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拿起了球杆,郑嬴站在一旁,白羡周走过来和他说话。“那个是我哥,白羡庄。另一个是邵如沁的亲弟,邵如蕴。”
郑嬴笑道:“你们家倒是喜欢庄周得很,但是却太严了,不像。”
“名字是我妈取的,跟我爸离婚了。”白羡庄不在意地说。
郑嬴像被什么蜇了一下,讷讷不敢言语。
6
“姐姐不会玩,律哥要教姐姐吗?”邵如蕴说,他的台湾腔有些娘。
“没看见漆少带了朋友来,还是我来教如沁。”白羡庄笑道,同时他试着击了一个球,姿势很专业。
邵如沁没说话,镇定地看着漆律,是在等他回复。
漆律选了一支杆,递给郑嬴。
“不不不,不用了,我不会玩,你还是教邵小姐吧。”郑嬴其实很不喜欢这种操作类的东西,他一向肢体不协调,各种运动都不适合。
白羡周轻笑出了声。“要不我来教你,我也是半吊子,谁也不嫌谁。”
邵如沁转身对白羡庄说:“选杆怎么选?这支你觉得怎么样?”
郑嬴还是和白羡周一起,他不喜欢运动,正好和他叙叙旧。“你刚才恼了邵如沁你知道吗?”白羡周微笑着说。
“怎么?因为漆律要教我?这也情有可原啊……”郑嬴纳罕道。
“她心高气傲,怎么会接受别人不要的。反正漆律不会教她,她也识趣。”
郑嬴哭笑不得,“你们这些人弯弯绕绕的,说句话都要想好几个意思。”
“谁说不是呢。”白羡周说,“漆律打的不错。有点杀气。”
郑嬴随他看过去,漆律正和白羡庄对打,邵如沁和邵如蕴在一旁交谈。漆律的手臂很长,把袖口挽了几道,骨骼劲美,露出的那截小臂十分白皙。他的侧脸在郑嬴看来很欧式,专注的神情让他更像一座阿波罗的雕塑了。漆律一杆进洞,回头向郑嬴这边看了一眼。
“嗤。”白羡周又笑,“孔雀。”
这句话郑嬴没听清,“嗯?”
“他现在还好么?”白羡周转移话题。
“
还成。”郑嬴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你们不能了么?”
“不能了。”白羡周露出了云淡风轻的笑容,郑嬴却觉得很哀伤,“隔着太多事了,他觉得很累。我不想让他难受。”
“来,”白羡周又说,“总不能不教你。”
“算了吧,我不想玩。”
“讨好漆律吧,”白羡周拿起一支杆,摆弄了几下,“你来这不就是要讨好他?”
郑嬴只好拿起球杆。他们在另一个桌上,白羡周告诉他姿势,有关的有趣的故事。不一会儿,漆律过来了,白羡周就知趣的让开了,“你要讨好的人来了。”
“手臂要直,再往前。”漆律说,他的手抚摸着郑嬴的脊背与手臂,帮他调整姿势,“出杆要稳。”
郑嬴随他所说击球,没中,母球滴溜溜地转了一会。郑嬴换了位置,漆律又让他击球。击了四次,皆不中。郑嬴有些气馁,“我还是不玩了吧。”
“再来一次,”漆律在他颈边说,“稍微再往下点,看清方向,出杆要稳。”
郑嬴实在不喜欢,但是迫于漆律的压力,只好继续击球。还是不中。
“再来……”漆律接着说。
“我不想玩了。”郑嬴打断他,口气很生硬,放下球杆。他心中积蓄着莫名的怒火和烦躁,他必须离开这里。他穿过邵如沁和邵如蕴,走出斯诺克室,走到了可以看见海的阳台上,他在这里玩过一个多月,对这栋建筑很熟悉了。然后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感到十分后悔。
漆律在他身后。 “以后不喜欢可以直接说。”
这句话又让郑嬴恼了。他的脾气不好,身边的人都知道,但是他的烦躁来的快去的也快。“我想走了。漆先生应该不需要我相陪吧。”他转过身来说,嘴角向下弯,眼睛也看着别处。
“我送你,这里不好打车。”
“不用了。”郑嬴拒绝,漆律有些惊讶,这是郑嬴第一直接拒绝他,“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敢劳烦您。”然后他就自己走下楼,特意不经过来的时候的大厅,从后门走了。
漆律回到斯诺克室,白羡庄笑道:“脾气还挺大的。”漆律心情不大好,瞥了他一眼。
“毕竟是小朋友。不过人呢?”邵如沁说,往漆律回来的地方看去。
“走了。”
白羡周笑起来:“他脾气不好,又不开车,是要走回去的。”
白羡庄疑惑地看向白羡周:“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是嘉的朋友,和嘉好的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上次借如沁的地儿,他也是生气了走回去的。”白羡周说,他看向漆律:“嘉不会让他的朋友受委屈的。”
漆律没说话,只是皱了皱眉,然后走出了斯诺克室。
“我说,”白羡庄用胳膊肘抵了抵白羡周,“你故意的?”
“嘉要是知道郑嬴被漆律看上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来,他把郑嬴当亲弟弟,我可不希望他觉得我在帮漆律。”白羡周走出几步,到球桌边上,“郑嬴和我们不一样,他家只有他一个,本身是个直的,你也劝劝漆律,别祸害别人。”
一旁邵如沁看着漆律下楼的背影,“我说你们,好好的男人不爱女人。”她叹了口气。
“你可别这么说,”白羡庄嬉笑,“我可是有家室的。”
邵如沁瞪了他一眼,“多谢了。”
郑嬴没有走远,去了海边。风挺大,他宁愿冻着。
有的时候他就喜欢这样一个人呆着,谁也不要管他,就算他一个人走进大海深处也不要管他。他总记得春上村树写“她们以死而永葆青春”,川端康成也写一对夫妇双双自杀于某地。他不喜欢村上春树,但他爱极了川端康成。或许他某一日也会学他,避开人群而求一死,只为了在最好的年纪里消失,而不会老而惹人烦恼。他不会对其他人说这些,他的画作能泄露出这些消极的思想。李景坤总说他的画很忧郁。像那杯深蓝色的酒一样,明丽而又忧郁,这就是他。
漆律寻郑嬴而去。等他到别墅门前,郑嬴早已不知所踪。他去开车,随着公路开了一段时间,还是不见人,才想起来可以打电话。
电话嘟嘟了几声,传来郑嬴的声音:“喂。”
“在哪。”漆律死死地握住手机。
“刚才……是我的错……”
漆律的两条眉皱起,眉间凝成深深的刻痕。“在哪,我过去找你。”
“海边,”郑嬴说,“你沿春海别墅走,到有棵大樟树的地方拐个弯。”
“在那等着我。”漆律挂了电话,面目冰冷,忽而他笑了起来,如冰雪消融,用手按按自己的眉心,然后引车而去。
郑嬴随漆律回到市区,两人并无多交谈。其实漆律本话不多,郑嬴心中也尴尬内疚,他觉得漆律被自己落了面子而不计较,反而担心他特意送他回来,教养是极好的。而正因如此,他心中更加惴惴不安,仿佛得了什么不属于他的珍宝。
待回家后,郑嬴就钻进工作室。他本科不是学广告设计,后来跟在李景坤教授底下学画画,后面又跨专业考了广告设计。虽则如此,他的专业基础不大好的,能考上也不过是取巧加上运气好。所以他如果负责一个单子,大多是先想出方案再和李京河讨论一下。因是半路出家,想法常常不拘于教条,反而在广告设计之域占有一席之地。
他正忙时,邵嘉打了电话过来。
“没睡呢?”郑嬴问,邵嘉在英国,现在是北京时间三点十四分,算算那边合该早上七点。
“没睡。”邵嘉说。
郑嬴知他是又通宵了。“打电话来什么事?”
“你今天在如沁那?”
“嗯。”郑嬴想到了白羡周。
“邵如蕴跟我说的。”邵嘉顿了一下,“他也在那,我知道。
郑嬴不知道该说什么。“玩的什么?”
“不就是唱歌,跳舞,过几天去滑雪。”邵嘉听上去兴致不高,“你什么时候忙完了和我一起。对了,你和漆律怎么回事?”
郑嬴失笑,“李选介绍的,他过来办事,我们刚好想要他手上的案子,这不就被派出来了。”
邵嘉打了个哈欠,“哦,他这人不错,就是婚姻不大好,姜雯以为找人生个孩子假装是他的就能牵住他了,太蠢。”
郑嬴对漆律的婚姻其实早想了许多可能性,他猜到了,漆律这种人,姜雯又爱他,让他戴绿帽子也不过是因为爱。
“漆律一直在想办法离婚,前几年,他们家和姜家都不许,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就把事办了。”
“你找我就是为了聊八卦?”郑嬴笑问。
“算了,我也不说了,累。”
“嗯。”
7
打完电话后,郑嬴觉着肚皮已瘪,他不做饭,自然是出门寻食了。
他平时不吃快餐,到门口的小饭馆叫了几个小菜。因是小店,上菜的时间不算短。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着。其实他不爱喝啤酒,但是他觉得在这样的氛围里,似乎喝啤酒更应景。比较不是饭点,小店里也没几个人。他如同自处于充满风霜的红尘客栈,自斟自饮,是一个充满了秘密的侠士。
等吃完,已经五点。
他又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走,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片段,最多的还是漆律。郑嬴崇敬漆律,他这样年纪的人正是黄金时期,资产足,品位高,还长着一张好脸,这大概是每个男人的人生理想。郑嬴也不例外。
他走到“这就是生活”,陈麓不在,他的徒弟李黎在。李黎见郑嬴来了,热切地打招呼:“郑嬴哥,你来了。想喝什么?”
郑嬴摇了摇头,“我坐一会儿就行。”
现在酒吧人少,很清静,就一个民谣歌手在试音,唱着什么“谁听见雨声,谁就就想起,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郑嬴坐了一会就回去了。
他因为博尔赫斯的《雨》设想出一个场景。细雨落下,使黄昏更加明亮,潮湿的暮色,鲜红的玫瑰,被雨淋湿的灰色葡萄架。淅沥的雨蒙住了冷色的窗玻璃,从窗看过去的一切是过去还是现在?室内传来手机的铃声,没有它的特写,仍然是朦胧的窗里的世界,红色的玫瑰与灰色的葡萄架,传来了他的声音。“我的父亲回来了,他没有死去。”
将最后一句话付于电子邮件上,又有HK的一些资料,郑嬴把它们发给了李京河。随后他望着窗外,夜色浓稠。
他突然皱了皱眉,沈维明还没回来。沈维明好玩,但是很听郑嬴的话,他如果没有晚修七点就会回来,有晚修也会提前跟郑嬴说。而郑嬴看了看表,已然八点半。
郑嬴现在才想起有什么不对劲。按说沈维明和室友打架,怎么会闹到警察局?这点事还会有人报警不成?如果是有人报警,那报警的应该是沈维明……
郑嬴给沈维明打了电话。没接。
他拿了外套往外跑。等他到沈维明学校,已经九点半,路上一直在给沈维明打电话,一直没接。郑嬴有些烦躁,一时不知道从哪下手。他也不敢和他姨说。
正当他感到心灰意懒,想让李选通过关系给他查查的时候,沈维明的电话打过来了。
“在哪?”郑嬴的声音有些冷。
“啊?图书馆啊,怎么了?”
原来沈维明是临近考试跑到图书馆临时抱佛脚,或许是氛围太浓竟然睡着了。
“没事,出来吧,我在你学校门口。”
“哦哦,我马上收拾。”
郑嬴看到沈维明跑过来,对他说:“以后别在图书馆睡觉,容易感冒。”
沈维明不敢说有暖气啊,只点点头,表示严遵嘱咐。
“饿了吧,带你宵夜。”
沈维明高兴的一笑:“哥,你对我太好了。”他当然知道郑嬴是为他跑到学校来的,他从前和郑嬴不亲密,一是因为两人年龄相差不小,二是郑嬴不喜欢和他说话,现在却觉得平时高冷的表哥有了一丝丝人气儿。
因是晚上,他们吃的烧烤,郑嬴问清楚了沈维明的班级寝室号等等,以防下次找不到他也没地去问,还向沈维明要了他班助的电话。
“对了,你上次怎么闹到警局去了,学校里斗殴警察叔叔也管?”郑嬴问。
沈维明嘴里还塞着烤肠,嘟嘟囔囔:“哪是啊,我哪个室友是个公子哥,上次内裤不见了以为是我偷的,真把我当变态了,喊了一帮人来堵我,我又打不赢,只好打110了。”
“你还挺聪明。”郑嬴不阴不阳地说了句。
“哥,你可别误会我,我真没偷,同性恋这事我还是才知道呢。”
“知道了。”郑嬴喝了口啤酒。
“对了,哥。”沈维明嚼完烤肠,抹干嘴,有些谄媚地说道。
“嗯?”郑嬴挑眉。手里转弄着啤酒瓶。他很小的时候就就喝啤酒了,那个时候是和他爷爷一块,大夏天的,爷爷总让他去不远的地方买瓶冰镇啤酒回来,爷孙俩一人一半,那时候劣质啤酒很便宜,一块多一瓶,喝完了再把瓶还回去。他不喜欢喝啤酒。但是他喜欢陪爷爷喝。
沈维明犹豫了一会儿,不大好意思,还是说:“哥,你能让我进你们公司么?”
郑嬴想着啤酒的事,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一时没有回答。
沈维明以为他是不愿意。郑嬴很高傲,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
“你学什么来着?”郑嬴缓了会说道。
“营销,营销。“
郑嬴考虑了一下,“你是想做营销?”
沈维明蠕动着嘴巴,“嗯……其实我不想做营销,这个是我妈偏让我学的。”
“你想做什么?”
“我想学广告设计,跟你一样!”说出这话的沈维明脸都红了。
“那你得先学基础,报个班学,培养审美,然后,嗯……到时候去我手下跟几年。直接转专业也可以。”郑嬴手中的瓶子又转动起来。郑嬴也是半路出家,沈维明是真的想学他也不吝于带他。
“谢谢哥!”沈维明脸上的红晕没消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对郑嬴来说,广告设计算不上难,理论上他自学成材,实际上是仰仗了李景坤教授,李景坤教授的儿子李墨亭也是R大的教授,虽然只是个挂名的,偶尔才见他在教室里讲课。也多亏他给郑嬴开了小灶。
郑嬴只学了些皮毛,他深知他自己只能学这么些,再多的他也学不进去。而每一个行业其实都是博大精深的,郑嬴在广告界的天分终于此。他当初只是为了钱也跟着李选过了一段苦日子,现在日子好了,他开始为李选招揽人手。他自身没什么进取心,生活也懒散,才二十六岁心境已经像五六十岁的老头,想要赋闲在家。
郑嬴突然有些烦闷,又叫上了许多食物,一个劲儿地全塞进胃里,把旁边的沈维明也吓着了。“哥,没想到你还是个大胃王啊!”
郑嬴吃相有序,不急不缓,说:“你不高兴的时候会做什么?我现在不高兴了,就想吃东西。”
沈维明摸不着头脑,暗道他哥分明刚刚还好好的,一下子就晴转多云了。
郑嬴也不等他回答,又说:“你知道《逍遥游》吧。”
“知道,知道,这个我学过。”
“庄周说的逍遥游的境界,我一辈子都达不到,真的难啊。”郑嬴感慨道。
沈维明以前倒没看出来他哥是个中毒颇深的文艺青年,“你达不到,人也达不到嘛,这有什么。”
郑嬴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这是他第一次对人说这话,他暗暗发誓再也不对其他人说了。简直丢脸。
随即吃完桌上的食物,结账走人。
回到家后,深夜,沈维明早爬上床了。郑嬴靠坐在窗台上,一轮明月正是明亮,不由想起一个文人雅事来。日本的夏目漱石在听学生翻译,听到“我喜欢你”的翻译时,说应该翻译成“今晚月色很美”。今晚月色是很美,郑嬴想,可身边只有一个不谙世事的表弟和一堆乱糟糟的衣物。郑嬴前不久读了夏目漱石的一本书《虞美人草》,女主人公是美貌的藤尾,因为“我执”的高傲与美丽,如紫色的藤尾一般枯萎了。骄傲真是害人的东西。可是郑嬴也骄傲。这种骄傲常常让他生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所以他更加孤独了。要是有个清醒的甲野倒会好得多。甲野寡言少语,但往往一针见血,理想的哲学家的化身,有这样的人做朋友,常常会感到冷意吧?如果真的从小说中跨入现实,世界就会乱了套,这样的震动足以让他呕吐了。
脑袋里装满了胡思乱想,夜里也就不能成寐,一直到凌晨之后才堪堪入睡。
8
第二天早,李京河给他回了email,关于HK广告的设计,李京河在郑嬴的基础上加入了其它元素。
郑嬴对李京河的想法叹为观止,将现代科技与历史文明融合,又富有文化意味,也不乏商业价值,不愧是国外回来的高材生
两周周之后李京河打电话来说HK方面已经通过了这个方案,之后就是选角和拍摄沟通的问题。
“那个叫杨雪的还问怎么不是你负责呢?”李京河说。
“作为你的老板,不能事事让我亲自来吧?”
李京河轻笑一声,“那老板,什么时候做我的model啊。”
郑嬴噎了一口气,“不急不急嘛,你那汝窑瓷不也没给我瞧瞧?”
“你不是想空手套白狼吧?”李京河半信半疑。
“你这就太不好了呀……”郑嬴说着,忽然另一个电话打过来,“不跟你贫了,我妈找我。”
郑嬴其实和他母亲关系有些冷淡,平时不会主动和她联系。他母亲希望他成家立业,只是不理解他。一个家庭里,只有两个成员,而这两个成员虽然彼此爱着对方,却永远跨不过一道鸿沟。郑嬴的偏执与狂傲,她是一点不知的。郑嬴也觉得这条鸿沟是无论如何也填不了跨不过,索性冷淡下来。
她问了些有的没的,问郑嬴几时回J城。
“一月份吧,这段时间比较忙。”
“在那多带带维明,你姨帮了我们这么多……”
郑嬴皱着眉头,最终还是没有把电话挂了。“嗯。”
她也没什么言语,只好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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