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律走了之后眼圈红了,他知道漆律生的什么气,他也知道他肯定会生气。他也知道是他自己理亏,但是他还是不能放下。他和漆律,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漆律或许爱他,他却不能相信这份爱。他所依凭的只是一股少年意气,就算这段感情破灭了还能从头开始的少年意气。
漆律今天的强硬更让郑嬴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差异。
很多的话他说不出口。
“你哭了。”门突然被推开,端来一碗面的漆律说。
“我没有。”郑嬴看向窗外。
漆律走过去,把筷子递给他:“吃面吧。”
“我不吃。”
“真不吃?”
“真不吃。”
漆律就捏着筷子当着他的面吃起来了。
郑嬴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漆律,你要吃出去吃!”
“你不是不吃吗?”
“我是不吃。可是你不能这么气人!”
漆律放下碗筷,蹲在他面前,“那我不吃了。”
郑嬴暗骂一句,但是自己又乐得笑了起来,“你这是干嘛?”
“以后有事好好说。”漆律说,“我做的面没有郑妈好吃,我们出去吃饭。”
“这是你做的?”
漆律点头。
郑嬴拿起来,夹着面就吸进口里,“还行,盐放少了。”
漆律笑了起来,他和郑嬴像小孩子吵架一般闹了一场又好了。
看着漆律笑,郑嬴也笑了,乐得不行,想想方才这么幼稚,他脸红得不行。
“那个,”郑嬴又说,“我把汝窑瓷还给李京河,你找他把底片拿回来吧。”他不知道李京河拍的尺度这么大,那张裸体是他在郑嬴换衣服的时候抓拍的。
“什么汝窑瓷?”
“没什么。”郑嬴扒拉着面。
******
郑嬴瞧着漆律,脸上是一抹张扬的笑。
他是故意的,故意在漆律面前慢慢脱衣服,他每次洗澡都会让漆律出房去,今天他隔着玻璃把身体展现在他眼前。
郑嬴打开淋浴,热气逐渐涨满闭塞的空间,玻璃上漫上了一层水汽,郑嬴的身体便朦胧了。漆律当然盯着他,眼也不眨。
过了一会儿,漆律推开门,满面的热气,郑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进来了?”
“进来和你一起洗。”
郑嬴给自己打上沐浴露也不理他。其实他紧张。这是他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勾引”他。他毕竟觉得有愧,想逗漆律开心,但是真当做的时候他又慌乱又害怕。
漆律脱下衬衣,结实的胸膛便袒露了。他的肩要比郑嬴的宽,所以伸手就能把郑嬴圈在怀里。当他解开腰带,褪下裤子的时候,郑嬴脸红了,不自然地转过身去,仰着头任热水漫湿脸庞。
郑嬴感受到漆律逐渐贴近他,他修长结实的胳膊有意无意地碰上他的肩头,那只被郑嬴暗自比较过的手越过他的头顶拿下莲蓬头。
漆律淋湿了自己。郑嬴站在花洒下面,背对着他。
漆律也给自己打上沐浴露,同时也紧贴着郑嬴。郑嬴感觉到了它的昂扬。
“你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我的身体?”
郑嬴突然问。
“我从前并不是洁身自好的人。”
郑嬴不觉得奇怪。甚至实在意料之中。
“我母亲……”漆律说这话的时候很凝涩,似乎费力地组织语言,“她爱她的前夫,后来她嫁给我父亲。我总觉得我要是爱一个人不能像我爸那样。”漆律的头抵在郑嬴肩上,微微的呼吸氲着他的耳旁。
郑嬴突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现在的漆律,怀抱着他的漆律,似乎很脆弱,似乎只自己用力就能把他折断。
“我很和很多人都上过床。留学生都知道彼此是什么样。中国人看上去内敛,其实是善于掩藏,我们上完床可能就会装作毫不认识。”
“你不曾喜欢过他们吗?”
“在床上或许是喜欢的。”
两个人站在细密的水帘中,有一段默契的沉默,这或许是他们身体相亲而心灵最为贴近的时刻。
“也许你怀疑我怎么分辨你和他们的区别。郑嬴,这其实对我来说很简单。我根本不需要分辨。第一次遇见你你我就意识到,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不会快乐。”
郑嬴的脸上全是水,分不清是水还是汗,或者是泪。他的腰被漆律托起,整个背部与浴室墙壁紧紧相贴,他像一个婴孩一样坐在漆律怀中,口中压抑着呻吟。
“夹紧,郑嬴。”漆律在他耳旁说,这话里藏着汹涌的感情,可以漫过金山。
“啊,”郑嬴喘息,他无处着力,只好紧紧抱着漆律的肩膀,白皙精致的脖颈摩擦着他的颈项,随着他的冲撞,他的两片殷红的唇瓣时不时被漆律衔在嘴里吮吸。
漆律和郑嬴的躯体毫无缝隙,一具苍白单薄,一具白皙强健,但无论哪一具,都是绝美得令人屏息的肉体。
郑嬴的下体很硬,漆律的更甚于他。在郑嬴温暖潮湿的洞穴里,饱涨着男人的欲望。两人实在是赏心悦目到了极点,即便是交合也似乎循着音乐般的律动,赤裸的肉体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周而复始地生长然后从肌肤上滑落。
同时从未间断的且绕梁不绝的是郑嬴疼痛欢愉的叫喊,以及漆律沉重难耐的喘息和吮吸声。
当男人抱着他的腰,像一把利刃刺进他的身体,且越刺越深即将刺穿身体的时候,郑嬴终于叫得失声,属于人类的声音再也无法表达出此时的悲欢,属于人类的情绪被抛之脑后,剩下的是最原始的动物的兽性,残忍的杀伐和自然默许的交合。
郑嬴低着头,安静如水,他趴在漆律的胸口,没有力气睁眼也没有力气张嘴。
“我们去床上。”
郑嬴没有力气去回答他,眼睛里还盛着盈盈的水光。
漆律抱着郑嬴,一只手扶着墙,站了起来。可他那巨大的物什还在郑嬴体内,刺激得郑嬴微震,下体流出来一些透明的液体。
郑嬴不知道这是折磨还是无上的欢愉,随着漆律每踏出一步,他眼里的水光就漫了出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呜咽,如同一只饱受欺凌的小兽。
漆律把郑嬴放在床上,却不急着动作,他仔细看着他的美少年,他的夜幕中的星星,他的心脏与精神的光。
******
漆律起来的时候郑嬴还在睡,脸有些发红,漆律摸了摸,烫极,又拿来电子体温计给他量体温。38.3度,漆律打了一个电话。郑嬴还是没有要醒的样子。
张致远是漆家的家庭医生,每月会到漆家别墅给主人家检查,早上被漆律打电话到私人住宅里还是头一次。
“本来就有点营养不良,平时肯定也缺乏锻炼,现在是累过头了,休息一周就好了。这段时间禁辛辣禁烟酒,主要以修养为主。”张致远说这话的时候,郑嬴微睁着眼,转了转头。
“醒了?”漆律问。
郑嬴点头。
“现在喝粥吗?”
郑嬴又点头,眼圈带着青色。
“张叔,出去聊。”漆律说,又给郑嬴掖了掖被子,温柔地看着他:“等一会儿。”
“我想过几天给他做个全身检查。”
张致远扶了扶眼镜,说:“你跟我说,这孩子多大?”
“过几个月就二十七了,怎么了?”
“看起来怪年轻的,小六,你和姜雯结婚以后不是不喜欢男孩了?”
漆律脸色淡淡的,“他不一样,过段时间会回家里。”
张致远嗫嚅了嘴,没说话。
郑嬴失声了。
他瞪着漆律。
不说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失声,单单只说他失声的原因也够让人难堪的。
“我给你请了两周的假。”
郑嬴还是瞪着他。
“你想说什么就在手机上打出来。”漆律把郑嬴的手机递给他。
“我才刚上一周的课就请假两周?”漆律收到郑嬴的微信。
“你现在这样也上不了课。”
“也不知道是因为谁。”郑嬴恨恨地打出几个字。
“可是昨天是你紧夹着我,我出不来。”漆律面无表情地说。
郑嬴怒极反笑,掷了手机,栽进被子,不理他了。
“要看书还是看电影?”
郑嬴当然还是不理。
漆律静静坐在他旁边,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郑嬴拿起手机。“两周我都呆在家里,太无聊了。”
“我陪着你。”
郑嬴眨了眨眼。“不工作了吗?”
“公司没什么事。”
“还是算了。”
郑嬴并不觉得两人整日腻在一起有什么好处,他对很多事物都容易生厌。他更多的时候是喜欢一个人。
郑嬴自己在卧室里玩着手机,漆律似乎在书房里。郑嬴在这一段时日里都没有进过他的书房。他有探知欲,却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知道,或许保持距离是最好的。
自加了陈之锦的微信后,郑嬴时常和她聊天。他们的爱好兴致大部分重合,让郑嬴有一种觅得知音的感觉。
“老板给你请了两周的假,正好可以去岛上玩。”
“嗓子疼,还没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你要去他肯定有,公司本来就没什么事。”
“你们这么想看看漆律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我只是想你能多了解他。你们是情侣,不应该像两个独立的世界。”
郑嬴有些犹豫。一直以来置于他眼前的就有两个前景,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或者是哪天分别为陌路。他还没有那么确定他和漆律是否是彼此深爱的,他不仅怀疑漆律,也怀疑自己。
“之锦要我们去岛上玩,你去吗?”
30
郑嬴休息几日后,嗓子已好了大半,不过之后被漆律带到私人诊所做了个全身检查。检查结果还没出,陈之锦已经安排好了行程。
等郑嬴和漆律到马来西亚,陈之锦一行人已在等着了。他们在海边的度假村落脚,气候适宜。
“ALEX和向潜潜水去了。”陈之锦带他们去众人休息的地方,“阿岫和他女朋友黎淇韵也在,还有黎淇韵弟弟黎暄。”
“ADAM呢?”漆律问。
“老白和他老婆不知道去哪了,过二人世界吧。”
郑嬴和漆律走过去,远远地看见三个人,其中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
“阿岫,这是郑嬴,漆律的恋人。”陈之锦对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说。
那男人长着一张极英俊的脸,但是看上冷冰冰的,看着郑嬴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什么感情。
“你好,我是陆岫。”他的声音也冷,似乎能使人的灵魂冻结。
郑嬴只道:“你好。”他的喉咙倒是全好了。
陆岫收回来了视线,目光放到海面上,似乎不想再说话。
“这两位是黎小姐和她弟弟黎暄。”陈之锦介绍陆岫身边的一男一女。
黎淇韵长得甜美,微微向他一笑。他弟弟黎暄的相貌是具有攻击性的美,或许是年轻,洋溢着张扬与不羁。
“我听说你画画画得好?”黎暄上来便问郑嬴,他国语不太好,咬字吐音都很别扭。
郑嬴有些懵,但也回答:“伤仲永罢了。”
黎暄又看了他一眼,叽里咕噜地和他姐姐说了些什么。
漆律又和陆岫在交谈什么,郑嬴就和陈之锦去另一处休息。
“刚刚黎暄说的什么?”郑嬴问。
“他说的西语。”陈之锦笑了笑,“他们是华侨,国语都不好,不懂你这个典故。黎暄是拉小提琴的,在科蒂斯。”
“哦。”郑嬴不免有些羡慕。
“你不会西语?”
“怎么奇怪?”郑嬴一笑,“我倒是会点日语。”
“现在很多人会西语。你学日语我也很惊讶。”
“有几个喜欢的日本作者罢了。”郑嬴耸耸肩。
偶尔几句交谈,时不时看着海面的浪花,郑嬴发现陈之锦的目光总是游离在陆岫附近。
“你等会去潜水吗?还是游泳?”
“我都不会。”郑嬴笑,“运动白痴我是。”
陈之锦微微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丝哀伤的模样,“我也很多年没下过水了。”她此时的目光是定在陆岫身上,柔柔地,也带着些坚定。郑嬴想这应该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过了一会儿漆律也问郑嬴要不要潜水。
“我不会。”
“我可以做你的教练。”漆律说。
陈之锦也在一旁说道:“老板拿过证。”
“下飞机,累得很,改天吧。”郑嬴说,“你去吧,我和之锦一起就好。”
漆律看了看他俩,点了点头。
“怎么不去?”陈之锦问。
“你怎么也不去?”
“既然不去,那就和我进去吃东西吧。”陈之锦说,她指的是海边的小木屋,里面供人休憩,兼有各种饮品吃食。
“聊天?”陈之锦问。
“聊什么?”
“什么都行。”
沉默了一会儿,陈之锦又说:“我一直觉得我们很像。”
“我现在也有这种感觉。”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就好像,很多时候都是,上一秒能哭出来,下一秒就能笑出来。”陈之锦微撇着眉说。
郑嬴只望着门外的海面,“有的时候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他转过头来看陈之锦,“你喜欢陆岫吗?”
陈之锦听到这话颇有些怔愣,下一秒郑嬴就看见她的泪珠掉下来了。
陈之锦眨了眨眼,仰着头,忍着酸意说:“我表现地这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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