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燕青洗完碗，收拾好厨房，一出来就看到女儿梦游般走来走去，不由一把拽住她，“干什么呢，迷迷瞪瞪的？”
“哦，我，我散步，消化消化。”陆濛胡乱找个借口。有点心虚，不敢看老妈的眼睛。
徐燕青朝书房那边看一眼，“女婿又去忙工作了？”
“嗯。”
“当大老板真是不容易。他天天都这么忙？”徐燕青皱着眉头。
“嗯。”
“嗯嗯嗯，你嗯什么嗯？”徐燕青瞪陆濛一眼，压低声音，“晚上到家还忙工作，哪儿有时间造小人？濛濛，你今年也27了，女人生育的黄金年龄马上就要过了。你得抓紧你知不知道？”
陆濛：“……”
十点钟，陆濛正坐在餐厅改稿子，徐燕青过来了，把陆濛的笔记本“啪”一声合上，“十点了，赶快去洗澡睡觉。”
陆濛气道，“我稿子就差一点了，你看你的电视，跑来管我干嘛？”
徐燕青笑得颇有内容，“当然要管你，不管你我去哪儿抱孙子？你赶紧去洗，我去催催女婿，让他也早点休息。”
陆濛突然明白了老妈的意思，脸唰的红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陆濛紧张地听着浴室里的水声。顾建年在洗澡，而且洗的时间有点长了。
他磨磨蹭蹭的，是不想出来，不想见到她么？
一会儿她该怎么做？装睡？还是跟他聊聊天？聊天的话，聊什么？
唉，这他妈的太尴尬了啊。
十万个懵逼在陆濛脑海中盘旋，直到她听到了浴室门锁咔哒的一声轻响。顾建年出来了！
他的头发还没干，湿湿的额发垂在眼睛上，让他少了几分平时的沉稳持重，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几乎又变成那个大学校园里清秀腼腆的高材生了。
看清他身上的睡衣后，陆濛很想吐血。
保守的两件式睡衣，每颗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上上下下都裹得密不见风，守护着霸总迷人的胴体。
呵呵，原来是有备而来，防着被她占便宜呢。
陆濛在心底摇头，这是什么世道，人与人的信任去哪儿了？
今晚她根本就没打算宠幸他啊。
发现陆濛在看他，顾建年的笑容有些警惕，“看我干什么？”
想强J我么？——陆濛在心里为他补上下半句。
“我没看你，我在看你的睡衣。”陆濛半真半假地跟他开玩笑。
“睡衣？”顾建年脸上有了疑惑。很真实的疑惑。
“不知道扣子好不好解。”陆濛一本正经，目光炯炯有神。
顾建年：“……”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恐吓敌人。他不是防着她么？那就别怪她吓唬他了，吃不着猪肉，她也要赶着猪吭哧吭哧跑两圈呐！
第017章 可世事就是这么奇妙
床垫微微下塌，顾建年掀开被子上了床。
“早点睡吧。”他平躺，身体端正，双手交叠安静地放在胸口，连眼睫毛都纹丝不动。
中世纪的修道士，一定也是这样睡觉的吧。严谨，板正，守护着自己的贞洁，与女色势不两立。
不知道这个男人失控起来是什么模样……陆濛好奇又带了点恶趣味地揣测着。
“晚安。顾建年。”陆濛翻了个身，轻轻闭上了眼。
努力让注意力不要往顾建年那边飘，陆濛开始想自己手里负责的那个栏目，下个月的稿子还没着落，软文广告也没联系上，得加快速度了。
思考工作不超过两分钟，睡意就翩然而至，陆濛沉入黑甜之乡，彻底忘记了身边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
顾建年听着陆濛悠长均匀的鼻息，有点诧异地睁开眼睛眨了眨。
不是吧，这么快就睡着了？从跟他说晚安到睡着，似乎只有一两分钟？
刚才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她的眼神不是很灼热吗？还说不知道他睡衣的扣子好不好解，怎么二话不说就睡着了？
他还以为今晚会有一场攻防战，他需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她不要乱来，结果他战壕都挖好了，敌人睡着了？
顾建年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不解，情不自禁扭头朝陆濛看去。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从薄纱窗帘中照了进来，给室内洒上一层柔和而清冷的光。
陆濛睡的很安稳。被子从肩部隆起，缓缓向下，在腰部形成了一个流畅的凹陷，然后又圆润地隆起。
她穿了件短袖睡裙，手臂露在外面，雪白的一段，在月光下透着莹润的光泽，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是真睡着了。顾建年想着，正要扭过头重新闭上眼，陆濛突然动了一下，她把被子踢开了！
雪白的大腿猝不及防地闯入顾建年的眼帘。
顾建年的眼睛眯了一下，他盯着那条腿看了两秒钟，才有些困难地扭过头去，把这活色生香的一幕逐出眼帘。
陆濛没有再动，就那么沉沉睡着。
她的鼻息绵长幽微，在寂静的夜里一起一伏，像一只小手在有节奏地拨弄着什么——一颗心刚沉下来，又被它提了上去。
顾建年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觉得被子确实闷热，他有些烦躁地抬腿，把被子踢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顾建年刚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的时候，陆濛热乎乎地滚到了他的身后。
那条踢过被子的大腿压在了他的腰上，既亲昵又放松，完全的肆无忌惮。
顾建年不自在地蠕动着身体，把自己从那条腿下面挪开。
就在这缓慢的蠕动中，肌肤微妙的摩.擦，让顾建年的耳根有些发热。
他已经睡到了床沿，陆濛还不放过他，她紧紧贴在他背后，细细的小兽一般的鼻息，就在他耳后！
顾建年浑身都绷紧了，如果不是陆濛的心跳那么平稳，他几乎都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就这么贴了好一会儿，等顾建年平静下来他才发现，被子已经全掉到地上去了。难怪陆濛要死死贴着他，原来是怕冷。
已经无路可退，顾建年索性翻身下床，走到陆濛睡过的那边睡。
被子盖好后，陆濛不再乱翻身到处找暖炉了，她换了个平躺的姿势，睡得安稳而香甜。
顾建年看着陆濛的侧脸，发现她比他印象中好看了许多，眉眼长开了，明艳又英气，虽然嘴角还透着点不管不顾的倔强，可想想她27岁的年龄，这份倔强就显得有些天真和可爱了。
在顾建年的印象中，陆濛是个叽叽喳喳大大咧咧的女孩，一言不合就表白，情书都能弄丢，被人贴在了公告栏，闹得全校皆知。
那时候，繁重的学业之余，他要在奶茶店打工，站满四个小时。
学习和兼职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时间，他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接受任何女孩子的示好。
可世事就是这么奇妙，他当年拒绝过的女孩，现在躺在了他的身边，做了他的妻子。
对往事的回忆让顾建年在黑暗中微笑起来。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心底莫名的燥热也渐渐清朗平和下来。
睡意海浪一般一波波袭来，顾建年轻轻打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在睡熟之后，他又翻了个身，和陆濛贴在了一起，头碰着头。
第018章 像不像小姑娘
第二天早上，陆濛醒来的时候是懵逼的。
她记得她昨天晚上睡在床左边的，为什么现在她在右边？
并且，她和顾建年正头靠着头，肩并着肩，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怎么一下子就这么熟了？
顾建年还睡得很熟。眉目舒展，长长的眼睫毛密密覆在眼下，在白皙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看上去又青涩又无辜。
陆濛盯着那两排长睫毛，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轻声吐槽，“好一只睫毛精，比我的睫毛还长，真骚包~”
陆濛碰到顾建年睫毛的第一秒，他就醒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会不会太尴尬时，他听见了陆濛的话。
顾建年决定装睡。这样面对面短兵相接的局面，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陆濛没声音了，床垫动了两下，顾建年还以为她要起床了，正要松口气，鼻子突然没有预兆地狂痒起来，“阿嚏！”顾建年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喷嚏。
一睁开眼，就看见陆濛手里拿了根纸巾捻成的细棒，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顾建年翻身坐起来，无奈地看着陆濛，“你幼稚不幼稚？”
“叫你起床嘛！不感谢我，还说我幼稚。顾建年你真是没良心。”陆濛笑得眼睛弯弯的，一夜好眠让她唇红齿白，眼波春水般波光流转。
被子里，她的小腿还贴在他的脚踝上，光滑柔嫩的触感，让顾建年的心尖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笃笃笃……”卧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徐燕青的大嗓门在外面喊，“濛濛，起床啦！妈妈的早餐已经做好了，快跟建年起来吃吧。”
早餐桌上，徐燕青热情地给顾建年舀粥剥蛋，还意味深长地问他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早上起来累不累。
顾建年怎么听都觉得她话里有话，只好装傻充愣，胡乱扯几句搪塞过去。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陆濛的表情，觉得不是自己多心了，因为陆濛脸上也讪讪的，一副便秘的样子。
吃着饭，徐燕青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们既然来了，肯定要过去看看你外婆的，建年，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过去看望一下她老人家？”
顾建年的姥姥今年快八十了，身体还很硬朗，她独自住在以前的老房子里，说什么也不肯搬过来跟孙子一起住。
顾建年请了三个保姆照顾她，平时有空也会过去看望她。
陆濛跟老太太相处得还不错。虽然以前没有感情基础，每次去了也都是聊顾建年的童年趣事，但她能感觉到，老太太还是挺喜欢她的。
“今天下午有个会议，不过可以推掉。”顾建年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外婆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你们过去看她，她一定很高兴。”
顾建年姥姥家住的不算远，一行人赶过去只花了20来分钟。太阳已经开始偏西，院子门口的藤萝架开了一架粉紫粉白的花，风一吹，卷起一地细细的香气。
保姆推着顾建年姥姥的轮椅，正在藤萝架下晒太阳，见顾建年一行人来了，忙笑着站起身，“顾总，小陆，你们过来啦？”
徐燕青充分发挥了长袖善舞的交际能力，拉着老太太的手嘘寒问暖，两人很快就热络起来。
午饭还没做好，大家都凑趣地陪着老太太聊天，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了顾建年身上。
“建年小时候特别内向，长的又清秀，有新来的邻居，还以为他是个大姑娘呢！”老太太笑得满脸都是皱纹，“还跟我说，你家孙女头发要是再留长一点，只怕这楼里的半大小子们都要遭殃了。”
顾建年在旁边坐着只是笑。
陆濛趁着众人不注意，扭头凑到他耳边，“小姑娘，老实交代，你到底祸害了几个半大小子？”
顾建年看她一眼，“你算么？”
陆濛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当即愣住了。这这这……顾建年这是在撩她吗？
表情瞬间失控，心里有一万只小鹿奔腾而过，陆濛红着脸看向顾建年，想再确认一下眼神，可顾建年却不再看她，脸色淡然如佛。
这边陆濛和顾建年暗流涌动，那边老太太已经喊保姆去拿相册了，“小郑，去把相册拿来给亲家母看看。”
相册拿过来了，老太太一张张翻给徐燕青看，“喏，这是建年初中时候的照片，你们看，像不像小姑娘？这清秀的呐。”
“姥姥，快给我看看！”陆濛好奇得不得了，赶快跑过去看照片。
褪色的照片上，顾建年穿着白T站在藤萝架前，额前的头发有点长了，眼睛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可那挺直的鼻梁，线条优美的嘴唇和下颌，确实很像个清秀漂亮的小姑娘。
“哇！大美人呀！”陆濛夸张喊着，促狭地朝顾建年挤挤眼。顾建年的表情很无奈，眼睛却带着笑意。
顺手翻到下一页时，陆濛的眼神凝固了。这一页的照片，是一张合影。顾建年和一个小姑娘的合影。
也是相同的白T，也站在藤萝架前，只是这一次，顾建年脸上有点淡淡的羞涩和不自然。
旁边的小姑娘笑得灿烂动人，那张脸看上去竟有几分熟悉。
那是……周雪晴吗？
第019章 你笑什么
看到陆濛怔怔盯着那张照片发呆，徐燕青好奇地看看那张合影，“怎么了濛濛？这照片怎么了？怎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顾建年的姥姥突然意识到什么，忙把相册拿走，“嗨，都是过去的事了……”
徐燕青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
老太太看陆濛一眼，有点尴尬地跟徐燕青解释，“这照片上的小姑娘是我们家以前的邻居。比建年小几岁，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建年爸妈死的早，我一个人带着他生活不容易，这家人很照顾我们，有时候我回来晚了，邻居就把建年接到他们家吃饭。两家人关系很好。”
只字没提小姑娘差点嫁给了她孙子。
“那挺好的，两个孩子也有个伴。现在这么好的邻居可难找了。”徐燕青附和着，扭头疑惑地看了女儿一眼。
陆濛的脸色确实很难看。
她只知道顾建年和周雪晴谈了两年恋爱准备结婚，然后周雪晴在婚礼上跑了。
她不知道，他和周雪晴竟然还是青梅竹马，门对门一起长大的！
难怪她倒追几年都被无情拒绝，原来人家的心里早就有了一朵茉莉花！
好吧，人家十几年的感情，她比不上，她认输！
陆濛心里酸楚得发闷，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气。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很远，她看见大家在说说笑笑，保姆在忙着把饭菜摆上饭桌，可是，她却什么也听不清。
她看到顾建年也在笑，笑得那么温暖和煦，那么坦荡磊落，没有半点愧疚和不安。
是啊，他也没必要愧疚不安，当初结婚的时候，他问过她的，他说过给不了她爱情的。
是她自己傻，以为小火慢炖怎么也能把他炖烂。
可是，顾建年的心深得她看不见底，无论她怎么努力，他的水面，永远波平如镜。
现在她才知道她真的太蠢了，青梅竹马的感情，她怎么拼得过？
顾建年的水域，十几年前就被人承包了！
吃过晚饭回到家，趁着顾建年去书房工作，徐燕青把陆濛叫到卧室。
“濛濛，你老实告诉妈妈，你跟建年到底怎么回事？”徐燕青忧心忡忡地问。
陆濛装傻，“什么怎么回事啊？不是挺好的吗？”
“挺好的？”徐燕青盯着女儿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在老太太家，看到那张照片，你就跟丢了魂似的，后来建年跟你说话你也爱答不理的。那照片怎么了，一张老照片，戳到你哪根神经了？”
陆濛低着头不说话，心里的委屈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别动不动就发神经，建年这样的男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事业有成性格也好，说实话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不好好珍惜，还天天闹些幺蛾子！”徐燕青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陆濛的头。
看着老妈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陆濛很想把真相全部说出来。
可是，她没有说，她只是更加用力地咬紧嘴唇。
说出来又有什么用，老妈只会让她忍，让她宽容大度，毕竟顾建年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有钱有势的，说出去都长脸。
“我看你就是闲的，快三十了还不生孩子。”徐燕青絮絮叨叨的，“晚上早点洗洗睡了，别再避孕了。争取早点怀上。”
出乎陆濛的意料，老妈刚走没一会儿，顾建年就进来了。
陆濛懒得理他，把头一扭，准备出去。
顾建年拉住了她的胳膊，“陆濛，我们聊聊。”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腕，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量。顾建年骨子里还是强势的。
“聊什么？”陆濛的委屈和愤怒全爆发出来，“聊你跟周雪晴是怎样青梅竹马长大的？还是聊你们多么两小无猜，心心相印？还是聊你对她念念不忘，这辈子都只爱她一个？”
顾建年没想到陆濛的反应这么激烈，愣了愣，“陆濛，你有点不讲理啊。”
“我怎么不讲理了？跟我结婚的时候，你可没说过你跟周雪晴青梅竹马，认识十几年了！”陆濛气道，“我要早知道她是你心口的朱砂痣，这辈子都挖不掉，我会发疯跟你结婚？”
可能是陆濛的吼声太大，徐燕青来敲门了，“濛濛，怎么了？”
门没锁，感觉老妈下一秒就要推门而入了，陆濛赶快擦擦眼泪，挤出一个愉快的声音，“哦，妈，我跟建年闹着玩呢！”
“是吗？”徐燕青不信，“濛濛，你们不是在吵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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