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还能是谁赶来加班了?”吕晞说着就朝里走去,“我忘了带钥匙,想要给你打电话说一声。你的手机怎么回事,一直都是无法接通。”
白皓听到吕晞的话,这也顾不上回答就捡起了手机直接拨给了行壹,他说话的声音还有些不利索。“行、行老师,我、我看到了,那个白衣服的女鬼。”
“你没有把那道符带着。”行壹说得肯定,她之前就看出来白皓的面相有变,是隐隐带着一丝黑气,不过并没有性命之忧。
“现在刚好晚上七点零七分,听说那口棺材就是这时候被发现的。你走在社会新鲜事频发的第一线,难免要遭遇一些事情,不用太紧张了。直到目前为止,对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白皓却半点也没被安慰到,“我也没感觉到她的善意。她真是来报复我了,都怪我多嘴问了一句不该问的。她说是来告诉我,簪子是被谁使用了。”
“那么是谁呢?”行壹也没想安慰白皓受惊的心,她更想知道这鬼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在死后还记着挖耳朵。
白皓老实地交代了,“我没听到答案,一下就把门关了。”
“哦。”行壹闻言微微点头,这下她是真的开口安慰白皓了,“你不必失落,因为你没有听到答案,所以她还会去找你的。”
白皓都不知是被这句吓的,还是被这句话堵心了,差点又将手机再扔出去。说清楚,谁见鬼的失落了!
第55章
行壹因为白皓的电话走了一趟工作室,还能感觉到女鬼留下的一丝残余阴气。
白皓确实没有受到伤害,他只是在吕晞略带鄙视的目光里,与播放着考古所影像的电脑屏幕保持了斜对角最长距离。
“你在大学的时候没听学长学姐说做我们这一行可能会遇到什么吗?”
吕晞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对白皓随便说了几句,“难道你从来没听过搞媒体的人更容易遇到阿飘。三班颠倒是常态,又会出没很多不熟悉的地方,外加有些人想红想得去找各种阴神庇佑,所以你要习惯见怪不怪。何况你又是摄影师,一不小心就把它们拍下来了,谁知道它们会不会来谢谢你拍得漂亮。你还是早点习惯吧。”
白皓不想习惯这种特别的生活经历,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是终于学会了沉默的真谛。直到他等来了敲门的行壹,那种期盼的眼神不能更加虔诚,“行老师,你可算来了。能不能再给我一道符,这次我一定二十四小时戴着它,就连洗澡也挂在墙上。”
行壹先与吕晞道了一声好,而并没有再给白皓一道符的打算。“之前是希望你能避过她来找你,既然这一点已经被打破了,那不如听一听簪子到底是被用来挖谁的耳朵了。那并不是鬼的耳垢或出自某具尸体,更像是来自某个活人。”
由于白玉簪子上的耳垢并没有带着阴气,所以才能说它还是新鲜的。而鬼为什么会想要为活人挖耳朵?是像鬼剃头那样发泄怒气,还是有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再遇到她。”白皓对着一只白衣女鬼升不起任何好奇心,而他最初问那个问题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罢了。“难道她非要告诉我答案不可?行老师,你就不能将她灭掉吗?如果她给哪个人挖了耳朵,搞不好不知轻重把对方弄聋了也说不定。”
行壹闻言也没有反驳,“只是如此一来,更需要一个诱饵将她引来。否则我怎么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
张志远在外婆家里住了五天,两位老人家每天都不缺他肉吃,但他却似乎瘦了一圈。崔梦纯来接儿子的时候吓了一跳,张志远不仅是瘦而且还脸色苍白。
“小远,你又晚上熬夜打游戏是不是!”
崔梦纯说着就又去问崔外公,“爸,我说了要管管他,不让他每天玩电脑。你看他的样子,肯定没有好好睡觉。”
崔外公没有背这个锅,“你这当妈的怎么这样,上来问也不问就肯定小远一直在玩电脑。电脑和手机都放在客厅里,我难道一晚上都睡晕过去了吗!小远每天都会按时休息,我和你妈起来去卫生间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客厅里有谁在打游戏。”
“阿纯,我看小远是有些苦夏。”崔外婆打着圆场说到,“七月初的温度一下子就升高了,晚上不让他开空调睡觉,可能他还会有些热得睡不舒坦。”
张志远看到崔梦纯就往后缩了缩,其实他每天都睡得昏昏沉沉的,也根本没有觉得闷热而是觉得清凉无比。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天总是精神不济,而且今天早上起来有些耳朵疼,好像里面还有些轻微的血迹。
崔梦纯听着崔外公崔外婆的话,她难道还看不出苦夏与熬夜的区别,当下就朝前一把揪住了张志远的耳朵。
“你让外公外婆帮你说谎对不对,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看我回去不教训你,接下来一个月别想碰电脑,手机也没收!”
“哎!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张凯看着崔梦纯的举动就皱眉,这种暴力的教育方式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崔梦纯一点都没有松手,她提着张志远的耳朵对张凯冷哼了一声,“好好说话?你和你儿子好好说话,他听吗?我看是两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了。”
张凯觉得崔梦纯越发的不可理喻,如果他多说两句,一定会被呛声说有本事他每天管着孩子。
没等夫妻两人对吵起来,崔外婆忽然就惊叫了一声,只见张志远的右耳里流出了几滴血迹。“阿纯快松手!你把小远的耳朵都揪出血了。你这当妈的真够狠心的!”
崔梦纯连忙松开了手又是固定住张志远的脑袋,凑近仔细一看发现他耳朵里面有几块结痂破裂了。这时才发现张志远的耳根后方微微有一块鼓起的小包,很像被蚊子吸血后留下的痕迹,但古怪的是在他左右两耳后都有这种小包,还像是对称的样子。
“蚊子怎么咬在这种地方!和你说了多少次,要关好纱窗睡觉,不要贪图凉快。”
张志远扭着身体挣脱了崔梦纯的手,他终于忍不住委屈喊到,“我关窗了!谁知道蚊子从哪里来的,而且我根本没有晚睡,也没有玩游戏更没有玩手机。”
“你还敢犟!”崔梦纯伸手又要去揪张志远,却是被张凯一把拦住了。
张凯将张志远拉到身后,他在崔外公家里也不想和崔梦纯吵架。“你够了没?都暑假了还不让儿子放松一下,而且你怎么就不能给人多一些信任,小远都说没有玩,那就相信他没有玩。”
崔梦纯憋着一口怒气,现在是全都觉得她做的不好了,也不想想哪家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过去她上学那一会也不是被管得死死的。
“好,那么你们让他说怎么就白着一张脸,还能看到黑眼圈?张志远,你自己说每天晚上都在干嘛!”
张志远拉住了张凯的手才敢说话,“我每天都按时睡觉但是总会做梦。梦里有一个大姐姐来帮我挖耳朵,而我在那之后就舒服得又睡过去了。不过,昨天夜里我没觉得舒服,而是觉得耳朵有些痛,然后就感觉到了耳后根似乎被什么戳了一下,还闻到了血的味道,好像是大姐姐在吸血一样。”
“啊——闭嘴!”崔梦纯突然就脸色一变叫了出来,她极度厌恶听到什么吸血之类的话,二十多年前疯男人的獠牙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发什么疯!”崔外公先大喊了一句,“这会该闭嘴的人是你!”
张凯也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其实当年看清那个吸血男子的只有崔梦纯一人,尽管他当时就在崔梦纯的旁边,但因为慢了半拍并没有看到草丛里有什么人。谁想到时隔二十多年,张志远居然说有什么东西在帮他挖耳朵又是吸血。
“小远,你确定每天都会做同样的梦吗?你看清对方张什么样子吗?它出现的时候还有什么动静吗?”
崔外公想到了张志远来的早上耳后就像是被蚊子咬了,“周二中午就看到小远耳后根有一个红包,但是我和他外婆晚上什么都没感觉到。”
“我没睁开眼睛,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在床边。”张志远晚上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察觉到身体四周的空气很冷。“我只感到了有冷风吹进来,很冷,像是冬天的风。”
崔梦纯忍不住还是高声说到,“一定是他的同伙来了。你们现在信了吧!不再把我当做疯子了,是真的有那种吸血的怪物!”
“哎呀,那该怎么办?”崔外婆有些惊慌地看向崔外公,她又是瞪了崔梦纯与张凯一眼,“让你们早恋。那个时候要是不去浦东偷偷摸摸的搞什么约会,根本就不会把怪物引来,现在还害了小远。小远是无辜的。”
“妈,你说是我把吸血鬼引来的?!”崔梦纯只觉得又委屈又气愤,难道她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出事?“为什么出事了你们都只会找我的麻烦。外孙比女儿更让人心疼是吧?二十年前,你们就骂我不知检点不学好,二十年后,你们怪我引来的怪物?!我到底都做错什么了?”
此时,行壹走上楼梯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不是她想要偷听什么,而是崔家里面的声音有些响亮,而她的听力刚好又比较好。只能说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不睦的家庭却各有各的困扰。
“起码今晚我们没有走错方向。”易咸也隐约听到了崔家里面的争吵声,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而他们几经辗转得到了一个旧地址来就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让崔家人说些什么。“看来白皓不必再提心吊胆地等答案了,被挖耳朵的人就是崔家的小孩。”
今天早上,行壹接到了考古所熊老科长的电话。
熊老说了一个诡异的消息——白玉簪子的耳垢被全部取样了,谁想到本来擦拭干净的簪子接着几天都会冒出了一层新的耳垢,今早簪子带上了血迹。
医学常识里提到耳垢不能随便挖,因为一不小心就有伤到耳膜的危险。
如今时代进步了,医疗条件发展了,人们最好是去医院请专业的医护人员清理耳垢,除了一些特殊体质易堆积耳垢的人,也不能太过频繁地挖耳朵。
一直挖,一直挖,难保就会挖出血了。
正在崔家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去哪里请大师搬救星的时候,崔外婆家的大门被敲响了。
第56章
张凯开门后听了行壹说起来意,但是他没有请两人进门却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说到,“按照你们的意思,有人透露了崔家的地址,而你们想要知晓二十年前的吸血事件。如果我们愿意实话实说,你们就愿意帮我儿子处理一些问题。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骗人?”
张凯说着以身体堵在了门口,因为他听到崔外婆说了几句该请人先进来,这就又想到了有人总喜欢利用老人的迷糊与迷信来骗钱。要说二十年前崔梦纯撞见吸血男子的事情在老房子一带也不是秘密,说不定这会又出现了新的骗术,否则两人怎么正巧赶在张志远出事就上门了。
“你们别以为我不看新闻,这年头骗子的手段太多了。骗子穿得光鲜靓丽,长得人模人样,但看中的全都是别人口袋里的钱。与其相信喝符水这种乱来的事情,我肯定选择先去医院检查一通。”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带人去医院仔细检查。回头你想要找人解决问题,没有六位数,你看谁愿意出手相助。”
易咸迎上张凯从怀疑变作嘲讽的神色,现在要火烧眉头的人又不是他们,于是废话不多说一句就握住行壹的手转身离开了。
行壹也没去管崔外婆家里传来的其余说话声,现在崔家人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而从未想要赶着上为谁解决困境,毕竟赶着上的不是买卖。
当下,行壹先看向易咸握住了她的手,他这个动作做得还真顺手。
“我能读懂你希望帅气走人的果断神色,也没打算与你唱反调。”行壹说着轻轻抽出了手,“大热天的,你也不觉得热。”
易咸认真地观察了行壹几秒,也不知她是否仅仅嫌弃牵手热。“所以大冷天就可以了吗?”
“夏天还没过去,你就想着冬天的事情,未免想太远了。冬天的事情要留到冬天再说。”
行壹笑着走出了楼房,又再回头看了一眼二楼的崔外婆家。白玉簪子已经见血,不管女鬼有无恶意,人鬼殊途是不变的规则。张志远很有可能被吸血了,鬼得了活人之血总不是好事。“崔梦纯与张凯这对夫妻还真有些意思,那孩子之前没主动说出遇到的困惑,恐怕是因为受到了父母的影响。”
易咸仍在品味行壹那句‘冬天的事情要留到冬天再说’,这是说她需要慢慢考虑吗?至于环境对孩子的影响,如果他有孩子的话,一定不会溺爱但也不会限制孩子的自由。其中的尺度还真难以把握,果然养孩子不容易。
“现在你有什么打算?”易咸已经打开了车门请行壹上车,他们两人难道要守在小区门口,像是警察那样连夜蹲守嫌疑鬼?“如果那只鬼前几天再去找了白皓,我们也就能省时省力了。”
行壹只能怪她给出的符太强了,虽然没给白皓第二枚,但也没有把第一枚收回来毁去。恐怕白皓将褶皱的符翻找了出来就没敢再让它离身片刻,而女鬼想要再找白皓叙话就不成了,这几天都没能在工作室附近感知到女鬼的阴气。
“张凯说了要带孩子去医院做检查,今夜他们应该会挂急诊。我们留守在小区门口的意义不大。”
易咸心领神会到是要从监控转为跟踪。“我先查一查这附近那几家医院,等会也能更隐蔽地跟踪对方。如果跟踪的事情被张凯发现了,估计要指着鼻子骂我们居心不良。”
**
张凯一关门就差点被崔梦纯甩一巴掌,他朝后一避才怒喊到,“你又发什么疯!你要觉得那两个人不是骗子,刚才你怎么不上前多说几句话?我告诉你为什么,是因为你没忘记二十年前差点被骗的事情,而你这会就会对我耍横。”
“是啊,二十多年了。”崔梦纯想起往事终于忍不住眼角泛泪,“当年,你们没有一个想过我到底面对了什么!”
二十多年前,那个差点被咬的女人报警后,崔梦纯作为目击者肯定要做一份笔录。可是官方一直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结论,只在事后通知崔梦纯此案已经结束了,让她不要再对外多说。
崔梦纯没有因为警方的一句事情结束就放下心结。当年,正面与吸血男子面面相觑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在后来一段长时间内她都害怕吸血男回来报复,更怕吸血男的神出鬼没会让人避无可避。
吸血鬼一事已经改变了她的生活,让她承担了极大的压力,却无人愿意分担她的压力,更没有谁真的开导关心过她的紧张与忧惧。
此案一出,父母就知道了她与张凯在早恋,更对由于警察找上门而责备她让家里成为了街坊邻居的谈资。比起关心她是否受到了惊吓,父母更多像是监视犯人一样,盯着她不能再与张凯往来。再说张凯本该是护着她才对,但他却怀疑压根是她眼花看错了,根本没有什么吸血男。
崔梦纯独自承担着惊恐,也许是疑心生暗鬼,她神情恍惚地觉得那个吸血男没有被抓住,总会盯上她的。后来,她只能又偷偷地找了一个所谓的大师化解,喝了一堆符水差点感染细菌拉出大病来。
由于那些过去,崔梦纯极度不喜欢稀奇古怪的事情,也对道士和尚有了一层心理阴影。只是她不喜张凯这种赶人的态度,不就是在变相表明他还是不信吸血或者闹鬼之事。万一张志远再遇到怪事找不到高人化解,又该要怎么办才好?
“好,我懂了,你说我蛮横,但我真的横不过你们。你们想要先把小远送去医院,那么我们现在就走,先让小远做一套全身检查。”
崔梦纯也不多说话了,她想说的时候没有人听,后来也就渐渐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屋里的人都是她最亲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想过她的无理取闹都是谁逼出来的!
**
易咸查清了附近的医院分布,附近有两家方位不同的大型综合医院,还有一家专门的儿科医院。
他在跟了张凯的车一段路之后,大概确定那一车的人要往其中一家综合医院的方向去。于是也就没有跟得太紧,而他与行壹下车直奔医院急诊的方位,两人却又小心遮掩不能让崔梦纯几人发现。
“急诊室的人真不少,他们应该不会发现我们。”
易咸举着一张报纸挡住了大半边的脸,瞄到了犹在排队等待的张凯一众人,“张志远的脸色确实有些发灰,可能被吸走了不少元气。你说医院里这样热闹,那个女鬼今夜还会来吗?”
行壹只有七成地把握,“那就要看她是否已经满足了,或是看她是否忍得住。如若不然,七天为一个周期,她很有可能顾不得换了环境,还是要冲过来吸一口再说。我好奇的是张志远怎么与那位女鬼有了关联?难道他和白皓一样都是祸从口出?”
在华国医院看过病的人都知道,人多与排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张志远又要做多项检查,那么就更要慢慢熬时间。所以不论是想要找到病因的张凯一家子,还是想要看鬼的行壹与易咸,这一等都等了三个多小时。
眼见时间快要到晚上十一点,医院里的人总算比之前少了些许。
张凯与崔梦纯已经得到了诊断结果,张志远出现了贫血症状,原因是他最近失血过多,但又说不清他是因为什么失血。
医生都怀疑这夫妻两人虐待孩子了,如果情况再持续下去,搞不好会出现昏迷等症状。“你们必须注意孩子的饮食与作息,这种贫血主要需要好好调养,靠吃药是来解决问题的话总是不好。”
此时,张志远在一边微微扭了扭身体,他似是不知怎么就有些闹肚子了,拉了拉张凯的衣服,“爸,我想去卫生间。”
医生见状也就没有多说,给了药方就让三人离开。崔梦纯先一步去了一楼缴费取药,而张凯带着张志远走向了走廊末端的男厕所。
这家综合医院的急诊室位于老大楼,二层的走廊灯光并不十分敞亮。
医院里有人来人往的时候还不觉得走道的气氛略显阴冷,此时却觉得带着医院特有气味的风变得冷了几度。
“你快点,我在门口等你。”张凯对张志远说着摸了摸口袋,看到禁烟的标志又把手抽了出来。
张志远点头后又说到,“爸,我没带纸巾。”
“你怎么不早说。”张凯的口袋里只有烟盒,他往厕所里走了一圈,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门口也没有纸巾贩卖机。“你先进去,我这就去找你妈,很快就过来。”
张凯说着疾步走向了楼梯。正当他消失在楼梯口时,走廊那头男厕所里的灯一下子就全灭了。
第57章
厕所小隔间的光线本就昏暗,当灯泡的光全灭了,蹲在其中的张志远面对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爸!”张志远大叫了一声,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叫声并没有传出厕所。
此时,仿佛十几平米的空间被什么力量割断了,他也无法再听到走廊上传来的任何声音,有一股阴风从隔间门的下方空档里钻了进来。
张志远早已怕得不觉场面有多尴尬,虽然眼前黑得他完全看不到其它事物,但不知为何能透过门下的空档看到一团半灰半黑突然出现在那里,这该不会就是鬼吧?
下一刻,原本就嘎吱作响有些老旧的隔间门被什么东西从外侧缓缓拉开了。
‘咿——’的开门声让张志远只敢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到底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上方。
张志远已经觉得腿麻了,但他完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而他看到那团雾气已经飘到了跟前。“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
“奴家不吃小公子,只是来赴你我的约。说了我为你掏耳朵,你就付给我血液的报酬,说定的事情怎么能不守信呢?”
张志远终于是惊疑地抬起了头,看清了女鬼的样貌是一个很漂亮的古代女人,但他什么时候定下了这种约定?“我根本不记得答应过。”
女鬼本来呈现了一张精致妆容又言笑晏晏的脸,可是听到张志远的这句话就徒然变成了七窍流血之态,她周身的黑雾也瞬间浓郁起来。“世间男子皆薄幸,即便是男童完全不会遵守诺言。言而无信,何必为人!”
女鬼说着就伸手一抓,想要一把掐住了张志远的脖子将他扼死在厕所里,她动作极快却还是慢了一步。
厕所门口由阴气凝成的阻隔结界被灵气劈散了,有一道金光直直冲向了女鬼的后背处。她尖叫着想要从窗口逃走,可是魂体还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捆住了,而魂体不得动弹被拉向门口走廊处。
“即便做鬼了还是要注意品味,你这种往男厕里钻的做法实在不体面。”
行壹以气成锁链将女鬼拽了出来,她一点都不想去男厕里抓鬼。“还有一点必须要指正。你所言的守诺,真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做的约定吗?就算你的挖耳朵技术让人爽翻天了,但与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在他昏沉不够清醒的半睡状态下,与他约定让他献出元气精血,这种买卖未免也太诳人了。”
行壹见到女鬼就确定了她与张志远之间有了一丝关联,正如女鬼所言普通人看不见的关联就是誓约的力量。
“呵呵呵,难道只许男子诓骗就不许女子也骗人吗?!”女鬼嗤笑着狠狠瞪向了一旁的易咸,“越是俊美有钱的男人越会骗人,我不过是效仿其道而已。既然我出了力,索取报酬又怎么了!”
易咸委屈地看向了行壹,他是躺着也中枪,长得帅是他的错了,有钱又是他的错了吗?“她的这种行为就叫强词夺理,更是无理取闹。”
“你想让一只鬼怎么将道理?明白大道理的就不会有执念了。”
行壹无奈地说了又看向了挣扎不甘的女鬼,“鬼吸取人的精血无非是动了继续再世间走动的念头。我看你的样子该是死在明朝年间,不管你有什么冤仇,几百年过去了,害你的人也早已化作了一抔黄土。死者死,既然没有机缘,你不如就顺应进入轮回,那是另一条新的路,何必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女鬼裂开了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起码我得寻回我的全尸,我根本不知那具身体去了哪里,又怎么能斩断前尘离开。”
女鬼本姓周,周家在明朝年间也是上海县一带的书香门第。
现代不少人误读宋朝,认为无才便是德或是饿死是小失节事大是宋朝女子的写照。其实并非如此,宋朝注重并鼓励女子能多读书,更是不反对寡妇改嫁,而经济自主权更能看出有宋一代对女子的相对尊重。宋律规定女儿有分到家产的权利,而在她们出嫁后这笔资产也一直都归属女方所有,男方绝不能侵占。
事物的发展都要有一个过程。即便程朱理学始于宋,但它的发展总要有时间才行,不可能顷刻间就为天下所接纳。像是在宋朝那种文学大家辈出的时代,谁敢说某个理论一出就被奉为圭臬,还要问问其他人是否服气答应。
然而,明代起自老朱家第一位皇帝的诏书,‘寡妇三十以前夫亡守志,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使得守节之风大盛,此外还遵循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行宫妃殉葬制。
周氏正是生活在那样一个女子越发受到禁锢的年代里,当然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娶为妻,奔为妾。父亲反对我与三郎的婚事,却也没有想要让我嫁做正妻,而一心将要将我送于江阴的某个官员为妾,听闻他家与京城的大官有关。如果我得到那个官员的欢心,那么全家都能沾光。”
周氏不愿意依从父母之命,她与小弟的西席先生袁三郎暗生了情愫,两人终是决定私奔离开。
“我记得很清楚,我在那个雨夜从院子里的狗洞中逃了出来,一路奔向了沿岸的码头。天知道,我从来不能跑得那么快,更是深恨为何从小母亲要将我缠足,但是我还是到了码头。从深夜等到了黎明,三郎一直没有出现,那里始终空无一人。”
后来狂风暴雨不曾停歇,码头上更是水位一下飙升,继而掀起了巨浪将周氏吞没了。
“我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三郎到底为什么没有来,所以我不甘就此消散。离开家的时候,我带了一包金银细软,最喜欢的是两只白玉耳挖簪子,因为三郎夸我挖耳的本领高让他很舒服。”
周氏说到这里身的黑雾也有了片刻凝固,她与袁三郎的私会为当时世俗不容,而甜蜜的时日短得可怜。
本以为私奔之后生活苦一些也无妨,谁想到根本未等来情郎,而她也死在了冰冷的水里,尸骨不知在何处,魂魄一分为二依附在两只簪子上。
其中一支落在了河岸上,被周家人带回去埋入了衣冠冢,但是周氏的父亲认为女儿死得极不光彩,不让她入祖坟都没有再留一块墓碑。还有一支簪子几经辗转到了一位富商手里,后来成了他人的陪葬品。
直到几天前,空棺重新出土,而另一支簪子也被当做展览品,分裂的魂魄才有了重汇的契机。
周氏想着又面目更加狰狞了,“后来我就变作了鬼一直都是浑浑噩噩,再待意识清明时就更加怨恨。我的父母不让我入祖坟,而我的尸首更是不知流落何处,我更不知袁安到底为什么没有来。难道我不该查清前因吗!”
第58章
行壹听到袁安二字想起了一桩往事。从前,在随着师父来江南为人选定茔地时,她听过一则厉鬼被封印的故事。
厉鬼本名叫袁安,他虽然考取了秀才的功名,但家境贫寒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后来就做了某家士绅儿子的西席。士绅没有想到袁安竟然勾引了他家有婚约在身的大女儿,并且还想要诱拐她一起私奔。
那夜,士绅家的佣人发现了住在家中的西席行为古怪,袁安在大雨天里带上包袱出门说是有一位同乡的故友来了此地投靠亲戚,袁安也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就赠予对方一两件旧衣物,但在那时他的神色有些说不出的慌乱。
谁想到入夜后士绅家大小姐的丫鬟发现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失踪了。
士绅又听闻守门人说平日不怎么外出访友的袁安居然在大雨夜也离开了,他觉得里面可能会有蹊跷,就派了家丁先去袁安说的那家客栈找一找。这一找根本没有找到袁安,客栈老板提及最近根本没有外乡人来此借宿。
如此一来,士绅怀疑正是袁安诱拐了他的女儿,但家丑不可外扬,只得派家丁连夜四面八方去寻找。这些去抓人的家丁为了遮掩小姐失踪的事情也不敢大声高喊,只能说是袁安窃取了主家的财物,所以他们才会大力抓人。
着实也巧,袁安被一小队的家丁堵在了半路上,一介书生的瘦弱之躯肯定打不过舞刀弄棒的一群人,他能做的只有拔腿便跑。当年沪海一带多为农田荒地,袁安为了逃跑只能冲入一堆能没过人头那么高的荒草地,但是在大雨磅礴中谁都分不清方向。
家丁们在那个荒草丛附近跟丢了袁安的踪影,但他们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继续沿着草地被折过的痕迹追查。翌日中午,这场忽降的特大暴雨才停了下来,家丁们终于在一堆草丛里找到了袁安摔得头破血流的尸体。
袁安死了,但士绅家的大女儿并未归家。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袁安居然变作了厉鬼缠上了士绅一家,害得士绅暴毙身亡,并且他夜夜徘徊在士绅家一带,一直能听到他在哽咽娉婷二字。
左邻右里觉得不能放任下去,终有一日来了一个游方和尚,请他做法要送走袁安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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