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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行。”刘路看着个不高,却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点完头,都不等苗然阻止,一脚就踹上去了。

  棺材被踹的“哐!”一声,里面的动静大了一点,刘路还想再踹,叫苗然有点看不过去了,谁也不知道棺材里有什么,要是踹翻了,没准里面的小东西就被压死了。

  “用石头砸吧?”苗然的话有道理,宋卫红跟刘路左右看看,没个棍子铁锹之类的工具,想撬是费点劲了,最后宋卫红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对着棺材板子就刨了下去。

  也不知道这棺材是什么木头的,又或者只是薄薄的一层,还真叫宋卫红砸出一个坑来,刘路见着有门,连忙捡了石头跟着宋卫红哐哐的砸起来,男人力气大,没几下,棺材板子就露出一个窟窿来,他们着急里面的小东西,拿着手电向里照,俩人头挨着头的往里瞅。

  “哎呀~妈啊!”宋卫红吓得东北腔都被带出来了,一屁墩坐在地上,双手擎地,用小腿挪动身体,硬是屁股着地的向后挪了五六步。

  刘路倒是没像宋卫红那么慌,可还是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倒是苗然,有些好奇,但是她还是没敢上前,本来这事儿就不地道,还自己找吓,不是有毛病么,就只站在原地,拿着手电筒,一边扫着青纱帐那边,一边喊着宋卫红和刘路的名字。

  “没,没事儿,好像是只死猫。”刘路磕巴了一下,半响才回过神跟两个女同志报告,电筒的光芒透过棺材板上的窟窿照射进去,正好打在一只死后没有闭眼的野猫脑袋上,晃出两道绿色的光芒,看上去极其的渗人。

  “还真是猫?”宋卫红一听这话,连忙又站起来,她从苗然那看了大猫小猫,又听说两只猫经常带“礼物”回来给苗然,早就动心思想养一只了,或许没有苗然的厉害,能吓唬住屋里的老鼠也行啊,再不济了,等她走了,也能留给同屋老太太当个伴儿。

  两个人前后又砸了几下棺材板,砸出小半个洞,这才再次往里看,这一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呼:“天啊!”

  “怎么了?怎么了?”苗然还没动静儿,就听着青纱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好像是另外两个知青,合着刚刚在青纱帐里影影绰绰是他们俩。

  本来是想吓唬吓唬这三个人,听到这边的喊声又怕真出事儿,俩人连忙从苞米地里跑了出来,等看到围着棺材的宋卫红跟刘路,不禁都傻了。

  “里面,里面,没,没有死人。”刘路磕磕巴巴的话,让几个人好奇心大盛。

  刚走过来的男知青大步过来,一下把刘路跟宋卫红挤开,举着手电往里瞅,先是吓了一哆嗦,身子瑟缩着往后仰的样子,正好叫苗然看在眼里,强忍着才没笑出来,然后就听着这个男知青倒抽了一口气说出一句话来:“我天,这得多少钱?”

  

第九十章 誓言重如山

  苗然听了这话,跟着凑了过去,第一眼,还是看到那只死不瞑目的猫,随后便看到覆盖在猫身上的乱七八糟的杂物,有银元、金条、还有金项链金耳环等等各种首饰,猫的尸身下则是纸质的东西,一捆捆,一扎扎,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让几个人惊奇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台赞新的收音机和手表,唯独就是没有尸体。

  “别看了,先就命!”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入眼之内却看不到小猫的痕迹,苗然呵斥了一声,几个人这才从财帛当中回过神过来,七手八脚的徒手掰棺材盖子。

  “找到了!”大猫的尸体下方,藏着几只可怜巴巴的小猫,可惜有气息的,微微动弹的,就只剩下一只,宋卫红小心翼翼的捧出来,苗然连忙接过去,掏出兜里的手绢,用随身带着的水壶水浸湿了,让小猫吸允,小猫估计是饿了许久了,碰到濡湿的手绢角,如狼似虎的吸着,棉布的手绢洗不了多少水,苗然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倒,没注意那边已经把棺材翻过来了。

  “呀!还有自行车票!这是哪家啊,连这都藏起来?”宋卫红见苗然把小猫照顾好了,就转过去跟着他们翻东西,一下子就翻到一沓票据,翻开之后一直大惊小怪的嚷嚷着。

  “小点声!我瞧着不是封资修,而是贪污犯!”后来的男知青张建军抱着一个黑色硬皮的本夹子,看着里面的内容抬头对着大家冷冷一笑,啪嗒一下把本子合上递给了身边的另一个女知青。

  “真的,就是……这个人的身份可能咱们惹不起。”这个女知青叫魏红旗,是这四个知青当中年纪最大的,也最有主意,有点军师的意思。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不管了?”宋卫红有些慌,她对魏红旗这个“军师”姑娘是极为信服的,看看满棺材的东西,扔在这又有点舍不得。

  “我们带走,这些都是来自人民群众,能还的咱们就还回去,还不了再想办法。”刘路的话像是为他们找到了一个理由和出口,顿时得到了全员同意。

  苗然跟着点头,是因为看出她根本无法阻止这四个人,如果表示点意见,没准还会被四个人防备和排斥,干脆跟着随大流,黑色的硬皮本夹子她跟着瞄了一眼,上面都是一笔笔的记账,有某某送来了xxx,又有某某家有xxx,罪名xxx之类的,一目十行下去,倒是有七八条罗列罪名的,那些罪名一看就是“打倒”用的,也正面说明了,这个本夹子的主人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五个人,用挎包和衣服包裹了一大堆,又将棺材踹碎裂扔回去,偷偷摸摸的回去,直接到了两个男知青的住处,他们两个住在村东一处偏僻的两间小房,证方便了他们说话“分赃”。

  魏红旗看了两本账本,又翻了翻里面的一摞信,虽然依旧没有得出这堆财物的主人是谁,但也大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应该是市革委或者zao反派的头头之类,里面记录很多但真实人名不多,一般都是用姓氏和外号代替,其中还有许多圈圈叉叉。

  余下几个人整理财物,苗然为了避嫌,只坐在旁边照顾猫咪,她拿了一个眼药水瓶出来,兑了点温盐水慢慢的喂了小猫一点,欺骗着它的肚子,想着回头还是把小猫带回去养一段,毕竟她空间里有幼猫奶粉之类的,要是给宋卫红,估计她还真养不活。

  “好了,现在我们来讨论下这些东西的处理方法吧,苗然过来,发现这些也有你的功劳,你也有发言权。”几个知青头碰头的凑在一起开会。

  “我没意见。”苗然摇头,说实话,要是她自己发现的,肯定不会还回去,但她却不能估算人心,尤其是这个大公无私的时代,她搞不懂。

  “其实解决途径有三种,一是上缴,二是物归原主,三是咱们均分了,但是一,藏这些东西的人一看就是有权势的,如果上缴没准掉个头又回到对方手里,或者落在其他人的手里,由他们平分;二呢,这些很多是无主之物,而且就算是给了原主,不说他们能不能接受,我们就有暴露的风险,难免会遭受到打击报复;三……”魏红旗看看大家没再说下去,却给了大家一个“你们懂”的眼神。

  “我选三,我们这也是打土豪,四清五反的呐喊还在耳边,就有人敢顶风作案,我们不能这么姑息他们!”刘路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服着自己,也说服着大家,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余下几个本来就不坚定的人瞬间都没了声音。

  善用舆论也是一种本事,苗然是由衷佩服这些不论做什么都能扯出旗帜的人,她即便背熟了语录,看遍了三年内的报纸,用得的时候依然“方恨少”,大概她骨子里就没有真正的去接受这些理论。

  “我也选三,我说实话,我们只是下乡的知青,除了一双赤手空拳,没有任何可以与权势抵抗的力量,为了避免连累他人和家人,暂时最好忍气吞声,等着我们的臂膀长结实了,再给敌人致命一击,这些可以成为我们成长的基石,今天我们取之于民,明天我们就双倍甚至百倍的还之于民!”张建军的话听上去更实际,苗然却不可置否,对于不可预估的将来,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坚守这份誓言。

  “好,我也选三。”宋卫红没什么大理由,只是转头看向魏红旗和苗然,魏红旗赞同的点了点头,也看向苗然。

  “我没意见,但是时下人民内部还在闹矛盾,我们也不能肯定明天是不是还能够万众一心,众志成城,所以……”苗然想了半天才拽出一句话来,说完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这个逼她给自己满分,今天大家可以一起分赃,明儿出事儿了,谁举报谁,谁批斗谁的,那可不是小事儿。

  “苗然的担忧正是我的担忧,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怕有人单飞之后回头来反咬一口,到时候的严重性,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魏红旗一直皱着的眉头放开,对着苗然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其余三个人,现在同学揭发老师的,子女举报父母的比比皆是,他们只是因为一个目标走到一起的革命同志,谁能确保谁永远不变呢?

  “这个我们都没办法,未来变幻太大了,就算现在的百分百,也会因为明天的明天逐渐被稀释,除非今晚过后,事情再没有痕迹,就算往后有人说出去,也没有任何证据来伤害对方。”张建军挠了挠头,说完之后看看账本和那些信件。

  “我跟张建军的意见相反,我觉得留着这些东西,时刻提醒和督促着我们,我们才能小心谨慎的保守秘密。”刘路看了张建军一眼,摇了摇头,他觉得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

  “举手表决吧!”两边意见都有道理,两边都犹豫不决,最后只能用票选的方式来解决。

  毫无意外的,张建军的建议被通过了,谁也不乐意手里捧着炸弹过日子,没了把柄这种东西,虽然不能钳制别人,却也保证了自身的安全性。

  魏红旗拿来一个破盆,将账本和信一一的扔进去烧毁,其余几个人开始归类物品,准备分赃,苗然看看在场的五个人,不知道刚刚的那句“今天我们取之于民,明天我们就双倍甚至百倍的还之于民!”往后能有几个人做到,反正她一定会做的,也不只是为了今天这点钱财,还因为对苗家的责任,对这个容纳了她的时代的感激。

  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其余的四个人也都兢兢业业的践行着这句诺言,直到人生的终结。

  今天的一笔钱财,在未来造福了无数的大众,几个人都真正的做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第九十一章 探白塔之密

  这一夜,几个人都没睡,每个人都揣着一笔相当于豪富的钱财,畅想着该如何如何,收音机被他们藏在地窖,打算等过了年,找机会去偷偷的处理了,这么大的玩意儿实在太显眼,留下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好事儿,手表也会被拿去换成别的,除了没有署名没有标识的钱财和票据,就连银元都不会留下来。

  苗然因为不方便再来,分的都是钱票以及小件的首饰,她要了里面的书籍和字画,其他几个人对线装书没那么重视,反而更喜欢几本小说,这个时代,精神食粮单一,在后世曾经有人说过“八个样板戏演了十年”,一本青春小说偷偷摸摸传过多少人,更有痴迷者像学习一般手抄了珍藏着。

  苗然唯一知道的就是出了名的《第二次握手》,这里的《青春岁月》《艳阳天》什么的,根本没听过,翻了两下,习惯了读快餐文学的她委实有点欣赏不来,还有几本外文翻译的,基督山伯爵和茶花女等等,干脆都挑出来留给了他们。

  第二天,天还没亮,五个人就决定进城去,首先把金子处理一部分,除却要分给苗然一部分之外,也是抱着穷人乍富的心态,决定去好好改善一下生活。

  这个城市,是苗然第二次来,她怀里抱着幼小的猫崽儿,身上“背”着大量的财物,几个欲盖弥彰的知青,保镖似得包围着她,让苗然有些哭笑不得。

  “算了,今天实在不太方便,一会儿吃过饭我就先回去,等回头我再来吧,不是还要给你们送药丸。”被怪异和警惕的人们群众瞩目的感觉实在太糟糕,尤其是好几个疑似红色小将的人跟在身后,要不是宋卫红时不时的喊一句别挤了猫,估计就冲上来质问了。

  “我看行。”两个男知青瓮声瓮气的应着,惹得宋卫红和魏红旗捂嘴偷乐,他们的心里压力比较大,不只是怕苗然被偷被抓,更怕联想到他们身上。

  苗然哈哈大笑,于是商定了,找了国营饭店,几个人叫了四个肉菜一个汤,美滋滋的吃了一顿后,就分道扬镳。

  独自走在路上的时候,苗然有种特别轻松的感觉,何建国给她可靠和安全感,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又甜蜜,但苗然也不能否认,有时候一个人更自在,毕竟有空间这个秘密在,行动上更适合一个人。

  为了避免跟刚刚分开的小伙伴们撞车,苗然干脆跑到新华书店打发时间,顺便买了几套时下流行的连环画,这些在将来没什么升值空间,可满满的都是情怀,就跟未来流行的搪瓷缸子文化衫一样,或许有一天,苗然会抱着孩子跟他们说起这个时代的总总,让他们正确的认知这个时代,人们称之为红色浪潮的十年里,不是只有坏的一面,也有着许多好的一面。

  磨磨蹭蹭的到了下午一点多,苗然悠哉的坐着公交车到了白塔公园。

  公园里的动物也就十来种,大多还都饿得蔫巴巴的,苗然瞅着都心疼,这些在三十年后都会变成珍惜品种,尤其是东北虎华南虎,野生的几乎绝迹,现在却饿得犹如家猫,想想今天来的目的,苗然一咬牙,决定把今晚当做“月黑冒险夜,风高偷虎天”,狠狠的刷一把圣母脑残女主光环!

  四点半闭园,三点公园的大喇叭就开始往外赶人,苗然已经躲到了空间里,一边用眼药水瓶喂着猫崽儿,一边用沾了水的棉签轻轻的按压着它的小菊花周围,其实她心里有点担忧,怕大猫小猫排斥这个小猫崽儿,毕竟大猫小猫的性子野,万一把这小东西当做猎物给弄死就完蛋了。

  八点,公园里已经一片寂静,护园的值班人员都关了等休息了,苗然从空间里出来,冷不丁的还有点渗,这几年公园来的人少,措施什么都没有维护,仅有几盏路灯还坏了大半,刚刚发现了密室和宝贝的白塔,也没做任何封闭处理。

  五六米高的基台塔座就是天然的围栏,苗然搬出一架梯子爬上去,一边爬一边还暗骂自己蠢,为什么没在青岛的时候想到用梯子这回事儿。

  密室的入口在塔座东边,向下的楼梯口如今大敞着,里面空荡荡的,苗然进去仔细的摸了一遍,挨个转块敲敲打打,也没找出哪里有机关,便又出来,顺着宋卫红说的,去寻须弥座上的石像。

  白塔八角十三层,须弥座的每一面都设置着砖雕的佛龛,佛龛中有坐佛,佛龛外又有胁侍,苗然先去看了被砸倒的那个,这尊佛像有点惨,整个佛头都被砸掉半个,但它并没有被砸倒,只是被砸得移了位置,微微侧身贴像一侧佛龛内壁。

  沿着只有一巴掌宽的砖沿颤颤悠悠的走了几步,苗然去了下一面的佛龛,试着推动坐佛,使出吃奶的劲儿,抱着坐佛的身体左推右挪都徒劳无功,这位佛陀就是纹丝不动,苗然没太执着,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到了第三个的时候,终于动了。

  佛像由正面被拧挪为侧面,苗然谨慎的依靠着佛像,竖着耳朵等待着地面的震动,眼睛则环顾四周,如果有人过来,她会第一时间躲起来。

  可是从挪到停,却没听到一点动静,苗然犹豫的了一下,又爬下去,沿着地道口再次进去密室,第一间依旧是空荡荡的,第二间……苗然的心扑通扑通的急跳起来,眼珠子瞪得溜溜圆,嘴巴微张的看着忽然出现在密室里的石台,以及石台上摆设着的物品,兴奋的浑身都颤抖起来。

  石台大约两米长一米宽,上面琳琅满目的摆设着佛教宝器,莲花尊、宝相花扁壶、塔罐等等,许许多多佛家独有的造型和金珠翡玉的材质,无一不宣告着它们贵重的身份,只其中那对以玉为底,金丝压花,嵌红绿蓝碧玺的宝罐,就知道绝对不是凡品,更别提那些金镶宝石的了,苗然敢拿脑袋保证,这里任意一件拿到苏富比,都能成为不可超越的重器。

  苗然抚着胸口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收到空间里,每收一件,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三秒,都收完之后,才一屁股坐到了石台上,不是她没见识,爷爷奶奶给她的嫁妆也多是珠宝珍玩,可对比起这些看上去就精致奢华还带着神秘意义的佛教物件,真有一种天降横财的感觉,苗然都怀疑要是找到传说中的惊天宝藏,她得激动的晕过去。

  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起来,向外走了两步,忽然转头看向石台,回身蹲下仔细的看了看,半米高的石台似乎与地面连接在一处,再起身看看周边,墙壁上不知道被什么人画的粉笔道还在,地面上混乱的脚印也还在,就只石台这一处,像是忽然间冒出来似得。

  这个场景和桥段似乎有些熟悉,苗然低着头仔细的回忆着,似乎,某部盗墓小说中,曾经写过一个类似“升降机”的机关?苗然蹦起来就往外冲。

  

第九十二章 八宝玲珑塔

  艺术来源于生活,这话真没错。

  苗然对那本小说的作者万分感激,发誓如果有机会回去就给作者打赏上供,等回过味儿来才想起,这辈子也能等到,不过那会儿她应该已经垂垂老矣。

  又跳着搬倒了两个佛像,果然下面密室也跟着变换,第三个密室里是几箱子的经卷,有简有绢,不管是繁体还是梵文苗然都没看懂……第四个密室最简单,只有一口铜箱子,铜箱子浑然无缝,唯有九条龙盘旋其上,其中的四条,跟苗然算得上是老相识。

  来回折腾了几趟,紧张和兴奋让苗然有些疲惫,她也顾不上研究,只把箱子先扔到空间,又将佛像复原成第一个半个头的,正打算往动物那边去“行侠仗义”,远远的见到七八个身影从残留的路灯下掠过,苗然心下一紧,急忙从塔后绕下去,躲在一颗参天古树后面的时候,那些人刚好到了塔前,不由万分庆幸自己来的早。

  只是苗然也好奇,按说白塔出现密室这件事传出去的时间不短了,为什么现在才有人找过来?她从不怀疑民间有高人,不论什么年代。

  “大哥,那瞎子说的能准吗?”苗然躲着的这颗树比她的身体还要宽出几分,她紧紧的贴在树干上,努力的看向那些人,夜色太黑,也只能看个朦朦胧胧,她空间里倒是有两个夜视仪,但苗然不想冒险,只安静的趴在那假装自己是一只壁虎,安静的听着墙角。

  “你别小瞧他,他以前可是北方扛把子陈靖的手下,要不是上面这段时间忙,也不会暂时押在这边,过不了几天就得提走,就是这,看得也严实着呢,要不是小六去送饭的时候跟他聊了几句,也不会听到他的指点。”那个疑似被叫做大哥的人声音有些低沉暗哑,像是何建国勾她、想占她便宜时候一样,想到这个,苗然面上生热,她这是思春了吗?

  “是,我本是想套话,但是他十分谨慎,这个白塔的事,他说是看在我殷勤的份上指点我的,据他所说,这个叫八宝玲珑塔,从八相机关盒演化而来,还感慨了一下灯下黑,他们当年竟然没人发觉之类的,听着好像是没动过这里。”身材矮小的小六回话的时候带着一丝恭敬,显然对大哥十分尊重。

  听到“瞎子”二字,苗然就有种不妙的感觉了,怎么跟电视剧似得,贼人永不死?那瞎子挨了何建国三枪,还被大猫抓了眼睛,竟然还活着,真他m的星星星!

  暗中骂了一通脏话,苗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下一步,叫这些人把剩下的四间密室得了?呵呵,做梦!她宁可被不知道哪个部门得了!

  那几个人又说了几句没什么意义的话,苗然悄悄退后,快速跑向动物园区,路过贯穿整个公园的护城河时,笑着掏出一把枪,对着水面连开三枪,转身就跑。

  “砰!砰!砰!”

  震耳发聩的枪声打破了午夜的寂静,公园值班人员的小屋亮起了灯,动物园区蔫蔫的动物也警惕的躬起身面对着笼子外的来人,下一刻这些山中霸王就从牢笼到了一片绿色的大自然当中,原地转了两圈,猛兽之王用咆哮和奔跑来欢庆着自由,就连看到活蹦乱跳的食物都没有第一时间扑上去。

  隔空摄物消耗的精神太大,苗然一直没怎么尝试,尤其是活物,现在也顾不得了,走过之处,动物园的笼子全空,亏得她还记得每种动物都扔到合适的地方去,不然没准一会儿那些饿极了的动物就该自相残杀了,十来种动物,都聚集在公园一处,前后不到十分钟就收完了,却耗费了苗然的大半精神,抱着晕乎乎的脑袋,朦胧的辨别着方向,看到墙边的狗洞,苗然想都没想直接钻了进去……

  ——

  早上七点,苗然坐在饭店门口的摊位上,就着一尺长的大油条,热乎乎的喝着豆腐脑,一边听着隔壁桌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夜半枪声”的事,人当然是没抓到,不过总算是引起了官方的重视,据说白塔公园要封园一阵子,并且安排了公安每天晚上巡逻。

  苗然跟着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公园隔着一条巷子就是一个公安分局,正好昨天晚上分局这边有行动,这边枪声一响,公安局几乎瞬间就到了,不过虽然在追捕过程中打伤了对面的两个人,却还是没抓到。

  苗然心情极好的咧着嘴,漫步在城市的街头,看着矮矮的楼房和极具时代特色的牌匾和标语,特别想掏出相机拍几张“老”照片,可惜这个真不能,别说空间里没有老式相机,就是有她也不敢拿出来。

  苗然买了一袋子槽子糕和一袋子鸡蛋糕,又买了一堆副食零食,空间里吃的花样是多,可真对比起来还真未必有现在这些真材实料的好吃,要不怎么后来七零后八零后老怀旧呢,因为他们赶上了最实惠最走心的一代国货,再往后,环境变化,材料变化,以及思想的变化,让人再难找回“小时候的味道”了。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越是兴高采烈的时候,越容易遇见糟心的人和事。

·

  “哦,大娘,那个老头以前是资本家吗?”苗然看看左右,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那头的动静,一边坐在门槛上跟已经坐回去继续做鞋垫的老太太闲聊起来。

  “他不是,他家婆娘是,听说以前还是封建主义官僚家的大小姐,后来家里败落了,就嫁给了他,老张头以前是卖豆腐的。”老太太摇头,看得出苗然不像是坏人,便回了一句。

  苗然怕给这位好心的老太太招惹麻烦,也没敢再问那位老人的事儿,拉拉杂杂的问起了附近的建筑,又问有没有房子出租等等,直到那边没了声音,她才跟老太太告别,慢悠悠的调转方向,与踉踉跄跄爬起来的老头背道而走。

  ·

  抱着头痛苦的纠结了一番,垂下手臂的时候碰到一个硬皮的东西,老人立刻惊疑的坐了起来,低头一看,竟然一本崭新的红皮书,打开第一页,里面夹着一张普通的邮票,往后翻,又拉拉杂杂的夹着一些钱和粮票,老人闭上眼睛,欣慰的笑了一下,又抱着红宝书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张家出事儿

  苗然睡了一路,在村口下了车,怀里揣着猫崽子,脑子里却在琢磨着那位老人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自己的深意,保留体力和生命活下去,那些珍贵的邮票对于她来说,不过是财富,可对于老人家来说,也许就是余生的全部。

  知青点里静悄悄的,男的都不在,路红那屋门锁着,张清芳倒是在,不过没声没息的,也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在干嘛。

  苗然没喊她,放轻脚步开锁进屋,一眼就看到连枝带果插在罐头瓶里植物,绿油油的叶子、红彤彤跟小灯笼似得果子,像樱桃又比樱桃硬一些,是一种叫做欧李野果,味道酸甜,据说钙含量比一般水果都高,又叫钙果,是苗然最喜欢的两种野果之一。

  “喵~”小猫依旧懒洋洋的躺在窗台上嗮太阳,听到苗然进门才蹦起来,刚要凑过来蹭蹭,离着苗然一米远的地方忽然站住了,圆滚滚的眼睛盯着苗然叫唤了一声。

  苗然没搭理它,转身去院里挑了一个张长庆练手失败的小柳条筐,又垫了两层棉垫子和一条旧浴巾,这才把猫崽从怀里挪出来放进去。

  “小猫,不许欺负它知道吗?等它大点,我会把它送走的。”宋卫红早就跟她商量好了,等猫崽能离手了,他们几个会养,苗然之所以带回来,实在是怕这么小他们不会照顾。

  小猫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对着苗然喵了一声,绕着柳条筐闻了半天,冲进苗然的怀里一通蹭,然后才趴到柳条筐边上装乖。

  苗然没管它,插上门,用暖瓶里的热水洗漱了一番,就倒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西斜,余光从西面侧着打进来,照射在柳条筐上,叫苗然一睁眼就看到了里面相依偎的两只,忍不住笑了笑,想不到有一天她也能养得起“别人家的猫”,还是一次两只。

  “然然~起来吃饭了。”何建国听见屋里有动静,敲了敲门,喊了苗然一嗓子,等苗然开了门,却一下子窜了进来。

  “什么时候到的?那边好玩吗?”何建国将人抱到怀里,低头看着还带着一脸酣意的姑娘。

  他从昨天就翘首以盼了,还以为以她的性子也就勉强待一晚,没想到竟然破天荒的玩了两天两夜,倒是让何建国对宋卫红刮目相看,不过她难得出去放松,即便何建国再不放心,也没想着找过去,他可以陪伴她,保护她,却不愿意拘束她,禁锢她。

  “挺好玩的,嘿嘿,我们还去偷苞米了,结果……”苗然小声的在何建国耳边把发现棺材里的钱财以及分赃前后的事情都说了,涉及空间的秘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其他的,她会以诚相待。

  “这事儿你们做的对,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就是该沉默,闷声发大财么,不过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不过是一个偶尔去窜门的外人,却跟他们拿一样多,眼下他们被财物冲昏了头脑不觉得,等反应过味儿了,难免会心生怨愤。”何建国抱着人挨着炕沿坐下,不动声色的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怀里,给她分析着自己的想法。

  “我也想过,但是不拿恐怕他们心里更不安。”苗然低下头拽着缠绕在自己腰上的大手,他搂得太紧了,叫她热得慌。

  “该拿的,就是要点一点他们,也给他们吃个定心丸,没事儿,等回头我去一趟,不是还要把那只猫送回去吗?”何建国换了个姿势,把她往腿窝处挪了挪,他的小媳妇儿虽然才成年,可身材是真好,加上他也到了气燥的时候了,每每叫他挨得近了,就有点失态,可作为男人,他又十分享受这份“折磨”。

  从那次山谷里意外触及女性特有的柔软之后,这姑娘便以各种风情各种姿态出现在他的梦里,勾得他常常在大清早的起来洗裤子,也是由此,让他发觉了对她的心思。

  两个人抱着卿卿我我的讲了一堆悄悄话,完全将吃饭这回事儿甩到天外去了,直到张长庆瓮声瓮气的又喊了两遍,二人才如梦方醒,着急忙慌的分开,一前一后出了房门,苗然这才发现廖军也在,只不过他跟张清芳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难道是被拒绝了?

  “同志们,我要回家一趟,归期不定。”张清芳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一样,看看桌子上的众人,略过廖军,忽然宣布了这个消息。

  “你就别添乱了!”廖军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严厉的呵斥张清芳,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什么叫添乱?那是我的家,我的爷爷奶奶,父母亲人,在这个最艰苦的时候,我应该陪伴在他们身边!”张清芳梗着脖子,一脸的愤怒,瞪着廖军,就好像被惹怒的母狮子,恨不能对着廖军一口咬下去。

  “张清芳你能不能成熟点!你现在回去,除了给他们添加麻烦,让他们担忧之外,你还能做什么?”廖军也来了脾气,啪嗒把筷子一撂,脸色沉得吓人,把几个人都给造愣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才闹成这样的!我得回去……呜呜呜,我得回去!”张清芳被廖军的话刺中,转身趴在路红的肩膀上痛哭起来。

  苗然看看张清芳,再看看廖军,大致也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刚想说话去劝,却叫何建国捏住了手。

  “我觉得你们或许该问问张家人的意见,如果他们叫张清芳回去,那就必定是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如果不叫,那张清芳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待着。”显而易见的事儿,非得别人说出来,让人觉得他多能耐似得,何建国也很无奈。张家已经回去这么久没动静,明显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这会儿传出来,要么是钓鱼,要么就是考验。

  “电话打不通。”廖军缓和了态度,看着张清芳实在哭得凄惨,转过头安慰她。

  “建国说的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的性格莽撞,别回去坏了他们的安排,往不好的地方说,万一他们是想保全你呢?你自投罗网的回去,岂不是辜负了家里人的一番苦心吗?”

  廖军这话一出,大家都想翻他白眼,有这么安慰人的吗?

  唯独苗然有些走神,她想到昨天晚上在公园里那个大哥的话,卢瞎子还在市内关押着,按说不应该啊,这会儿对待敌特分子,真是严抓狠打,宁可错过,都不可能放过他这么一个坐实了的特务同伙,而且还关在本地,那不是方便了特务之间互相联络,甚至救人吗?

  或者,官方和某些人就是这么想的?

  

第九十四章 何家的旧事

  吃了一顿让人压抑的晚饭,苗然有些心不在焉,如果她刚刚想的是对的,那么昨天晚上白塔公园里那些人,是不是也是被“钓”出来的泥鳅?事情越铺越大,反而跟乱麻一样,让她抓不着头脑了。

  还有一点,苗然看看张清芳,又瞅瞅何建国,张家那么牛气,都被卷到了风暴里,也不知道何家现在是个什么境况,他甚至都没跟她说过何家都有什么人,想想也够心烦的。

  吃过饭,下午睡多了的苗然被何建国拉出去散步,何建国情商不低,可他是个恋爱新手,即便知道小姑娘闷闷不乐,他也没猜出来为了啥,干脆拽出来,看看月亮谈谈心,顺便哄她高兴。

  两个人也不走远,就到后山的小溪边,今年风调雨顺,水源充足,小河沟宽深了许多,到底有了些小溪的模样,水中躲藏着的鱼虾也多了些,然而村里却开始禁止直接饮用河水,牛大叔特意用喇叭喊了三天,说山里积水太丰盛,混流入各个小河,河里已经不干净了等等。

  青山沟不缺地下水,前后分布泉眼,各个家中也不缺井,所以小河沟沦落成了村里人洗晒衣服和捕捉鱼虾的地方。

  七月中的天气,正是蚊虫最多的时候,当然也是蛙蛇肥嫩之时,何建国手里捏着两个草蒲团和一把蒲扇,身上背着两条长长的蒿草辫子,等会儿到了溪边点上,防文防虫。

  “我用冰水镇了一下午,你先吃着,我弄好这个。”把手里捏着的蒲团放在石头上,示意苗然坐下,从口袋里翻出冰凉凉巴掌大的铝饭盒塞到苗然手里,这才跳下石头把蒿草绕了一圈点着。

  “哎~蒲芬下来了?”苗然打开饭盒,心里的不快瞬间褪去,一脸惊喜的抬头。

  本来就红彤彤的果子,在夕照日的映射下,跟玛瑙籽儿闪着红润的光,这种跟树莓同出一支的野果子叫茅莓,东北地区也有地方叫“蒲芬”,甜酸可口,软嫩多汁,就是不太好保存,以前父母在的时候,每年上山都会采下来洗好了,放到冰箱里冻上,等着她放假回家……苗然的鼻子和眼睛都酸涩起来。

  其实,在后世,她已经不怎么想起父母了,不是忘了,而是不敢,每每想到父母已经逝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她就有活着没什么意思的想法,到后来末世……她也没什么空闲去想了。

  重生之后,反倒是想的更多了,因为这是好事,她能活到那时候!她能挽救父母的性命!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愿意!

  “前几天就看到了,本来想等红了再摘给你,结果你一走就两天,要是今天再不回来,就叫别人摘走了。”何建国语气中颇有些哀怨,走了两天才回来,一回来还不高兴,想着就觉得委屈,半是故意的往苗然肩膀上靠。

  “哼~张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你们家……”苗然没吃何建国这一套,不过还是说了实话,她看了太多分分合合的电视剧电影,都是因为吞吞吐吐造成的误会,所以她不愿意做那样悲催又显得傻逼的事儿,能说就说,不能说的也会告诉对方不能说,这就是她做事的原则。

  “张家的事我还真不清楚,我回来的时候廖军就在张清芳门口站岗来的,至于何家,我出来之后就没再联系过,倒是我哥,前几天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何建国忽地明白过来,暗骂自己糊涂,伸出胳膊,试探性的环向苗然,见她没挣扎,不禁咧开了嘴,心里生出一股志得意满的幸福来,这就是他喜欢的姑娘,坦率又真诚,美貌又聪明。

  苗然靠在何建国的肩上,听他详细的说起何家的人和事来,何家现在的老爷子何盛,名门军校毕业,与何家老太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只是后来战争来的突如其来,他随军移动,不知道赵家招了祸,满门流散,几年后找回去准备成婚的时候,才发现赵家门庭已经换了人,难难可贵的是,当时已经坐了不小官职的何盛还能一门心思的寻求未婚妻的下落,最后终于叫他在山东给找着了。

  “当时我奶奶已经被陈靖收为义妹,一直居住在陈家与我外婆相扶相帮,其实背地里,则帮着外公管理账目,这不是她说的,而是我推断出来的。”何建国捏起一只玉玲珑似得小手,说得明明是自家事,却轻描淡写的跟说别人一样。

  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感情应该不会差才是,何建国的父母也是青梅竹马,怎么会养得他们兄弟对家里那么冷淡?苗然疑惑的转头,试图去看何建国的脸色,却叫他得了机会一把按到怀里。

  “你是不是疑惑我跟我哥怎么会那么烦提家里?这个事说起来却是话长。”何建国搂着盈盈细腰,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着温香软玉,慢慢的瞌上眼睛,回想起这些年来,家里的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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