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得冲撞了人…
又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如意带着小喜和小朱走了进来。
她们两个一直低着头不敢抬眸，眼神闪烁，想着老太太今儿个叫他们来是为了何事？莫非是要将她们打发出去么？
想到这里，她两人不由得后背发寒，连带着腿也觉得有些软了。
她们正因为家里穷，又是闺女，自然是家人口中的赔钱货，打小被卖进裴家，如今过惯了这样的日子，真要被打发出去，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儿。
“请老太太安…”两人朝着裴老太太福了福身子。
贺氏眸中精神矍铄，打量着两人的脸，只见那两人都低着头，不免沉声开口。
“抬起头来看看…”
小喜和小朱紧咬着嘴唇，对于脸上长红斑这件事，是她们的伤疤，而这件事在别人眼里却是一文不值。
过了许久，两人才慢慢的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只见那猩红的斑点爬满整张脸，这些红色的斑点并不是整块整块的，而是指甲盖大小的分布着。
看起来密密麻麻的极为恶心…
屋里的人都拿帕子掩住了口鼻，老是裴老太太见惯了大风大浪，饶也是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突然脸上成了这样了！
小喜和小朱被老太太这样的目光盯的有些发怵，一时间又慌乱地将头低下了，手指紧紧地掐进肉里，隐约可见少许血丝。
“你们，这是怎么弄的！”
老太太大怒，莫不是落玉轩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若是染上了什么瘟疫那可就不好了。
小朱怯懦地抬了抬眸子，声音细弱难闻“是，脸上用了，不该用的东西…”
她特意将那不该用三个字说的大声些，眼眸也是冰冷一片，为何那丫头用了没事儿，可是她和小喜二人却成了这副样子！
摆明了是被害了！
“什么东西？”老太太又沉声问，她如今倒并不是在关心这两个小丫头，毕竟在她们眼里，这些下人的生命都如同蝼蚁，更别说一张皮相了…
只是她们呆的地方是落玉轩，就格外不同了，裴璟本就身子弱，一点风吹草动都容不得马虎。
如今这两个裴璟的贴身丫头出了这事儿，定然是要严加审讯。
“是，是夫人做的，涂在脸上的一种，药粉…”
小喜极不情愿的说了出来，现在想着那药粉，身子一阵胆寒！
都是那东西害自己成了这副鬼样子！
“什么药粉！”老太太话语冰冷寒凉，想着莫不是那丫头在这药粉里下了什么手段？她原先还想着从小喜和小朱里头挑一个伶俐的，给裴璟做通房。
如今看来倒是不能够了。
那不是那丫头也瞧出了她们什么心思？生了妒忌？倒也有这种可能。
裴老太太越想越气，想着那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祖母…”裴璟看着她祖母脸上的神色，不由得低低唤了一声。老太太脸色这才好了些许。
“如意，去把那丫头叫来吧…”他要了解清楚，莫不是那丫头欺负他孙儿不懂事，在院子里指手画脚，在兰绫和小喜和小朱几人中做比较，她还是偏向后者。
小喜和小朱原就是裴府的丫鬟，而那个丫头是外头来的，自然不同了。
……
兰绫对这一切早已经猜到了**分，如今见着荣极堂的人来叫自己，脸不红心不跳的。
如意看着这表情倒是有些错愕，怎么这样的神色竟然是像等了自己很久的样子。
不过只是一瞬，便也释然了。
春明倒是有些担心兰绫，那老太太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她也知道那两个丫头的脸上，定是夫人做的鬼。
不过那两个丫头倒也是应得的，谁让她们乱翻东西来着，毕竟夫人还是个正经的主子，就如此将她放在眼里。
几人各怀心思，便已然来到了荣极堂。
老太太见兰绫进来，一双眸子直对上她的眼睛，寒气逼人。
不过就算迎着这样的目光，兰绫还是觉得外头的风似乎更冷些。
她也不咸不淡的对上裴老太太的目光，心想着你爱咋瞪就咋瞪。
裴老太太眼见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下更加来气，这丫头倒是越来越傲了。
“请老太太安…”
兰绫倒也规规矩矩的福了一个身，虽然这个动作她十分不乐意做，到底也要做做表面功夫。
“嗯…”裴老太太淡淡颔首。
倒是一旁的裴璟冲着她笑了笑，可兰绫没打算搭理他，只将头微微转向了一边，看着一旁的小喜和小朱。
小喜和小朱此时见着兰绫在盯她们的脸，一时间的怨气又上来了，只不过如今是在荣极堂，她们倒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兰绫。
兰绫只觉得看着她们这样隐忍的表情十分好笑。
不料此时裴老太太却开了口：“兰绫，你用什么东西害了她们成了这样！”
对于裴老太太这样笃定的语气，兰绫到没有意外，只是敛了心神，沉声地对上她的眸子。
“老太太怎知是我害了他们？”她说完，还转头看了看那两个丫头，眼眸微眯，似乎在询问，又似乎在命令。
小喜和小朱倒是不敢作声，只是一直微微的低着头。
“怎么不是！你做了还敢狡辩！”裴老太太倒是不给她一丝反驳的余地，她瞧见这样的目光，只以为兰绫是在以势压人。
兰绫心里冷笑，若是这裴老太太若每次寻常一点对她，她倒不会对她说话这么冲。
“我狡辩？呵呵…”她冷笑着不再做声。
半晌又开了口：“与其这样，老太太为何倒不说，自己府上的人，手不干净……”
第一百五十九章，裴璟，你休了我吧！
小喜和小朱听了，将头低得更加低了，不过，心里倒还是不服气。
老太太一听话里有话，不免又冷冷地看向兰绫，似乎再等着她的下文。
兰绫又瞄了那两人一眼，这才开了口：“我也不知道这两个的脸是怎么了，老太太如果想知道，尽管可以问就是，她们做了些什么事，自己心里也有数吧……”
她本想着直接叫裴璟让老太太把这两人丫头撵走，可是后来想想，若真是这样一声不坑，反正让旁人以为他们落玉轩在暗地里下了什么绊子似的。
这样一来，这两人反而遭了同情……
如今做了，便要做大，她要这两人拿了东西有苦说不出便罢了，还要给自己洗白。
裴老太太一时间冷哼一声叱训：“你们两人，快说！这到底怎么一回子事儿！”
她倒不是气她们做了什么事儿，只是自己如今像是被人打脸了一般，有些刺刺的。
小喜和小朱吓得跪在了地上，身子也是哆嗦的，半晌，小喜才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是小朱不知道是从哪弄来，夫人的那个擦脸的药粉，说很好用，用完之后脸儿白白净净的，我……”
小喜眼神慌乱，她本就说的没错，是小朱想着要试那东西。
小朱一时间有些懵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小喜，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这算是她最好的姐妹，可是，这是出卖了她么？
“小朱，你说？”老太太又转头看向小朱。
兰绫看着这样的场景，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看来，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最是各种感情了。
她虽然没有在场，可是，从看就看出来了，这个小喜分明是想把小朱当抢使。
但是，她却忘了的是，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人呢？这话糙理不糙。
想让别人出头，说不定被反过来倒打一耙呢……
果然，小朱听见小喜都这么说了，一时间心底的气全转到了她的头上，这个小喜平日里什么都和她抢。
“老太太，不是我，夫人叫夜七去买了药材，做了一种药粉涂在脸上，我们都瞧见了，可是小喜今日趁着今日夫人和公子都不在，竟然偷偷用了，还拉上了我，后来，过了不久，我们的脸，就都成了这样的了。”
她们本来约定着谁也不说，就算上头问起，只说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身子不适。
如今小喜这么出卖自己，她也就如实说了，虽然是自己想去用那东西没错，可是她只是说说。
老太太这算听明白了，又转头看向兰绫，不怒不喜：“你这丫头，是不是在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害她们！”
“我害她们做什么？而且，我也用了，为何，我没事儿？每个人个体有差异，我如何知道，要是她们不乱动东西，会落得这样么？”兰绫怔怔地说着。
她从一进裴家时，就没有想过害过谁，反而是这些人，老是跟她过不去。
如果不反击，那便就只有隐忍么？
不，她不要。
裴老老本想叫个大夫来去查查她那东西，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说出去倒也不太好听，还有，那两个丫头本就没什么打紧的，她本就想趁着这次搓搓兰绫的傲气。
但是，这丫头似乎越搓越勇…
“你们两人，做为下人，敢乱翻主子的东西，如今这样也是自讨的，还有，既然如此，我裴家也留不得你们了……”
老太太见奈何不了兰绫，便将一腔子气发在这两人的身上。
小喜和小朱听了这话后，似乎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一样，如今这个样子回去，到底也是会被扫地出门的。
“老太太，求求你，不要撵我们走……”小喜跪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下。
可是，这样的场景，老太太见的多了去了，丝豪没有因为她们的眼泪而动容。
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累了，你们出去吧……”
这句话已然表明了一切。
—
—
从荣极堂回来时，兰绫觉得以后终于不用在面对这两个人的感觉真好，省得还得天天瞧她们脸色，虽然没有交集，可要她面对这种像欠了很多钱收不回的脸，着实有些不爽。
春明倒是在想着，夫人没有经过自己的手，便将这小喜和小朱两人给赶走了，想着她定然知道自己也是大夫的人，可为何，待自己却格外不同呢。
裴璟倒是什么都没想，只跟在兰绫的身后，看着那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若有所思。
这丫头能不能不要这么像什么都不惧怕的模样。
“春明，今晚，咋们做点好吃的庆祝吧……”突然，兰绫有前后冒出这么一句来。
裴璟突然想，这丫头不会又要做火锅了吧，这脸上可才好了一些些。
晚上，倒没有火锅，兰绫只是炒了几个简单的小菜，吃完饭后，也没有什么事儿，兰绫便坐在榻上看着那本医术。
不是她对这突然感起兴趣，只是，太无趣不知道该干什么罢了。
裴璟坐在她对面，看着灯下兰绫的脸，如今比来时圆润了许多，腮帮子鼓鼓的，让你很想捏一把。
“媳妇儿？”他叫唤道。
“有事快说……”如今春明不在，她要用不着跟他装了。
“没事儿，就想叫叫你。”裴璟含着笑望着对面的人，只见她的眼神终于从书上转到了自己身上。
兰绫倒真想起一件事儿来，如今进了裴家也快半个月了，她竟然像是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似的。
如今都忘了，自己进来时说过的话了。
她不是要拿到裴璟的休书光明正大地从裴家出去么？
兰绫合上了书，认真地望着裴璟的眸子，说实话，这家伙的眼睛着实好看，犹如一汪幽深的泉，跟他对视，似乎都能将自己吸进去了一般。
她定了定神，还是开口了。
“对了，我倒有一件事要说。”
“何事？”裴璟依旧笑的如沐春风，兰绫看着那眸中自己的倒影，准备脱口而出的字眼，突然又顿住了。
她在，犹豫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裴璟，你休了我吧……”
第一百六十章，小两口闹别扭
裴璟看着那张不带任何表情的脸，眼里的柔情突然好似被人投了一颗石子，瞬间沉下去了。
徒留一丝苦涩。
这好像是她，第二次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了吧。
裴璟低垂着眸子，不再去看兰绫的眼晴，一时间，一室无言，只余一旁跳运的烛火。
兰绫将裴璟的表情尽收眼底，突然间，不知道为何么，觉得自己有些过份，想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只是，将语气放柔和了些“我是说，我嫁进来本就不是我所愿，想必，你也不愿意吧，你不是傻子，是一个贵公子，而我，只是一个乡下土丫头……”
“你何必妄自菲薄……”裴璟不等她说完，便将话打断，这小不点的话字字诛心，让他心口隐隐作疼。
“你从来没有想嫁给我，可是，我心念的人，一直是你，兰绫…”
裴璟笃定地说道，末了，嘴角还带了丝苦笑，一切似乎都是他妄想了。
兰绫被这句话怔住了，眼前的男子，不似从前那般对她耍无赖，本以为自己主这些话时，她会找一些有的没的话来反驳自己。
可是，如今，却换了一种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见过的表情的语气。
竟让她一时间有些慌了神，本来想好的词，突然间竟全忘了个干净。
我心念的人，一直是你，兰绫…
脑子里全是他的这句话，把她的思绪全都击溃……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认真地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你真想要我休了你，那你便想清楚吧。”
裴璟说完这句话，便起身走至床边，负着手，将背对着兰绫。
如果她觉得呆在这里，呆在他身边是累的话，那么，他愿意放手…
兰绫一时间有些语塞，想着自己这时，不应该该高兴么？
为何，竟然，有那么点——不爽快？
这个晚上，裴璟不像以往那般粘过来强行地抱住兰绫，兰绫竟然翻来覆去像烙饼子似的睡不着…
直到透过窗子看到了东方的一抹亮色，兰绫这才想明白一个问题。
想着，自己，莫不是爱上了这个傻子了？
—
—
翌日，裴璟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在找话同兰绫搭，从一早上便去找夜七，屋内便剩下了兰绫一人。
她捧着医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半个字。
“春明，我想出府走走。”想着自打进了裴家好像除了回门那次，就从来没有出去过。
裴家就算娶她进来当冲喜丫头，可好歹也能出门的吧。
“如今外头正冷着呢，夫人可要出去？”春明只觉得今天夫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说要出去，她倒是有些犹豫了，这府里虽然没说不让夫人出去，可也没说过让啊……
一时间，春明倒有些犯难了。
好在正巧，裴璟这会子走了进来，见到兰绫说这话，不免也开了口：“出去，那咱们，一块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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