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有枯荣.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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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叶更靠在墙边,脸色难看至极。

  季周行冷声道:“我没兴趣听你的难处,借口这种东西,我随便能扯一百个。出事那天你和周逸究竟干了什么?”

  邱诚抹掉头上脸上的汗,窘迫地抓紧长裤的布料,艰难地出声,“周逸早就料到班长在那种场合会喝醉,还让我煽动大家灌班长酒。我把班长扛去攀登区时,周逸就在后面。那个地段的路灯坏了,一直没有修,沿途的监控在哪里,我们都很清楚,不用担心会被拍到。”

  “班长当时其实还有一些神智,知道是我抱着他,所以后来酒醒之后,面对证据,他,他真的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邱诚咽了口唾沫,“周逸躲在他视线之外,让我脱他的裤子。”

  顾叶更遍体生寒,难以招架的愧意漫天卷地般袭来。

  邱诚沉默良久,终于说出尘封十年的往事——

  “我用手将班长那里弄硬,周逸让我,让我坐上去。我实在不敢,求他收手,但他逼我,说如果不听他的话,就不给钱让我妈继续接受治疗,我真的……”邱诚抱着头,急促喘气,“我真的没有办法。但是靠上去的时候,班长推了我一把。周逸突然改变主意,让我给班长打出来就好。我照做了,没,没想到……”

  客厅里回荡着邱诚低沉的哭声,片刻后季周行哑声道:“调查报告说你下体有被侵犯的痕迹,肛口和腿间有精液。精液是荣钧的,但侵犯痕迹是周逸弄出来的吧?”

  邱诚哭着点头,又给了自己一耳光,“我对不起班长!我和周逸都是畜生!”

  顾叶更扶着眉心,双腿几乎撑不住身体。

  季周行一把抓住邱诚的衣领,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做的事毁了荣钧一辈子!”

  邱诚死咬着下唇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班长离开部队后的遭遇我全部知道!”

  顾叶更身子一凛,“夜总会那件事也是你们干的?”

  “不是,那次真是意外。”邱诚已经满脸是泪,“但散播班长侵犯未成年的事,是周逸找人做的。我本来以为班长只是被开除,没想到班长会……会过得那么惨。我请假偷偷去看他,亲眼看到他被一群居民围着打。他当时还没有受伤,那么厉害的人,居然只是抱着头蹲在地上,一次也没有还手。”

  顾叶更一阵耳鸣,几乎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内疚而无助的青年。

  “我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我母亲没能撑过去,走了。”邱诚长叹一声,“得知班长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后,我也没有办法再在部队待下去了。退伍的时候周逸给了我一笔钱,我一分都没动,顾老板,季老板,你们能不能帮我转交给班长?我欠他太多。”

  季周行抬手就是一拳,“不用再惺惺作态,你如果真的有心帮他,这笔钱早就拿给他治病了。现在荣钧还需要你这点钱?”

  “我……”邱诚近乎崩溃地跪在地上,“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啊!”

  顾叶更失魂落魄地转身上楼,季周行喊了声“哥”,他像没听到似的毫无反应。

  片刻后,二楼传来一阵浸满悔意的压抑哭声。

  十年来,他一直以为是荣钧辜负了他。

  如今才知,是他的不信任与偏见深深辜负了荣钧。

第11章

  邱诚的坦白被全程录音录像,顾叶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怔怔地盯着电脑显示屏,目光穿过十年苍凉的空白,落在21岁的荣钧身上。

  荣钧一身干净的迷彩,在阳光下转过身,笑着冲他挥手,露出尖尖的虎牙。

  那笑容刺得他两眼发胀。

  季周行推门而入,抛了抛手上的U盘,“邱诚有一段和周逸的通话录音,我已经听了,邱诚没有撒谎,陷害荣钧的的确是周逸。现在怎么办?直接抓周逸来给荣钧道歉,还是把证据交给部队,澄清真相?”

  书房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夏日的骄阳,显示屏的冷光投射在顾叶更脸上,令他的眼神显得更加阴鸷。

  许久,他站起身来,“都不行。”

  “为什么?”

  “我暂时不打算告诉荣钧。”

  季周行一怔,急声道:“你要让他一辈子背负‘侵犯未成年’的骂名?”

  顾叶更闭上眼,眉间挤着深深的褶皱。

  “操!”季周行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你是舍不得对周逸动手?你他妈……”

  “我恨不得一枪毙了他。”顾叶更回过头,浑身杀气。

  “那你?”

  “现在告诉荣钧当年发生的事,只会再伤害他一次。”顾叶更轻声叹息,“周行,你不知道他当年有多耀眼,前途有多光明,但我知道。这十年来,他已经接受自己犯过的‘错’,努力从‘错’里站起来,艰难往前走。现在如果我告诉他——荣钧,你其实是被人整了,你的人生本来不该这样,你这辈子都毁在一个人的算计之下。他会怎么办?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崩溃?”

  季周行哑口无言。

  “他会。”顾叶更语调沉了几分,“现在就算我让邱诚和周逸跪在他面前认错,让部队出具一份清白证明,能改变什么吗?他会希望那些误会过他的人发现他其实没有侵犯未成年,只是被小人下了套?让别人知道他不是自毁前程,而是被小人诬陷?”

  顾叶更摇头,“那只会在他逐渐愈合的伤口上捅一刀。”

  “那就这么算了?”季周行紧皱着眉,片刻后冷笑起来,“你想放过周逸?”

  “不。我有我的计划。”

  “我不信!你只是放不下周逸!”

  顾叶更苦笑,“我放不下的人,只有荣钧。”

  季周行伸出食指,隔空在他脸上点了点,“当年的事,有我一份,如果你不准备为荣钧讨回些什么,我亲自动手。”

  “你别胡闹。”顾叶更厉声道,“有需要时我会找言晟帮忙,现在荣钧在星寰工作,你平时多照应一下,别让谁欺负他。”

  季周行压着唇角,片刻后又道:“他的身体能恢复过来吗?”

  顾叶更看着黑暗中的一点,“但愿能。”

  “如果不能?”

  “那我不会让他再受到伤害。”

  转眼,荣钧已经在星寰工作了半个月。姚烨仍旧没有回来,却已经在视频电话中与他打过照面。他每周都会被顾叶更带去看老中医,载回大包小包的金贵药材。

  于他来说,日子过得很平静。但对星寰的小艺人小助理们来讲,最近又多了一个八卦。

  有人说——常年不怎么管事的总裁季周行要被撤下去了,换成近来几乎每天都来巡视一番的顾先生。

  “一定是这样,顾先生虽然以前也来,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频繁!”

  “对呀,顾先生那么忙,总不至于是为了看海黎吧?”

  “肯定和海黎没关系啦,你们没发现吗,那个小贱人已经不受宠了!”

  “咦?不会吧!”

  “怎么不会?他前阵子不是跟谁说话都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吗?最近整一个怨妇样,应该是被顾先生打入冷宫了。”

  “哇!那我是不是有机会了?那个顾先生诶!”

  “别做白日梦了!”

  荣钧初来乍到,加之担心遇到海黎难堪,在公司时几乎只待在姚烨团队的专属工作区内,认真整理经纪人冯立给的文件,从不参与闲言碎语,老实本分,做完手头的事不装忙,还主动跟冯立打报告,问有没有其他事需要做。

  冯立是星寰最好的经纪人之一,察言观色揣摩上意的功夫一绝。当初徐帆将木讷土气的荣钧放到姚烨的团队时,他就明白这人后台不一般,所以工作只是象征性地给,苦不着累不着,更不会有加班这种事出现。

  荣钧性子内向,闲下来虽不太习惯,但也不会热情揽活儿或者闲聊吹水。别人摸鱼玩手机的时候,他几乎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一本写满笔记的高二英语课本。

  柏尹聪明又勤奋,除了语文,其余各科都算得上优异,如今已经用不着课本。荣钧清楚自己脑子的问题,也知道多说话多看书有助于恢复,但书本太贵,他舍不得买,这些年来老是“搜刮”柏尹不要的课本来看。

  数理化看不懂,不挣扎了。

  语文虽然能看懂,但“文章中心思想”从来没有理解对过,越看越丧气,怪自己的脑子无药可救,直到当时才念初三的柏尹一把扔来几张画着大量红叉的试卷,批评道:“以后别看语文了,我这么聪明都做错,你瞎伤什么心?看英语书吧,课本上有很详实的笔记。哥,你有精力可以背背课文,英语学来挺实用的,背书背单词也有助于脑力恢复。”

  荣钧从三年前开始自学中学英语,每天晚上和柏尹挤在一盏台灯下,柏尹做作业,他默背课文,至今已经啃完了初中的所有英语教材和大量习题集,前阵子刚学完高一的内容。

  初学时非常吃力,记不住单词,发音也不准,家里没有空调,只有一把呼啦作响的电风扇。夏季气温高,他经常因为背不出来而急得满头大汗,但“就此放弃”的念头却一回都没有出现过。

  托背书的福,如今他虽然还是有些迟钝,但程度已经比三年前好了太多。

  顾叶更经常来看他,但不是每次都让他知道,通常只是远远地看一看,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按时喝药。

  虽然怕苦,但中药一日三次,他一次也没有落下。

  既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是为了不辜负顾叶更的好意。

  只是在公司喝药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尴尬。

  中药味浓,他身子差,不能总是喝凉透的药,必须去休息室的微波炉加热至微温。

  下午休息室里经常有小憩和闲聊的同事,中药的味儿一散出来,很多人都会皱眉。他过意不去,接连道歉,还是偶尔遭遇白眼。

  他没跟顾叶更诉苦——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苦,倒是有次萧栩给他打电话,问在干嘛,他刚喝完中药,苦得舌头打结,随意说了句“喝中药呢,太苦了”,此后接连三天,都收到了萧栩亲自送来的蛋糕。

  萧家的小少爷来得明目张胆,甚至还在第三次送蛋糕时附赠了一捧娇艳的玫瑰花。

  顾叶更出差归来,没回安岳集团也没回家,头一件事就是接荣钧去号脉。荣钧提着蛋糕捧着玫瑰走来,看到他时明显加快了步伐。

  “这是?”顾叶更接过玫瑰放在后座,一眼就看出这捧花售价不菲。

  荣钧坐进副驾,担心蛋糕在行驶时被震坏,执意要自己拿着,老实回答道:“萧栩送的。”

  顾叶更额角当即一跳,一秒后神情自若地侧过身,给荣钧扣好安全带,“他怎么突然想起送你花和蛋糕?”

  “花……萧栩说是顺便买的。”荣钧抱着蛋糕盒子,有点不好意思,“蛋糕是因为前天我不小心跟他提到中药很苦。”

  顾叶更平稳地开着车,笑道:“良药苦口,坚持一下。”

  “嗯。”荣钧诚恳地点头,“我明白。”

  开了一会儿,顾叶更突然说:“对了,蛋糕这种甜点最好少吃,一来糖分射入过量对身体不好,二来你正在喝中药,饮食需要格外注意,太甜的东西会影响药效。”

  荣钧低头看着蛋糕,“我没吃很多,萧栩之前送的我都分给同事了。今天这个是柏尹喜欢的口味,他学习辛苦,很晚才睡,我想给他当宵夜。嗯……中药实在是太苦了。”

  听说萧栩不止送了一次,顾叶更本能地皱起眉,两秒后却悄声叹了口气——想到荣钧那么怕苦味的人如今不得不长期与苦药为伴的原因,不由得痛从心起,顿时没了继续吃萧栩醋的心思,反倒莫名其妙地觉得多一个人关心荣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想法于他来讲太可笑太荒唐,但余光瞥见荣钧瘦削的侧脸,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把完脉看完舌苔,年迈的医生瞅瞅荣钧又瞅瞅顾叶更,最后目光落在顾叶更脸上,“服药期间应当忌口,勿食辛辣油腻和甜度过高的食物,你怎么不监督病人?”

  顾叶更和荣钧同时愣了一下。

  医生重哼一声,又看向荣钧,“不久之前才吃过糖吧?你的舌苔骗不了我。”

  荣钧当即坐直,惊讶地看着医生。

  “是我不对。”顾叶更道:“秦老,您开的药太苦,我考虑不周,才让他喝完药后吃一颗糖。”

  医生紧蹙眉头,语气却温和了几分,拍拍荣钧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孩子,中医调理是个很漫长的过程,药的确很苦,如果你确实受不了,喝完之后可以抿一抿糖,苦味过去后就吐掉,不要整颗吃下去。”

  被碰触的手背有些热,荣钧心头一暖,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这天回到家,荣钧将玫瑰送给厨娘,柏尹从顾叶更手上接过装满药材的口袋,正要拿去厨房煎熬,就看到放在桌上的蛋糕。

  “哥,这蛋糕是?”

  “你晚上饿了吃吧。”

  “不是,我是问你这蛋糕哪来的,顾先生买的?”

  顾叶更晚上没事,打算留下来吃饭,听到这话眼色缓缓一暗。

  “萧栩买的。”荣钧催到:“赶紧拿去放冰箱,明早还可以当早餐。”

  柏尹一手药材一手蛋糕,转身时突然道:“哥。”

  “嗯?”

  柏尹压低声音,“萧家的小少爷和顾先生虽然都挺照顾咱们,但你有没发现他们正好相反?”

  “别胡说。”荣钧显然理解错了,“他们都是好人。”

  “不是好人坏人的区别。”柏尹“嗤”了一声,亲昵地戳了戳他的脑门,“顾叶更送你的全是‘苦’,萧栩送你的全是‘甜’。”

  顾叶更看着两人咬耳朵,听清后心口蓦地沉了沉。

  虽然柏尹是无心一说,但他给予荣钧的的确是焚心之苦。

  然而几秒后,荣钧的声音明亮地敲击着他的耳膜,甚至穿过跳动着的血液,直至心脏——

  “但叶更是为了我好。”

  渐渐地,星寰内部传起荣钧的八卦,一说他勾搭上了萧少爷,是银汉娱乐派来的间谍,一说他借海黎爬上了顾先生的床,是个十足的小人。

  八卦传得沸沸扬扬,但他太本分,又没什么心眼,连季周行都知道了,他还被蒙在鼓里,每天勤勤恳恳工作,不让萧栩再送蛋糕和花。

  蛋糕不能吃,玫瑰太浪费。

  命里有贵人相助固然值得高兴,但恃宠而骄却绝非他的本性。

  季周行让徐帆去处理这件事,顺道打听了一下萧栩当初给荣钧介绍工作的动机,方知萧少爷嫌自家公司捧的明星个个碍眼,没一只好鸟,才托星寰一位相熟的知性女星将荣钧塞进来,但还没来得及了解荣钧跟了谁、工作得是否舒心,就被撵去国外出差,直到回国去医院体检,才知道荣钧被海黎开除了。

  徐帆以季周行的名义恩威并施,很快将八卦压了下去,回头又跟季周行报告,说海黎的怨气似乎非常大。

  季周行冷哼,“怨气那么大,还当什么偶像?你跟袁钊说一声,让他回去‘冷静’一段时间。”

  海黎被告知停止一切演艺活动的那天,姚烨正好结束漫长艰苦的拍摄,回到星寰总部。

  许是情绪失控,忘了身份,海黎不顾劝阻冲到姚烨的团队工作区,面目狰狞欲找荣钧算账。荣钧却刚好在休息室加热中药,听到闹哄哄的争吵声还刻意在休息室多留了一会儿,直到嘈杂声稍稍减退,才吐掉嘴里抿着的牛奶糖,拿着洗干净的药碗往回走,哪知回到办公室正好看到姚烨一巴掌扇在海黎脸上,怒喝道:“我团队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撒野?滚!”

  海黎被匆忙赶到的安保人员架走,整个走廊都回荡着竭斯底里的狠毒骂声,“姚烨,我操你妈!当婊子还立牌坊,你就可劲儿清高吧,谁不知道你爬了季少爷的床!”

  荣钧震惊得瞪大眼,其余人噤若寒蝉,气氛一度非常尴尬,姚烨却笑了笑,拍手道:“好了好了,最近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咱们吃蟹去,我请,算给我接风,也算欢迎咱们的新同事荣钧。”

  众人看向荣钧,荣钧愣了一秒,旋即低了低头,“你们好。”

  冯立在酒店订了座,荣钧虽然不善交流,但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融入团队,赶紧给厨娘拨去电话,说晚上不用做饭。

  一顿饭吃得热闹融洽,直到放在衣兜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柏尹的哥们儿焦急地喊:“哥,尹崽被打了,你在哪?”

第12章

  荣钧冲出酒店,惊慌失措地站在秋雨中。

  方才手机响起时,他从包间退出来接听,没拿外套没拿钱包,听完电话后脑子一片空白,急得拔腿往楼下跑,直到被冰凉的雨水浇得浑身湿透。

  柏尹的哥们儿说,柏尹打工的火锅店出了事,两群醉汉打了起来,柏尹上前劝架,后脑勺被酒瓶子砸了,左手臂被划了很长一道口子,出了很多血,现在正在火锅店旁的社区医院止血。

  荣钧无暇思索柏尹怎么会去火锅店打工,生怕柏尹会变得像自己一样,慌乱之下转身往回跑,想麻烦冯立送自己去社区医院,身后却闪过一道车灯的光。

  急促的脚步声溅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顾叶更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荣钧!”

  他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口,肩上就已经被罩上一件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

  顾叶更只穿了件衬衣,右手举着伞,左手将他揽进怀里,冷硬的五官在夜色中多了几分焦灼,“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穿外套不打伞就出来了?”

  “我……”他打了个哆嗦,忽然拽着顾叶更的衬衣大声道:“柏尹受伤了!叶更,你可不可以送我一趟?”

  顾叶更从未见过他如此急迫的样子,连忙扶住他往车边走,上车就给他裹上毛毯,将暖风开到最大。

  车一路向西疾驰,荣钧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抓着毛毯,中途手机又响了一回,那边说手臂的血止住了,没伤着动脉,不过柏尹昏昏沉沉,抱着头说难受。

  荣钧更加紧张,一双眼瞪得老大,不停自语道:“不会,不会,柏尹不会变成我这样,他那么聪明,不要让他变成我这样!”

  顾叶更握着方向盘的手泛出青白色的骨节,心痛如潮,却只能压着情绪安慰道:“不会有事,别担心,已经联系好人民医院的教授了,马上就能转过去。”

  两人赶到时,柏尹正躺在病床上,左臂缠着绷带,浑身是血,迷迷糊糊地喊着:“哥,我痛。”

  荣钧忍着眼泪,抓着他的手,不停摸他的额头,哄道:“没事没事,哥在。”

  顾叶更神情严肃地站在一旁,又打了个电话,三分钟后,救护车停在社区医院外,荣钧跟着医护人员跌跌撞撞地跑,险些摔倒。

  顾叶更一把扶住他,在陪着柏尹前往仲城市人民医院的路上,再没松开他的手。

  各项检查有条不紊地进行,病人们被推进推出,走廊上等待结果的亲人们却心急如焚。荣钧一身冷汗,身体不住地发抖,顾叶更拍着他的背,时不时安慰一句:“相信柏尹,也相信医生,一定会没事。”

  折腾半宿,医生终于带来好消息——柏尹只是轻度脑震荡,现在已经清醒了,没有大碍。

  荣钧连忙跑近病房,满眼通红看着柏尹。

  柏尹摸着手臂的绷带,挤出一个洒脱得十分刻意的笑,“哥,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荣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天也没说一句话。

  顾叶更自觉有些多余,只好靠在门边默默地看着。

  以为荣钧会哭起来——就像很多心疼孩子的家长,片刻后却听荣钧突然厉声喝道:“柏尹,我让你好好在学校念书,你背着我去火锅店打工?难怪你每天晚上做作业做到凌晨,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去上晚自习?”

  柏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旋即紧皱起眉,不耐烦地摆手,“我怎么没好好念书?学习的事我自己有分寸,你就别瞎操心了,晚自习又没老师讲课,反正都是做作业,早做晚做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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