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一直在发抖,好像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她的眼睛亮得可怕,陆濛看得心里点发憷。觉得情形很是诡异。
她也不明白何花为什么这么执拗。她都不介意把箱子放柴房,何花为什么一定要把箱子拿进来?
周聪火气上来了,也忘了顾建年一路把他搀扶回来的恩情了,冷着脸不说话。
顾建年和陆濛跟何花说了一声,接过陆濛手里的包就朝门外走去。
快走到门口了,何花突然抽搐着倒在了地上。她捂着脸呜呜大哭,一边哭一边用头朝地上撞,“作孽!作孽呀!”
周聪吓傻了,扑过去想把她扶起来,“妈!你干嘛呢!”
顾建年和陆濛也吃了一惊,忙走过来,和周聪一起扶何花。都不明白为什么何花会激动成这个样子。
“妈,你发什么疯!”看到何花嚎啕大哭,周聪觉得很没面子,恼羞成怒道,“把外人的骨灰带进家里,你就不怕你儿子倒霉?”
他不懂老妈怎么就这么拎不清。
何花的情绪似乎完全崩溃了,她抬起一双泪眼看看陆濛又看看周聪,突然尖叫起来,“那不是外人!那是你亲妈!你亲妈呀!”
亲妈?谁的亲妈?何花在说什么?陆濛、顾建年、周聪全都懵了。
好像禁咒彻底被打破,何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伸手紧紧攥住陆濛的手,一双眼睛含着泪,眷念地看着陆濛,“妞妞,真的是我的妞妞!都长这么大了!妈都认不出你来了!”
陆濛惊恐地挣开她的手,不知所措地朝顾建年跑去。她本来就觉得何花有点怪怪的,现在终于肯定了:这个人精神有问题!
顾建年把陆濛护在身后,屏住气等着,何花的话听上去像疯子的呓语,可她做的事情前后都是有逻辑的。
从一开始周聪不让他们把骨灰带进来,何花就说“又不是外人”,现在她又说不是外人,是亲妈,意思是不是徐燕青是周聪的亲妈?
她自称是陆濛的妈妈,再加上陆濛和周聪同年同月同日,前后脚在一家医院出生……
顾建年的脑子里,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已经呼之欲出。现在,他在等,等何花把一切都说出来,印证他的猜想。
周聪已经愤怒地喊起来了,“妈!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老糊涂了?”
何花失望地看着陆濛,妞妞跟她不亲,妞妞看她的眼神充满戒备,像在看一个疯子。
她的女儿,生下来白白嫩嫩玉雪可爱的一团,被婆婆抱走了!换了个黑黝黝的小子回来!她不甘心哪!这么多年,她还以为再也看不到她了,没想到徐燕青竟然早早就死了,她带着徐燕青的骨灰回来安葬了。
她愧对徐燕青,她养大了她的儿子,却没办法阻止他嫌弃生母的骨灰。作孽,真是作孽啊。
“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周聪和陆濛?”顾建年把何花搀扶到沙发上坐下,柔声问她。
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缓缓冒出来,像小气泡浮出水面,惊讶,狂喜。
何花闭上眼睛,眼泪又急又快地流出来,她呜咽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对周聪说:“聪伢子,徐燕青才是你亲妈,当初在医院,她跟我前后脚生下妞妞和你。你奶奶一直想要个儿子,接生的医生是她本家的侄女,她跟她串通好了,把你抱给了我,把我的妞妞抱给徐家了。”
何花的眼神恋恋看着陆濛,话却是对周聪说的,“你长到一岁多的时候,你奶奶跟她侄女聊天被我无意中听见了,我才知道你不是我儿子,你是徐家的孩子。”
周聪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陆濛的手被顾建年紧紧握着,可即使这样,她的身体还是在轻轻颤抖。这太离奇了,怎么会这样?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老周家五代单传,我生妞妞的时候落下月子病,再也生不了了。我胆小,又怕这事传出去坏了名声,就一直死死捂着没说。现在你妈不在了,我也该把这件事说出来了,”何花擦擦眼泪,“聪伢子,那是你亲妈,她的骨灰,你该供着,不该嫌弃呀!”
周聪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他看看陆濛,再看看何花,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第一眼看到陆濛就觉得她面善了:从某个角度看,陆濛和何花长的太像了!那眼睛的形状,嘴角的弧度,简直一模一样!
“妞妞,妈对不起你……”何花哭得肝肠寸断,“妈知道之后跑到七组想看看你,结果人家说徐家姑娘生完孩子就回婆家了。还好,每年夏天你都会回来一趟,妈躲在树后面看你跟村里的孩子玩,扎个羊角辫,怎么看怎么聪明伶俐,把其他小孩都比下去了,谁都不如我的妞妞漂亮可爱……”
陆濛的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她对何花没有半点感情,可是听她这么说,她的心还是酸楚得不行。
山村里的小媳妇,被婆婆偷偷调换了孩子却不敢声张,只能偷偷跑去看一看自己的骨肉。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从此和她再无半点瓜葛。
“等你姥姥姥爷都去世了,老徐就再也不回来了。打从你四岁半,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何花痴痴看着陆濛,“这么多年,我都在想,妞妞长成什么样了,成家了吗,有孩子了吗……”
何花说不下去了,捂着脸痛哭起来。
陆濛也哭,周聪在旁边呆若木鸡地听着,最后抄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拂袖而去。
雨势又大了,雨点打在窗玻璃上沙沙作响,农家的客厅,白炽灯的光线明亮而单调,顾建年看看门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又看看哭成泪人的何花和陆濛,心里有感慨和悲悯,也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喜悦。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徐燕青到死都不知道她抚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是别家的孩子,到死都不知道她的亲生儿子长成了一个胖胖的秃顶青年,在离她家只有几百米远的地方开着出租车迎来送往……
也许,她还坐过周聪的车,笑着跟他聊过天气,菜价……
这也是个美好的故事。因为陆濛和那个男人毫无关系,她不是他的女儿,她没有携带他的基因,她身上流的,不是他的血,她从头到脚都是干净的,纯粹的。
哭了许久,陆濛一言不发地朝何花鞠了个躬,拉着顾建年就往外走。
“妞妞!你去哪儿?你们不在家里住吗?”何花惊跳起来,想挽留女儿,“雨这么大,夜路不好走,小顾,你快劝劝她,快劝劝她呀!”
顾建年迟疑了一下,外面雨又大了,陆濛刚流产没多久,在大雨里走那么远怎么能行呢?
可她这犟脾气,他拦不住啊。
“阿姨,我们还是回去吧。濛濛她现在情绪不稳定,留在这里我怕出事。您别担心了,夜深了,您也洗洗早点睡吧。”顾建年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何花,“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您给我打电话。”
何花一边点头,一边流着泪看着已经跑到院子里的女儿,她想喊她回来,却又不敢开口。
生而不养,她有什么脸喊她回来呢?
村口有个小卖部,顾建年过去问了一下,竟然还有雨鞋卖。他给陆濛买了双高帮雨鞋让她套上,又把衣服上的兜帽给她戴上,撑上雨伞背着包,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搂着陆濛,顾建年带着陆濛朝前面跋涉而去。
刚走出村口没多久,陆柏的电话打过来了,“姐夫,你们怎么还没到?天已经黑透了,现在路不好走,你让司机开慢点。”
顾建年看看身边沉默的陆濛,简单地把滑坡的事情说完之后,他叹了口气,“小柏,你看看能不能找辆车过来接我们……”
他倒是没事,但是陆濛的状态他很担心。身体和精神都遭受重创,他担心陆濛有些撑不住了。
陆柏比顾建年想象中要能干多了,没过多久,就有一辆小轿车开过来了,车灯大亮,陆柏从窗户里探出身来,“姐!姐夫,我们来接你们了!”
车子是问亲戚家借的,陆柏坐在副驾,陆濛和顾建年坐在后面。自始至终,顾建年的手一直紧紧握着陆濛的手。
路很泥泞,车子颠簸了十几分钟才到,本家的亲戚们出乎意料的热情,安顿陆濛和顾建年两人在家里住下。
亲戚家也是二层的小楼,顾建年和陆濛住二楼的空房间。
可能是很久没住人了,也可能是因为下雨,房间里很潮湿。枕头和被子摸上去都凉凉的。
陆濛一直没吭声,包括刚才跟亲戚们寒暄,都是顾建年一手包办。亲戚们倒也没计较,毕竟人家刚死了妈,心情悲痛不想说话也很正常。
“睡吧。”顾建年收拾妥当,见陆濛坐在床沿不动,轻声催促道。
陆濛抬头看他一眼,还是不说话,也不动。她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鼻尖也是红的,嘴唇却一点血色都没有。
顾建年拿出她的睡衣,伸手帮她脱外套。外套下面是薄薄的针织衫,宽松的黑色,衬得她的脸色格外苍白。
顾建年等了一下,陆濛还是没有自己换睡衣的意思,他只好伸手去帮她脱针织衫,衣服脱到一半,陆濛突然惊醒过来,她双手抱在胸口,用力瞪着顾建年,“你干什么?”
“帮你换睡衣,这样睡觉会舒服一点。”顾建年温言道。
陆濛的眼神突然犀利起来,“顾建年,你很高兴吧?”
“嗯?”
“你一定很高兴,因为我不是我妈亲闺女,我爸也不是我亲爸,所以你开心了,你心里所谓的阴影终于没有了,你觉得你可以和我正常生活下去了,对不对?”
顾建年镇定自若,“对。你说的没错。”
事实确实如此,不需要辩解。
“可是我不高兴!我不高兴!”陆濛失控地尖叫起来,“我就一个妈!我妈是徐燕青!其他乱七八糟的,我绝对不会认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前肯定能完结了。新书大家收藏一下呀。
第085章 好喜欢你啊
陆濛像掉入陷阱的小动物, 眼神狂躁, 迷乱,绝望而又不知所措。她一边吼,嘴角一边不听使唤地往下耷拉,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嘘!”顾建年赶快抱紧她, “不认就不认好了,没人逼你一定要认,没人能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陆濛终于哭出来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顾建年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亲吻她的额头,“不想认就不认。给她一些钱让她安度晚年就行了。”
他的怀抱又热又暖,陆濛窝在他怀里抽泣,“如果小柏知道了,知道我不是他姐姐, 他会不会失望?”
“不会的, 小柏不会失望的,他很爱你。”顾建年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如果你实在不放心,这件事我们保密就好了。谁也不说,只有我们俩知道。”
“万一周聪说出去怎么办?”
“给他一笔钱, 一大笔钱,让他跟我们一起保密。”
陆濛破涕为笑,“钱钱钱,你就知道钱, 什么事都要拿钱砸,资本家的臭德性!”
她伸手在顾建年手臂用力掐了一下。
陆濛掐的不轻,有点疼,顾建年把这份疼夸张了十倍,皱着眉头连声喊痛,“谋杀亲夫啦,把我掐死了,我看谁给你暖被窝。”
陆濛知道顾建年是故意逗她开心,心里的阴霾还在,那撕裂般的痛苦和震惊却真的淡了许多,她竖起一根手指堵在顾建年唇上,“不许说死。不吉利。”
不许说死,永远不许。她讨厌死亡,讨厌失去,讨厌身边的人突然离开,再也见不到。
“好。不死,先活个一百年,”顾建年低声说,“陪着你。”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又温柔又宠溺,耳鬓厮磨间,全是缠绵的情意。
陆濛心尖颤了一下,情不自禁抬眼看向顾建年。顾建年也正低着头看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都缓缓闭上了双眼。
顾建年的唇在陆濛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又一下。不是舌吻,没有火花四溢,只有惺惺相惜的爱怜与眷念。
陆濛抱紧他的脖子,与他紧紧相拥。这样真好啊,真幸福啊。虽然心底还有悲痛的巨石死死压着,可寒冷的雨夜里,这么温柔怜惜的一个吻,足以让身体和心灵都温暖起来。
两人相拥着滚进被窝,连体婴儿一般密不可分,顾建年的手一直用力摩挲着陆濛的后背,万般珍惜,爱不释手。
很久了,已经很久了,缠绕在他心头的那份纠结和不甘终于彻底消散了。他的内心从未像此刻这样踏实而舒展过。
除了生死,还有什么大事呢?没有了。
从今以后,只有死亡才能把他和陆濛分开了。
陆濛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想必是睡着了。顾建年帮她把被子盖得更严实一些,让她靠在自己肩头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他心满意足地低叹一声,“濛濛,好喜欢你啊。”
被顾建年身上的体温烤得暖烘烘的,已经迷迷糊糊有了睡意的陆濛,突然清醒过来。
她从顾建年怀里挣脱,把头从枕头上抬起来,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顾建年,“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快睡吧。”顾建年有点不好意思,他还以为陆濛睡着了呢。
“你再重复一遍,我想听。”陆濛笑得两眼弯弯,在壁灯柔和的光芒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顾建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眼睛这么黑这么亮,笑起来的唇角这么可爱,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我说,”顾建年深吸了一口气,“我爱你,很爱你。”
陆濛没有说话,她仍然保持着头抬起的姿势看着顾建年,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淡,可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甚至更加明亮,她戏谑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郑重起来,她看着顾建年的眼睛,轻声说,“建年,我也很爱你,一直都很爱你。”
这句“我爱你”,她等了八年,今天终于听到了。
曾经她设想过,等顾建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一定要得意一番,要在他面前作威作福,感受一下胜利的喜悦。
可是现在,真的听见了他说爱她,她只有满满的感动,她很想哭。
陆濛真的哭了,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顾建年脸上,慌得顾建年一把抱紧她,“怎么哭了?”
“开心。”陆濛伏在他肩头,“建年,我很幸福。”
“我也是。”顾建年真心实意地说:“很幸福。”
一夜好眠,第二天天公作美,说好的小雨竟然停了,等到陆濛一行人吃完早饭,太阳已经从云层里冒出头了。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亲戚家就住在茶园旁边,隔着一条河,对面就是连绵起伏的茶山。云层稀薄疏淡,天空蓝得澄澈而透明,河里里涨满了水,哗啦哗啦奔流不息。
“真不错,天竟然晴了!一会儿我们带你们去茶园看看?”
说话的人是陆濛姨父的第二任妻子张倩。陆濛姥爷生了两个女儿,陆濛妈妈还有个妹妹,这个妹妹招了个上门女婿,没想到结婚不到两年,陆濛小姨就车祸去世,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孩子。
小姨去世后没几年,陆濛姥姥姥爷也相继离世。岳父岳母去世后,陆濛姨夫又结了婚,娶了张倩。现在徐家是张倩在管家,所以陆濛之前才担心老妈的骨灰无法在老家安葬。
张倩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张俏丽的瓜子脸,眼睛里总写着几分精明,她的头发染成了时髦的金铜色,穿着黑色仿皮紧身裤,上面是一件明亮的玫红色上衣,是地地道道的乡村时髦小媳妇的打扮。
姨夫家的日子过的应该不差。陆濛看看张倩初中就辍学呆在家里的儿子,再想想小姨的女儿,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姨留下来的女儿,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跑去打工,已经好几年没有音讯了。
“嗯,我们把祭品和香烛都一起带上吧,今天和明天都适宜安葬,趁着今天天气好,让我妈入土为安吧。”陆濛扭头看看陆柏,“小柏,你觉得呢?”
“嗯,我听姐姐的。”陆柏抬头看看远处的茶园,声音有些黯淡。
一声姐姐叫得陆濛鼻酸,她抿抿嘴,“那我们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儿麻烦姨父和倩姨带我们过去。”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陆濛的姨父热情地说:“都是一家人,这茶园还是你姥姥姥爷留下来的,大姐回家安葬,是人之常情。”
张倩扭头看老公一眼,也笑道,“是呀,都是一家人,别这么客气。”
听说陆濛这个老公很有来头,是大城市的大老板,她想让自家不成器的儿子跟着顾老板出去长长见识,也学点本领,省得他天天在家玩游戏。
陆濛,陆柏和顾建年回去准备祭品,张倩走过去踢儿子一脚,“小斌,你怎么回事,看到姐夫连个笑模样都没没有。”
小斌低头玩手机,被张倩一踢,火气顿时上来了,“他算什么姐夫?我跟他有血缘关系吗?妈,你想拍人家的马屁你自己去拍,别扯上我!”
张倩气得满脸通红,又生怕吵起来被顾建年他们听见,只好狠狠瞪儿子一眼,“小声点!整天只知道窝里横!”
顾建年正好在二楼的窗边,已经把张倩和小斌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摇摇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即使陆濛不说,他也会建议陆濛今天安葬,陆濛姨父的这个老婆,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
茶园里非常泥泞,姨父家没有多余的雨鞋,陆濛穿着昨天买的高帮雨鞋,顾建年和陆柏就只能在脚上套个塑料袋外加布套,看上去特别喜感。
茶园的小道边有一棵大树,陆濛只看一眼就想起来了,这就是老妈说过的那棵树。
祭案摆好了,瓜果鲜花都是现成的,陆柏和顾建年亲自动手,在树下挖了一个二十厘米左右的深坑,陆濛把冥币和金纸放进坑里烧了。
等纸钱全部化成灰白的纸灰,陆濛把骨灰坛递给陆柏,“小柏,你来。”
老妈一定希望是自己的血亲送她入土为安吧?小柏才是她血脉相连的唯一亲人,她这个长姐,没有资格。
小柏愣了一下,以为陆濛还是封建思想作祟,当下也没多想,接过骨灰坛,打开盖子,将骨灰缓缓倒入土坑。
骨灰缓缓倾泻入坑,陆濛的心突然撕裂般的疼痛。养育了她二十多年,尽管有些重男轻女,可是徐燕青给了她无可取代的母爱。
一粥一饭,皆是恩情;半丝半缕,皆是慈爱。
陆濛痛哭出声。从今以后,她真的和母亲阴阳两隔了。没有母亲叮咛她,念叨她,教训她,疼爱她了……
陆柏没有哭,他的眼睛里饱含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他细心地将骨灰全部倒进坑里,然后和顾建年一人一锹土将土坑严严实实地填平。
看着平坦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地面,陆濛的心变得很空很空。
直到这时,陆柏才一屁股跌倒在树下,他失声痛哭,用拳头拼命砸着树干。
“小柏,地上凉,快起来。”陆濛心酸地抱住弟弟,想劝他,却忍不住和他一起痛哭起来。
从未有任何时候像此刻一样,让陆濛如此真切地感觉到,她和陆柏血脉相连。
第086章 钢铁直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从老家回来, 休息了两个月之后, 陆濛打算重新找工作了。
顾建年让她去自家公司公关部做企宣和危机处理,陆濛不愿意。
“一天24小时都呆在一起,你不腻,我要腻死了。”陆濛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顾建年的提议。
她戴着眼镜坐在电脑前投简历, 白净的脸不施粉黛,清纯得像大学女生。
顾建年有些受伤,他觉得还是蜜月期呢, 希望能经常黏在一起, 可她居然说快腻死了!女人变心太快了。
“公关部在15层,我不找你,我们根本碰不到面的。”顾建年解释道。
开玩笑,她以为公司每个人都那么容易见到他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反正我不要。”陆濛摇头,继续翻看招聘网站。
求职简历挂出去之后, 陆续有猎头给她打电话, 但是她都不太满意。传统媒体江河日下,她想投身互联网媒体,学点新东西。
顾建年扫一眼电脑屏幕,看到陆濛刚投了简历的一家公司的薪资水平,简直出离愤怒了。
“月薪6k, 还是互联网公司,这也太离谱了吧?别说你有好几年的工作经验,就是大学毕业生,现在起价都是5k了!”
顾建年伸手去操作鼠标, “把简历撤回来,这种血汗工厂不去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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