所以才那么急着进山。

  “真麻烦~”苗然倒在炕上翘起脚,抻了抻腿,这幅小身板还是弱,不过在她的食补和锻炼下已经好多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二月二,龙抬头,吃不起猪头肉,也就只能剪剪头发,苗然摸着一头依旧有些糙的头发,一咬牙,将齐腰的“稻草”一剪刀下去,就扫到了胸前,扎上两条小辫子,倒也不难看,而且十分符合当代风情,张清芳跟隔壁村的知青去县里剪了个时兴的学生头,路红则跟苗然一样。

  “我跟牛二嫂说好了,等她家鸡抱窝,就从她那换几只,就是猪,我听说不太好侍候,你们看咱们养么?”晚饭桌上,例常开生活会议,已经被默认为生活队长的路红认真的回报了这一周的伙食状况,又说起村里开始张罗起来的养殖问题。

  “养一头吧?要是养好了,过年就有额外的收入和肉了。”张长庆犹豫着赞同,刘爱民跟着点头。

  “养两头,等开春猪草什么就从山里打,咱们挨得近也方便,我今天去问了村长自留地的事儿,他说咱们算一户,就给三分,但是要自己开荒可以多宽容点,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开荒更合适点。”何建国也把正经事儿说了,自留地是大事,想吃点什么菜和额外的粮食全靠这个了。

  “我都没意见。”苗然和张清芳对这些都不太懂,就跟随大众的意见,最后六个人欢欢喜喜的决定下来,先养十二只鸡,往后看成活率和公母削减,控制在六只左右,两头猪,看肥瘦,一头八月节卖了,一头留着过年。

  新一年的劳动就这样展开了,苗然再不乐意,也得进城一趟了,她总得看看时下流行的趋势,好让自己跟得上脚步,比如衣物的款式和布料等等,与众同俗,方不出错。

  “苗然,你要买啥啊?”进城的牛车上,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儿嘻嘻哈哈的说着话,牛小兰母女也在,看到苗然便拉着她挨到自己身边坐下说话。

  “我想做套工装,等下地干活的时候穿,带来的衣服颜色都太浅了。”苗然看着牛小兰母女一模一样的圆脸盘,笑着搭话。

  “做新衣裳下地?乖乖,你们这些知青也真是……”牛小兰的妈牛大婶摇了摇头。

  “嘿嘿,大婶,你不能这么想,今年是新衣裳没错,可等过几年就是旧衣裳啦,劳动布抗造,我做大点,这几年都指望着它了。”苗然嘿嘿一笑,要是她穿着别的衣裳下地,那就更打人眼了,因为苗然本身的衣服都是极好的,空间里倒是有一些现代劳动服,可她不敢穿,一个是款式,另一个就是布料,解释不清啊。

  车上的人本来还看热闹,一听这话也是,便取笑了几句,又热心肠的告诉苗然,哪里有卖成衣的,哪里可以做衣服,苗然一一记下了,又跟着众人上了开往县城的客车,镇上太小,都是熟头熟脑,不利行事。

  到了县城,苗然先去了收购站,自打廖军的事儿之后,秀儿对苗然也多了几分好感,主要是她的解释给秀儿全了不少面子,不过对张清芳,还是多少有了不满,总觉得廖军其实是对张清芳有意思。

  人就是这样了,明明自己也看不中的,叫看不顺眼的人得去了,心里还是不舒坦,背地里秀儿没少跟苗然和灵芝她们说张清芳讨厌,苗然不好多说,每次也只是笑笑拉倒。

  想比镇上乡土气体浓厚的热闹,县里这会儿可真是红旗招展,锣鼓喧天,苗然好容易从客运站挤出来,累得差点跟小狗一样吐舌头,她忘了这会儿正是知青的大潮了,除却到这边下乡的,还有路过转车的,人山人海的都赶上后世小长假的火车站了。

  苗然先去了国营饭店,买了二十个热腾腾的大包子带走,又吃了一碗馄饨,东北的馄饨个大,看上去倒像是汤里煮了饺子,也不放紫菜,放得是鸡蛋丝和香菜,再淋两滴香油,一碗二十个,苗然勉强吃了十个就不行了,只得借着背包翻出一个搪瓷缸子来带走,现在没有浪费粮食的人,苗然可不愿意当那个例外。

  吃过饭就直奔了百货商店,这边之所以不叫供销社,是因为比供销社更大更全面,之前苗然自己带的票大多都是全国票,不会过期的那种,年前接到的那个包裹里却不全是,里面有不少是到了二三月就过期的物件,给了灵芝几张,又跟村里人换了几张,还是剩下一大把,她也只能来买买买的把它花掉。

  因为逾期作废,不管有没有货,只要有效期内你没有用掉它,它就再也不能用了。

  或许是刚过完年,百货商店里逛的人多,买的却少,所以没怎么用排队,苗然就先把肥皂、洗发水之类的生活用品票消耗掉,又跑到食品类的卖完,等挤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一头一身的汗了,休息了半响,才奔着布料那边去。

  “苗然?”苗然刚买完针线和几块农村常见的布料,就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艰难的捧着东西转身,看到两个扎着两个麻雀尾巴的脸熟女青年站在不远处,正盯着她一脸惊疑不定。

  苗然微微皱眉,好半天才想起这两个女青年是谁来,心里顿时一沉,上学的时候,她可不是贫农加军属的遗孤,而是山东知名企业家苗晗的嫡亲孙女。

  

第三十四章 三月三进山

  “苗然,你这是……”两个姑娘有点不可置信,再三确认之后才肯定了,眼前这个举着一大堆布料,头发凌乱,满头是汗的狼狈“村姑”,确实是上学时候,人们背地里喊着“上海小姐”的资·本·家小姐苗然。

  上海小姐是一种带着矛盾的尊称,意喻着时髦又娇气的千金小姐,又有不以为然的讽刺意味。

  “你们好。”苗然不想回答她们的问题,一时又有点想不起她们的名字,只能含糊着打招呼。

  “嗤~你这幅样子真该叫明宇哥看看,不知道看过之后还会不会用兰质蕙心来形容你。”两个人回过神,其中一个长着尖下巴的刻意上下打量了苗然几下,充满讽刺意味的嗤笑出声。

  “你别拽我,我就是要说,什么上海小姐,不过是zi本家的狗崽子!”另一个拽了尖下巴一下被尖下巴挣开,对着苗然狠狠的唾了一口。

  “我记得你爷爷当年有两百多亩地,还娶了四个老婆……你说我要是把这个告到革委会去,他们会怎么对你?嗯?”苗然退了一步,躲开尖下巴的唾沫,微微皱起眉头,她没想过会见到苗然的同学,本以为几年过去再见面的话,有了变化,大家肯定也不会发觉,没想到竟然这么巧,不过不惯是苗染还是苗然,都不是好欺负的,她凑到尖下巴的眼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警告她。

  “你!你胡说!我爷爷是根正苗红的贫农!”尖下巴惊慌了一下,瞪着眼睛恶狠狠的看向苗然辩驳着,表情却有那么一丝丝慌乱。

  “嗤~你爷爷是贫,可不是农,搞好自己的成分再来说话吧!还有,你可以问问曹明宇,琼楼遇宇,蕙质兰心这话到底说的是谁。”苗然说完,扬着下巴,摆出一副上海小姐的款,用怀中的布料撞开两个人,指使气昂的走了,等出了百货商店,到了一处稍微背静点的地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苗然其实也心虚的很,一个是怕被对方感觉不对,二就是真怕对方大庭广众之下真跟她撕破脸,到时候毕竟伪造了身份的她吃亏,苗然擦擦额角的冷汗,看看左右,哀叹了一声,她果然跟这个县城犯冲!

  既然来了,肯定要把事情办完,苗然急行军似得办完事情,坐上了回村的客车,总算松了一口气,希望那两个同学只是路过,然而这个希望最终还是被打破了。

  六九年的三月,伴随着春天的脚步,除了下乡的知青大潮之外,还有中苏边境的珍宝岛冲突,以及首都的某些事件,不过这些都没有影响到青山沟人民的生活。

  “苗丫头,你真打算跟着去啊?”吉庆叔站在苗然身边,一脸的不乐意,他不想去,看到苗然主动报名,还觉得她有点傻,大冷天的,进什么山,在家里干点啥不好。

  本来三舅爷说的三月三,指得是农历,结果进了阳历三月,廖军就闲不住了,跑过来几次,要不是三舅爷阻拦,他能立刻带人进山搜寻去。

  逼于无奈三舅爷跟五爷爷牛大叔几个商量了一通,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也不像有风雨的模样,便决定派几个好手跟着廖军进山去,不然这小子老是转眯缝的打主意,要是让他们偷偷的去了,到时候这些官皮再在山里出了事儿,麻烦的还是青山沟。

  苗然第一个就报了名,她等这个机会都已经等得抓心挠肝了,此时听了吉庆叔的问话,也只是笑嘻嘻的点着头。

  同去的还有何建国、陈强、吉庆叔和大壮叔四个人,何建国和大壮叔身手好,陈强苗然机灵,吉庆叔是搭头,因为上次的关系,想叫一个熟悉点的大人带路罢了,廖军对于陈强和苗然两个小年轻还不是很信任,相对来说吉庆叔最老实,比较好撬开口。

  廖军那边带了两个人,苗然只顾着兴奋没记住对方叫什么,就只记得一个姓张,一个姓赵,路上吉庆叔还小声的跟苗然嘟囔,说是一个张龙一个赵虎,苗然回头瞅瞅褪去了一层风干皮变得白白嫩嫩的廖军忍不住噗笑,这位可不像包拯,反而有点展昭的味道。

  毕竟不是打猎,他们只需要带能够勉强过夜和防身的东西,轻装简行,到达铁索桥也只用了前两次一半的时间。

  苗然把披在后背的狼皮斗篷卸下来折好,放到后背的面袋子里,这还是何建国年前得到的两张狼皮之一,赶着年前求着村里的大娘帮忙做了一条褥子一件斗篷,怕苗然冷,暂时借给她了,进山之后,雪地负重难行,苗然得轻装上阵,所以才拿下来收好。

  吉庆叔和二壮叔在“张龙赵虎”的帮助下拉着铁闸把吊桥又升了起来,苗然这才想起来,上次她就觉得不对的地方,以青山沟的条件,应该没能力修筑这样一条铁索桥,尤其是前几年大炼钢,竟然没有把铁索拆去融了,所以这个桥的来历也是个问题。

  桥那边跟这边,就好像差了两个月的时间,从桥上下来,就可以感受到脚下的雪层,基本上没怎么变薄,廖军终于有点相信三舅爷的话了,这会儿进山确实不是好选择。

  苗然缩在何建国身后,跟着他的脚窝前进,从年前到现在,下了不知道几场大雪,村里那边尚且有日头能晒晒,这边却全是老林,把阳光密密的挡在上头,所以脚下的雪非但没有化得痕迹,反而薄薄的冻了一层脆皮,一个不小心踩到凹处,整个人就陷进去拔不出来。

  这也是三舅爷说的雪窝子,还有只结着一层冰的水泡子,踩进去就跟掉进亚马逊丛林的沼泽一样,渐渐的沉下去被活活淹死。

  日近响午,他们终于到达了第一个扎营地点,窝棚已经被风雪吹塌压垮了半边,窝棚背后的洞里,那处拇指粗细的水流竟然没有结冰,众人便商定在这处休息一会儿,吃过午饭再赶路,因为轻装,这次他们没有带锅,陈强掏了一个带提手的铝饭盒架在还没完全倒塌的简易灶上烧了一饭盒的水,每个人分点对着冷水喝了,又特意烧了一盒单独给苗然灌在她怀中的水壶里。

  几个人刚刚掐着夹肉的馒头准备开吃,就见着骡马不停的骚动起来,二壮叔跟何建国急忙收了手里的东西,捏住qiang,摆出一副防备的姿势,廖军几个觉得不对,也跟着站了起来。

  两个橘黄色的身影飞速的从山林中穿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呜呜~”的叫唤着,猎户出身的二壮叔和见猎心喜的吉庆叔几乎同时举起qiang,却被何建国一把给按住了qiang管。

  “它们在逃命,我们应该对付的,是它们身后的家伙。”何建国的话让几个人心里一凛,能追着狐狸跑的,首先得是食肉动物,跑得快的食肉动物。

  “嗷呜~嗷呜~”紧张了片刻,山林中都再无动静,廖军他们正想说是不是搞错了,就听到一声嚎叫,抻得长长的声音传得远远的,让众人都变了脸色。

  “不好!它在传信!”二壮叔言简意赅的一句话点破了大家最害怕的事实,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树林中已经转悠出两只灰白色,呲着牙的身影来。

  “速战速决!”刚刚阻止了二壮叔和吉庆叔的何建国第一个端起枪,对着其中一只的脑袋就开了一qiang,他拿着的是一把八成新的双筒猎qiang,这一qiang的威力极大,那狼即便是感觉不对躲了一下,仍然被崩掉了半只耳朵,血和疼痛,激怒了它和它身旁的同伴,灰白色的身影闪了两下躲进林中,再次传来的嗷呜声越来越远,也越来越多。

  狼群,到底是赶来了!

  

第三十四章 与狼群之战

  这是苗然第一次跟活的狼面对面,就是动物园她都没往狼那边去过,心里真是紧张又兴奋,她没有枪,手里只有一把从大壮叔那里要来的弩,箭她倒是预备了许多,但是准头和力道估计也就是给那些狼挠痒痒,所以她只躲在众人身后,靠着墙,尽量不给人增添麻烦。

  何建国打响了第一枪,随后的几枪基本都没再打中,那些狼似乎极聪明,它们知道了教训,学会了隐蔽,加上这边的枪法又不是百发百中,一时间两边竟然僵持下来。

  “它们似乎吃过亏。”放了几枪,见没什么效果,二壮叔摆了摆手,叫大家停住,他跟做弩箭的那个大壮叔并不是亲生兄弟,只是恰巧小名和排行应对上罢了。

  这在农村不稀奇,村子里小名和大名重复的好几个,分不清的时候就会冠以排行和各种称呼姓氏,其实他也才二十七,村里孩子管他叫二壮叔,苗然也就跟着这么叫,他年轻身手和枪法都不错,最关键的是方向感和认路的本事最好,所以三舅爷和五爷爷他们才叫他跟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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