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烬.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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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sh撇了撇嘴角,“我又不傻,看见秦如许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和他那么像,要真不认识我怎么着也得问问我们俩什么关系吧,你倒会装,那个一脸茫然哟。”

  魏临泽没忍住笑出了声,“不好意思啊,我一开始真有点生气,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就干脆装不认识你得了,本来没想真骗你,结果我觉得挺好玩,就顺着装下来了。”

  “好玩!”Josh都快气得肚子疼了,“好玩?”

  “谁知道你那么傻啊,后来你天天给我做饭态度还那么好,我就心想多玩几天我又不亏,本来那天你跟我道完歉我就想告诉你来着,谁知道你见了秦……”

  魏临泽还没说完,Josh就打断了他,“甭给我提秦,膈应。”

  “‘秦’招你惹你了,那芹菜也不能提了?”魏临泽说。

  “我又不喜欢吃芹菜,那么难吃!”Josh嫌弃地摆摆手。

  “对,”魏临泽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我也不喜欢吃芹菜。”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知道吗,南宁街是一锅大泥潭,不是说只有泥,里边什么都有,有烂草根、有硬砂粒儿、有碎玻璃碴儿、有和烂的纸浆,最多的还是泥。离了这口锅——不管是自己爬出去,还是被溅出去,都一样改不了是泥的事实,到了干净地方儿,就是干泥块儿、泥点子,随便谁打眼一瞅就知道你是混在南宁街里的。

  和原先,唯一的区别就是,你原先是汤汤水水里的泥点子,周围挤着的,都是灰,现在是干巴巴的,周围都是云。

  你想想,灰仆仆的小玩意儿躺在软白软白的云上,能不明显么?

  云和云,那是一片云。

  云和泥?

  那叫云泥之别。

  “程解之不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妄图往外爬的泥,但是他是爬得最远的一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也是跌得最惨的一个。”

  天凉之后,操场上跑步的人变少了,就只有几个穿着厚厚的运动衣的学生边跑边往外蒸腾着热气,也有被老师带着训练的体育生,穿着荧光色的短裤短袖,在跑道上穿梭成一道光影,像是按快门的那一瞬间相机跌在了地上照出来的效果。

  Josh和魏临泽坐在操场周围的台阶上,算作散步。

  “我小的时候,住宿,那时候男生宿舍管理不严,每天熄灯之后才到了狂欢的时候。我们宿舍当时有个老大,平时住在下铺,但等宿舍管理员检查完熄灯情况之后,他就跑去上铺,知道他去干什么吗?”

  魏临泽慢腾腾地问Josh。

  Josh一瞬间脑子里过了好多种情况,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他坐在上铺床沿儿上,把腿耷拉下来,让当时班里最受欺负的小男孩儿举着洗脚盆给他洗脚。要是水凉了,他就把盆踹翻,水烫了,也踹翻,反正我是没见过什么时候水温能正合他心意。”

  “我一直都是个特立独行的,不和别人搭帮儿,他们倒是看我不怎么顺眼,但也不敢欺负我,这种事儿,我一般不管。但我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人在霸凌面前忍气吞声,如果是我,会选择反抗,被打总比被侮辱好吧。后来我在班里拦住那个男生,问他为什么不反抗、不告老师、不告诉父母。”

  魏临泽活动了一下脚腕,继续说:“他当时抬头瞪了我一眼,看见那一眼我就明白了,在他眼里,我这种旁观者,父母那种不相信者和老师那种不作为者,这些人和那些欺负他的人都是一伙儿的。我自己知道不是,但往往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你就算真的不是,很快也就是了,所以那天晚上当着那伙儿人和他的面,把洗脚盆连带着里边的水扔到了窗户外边,我不想让别人评判我是哪一类人。”

  “自己是什么人,只有自己最清楚。”

  魏临泽说。

  也不知道Josh听没听进去,反正风吹过去,他打了一个喷嚏。

  “知道这个故事告诉你一个什么道理吗?”魏临泽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Josh的肩膀一僵,小声嘟囔:“我说我是云我就是云……”

  魏临泽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晃了两下,然后他耸着肩膀笑了起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高空抛物是不文明的行为,我扔出去的那个盆子正好扣在抽查男生宿舍路过的副校长头上,为这事儿,周一升旗仪式在国旗底下念了一千字儿的检查。”

  他咧着嘴笑,露出来两排牙齿,Josh一下子把他的胳膊掀了下去,魏临泽还是“鹅鹅鹅”的笑,没个停下来的意思。

  可是,听了别人的遭遇,好像自己能得到治愈似的,竟然又充满了对抗大白云和锅底泥的勇气。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知道自己不是最差的,才会有勇气。说白了,不过就是从痛苦的人身上去汲取养料,最痛苦的更痛苦,剩下的,慢慢变好。

  和程解之挤在海城的城中村里的时候,他就曾经妄图用自己的悲惨经历让程解之能稍微好受一点,程解之当时惨白着一张脸笑:“别人的惨根本不能让我有优越感好么?你这种心态就是严重的心里扭曲知道吗?”

  Josh觉得这不是心理扭曲,这才是真真实实的人。

  当天晚上打了好几个喷嚏的Josh,第二天起来照常活蹦乱跳,倒是魏临泽没撑住凉风的侵袭。

  魏临泽记不清自己已经多久没生过病了,早上起床之后觉得不大舒服,压根没放在心上,像平常一样去了学校上课。第一节 大课上完觉得喉咙不舒服,吃了颗喉糖又继续奔赴了第二节战场,直到嗓子彻底发不出声音了才重视。

  Josh看着温度计上冲破39度大关直奔40去的水银柱,实在是不得不佩服,就魏临泽这样儿竟然还坚持吃着喉糖上了一整个上午的课,实在算得上是感天动地了。还记得他小时候发烧,40度,早就晕头转向不知天地是否是一上一下了。

  在以为自己只是喉咙不舒服的时候,魏临泽还显得精神饱满,但看到温度计的示数之后,整个人就像是瘪下去的气球,迅速进入了生病状态,窝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烧得脸通红。张致和特意从楼下上来给他打了吊瓶,Josh凑在跟前看着张致和找血管,半天都找不到。

  魏临泽的血管太细,张致和把他手背都拍红了还是下不去针,急得Josh在一边大骂庸医。

  “别拍了别拍了!”Josh赶紧阻止张致和,“等等啊,我想想办法。”

  “你给他把手焐热了,血管就能显出来了。”张致和出主意。

  Josh把他赶开,两只手给魏临泽捂着,可是似乎没什么效果,Josh本身也不是什么火气旺的人,到秋天这种天气转凉但暖气还没来得及供上的尴尬季节两只手也是冰凉。他攥着魏临泽的手转了转眼珠,一把拿过了一边盛着热水的玻璃杯。

  “诶我操!”张致和刚把小号针头拿出来,就看见Josh一边一只手捂上了那个玻璃杯,“整整一百摄氏度的热水,你这手马上就熟了。”

  “放屁你,都放在这放那么久了,再说我这手心儿上都是老茧子也觉不出来烫。”

  能不能觉出来烫你自己心里清楚,张致和心里想。

  Josh拿着两只烫得通红的手严严实实地攥住魏临泽的手,畸形的手指甲轻轻地摩挲,张致和看着都烧糊涂了的魏临泽,可惜了,睡着了。

  “你脑子坏了吧,正常人应该会拧个热毛巾给他捂吧?”

  张致和好不容易把针扎进去,挂好药水瓶之后毫不留情地嘲笑Josh。

  “我的手不比热毛巾智能啊!懂么你,智能!热毛巾掌控不好温度给我们烫着怎么办。”

  Josh把张致和往客厅里赶,张致和收拾了药箱,“看着点药水,快滴完了就换下一瓶,轮到那瓶阿奇霉素可能会难受,可以调慢点,他要是睡醒了最好能先吃点饭,别让他手乱动,不然容易鼓针,还有……”

  “张大唠叨,”Josh小声嘟囔,“你不留在这儿吃饭啊?”

  张致和一扬眉毛,“不早跟你说了我不缺饭么,有专属外卖员,专属!”

  Josh把米放下锅慢慢用小火熬,自己围着魏临泽来回踱步,一会儿看看药水,一会儿看看滴水的速度,一会儿趴下看看有没有回血、鼓针。

  退烧药还没起作用,汗发不出来,魏临泽的脸红彤彤的,闭着眼睡觉估计睡得也不是很好,喘气儿声音也很大,Josh坐在一边,恨不得替他生了病。魏临泽平常都是在一本正经和胡说八道这两个模式里来回转换,偶尔英雄主义爆发一下,还显得挺靠谱,这么楚楚可怜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

  仔细想过来,他一直是大小状况不断,偏刚认识魏临泽没几天就把沉寂了不短时间的谵妄给抖搂了出来,那时候魏临泽看着他,也像他现在这样坐立难安吗?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

  是签着魏临泽大名的那张《浪潮》封面。

  Josh拿起来看了一眼,他明明收拾地好好的,怎么跑来这儿了?他看了一眼魏临泽,把那张纸又拿回了自己房间。幸好,当时拿走了那摞稿样。

  幸好,那天逃到了张致和的小诊所。

  幸好,当初来了珠城。

  如果说前半生的苦难都是为了遇见魏临泽,那么,苦难啊,幸好。

  魏临泽醒过来的时候还有半瓶药水没滴完,他热得难受,抬手就要掀被子,得亏Josh眼疾手快把他摁下了。他眯着眼,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光,张了张嘴,才发现失声了。

  “你先别动,这瓶药水一会儿就能滴完,你这嗓子是因为发烧才说不出话来,估计明天就行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魏临泽摇摇头。

  但Josh压根没想给他选择的权利,把厨房的稀饭端了过来,循循善诱,“必须吃点东西,这样病才好得快,病好了才能活蹦乱跳地玩。”

  魏临泽看着他这一副哄小孩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比了比口型,“我又不是三岁。”

  “你说什么?”Josh吹凉了粥喂他。

  魏临泽又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魏临泽的嗓子果然好了不少,虽说还是哑着,但总不至于老是让人猜口型玩了。Josh一整晚上都没睡好觉,一会儿起来问问他想不想喝水,一会儿给他盖盖被子,一会儿摸摸额头怕他又烧起来。

  这一晚上,额头倒是没烫,魏临泽睡得也挺好,不过第二天临近中午,又气势汹汹地烧了起来,这次烧得不高,魏临泽算是彻底清醒着领略了阿奇霉素那股难受劲儿。

  张致和提着药箱上楼给他扎针,这次Josh学聪明了,提前拧了热毛巾,张致和给Josh使眼色,“你怎么……”

  “打住!”Josh赶紧把手挡在他面前,小声警告“你赶紧兑药水儿吧甭废话,不然我不敢保证你昨儿个去酒吧厮混的事儿会不会让那个外卖小哥知道。”

  “知道就知道,我又不怕……”张致和小声嘟囔,但还是乖乖闭了嘴,拿着注射器把小药瓶里的药兑进吊瓶里。

  魏临泽倚在床上吃了一块儿苹果,说:“我小时候,整个村儿里就一个医生,那时候那个医生就骑着个自行车,走街串巷地给人扎针,大家都是在家里等医生上门扎针。现在不兴这个,都是病人去诊所统一扎针统一拔,这种等在家里的都是VIP。”

  “嗓子坏了也堵不住你的嘴。”Josh又给他递了一块儿苹果。

  “能让我给你扎针就已经是VIP了,”张致和比划了比划针头,“你打听打听,咱小区里需要扎针的,我是不是都给打发到天桥底下那家诊所去了?”

  魏临泽前前后后打点滴打了三天,这三天里反反复复地退烧再重新烧起来,就是好不了。Josh皱着眉头都想给他请个神婆看看了。张致和看了看体温计,说:“赖我一开始没让他去医院检查,怕是不是普通炎症引起的发烧,还是去医院查查吧,要是比较严重的病毒性流感就严重了,知道零几年的非典吗?”

  “你他妈吓唬谁呢!”Josh说着话赶紧去找车钥匙,顺便用厚衣服魏临泽包成了一个木乃伊。

  临出门Josh给他灌了一杯温水,他没喝完,Josh顺手拿过来喝了剩下的,魏临泽哑着嗓子嘿嘿笑:“你不怕我真得了什么没法治的新病毒传染你啊?”

  “去你的吧老子不怕!”

  Josh开着车在路上贴地飞行,等红灯的时候,偷偷看着魏临泽,心里想的是,别管是什么病,要是传染给他,魏魏没事儿,那就好了。

  红灯倒计时,3秒。

  交叉着的那条路上,绿灯也进入了倒计时,这时候该左拐的一辆SUV没有像其他车一样赶着绿灯的最后几秒冲过去,早早地停在了线后边,后边的司机不满地摁了好几下喇叭。

  红灯倒计时,2秒。

  红灯倒计时,1秒。

  绿灯。

  引擎发动。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Josh因为中间看魏临泽走了神,起步的时候慢了一点,车慢慢保持着匀加速滑过停止线,车里的暖气“轰轰”地冒着气儿,他的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还在盛世的时候,Josh的日子可以说是过得步步惊心,原先是跟着一个姓赵的公子哥儿,那姓赵的父辈出身不高,发家靠的也不是什么正当生意,越是这样儿他们就越是注重面子功夫,Josh现在泡茶的手艺、软笔、乐器,都是那时候为了讨好赵公子学来的。

  后来,姓赵的被成哥一锅端了,生意都落在了成哥手里,不得不说,Josh在其中居功至伟。

  再后来是个姓施的。

  姓施的干的是正经生意,生物科学,按说和成哥八竿子打不着,但成哥就是瞄准了这块儿肉。那姓施的好玩些重口味儿,那一阵可是把他折腾的不轻,半条命都差点折在这上边。后来,姓施的也折在了成哥手里。

  要不他说Tony永远成不了头牌呢。

  他这名声,是扔了命一步一个血点子换来的,不是只靠这张脸。头牌,能是那么好当的么。

  再往后,就是卫问渠。

  成哥无意和卫家为敌,笼络之心居多,Josh绷着的弦这才算是能稍微放松一点。卫问渠出身高,自己个儿也知道端着,但卫家人圆滑,尤其从商之后就更注重人际关系,卫问渠也少不了跟着不大成体统的纨绔们混。

  这些人有时候看似惜命,有时候又对那条命毫不在乎,光一个飙车,玩法就多得数不清。Josh领略了不止一次,环山漂移、对撞、赛刹车,玩起来大家就都成了疯子,Josh无数次在玩对撞的几秒钟里听见最心底里癫狂地叫嚣:撞过去,撞死吧。

  玩这个游戏,他从来没输过。

  离死亡越近,他反而越想拥抱死亡。

  但是那辆停在左拐道上的SUV冲他的车冲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开始真真切切地惧怕起了死亡,在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内,他凭着本能握着方向盘转了向,让那辆车直冲着驾驶室撞上来,挡住了魏临泽。

  连再看一眼魏临泽,都还没来得及。

  郑飞接到消息之前正在调查一桩旧事,那事儿和程解之牵扯甚深,本想着有点眉目之后就跟Josh透个底儿,他还没联系Josh,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SUV不是奔着人命去的,Josh的车也才刚起步,撞得并不算太严重,魏临泽只是擦伤,Josh稍微严重点,肋骨断了好几根,碎骨头扎进了胃里,手术期间,魏临泽依旧高烧着躺在病房里意识不清,全仰仗郑飞上蹿下跳地给两个人交费办住院。

  一个穿着荧光绿马甲的小交警跟在警察后边朝这边走,边走边说:“SUV肇事逃逸,挂的车牌是假的,而且他本来停在左转区……”

  “蔺燊。”前边的警察打断了他,“你已经被调到交警队了,这里的事儿就别操心了。”

  那个叫蔺燊的小交警被堵了一下,把剩下的“怀疑是蓄意”咽了下去。

  他没有跟着那些警察继续往前走,停在原地半天又转身走了。

  郑飞眯了眯眼,觉得这个小交警长得面熟。

  他过去拦住小交警,“警察同志。”

  蔺燊回头看着他,问:“你是?”

  “我是这次车祸受害人的家属,您刚才说那辆SUV车牌造假对吗?这次车祸会不会是蓄意谋杀?”

  蔺燊戒备地看了郑飞一眼,“具体结论还是去问那边的警察吧,不过不像是谋杀,SUV直冲过去本来是可以撞得更严重的,可是现场监控显示司机临时打了方向盘,所以,您朋友受伤并不算是特别严重。”

  郑飞咂摸了一下“谋杀”这个词儿,这么明显的蓄意撞人,不为了命,为了什么?恐吓吗?

  如果不是要命,大概就不是Josh结下的仇,那么,最有可能性的就是为了程解之那档子事儿。

  可是,Josh这个时候开车出门只是个巧合,他们又是怎么能准确地在路口堵住他?

  还是说他和那个小交警都想多了,只是个意外。

  难不成真的只是巧了?

  小交警走之后,郑飞打了个电话,“查一下今天那辆SUV。”

  魏临泽醒过来的时候脑仁儿猛的晃了一阵,其实他意识挺混沌,好像是出车祸了但又好像没有,睁开眼睛一看,一片黑。

  屋里是一股消毒水混着酒精的味道,他试着动了动,手脚都被固定在了床上,在他试图动的过程中,床没有发出那种铁架子床特有的声音,他使劲抬了抬头,在右侧的高处开了一个小窗子,往里漏光,光线不好,再加上活动受限,其他的也看不分明。

  四周都黑蒙蒙的,视线里像是带了一层小黑点,影影绰绰地能看见有几个高脚架,屋子不小,空空荡荡的。

  魏临泽动了动手指,有力气。他生病好几天,习惯了浑身软绵绵的感觉,这时候虽然行动受限,但脑子很清醒,身上也有力气,没了发烧的感觉。

  正睁着眼睛看黑漆漆的屋顶呢,上边的灯突然亮了,他的瞳孔猛的一缩,赶紧闭上了眼,缓了一会儿才眯缝着透过睫毛的缝隙往外看。

  “魏……”开灯的人在门口说,“老师。”

  魏魏!魏魏!魏魏!

  Josh在一片漆黑的空地上跑,看不到前路摸不清来路,在他的印象中,魏临泽应该就在他身边,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只能在没有光亮的黑雾中一边跑一边喊,奇怪的是,他向前跑的速度很快,完全不怕会在黑暗里撞上什么,反而像是待惯了似的,从容适应。

  前边打下来一束光,再往前跑,他反而有了顾忌。

  被光映出来的,隐隐约约是些人影,有杨康平有钟安也有赵公子,人影旁边有病床有电击器有刀有鞭子,像堵墙似的密密麻麻地挡在面前,他往前走一步,那堵墙也往后退一分,他走两步,他们就往后退两分。

  不会碰上的,Josh心里想。

  可是他没了原先在黑暗中懵懂不知的那股子勇气,再也不敢往前跑了。

  光的那头是魏临泽。

  他往前一步,就能离魏临泽近一步,可是那堵鬼魅形成的墙,也会狞笑着往魏临泽的方向扑。魏临泽站在那头朝他微笑,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过来吧,我是光,我能给你光。”

  他不受控制了似的挪步子。

  一步,两步,指尖相碰,那束光突然变成了黑暗,说不清楚是谁吞噬谁,或许是他们,互相侵蚀。

  魏魏!

  Josh挣扎了一下,猛的,睁开了眼。

  白色。

  他抬了抬手,提不起力气,有谁的声音在耳朵边上模模糊糊地说:“麻药还没过去呢。”

  Josh皱了皱脸,耳鸣好不容易才结束,他看了看郑飞的脸,问:“魏临泽。”

  那声音像是声带被踩了好几脚才能发出来的。

  “在楼下的病房打针呢,他没事儿,就是擦伤。”郑飞小声说,“你比较严重,老实待着吧你。”

  Josh闭嘴不说话了,但是心里还是慌。

  郑飞给他拿水润了润嗓子,Josh把这件事儿在脑子里理了理,小声说:“这事儿会不会是温玉干的?”

  “现在看来,温玉的可能性最大。”郑飞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Josh,“那辆SUV不是冲着你的命来的,可能只是恐吓,这么看,很有可能是温玉为了程解之的踪迹找上了你,可是……”

  “可是什么?”

  “你今天出门是偶然,温玉又不是未卜先知,要想找你不如直接去你家。”

  Josh靠在枕头上闭着眼想着为什么,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换了话题,“有件事儿我一直不明白,温玉到底是为什么非咬着程解之不放。要说报那个枪子儿的仇吧,程解之都被他折磨这么些年了,还不够报仇么?”

  温玉对程解之的执着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要不是他知道这两个人之前没什么特别的交集,指不定会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轰轰烈烈又不得不放手的爱情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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