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陆濛在看她，周雪晴把头压得更低一些，机械地洗着手。
看着她尖俏的瓜子脸，陆濛突然脱口而出，“周雪晴，你别再惦记顾建年了。”
“啊？”周雪晴受惊似的一抖，水溅到她的蓝裙子上，瞬间洇湿了一大片。
陆濛受够了她娇怯怯的小媳妇模样，有些不耐烦了，“别装的这么无辜，你敢说你没在惦记他吗？那你躲在洗手间哭什么？”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咄咄逼人，周雪晴竟然抬起眼睛跟她对视了，“喜欢一个人不犯法。”
陆濛忍不住冷笑，“你确定你真的喜欢他？你喜欢他你会舍得把他一个人扔在婚礼上？让他被人嘲笑，被人同情？你真的喜欢他，你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当着他的面，让那个男人捏你的屁股？周雪晴，拜托你搞搞清楚，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犯贱！”
周雪晴的眼里又涌出了泪水，她使劲睁大眼睛，不让那泪水落下来，“陆小姐，我跟叶广陵在一起，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从来没有爱过叶广陵，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顾建年。”
第010章 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傻白甜
“不得已的苦衷？”陆濛继续冷笑，“你不会告诉我，叶广陵手里有你的裸.照,拿这个来威胁你跟他在一起吧？”
以为是八点档狗血剧吗？
泪水在周雪晴的眼眶里越积越多，最后终于形成两颗大大的泪珠，汹涌地流了出来。
“陆濛，请你不要随便评判别人。没有切肤之痛，谁都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因为噙着泪水，她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像铁笼里躁怒的兽，让陆濛蓦然心惊。
陆濛看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周雪晴用力擦掉眼泪，“你放心，我和建年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了。他辛苦打拼才有今天，希望你好好珍惜，好好对他。”
说完这句话，周雪晴挺直腰背走了出去。
看着周雪晴纤细的背影，陆濛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顾建年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这个女人柔中带刚，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傻白甜。
周雪晴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如果顾建年知道周雪晴还爱着他，他会怎么选择？
陆濛打个寒颤，不敢再想。
心情失落到极点，回家的路上，陆濛一言不发，一直呆呆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曾以为努力争取就能得到的幸福，建筑在流沙上，只要有足够的压力，就能将它完全吞噬，将一切变成梦幻泡影。
顾建年也没有说话，车里极安静。路灯的光忽明忽暗地照在顾建年脸上，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
路过建国路商圈的时候，顾建年径直拐弯，朝SKP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开去。
车子停好了，陆濛才回过神来，“咦，要去SKP吗？你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嗯。”顾建年示意她下车，“走吧。一起去。”
陆濛不知道他要买什么，也没有问。就那么跟着顾建年往前走。
这一次，她没有挽顾建年的胳膊。
察觉到顾建年正带着她朝梵克雅宝专柜走的时候，陆濛的心怦怦跳了起来。顾建年干嘛带她来这里？难道，是要买礼物送给她？
他从来没送过她礼物。结婚时间太短，还没什么纪念日，离她的生日也还早。
刚结婚的时候，顾建年是给过她一张银行卡的，说可以随便刷，可是，她从来没有用过。
有些高兴，又有些尴尬，陆濛停住脚步，斜着眼睛盯着顾建年，“顾建年，你什么意思？”
补偿她么？
“没什么意思，思想别那么复杂，本来你大脑内存就不够，还天天想这些，你累不累啊，”顾建年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后背，“走，去挑一样你喜欢的。”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唇角还带着笑意，陆濛看着他的眼睛，脸微微有些发烧，连他的毒舌都忘记反驳了。
“那个耳环多少钱？”她翘起嘴角，摆出娇蛮跋扈的样子。
她没说是什么耳环，谁的耳环，但是顾建年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想了一下，“不记得了，两万左右吧好像。”
“那我买个二十万的！”陆濛霸气地宣布。
顾建年咧嘴一笑，“行。你喜欢就好。”
“我更喜欢两百万的，标签后的零越多我越喜欢。”陆濛继续吓唬他。
顾建年愣了愣，“你这是病，得治。”
陆濛：“……”
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情趣？说句“只要你喜欢，天上星星都摘下来给你”能死吗？
“欢迎光临，女士先生这边请。”妆容精致的柜姐热情地迎了上来，目光不动声色地将两人打量了一遍。
看到陆濛断掉跟的鞋子和顾建年手腕上的天梭后，她的笑容一下子失去了温度，还偷偷跟同事撇撇嘴，露出一个“真烦，又来了两个穷鬼”的表情。
陆濛把一切看在眼里，真的很想问问她，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位大佬是谁？人家戴天梭不是因为穷，而是境界太高压根不在意这些！
陆濛对珠宝首饰没太大兴趣，也没打算真买，溜了一圈，看到一个双圈饰边的钻石戒指还挺好看的，就指了指戒指，“麻烦把这个拿出来我看看。”
女店员抬抬眼皮，“这个五万八。”
完全没有要拿出来给陆濛看的意思。
陆濛真想翻个白眼，狗眼看人低，信不信姐姐用老公的人民币淹死你？
顾建年态度平和，好像没注意到柜姐的傲慢，“拿出来看看吧。”
柜姐只好伸手去拿，脸色却臭的要命。
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陆濛实在心塞，你一个卖东西的拽什么拽？姐姐送上门来花钱还要受你的气？
陆濛朝柜姐招招手，“来，过来，我问问你，你们家雇你过来到底是卖东西的还是摆脸色的？摆脸色的话能不能找个好看点的？”
柜姐被陆濛怼懵了，脸红脖子粗地瞪着陆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样的，气死你！陆濛心情好了点，拉着顾建年的胳膊往外走，“走吧，不买了，干嘛给自己找气受。”
“慢走，淘宝上的平价珠宝可能更适合你们。”柜姐不甘受辱，在背后阴阳怪气来了一句。
陆濛一听，不走了。引战是吧？行，咱们正面刚！
第011章 等会儿还有更爽的
陆濛松开顾建年的胳膊，噔噔噔几步走到柜姐面前，手指着柜台里的珠宝，“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包起来。”
柜姐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惊呆了，愣愣看着陆濛，“你……你要买？这些都买？？”
“对，都买了。”陆濛大喇喇走到沙发边，翘着二郎腿坐下来，“还有腕表，今年的新款，都拿过来我看看。”
柜姐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又惊又喜又尴尬，想谄笑又觉得变脸太快有点不好意思。
陆濛看着都替她脸疼。
两个柜姐迅速忙碌起来，一个去给珠宝找盒子找包装袋，一个拿着腕表小心翼翼地捧到陆濛跟前，让她一一过目。两人时不时对视一眼，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爽吧？等会儿还有更爽的。陆濛冷眼旁观，笑容亲切友好。
东西都挑好了，陆濛随便瞟两眼，大手一挥，“包起来！都包起来！”
看着陆濛有钱任性的样子，顾建年笑着摇摇头，趁柜姐不注意，低声道，“差不多就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濛有些意外，“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这小子这么聪明？
“不知道，不过我猜没好事。”顾建年笑眯眯的。
珠宝和手表都装好了，该刷卡了，看到账单上的金额，陆濛有点慌，这么多钱，该不会把顾建年的银行卡刷爆了吧？
那就糗大了。
硬着头皮输入密码，居然顺利刷卡完成。
陆濛松了口气，扭头朝顾建年灿烂一笑。好老公，靠谱！
专柜里灯光明亮，鲜花和绿植错落有致，陆濛的笑脸猝不及防地闯入顾建年眼中，生动得像一幅画。
顾建年被这笑容晃花了眼。心口微微悸动。
“这是您的卡，请收好。”柜姐把卡还给陆濛，脸上的笑容要多温暖有多温暖，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要说之前她还笑得有点尴尬纠结，不那么自然，现在她已经彻底被陆濛的人民币征服，铮铮傲骨化作了蚀骨柔情。
“东西都包好了是吧？”陆濛笑得和蔼可亲，“现在我要退货，麻烦你给我处理一下。”
柜姐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退货？为，为什么？”
陆濛温柔地看着她，笑容如老母亲般慈祥，“因为淘宝的平价珠宝更适合我。”
柜姐：“……”
看着柜姐一脸吃屎的表情在那儿摔摔打打地办退货，陆濛扭头问顾建年，“建年，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夜色特别的美？”
她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一脸的促狭，坏得可爱。顾建年看着她弯弯的眼，忽然很想伸手捏一下她的脸。
大获全胜，陆濛神清气爽地跟顾建年一起走出梵克雅宝。
“怎么样呀？精不精彩？”陆濛嘚瑟地看着顾建年，希望他能点评一下，顺便夸她两句。
“哈！”顾建年笑出了声，“太缺德了，忽悠人家伺候你半天。”
“哪里缺德了！是她先羞辱我的，我这是爱憎分明，有仇必报！”陆濛瞪顾建年。
顾建年忍不住微笑，轻轻拍一下陆濛的头，“行了知道了，就当这是优点好了。”
“当然是优点啦！”陆濛开心地挽住顾建年的胳膊，“顾建年，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优点呢，你多挖掘挖掘。”
顾建年微笑。
被陆濛这样亲密地挽着胳膊，顾建年发现他竟然很自在，以前那种别扭异样的感觉，奇异地消失了。
也许是习惯了吧，顾建年在心里默默想。
车子开到小区门口，正要过岗亭的时候，一个保安急匆匆跑了出来，“顾先生！顾先生！”
顾建年停下车落下车窗，陆濛听见保安急匆匆道，“顾先生！保安室来了个老大爷，说是您父亲，闹了一晚上了，吵着非要去您家找您，我这边没您电话，您看……”
保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老头从保安亭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是建年吗？这是不是建年的车？”
看到车里的顾建年，老头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扒着车窗不肯放，“建年！是我，是我啊！你现在住在哪儿？爸爸找你找得好苦！”
老头60来岁的年纪，一头乱糟糟的白发，布满沟壑的脸上，一个硕大的酒糟鼻格外引人注目。
陆濛愣愣看着老头，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这是什么情况啊？
大学时候她就听说了，顾建年父母双亡，是奶奶一手把他拉扯大的。现在怎么突然冒出个父亲？
陆濛好奇地看向顾建年，却发现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额角上隐隐爆出了青筋。
陆濛知道，这是顾建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建年！开门哪，让我上车！”老头用力捶打着车门，声如洪钟。
顾建年扭头看着陆濛，“你去停车吧。我下去跟他谈谈。”
“哦。”陆濛点点头。顾建年不想让她掺和这件事？可是，为什么？这老头到底是谁？
第012章 和爱情无关
陆濛停好车，犹豫了一下才给顾建年打电话。
“建年，你那边，处理完了吗？”
“我在电梯口等你，直接上来吧。”顾建年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
电梯口橘黄色的暖光中，顾建年的脸苍白冰冷，一双瞳仁黑得异样。
陆濛脱口问他，“没事吧？”
顾建年好几秒钟后才轻笑一声，“能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有些嘲讽，陆濛拿不准他是不是在嘲讽自己，咬咬嘴唇，欲言又止。
直觉告诉她，顾建年情绪不好，最好还是别招惹他。
“回去吧。”顾建年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很明显，他不想跟她聊任何关于刚才那个老头的事。
刚才在梵克雅宝培养出的那点亲近荡然无存，顾建年又变成了那个彬彬有礼却拒人千里之外的男人。
他的硬壳坚不可摧，叫陆濛无从下手。
天色已晚，回到家二人各自洗漱，各自回房，再没有说过话。
半夜，陆濛起床喝水，忽然听见顾建年的卧室里有人在说话，声音压得很低，断断续续的，听上去十分痛苦。
顾建年在跟谁说话？家里什么时候来人了？陆濛万分好奇，不由蹑手蹑脚地走到顾建年门边，想一探究竟。
顾建年的门竟然没有锁，她刚靠上去门就开了。
卧室一览无余，只有顾建年一个人躺在床上正在熟睡，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哦，原来是顾建年在说梦话。陆濛松了口气，正要关上门回屋，床上的顾建年猛吸一口气，喃喃道“妈妈，妈妈不要啊！别走……”
陆濛猛地扭过头。
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照在顾建年脸上，他眉头紧蹙，脸色苍白，额角有大颗的汗珠，身体也不自然地扭曲着，像溺水的人正在拼命挣扎。
他在做噩梦。
陆濛的心顿时软得不像话，她情不自禁地走到顾建年床边。
他蜷缩在床边，手紧紧攥住枕头一角。
心里泛起细细的疼痛，陆濛伸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好了，没事了，是个噩梦，是个噩梦啊。”
“妈妈……”顾建年在梦里流泪，他喃喃哀求，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小男孩，那么无助，那么悲伤。
陆濛抬手想帮他擦掉眼泪，手刚放到他脸上，他的脸就焦急地贴了上来，他把脸贴在她的手掌上啜泣，“妈妈，建年乖，建年以后都乖乖的……”
陆濛见过奶茶店单薄沉默的顾建年，见过领奖台上内敛低调的顾建年，也见过纳斯达克敲钟时神采飞扬的顾建年。
她见过各种各样的顾建年，只有今夜的顾建年，让她怜惜，让她心疼，让她想要舍命去保护。
为他肝脑涂地，为他赴汤蹈火，为他上刀山下油锅，她都愿意。
陆濛腾出一只手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嗯，建年最乖啦，建年不哭了……”
她柔声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安慰他。
也许是真的听见了，梦中小小的顾建年安静下来，脸贴在她的手掌心，重新进入了最深沉的睡眠。
第二天早上，陆濛起了个大早。
荷包蛋两面煎得金黄，吐司烤得酥脆，生菜碧绿水灵，培根烤得滋滋冒出油来，只等顾建年洗漱完毕，再打上两杯香蕉牛奶，一顿丰盛的早餐就做好了。
“建年！早餐好啦，快过来吃呀。”陆濛用轻快的语调喊顾建年的名字。
昨晚的梦魇已经消失在黑夜里了，她希望顾建年有好心情，好胃口。
确实，顾建年表情正常，无悲无喜，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和淡定。昨天的一切，已经被他抹去了痕迹。
听见陆濛喊他，他走到餐厅，看着桌子上的早餐略有诧异，“不是说了不用给我做早餐吗？公司食堂有早点，也很方便。”
“今天想宠爱你一下嘛！”陆濛朝他眨眨眼睛，“顾总，给个面子……”
顾建年看她一眼，果然很给面子地端起桌上的香蕉牛奶，“今天确实没胃口。要不我喝点这个吧。”
他喝了半杯就放下杯子，“陆濛，你等一下。”
陆濛憋闷地看着桌子上的早餐，唉，这家伙还真是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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