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兮,小心。”
王雅卿一声惊呼,一把拉过了沈绾兮的手,她手里端着的热茶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含真连忙弯下腰检查沈绾兮有没有烫到,沈绾兮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连忙摆摆手。
大殿上原本就很安静,此刻这边的动静自然就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洛言眼眸黯了黯,很快转过了目光。
“冷漓,你吓着沈小姐了。”欧阳弈清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沈绾兮抬起头正对上冷漓的眼神,二人目光交汇,沈绾兮慌忙错开了视线,冷漓眼神中很快的闪过一丝什么,然后消失不见。
“现在,可以说了吗?”皇上的话将众人的视线拉了回来。
“说,奴婢说。”黄衣女子面色惨白,表情十分的痛苦,但还是挣扎着看了欧阳弈清一眼。
“是,是三殿下,是三殿下让奴婢来刺杀皇上的。”
此言一出惊呆了大殿内的所有人,视线又齐齐的转向了一脸错愕的欧阳弈清,都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冷漓用了半天的方法,却将矛头引向了三殿下。
“满口胡言,本皇子根本就不认识你,父皇,儿臣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还请您明察。”欧阳弈清有些着急,连忙跪了下去。
欧阳弈清一党的很多人已经跪下替欧阳弈清说话,而皇上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殿下跪着的众人。
“朕凭什么相信你,你可有什么证据?”
“这,皇上,这个奴婢无法证明,但是,但是三皇子答应奴婢,事成之后就给奴婢一生荣华富贵的。”
黄衣女子身子不住的哆嗦着,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
“哦,无法证明,那也就是说有可能你说的是假话了?”皇上的语气难辨喜怒。
“皇上饶命,奴婢不敢,奴婢万万不敢跟您说假话的。”
皇上再次将视线转向了欧阳弈清:“弈清,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欧阳弈清一愣,脸上的慌乱一闪而逝,但是却被欧阳弈风捕捉到了。
“父皇,这件事得查清楚,千万莫要因此误会了三弟。”欧阳弈风十分认真的跪在了大殿前。
“你也觉得这个人说的不是真的吗?”
“父皇,这个奴婢的话如今我们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她拿不出证据来就很有可能是有问题的。”
欧阳弈风分析的十分在理,大殿上的人也都十分的赞同,只是皇上的眼神有些意味难辨。
“既然是这样,那那只手没有了,还有一只手也不必留着了,来人呐,动手。”
皇上一声令下,立刻有人上前按住了女子的手。
女子本身已经麻木了,但是此刻一听这个话猛的开始挣扎:“皇上,皇上,您要相信奴婢,三殿下,救命啊,三殿下。”
可是,任由女子如何哭喊,如何挣扎,侍卫手上的长剑依然缓缓的在落下。
一众女子都连忙转过了头,不忍心再看这么残忍的画面,可是,长剑落下的那一刻女子猛的往后一缩,长剑砍在了地上,而女子的怀中掉出一块儿白玉雕刻的玉佩。
女子一慌,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将玉佩捡起来,然而一旁的侍卫已经在她之前捡起了那块儿玉佩。
欧阳弈风是在女子的左边跪着,所以那块儿玉佩他是看到的,他莫名的觉得那块儿玉佩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可是下一刻皇上拿起那块儿玉佩的时候,欧阳弈风整个人都被镇住,那块儿玉佩他再熟悉不过,是他十岁生辰的那一年皇上赐的,背面还刻了个风字。
他当时宝贝的不得了,可是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他渐渐的已经失去了当年对皇上的那种感情,早就不知道那块儿玉佩去哪儿了,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弈风,你不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父皇,这,儿臣也不知道这块儿玉佩怎么会”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也解释不清楚了。
一众大臣更加是惊讶不已,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子指认的是三皇子,身上却有大皇子的玉佩。
“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皇上的视线冷冷的扫向了女子。
女子拖着鲜血淋漓的身子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皇伯伯,如今这件事的疑点颇多,还是将这个人押下去好好审审吧。”洛言开口说道。
“押下去押下去之后,有的真相就变了,既然她还是不愿意说,那就拉下去割掉舌头,以后都不必说了。”
女子狠狠的一哆嗦,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不要,不要,皇上,奴婢说,奴婢说,是大皇子,是他指使奴婢来刺杀您的,然后再嫁祸给三殿下。”
“满口胡言,先是诬陷三殿下,现在又咬上了大殿下,你到底有何居心。”
欧阳弈风身边的幕僚立刻大声呵斥道。
“不敢,奴婢不敢再乱说了,皇上,奴婢住的房间有大皇子和奴婢通的书信,您可以派人去找。”女子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父皇,儿臣没有”
“来人,去找。”
皇上并未听欧阳弈风说完,而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欧阳弈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从刚才那个女子身上玉佩掉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上当了,这些日子他搜集欧阳弈清的罪证为什么会那么容易,原来都是为了迷惑他,给他致命的一击。
而他的父皇,根本不会在意这个陷阱有多假,他只需要一个借口,一个杀掉他的借口,他不禁有些想笑,原来,他连放手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第二百六十九章太子之死
果然,在黄衣女子的房间里搜出了欧阳弈风写给她的信,其中还有一封提到了“计划”。
这样一来就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再问了,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了。
“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皇上走下了台阶在欧阳弈风面前站定,狠狠的将那些信件摔在他身上。
“父皇,儿臣没有,儿臣”
欧阳弈风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而他也明白,不管自己说或者不说,在他的心里已经认定了。
“你好大的胆子,如今都敢弑杀父亲,诬陷兄弟了。”皇上眼神冰冷,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仇人。
欧阳弈寒眼神中闪过担忧,正想要站起来求情,洛言伸手按住了他,对着他摇了摇头,他只好重新在座位上坐下。
他知道,今天的事是个圈套,而目的再明显不过,可是,虽然是欧阳弈清设的局,他却不敢保证这里面没有自己父皇的参与,那些突然多出来的侍卫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此刻他不管求不求情好像都一样。
欧阳弈风忽然惨然一笑:“父皇,在您的心里,是不是有没有这件事儿,儿臣都得死呢?”
皇上眸子一凝,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并未回答欧阳弈风的问题。
“来人,将太子关进天牢,择日处斩。”
平静的声音仿佛一颗定时炸弹,在所有人的心上轰然炸开,皇上竟然真的要处死太子。
“父皇,这件事还需要再查查,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欧阳弈寒两步走出来在欧阳弈风身旁跪下。
皇上的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谁再求情就一起去天牢待着。”
顿时,所有准备起身的人又稳稳的坐了下去,不敢多言。
欧阳弈风对着皇上重重的磕了个头:“父皇,母后最近身体不好,这件事还请您”
“放心,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传进皇后宫中。”
“多谢父皇恩典。”
欧阳弈风再次重重的磕了个头,然后对着欧阳弈寒和洛言点了点头,跟着侍卫走了出去。
一场好好的年宴就这么以一个皇子被送进天牢告终了。
宴会结束的时候洛言派人来说了一声,说要去大皇子府看看,所以就没有跟沈绾兮一起出宫门。
王雅卿的母亲找她有事儿要说,所以沈绾兮就独自在宫门口等她。
她有些提不起精神,想着今晚所有的事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先是冷漓如今的阴冷无情,又是第一次见识到帝王家亲情的薄弱。
难道这注定是每一个皇室子弟都要面对的吗,那么是否每一任皇帝都该这么无情呢?
她不由的想到了苏凛轩的父皇,曾经一直派了杀手想要杀了他,然后好光明正大的和宁国开战,也就是说,在帝王的面前,这些都可以牺牲。
“怎么,今晚是被我吓到了吗?”
暖暖的声音还是将沈绾兮惊到,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冷漓眼神一黯,面上却仍然带着温和的笑意。
“今晚的事是你们一早设计好的吧?”沈绾兮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冷漓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苏凛轩,大皇子并没有你为什么要和欧阳弈清联合起来害死他?”
“谁不无辜呢?”冷漓声音依旧很温和,但是却让沈绾兮不知道怎么反驳,是啊,谁不无辜呢。
“绾兮,在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时候,只有权力和阴谋才能让人好好的活下去,否则,只有一死,但是你记住,我不管对任何人残忍,都不可能对你残忍。”
冷漓深深的看了沈绾兮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沈绾兮眼眶有些发涩,她记得,在苏凛轩的心里,权力都不重要,那些安稳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变成今天这样能怪谁呢,还不都是权力、阴谋将他变成了如今这样,那些阴谋和残忍将他所有的希望全都摧毁了,所以,这些错误无法归咎于他。
回到沈府这一晚沈绾兮都没有睡好,因为她总是想起欧阳弈风和皇上之间的那几句对话,她不由的很担心叶亦诺。
如今欧阳弈风已经被关进了天牢,对欧阳弈清就再没了阻碍,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欧阳弈寒了。
她很清楚,欧阳弈寒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只是一直以来隐藏的很好,而且为人比较聪明,所以避开了所有的锋芒,但是,这样的人也不代表他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
那么,如果欧阳弈寒和欧阳弈清对上,说不定会影响到叶亦诺呢,年宴叶亦诺缺席了,听说是生病了,这让沈绾兮更加担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绾兮就去了二皇子府看叶亦诺。
“你这是怎么了?昨天就听说你病了,你这如今身子怎么这么差啊。”
沈绾兮进门就看到叶亦诺一脸蜡黄的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我一早就盼着你来了,但是你伤了脚,出门也不方便,我也就没叫你。”叶亦诺拉着沈绾兮的手很是高兴。
沈绾兮皱着眉头盯着她:“我记得你以前身子不好,可是也没有这么差啊。”
叶亦诺叹了口气:“兮儿,我其实不是病了,我是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沈绾兮先是一惊,接着满面笑意。
“这是好事啊,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高兴啊。”
的确,叶亦诺的脸上没有一点点喜色,反而带着浓浓的愁色,而眼底还有一丝丝很明显的忧伤。
“怀了身孕原本是喜事,可是因为我怀了身孕,弈寒要纳侧妃了,是母妃娘家的远房侄女。”
“什么,他现在要纳侧妃,有没有搞错,你现在刚刚怀孕,他怎么想的。”沈绾兮一听这话一下子就脾气就上来了。
她知道以欧阳弈寒的身份定然是要纳侧妃的,但是为什么要挑在这个时候,挑在叶亦诺怀孕的时候。
“你不要这么急,其实我虽然难过,可也是理解的,如今这个局势正是需要拉拢人的时候,那个女子的母家在朝中是有一定势力的,所以”
“亦诺,你真的就能这么心甘情愿的看他在这个关头娶别的人吗?”
叶亦诺手一顿,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她呆呆的看着沈绾兮,眼中泛起了一片晶莹。
第二百七十章最是无情
叶亦诺因为怀着身子,害喜严重,是强撑着跟沈绾兮说了好一会儿话,所以没要多久就睡着了。
她睡着了沈绾兮自然也没有打算留下来,她从叶亦诺的屋子里出来,面色变得有些郁闷,她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太子才刚刚失势,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是欧阳弈寒怎么想呢?他就真的想要抓住这些,从而在这样的时候委屈自己怀着身孕的妻子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叶亦诺何其无辜,这样的时候,孩子又该处于什么样的地位呢?
正想着,迎面就看到了走进来的欧阳弈寒。
欧阳弈寒看见沈绾兮冲着她温和一笑:“来看亦诺。”
“恩,见过殿下。”
“哎,私下不必见外,洛言见了我可是从未行过礼,你这么守礼我是会有压力的。”欧阳弈寒打趣的说道。
沈绾兮笑了笑没有说话,欧阳弈寒倒是很热情。
“快用午膳了,要不吃了饭再走吧。”
“不必了,我府中还有事,就不打扰了。”沈绾兮婉言谢绝了。
“哦,是这样啊,那我送你出去吧。”
说完不等沈绾兮反对他就已经率先朝外走去。
沈绾兮跟在他身后犹豫了一下:“殿下,有几句话我想跟您说说。”
欧阳弈寒顿住步子面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等着沈绾兮的话。
“殿下,我要跟你说的是有关亦诺的事,亦诺怀了身孕,这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我觉得亦诺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她并没有说出来后面的话,但是她相信,欧阳弈寒一定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欧阳弈寒低头一笑:“沈小姐的话我知道,我也很明白如今这个时候这件事有多不合适,但是,这样敏感的时候,很多事情,我没有选择,沈小姐这么聪明,定然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殿下的话我自然也是理解,可能我这个人的很多时候和大多数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殿下的身份尊贵,三妻四妾是不可避免的,而很多事情可能也是身不由己,但是不管殿下志在哪里,亦诺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我还是请殿下多考虑考虑亦诺的感受。”
欧阳弈寒直直的望着她,并没有说话,沈绾兮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她微微的福了福身。
“我今日的话可能有些逾越,但还是希望殿下认真考虑,也请殿下千万不要忘了一段爱情最初的模样,我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话沈绾兮带着丫鬟快步离开。
欧阳弈寒看着她的背影缓缓的绽开了嘴角:“如今我好像终于明白了洛言为什么喜欢你。”
沈绾兮回到丞相府就一直很郁闷。
她心疼叶亦诺的无奈,更对这个年代三妻四妾这个概念反感了起来。
如今叶亦诺的情况就很像是在现代,一个女人怀孕了,而他的老公在这个时候耐不住寂寞在外面找了小三。
虽然这有本质上的区别,但实际上差不多是一样的,总之这样的时候对叶亦诺来说是很打击的一件事。
洛言走进门就看到沈绾兮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他皱了皱眉头,他的小女人这些日子怎么这么的多愁善感了。
“怎么了这是,又不高兴。”洛言在沈绾兮身边坐下,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沈绾兮蔫儿蔫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软软的趴在了桌子上:“你的好兄弟要娶侧妃了,你知道吧。”
洛言一怔,随即立刻明白了她为什么不高兴。
“是啊,我知道,这件事他也很无奈,但是这样的关头,没有办法。”
沈绾兮歪着脑袋看着洛言:“我知道,只是有点想不明白。洛言,你会不会有一天也跟他一样,无奈的娶别的女人啊。”
洛言皱起了眉头伸出手狠狠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想什么呢你。”
他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兮儿,我和弈寒是兄弟不假,可是,我和他是兄弟,他和我之间却是永远隔着一层的,而这一层东西,随时都可能覆灭我们之前所有的兄弟之情。”
沈绾兮身子一僵,她听出了洛言语气中的无奈,也知道洛言这句话的意思。
他和欧阳弈寒是兄弟,但是欧阳弈寒却永远要和他隔着一层,只因为他生在帝王家,而帝王家所有的感情,友情,爱情,亲情,随时都能抛弃,所以,他们看似牢固的感情也仿佛一层很薄很薄的白纸,只要点燃一点,就会全数覆灭。
“但是,兮儿你记住,没有人可以强迫我,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娶别的女人,世子妃只有一个,言兮院的女主人,也永远只有一个。”
沈绾兮暖暖的一笑,伸手回抱住了洛言。
沈绾兮一直相信洛言这句话,也觉得洛言这句话能够兑现,而后来发生的一切却好像是给他们曾经的诺言上面泼了一层硫酸,再也找不到当时的模样。
年关未过欧阳弈风就已经死在了狱中,据说是畏罪自尽,但是知道的人都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好在皇上还是顾念一丝父子之情的,所以还是以太子之礼下葬的。
皇后知道这件事后大病了一场,皇上趁机借着她要静养的这个理由将她掌管六宫的权利分给了其他几个妃子。
后宫彻底大清洗了一次,而欧阳弈清和欧阳弈寒同时被分到了六部和军机阁,相当于是二人一人握住了一头宁国的命脉,朝中的局势也越来越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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