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有枯荣.txt
当前页码:第3页 / 共13页
页码选择及下载地址在本页尾部    ↓移到底部


  而在他风流快活的时候,那个曾经骄傲得闪闪发亮的男人,竟然险些在病床上,孤零零地死去。

  从书房出来,顾叶更眼底泛红。

  荣钧站在卧室门口,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那是一身没有任何装饰的棉布长袖长裤,布料洗得泛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和周遭华丽的装潢格格不入。

  从来没有一个如此土气的人走进过这栋别墅,更别说躺上顾叶更卧室的床。

  看到顾叶更回来了,荣钧眼中的焦急化作期待,沙哑地问道:“顾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说话时,他不经意地向前挪了一步,但因为腿软无力,膝盖向前突了一下,幸好右手扶着门框,才不至于跪倒。

  顾叶更快步上前将他扶住,明显感觉到他的双腿正轻微发抖。

  心头的痛越来越浓,险些说出“不准回去”。

  荣钧喘了口气,挤出一个笑容,“谢谢顾先生。”

  顾叶更强忍着将他留下来的冲动,打横将他抱起,在他惊愕又茫然的目光中道:“你烧了一宿,又吃不下东西,身子乏力在所难免。我们以前是朋友,我抱你上车,你不用跟我客气。”

  荣钧讷讷地垂下眼睫,愣了几秒才轻声道:“好。”

  顾叶更将他放在副驾,考虑到车里开着空调,还给他搭了一条毯子,然后调低椅背,系好安全带,这才发动。

  荣钧规规矩矩地坐着,几乎没有动。顾叶更开得慢,时不时看看他,有一肚子话想问想说,却迟迟无法开口。

  打破沉默的竟然是荣钧——但显然经过了力所能及的深思熟虑。

  “顾先生。”他声音很低,神情有些忐忑。

  “怎么了?”顾叶更将速度放得更慢,“哪里不舒服吗?”

  荣钧摇头,双手抓着身上的毯子,“顾先生,谢谢你。”

  “说了不用客气,怎么又道谢?”顾叶更叹了口气,无法对他凶,“我们是朋友,你不用这样。”

  “不是!”荣钧似乎有些着急,“顾先生,正是因为我们以前是朋友,我才要道谢。虽然……虽然我想了整整一天,也想不起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关系好不好,熟到什么程度……”

  顾叶更干脆将车停在路边,侧身看着他。他微蹙着眉,应该是为自己欠妥的语言表达懊恼,“对不起,顾先生,我,我说不好。”

  顾叶更抿了抿唇角,“没关系,我听着。”

  “我们认识,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个混账。”荣钧艰难地说:“我强迫未成年男孩做那种事,被部队开除……”

  顾叶更没想到他会自己提起当年的事,怒意又要上头,可一想起他这十年来遭的罪,以及自己年轻时恶劣的玩弄,浓重的心痛顿时将陈旧的愤怒冲刷得半点不剩。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完全记不起来了。”荣钧坐直,肩膀轻微颤抖,“但既然做过,就得承担后果。顾先生,你是唯一一个知道那件事,还肯帮我的人,谢谢你。”

  顾叶更微怔,“唯一?这些年都没有以前的朋友帮助过你?”

  荣钧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我活该。”

  说出“活该”二字时,荣钧眼中掠过自责与惨然,顾叶更心脏顿时狠狠一抽。

  荣钧抬起头,语气诚恳,“顾先生,请你相信我,这些年我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柏尹他的确是我捡的孩子,和以前,和以前不一样的。”

  顾叶更眼中风云变幻,顿了片刻才道:“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车重新发动,再无人说话。驶入城区后有些堵,荣钧撑起身子,指了指前方的路口,“顾先生,你把我放在那里吧。”

  “你家在附近?”

  “不远了。前面是个堵点,很耽误时间,我走过去就行。”

  “不打紧。”顾叶更说:“我送你回去,正好看看你的生活环境。”

  荣钧犹豫了几分钟才问:“顾先生,我们以前是什么样的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很重要吗?”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

  车拐入小巷,顾叶更轻声答道:“是很特别的朋友。”

  荣钧所住的地方是个工厂家属老小区,七十年代的房子,阴暗又破旧,楼道里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顾叶更看着荣钧掏出钥匙开门,当即就想将他抱回去,然而话还未说出口,门就从里面开了。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男子一把扶住荣钧,唤道:“哥。”

  顾叶更有些诧异,荣钧立即介绍道:“顾先生,他就是柏尹,我弟。小尹,这位是顾先生,昨天救我的人,是我以前的朋友。”

  柏尹冷淡地看着顾叶更,一双眸子深不见底,疏离地点了点头,“你好,谢谢你照顾我哥。”

  顾叶更拧起眉,心里是有些生气的——他照顾荣钧实为分内之事,哪里轮得到旁人道谢。

  “顾先生,天气热,进来喝点水吧。”荣钧侧过身子,眼睛很亮,似乎有点高兴。

  顾叶更进屋,眉头却皱得更深。

  室内很窄,一室一厅,家具都非常陈旧,唯一的优点是干净整洁。

  荣钧倒了一杯凉水,又说了声谢谢。顾叶更没待多久就要走,临别前放下一张私人名片,不容反驳道:“明天在家好好休息,后天我来接你去医院做个系统检查。”

  柏尹主动提出送顾叶更下楼,行至一半,忽然问道:“顾先生,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顾叶更冷声说:“荣钧不是说了吗,我们是朋友。”

  “朋友?”柏尹半虚起眼,“他没有朋友。”

  顾叶更神情一顿,转身道:“你想说什么?”

  “他记不起以前的人和事,你知道吧?”

  “嗯。”

  “他很善良,头部的伤影响了他的逻辑。”柏尹面无表情,“所以一个陌生人自称是他以前朋友,他也会相信。”

  “你怀疑我?”

  “不是针对你。我怀疑所有企图接近他的人。”

  顾叶更不知该生气还是无奈,面前的年轻人不像个17岁的男孩,倒有些荣钧监护人的味道。

  若是几年前,他一记拳头早就招呼上去了,如今却只是沉默地站着,看上去不为所动。

  果然,柏尹又开口道:“如果你们真的是朋友,那在他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时,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他被人追着骂恋童癖时,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顾叶更眸光一动,“恋童癖?”

  “你不知道吧?”柏尹声调更冷,“他没有朋友,他只有我。”

  顾叶更面沉如水地看着柏尹,喉咙发干,心脏似被那句“他没有朋友”捅了一刀。

  柏尹干笑一声,“他记不了太多东西,发生过的事久了就忘了,但我忘不了。同样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第二遍!”

  顾叶更唇角扯了扯,稳着情绪,“什么事?”

  “你没有资格知道。”柏尹说完就要转身。

  顾叶更眼神变得危险,正欲反剪柏尹双手,楼梯上却忽然有了响动。

  荣钧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本子,眼中闪着欣喜的光。

  “顾先生!”

  柏尹扶住他,眉头皱着,“哥,你怎么下来了?”

  荣钧翻开本子,拿出夹在里面的照片,笑道:“我和顾先生果然认识。”

  顾叶更上前接过照片,眉梢一抖。

  那是十一年前的照片了。荣钧浑身是汗,穿着迷彩,笑得开怀,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可劲儿往他身上凑,而他却是没有笑的,眉间还有几分愠色。

  当年荣钧缠着他拍了这张自拍合影,他没有想到,荣钧竟然将它印了出来,并放在机关颁发的“兵王”证书里。

  因为这张证书,两人曾经有过一段不愉快——尽管这不愉快几乎是他单方面加之于荣钧。

  也许是突然发现自己真有不计前嫌的故友,荣钧的开心显而易见,整个人似乎都多了一丝生气。柏尹也看了看照片,眼神有些复杂,送荣钧上楼前,朝顾叶更低声道:“等我几分钟。”

  小区外是一条狭窄的老街,人声鼎沸,顾叶更与柏尹坐在车里,最先开口的是柏尹。

  “你们的姿势看上去很亲密,我哥当年很依赖你?”

  顾叶更忍着愧意,“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是吗?那他被冤枉的时候,你在哪里?”柏尹声音往上提了几分,“他没钱治病时,被人欺负时,你在哪里?”

  “冤枉?”顾叶更眼色一变,旋即苦笑道:“那件事部队没有冤枉他。”

  “我不信!”柏尹厉声道:“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他不是那样的人!”

  当年的事是一块无法抹去的伤疤,顾叶更不愿再提,只想多了解一下荣钧这十年的生活,便匆匆转移话题道:“荣钧离开部队后,我就出国了。他跟我说,你是他在医院捡到的小孩?”

  “他捡我?”柏尹有些诧异,片刻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确切来说,应该是我捡到了他。”

  顾叶更滑下车窗,意识到即将听到荣钧过去十年细枝末节的艰辛,胸口忽然泛起几缕苦涩。

  “他在夜总会被打成重伤的事,你知道吗?”

  “嗯。”

  “他被送到医院,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很多天,情况稳定后转移到普通病房,我就睡在他旁边的床上。”

  “你也受过伤?”

  “车祸。父母没挺过来,就我命大。”柏尹看着天边的晚霞,“那时我还小,手上打着石膏,成天围着他的病床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伤得那么重的人,连在电视剧里都没见过。”

  顾叶更手指紧了一下,言晟的话忽然又在耳边回响。

  “而且电视剧里不是老爱这么演吗——有人受伤了,病房里有鲜花有水果,朋友来了一茬接一茬,还有亲戚守夜陪床。”柏尹道,“但是他永远是孤零零的一个。我很好奇,想这个人怎么不起来上厕所,也不吃饭呢?护士说,他插着尿管,不用下床上厕所,饭也吃不了,只能靠输液。”

  “直到我出院,他还不能下床。我没有父母,不想回家,就老在医院转,护士们都认识我,也不撵我走。我天天趴在他的床边看他,他也看我。我逗他,他就笑得像个傻子一样。”柏尹停了两秒,“刚醒过来时,他的情况很糟糕,和傻子没有分别,连话都不会说,只知道笑。我也是后来懂事了,才意识到他那时应该很痛,却不会哭,只会笑。”

  车里的空气几乎凝固,顾叶更扶着额头,急促地深呼吸。

  “后来他取了尿管,也能进流食了,护士见我闲在医院没事干,就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们一起轮流照顾他。”柏尹笑起来,“我当然愿意了。我去食堂打饭,回来一勺一勺喂他,扶他上厕所,给他擦拭身子,教他说话,给他念故事书——只有忙起来,我才能忘记我已经是个孤儿。只有照顾比自己更可怜的人,我才不会觉得自己是天下头一号倒霉蛋。”

  “出院的时候,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好起来,但是夜总会强迫他出院。他没有地方去,没朋友没家人,跟傻子没两样,我就把他带回家了。”柏尹说着看了看窗外,“喏,我们一直住在这里,这是我父母的房子。”

  顾叶更问:“你们怎么生活?”

  “我父母留了些钱,居委会也会接济我们。”柏尹说,“过了大半年,他渐渐能说出像样的句子了,身体也好了一些。他说要照顾我,开始出去找工作,还说我是他捡的孩子。”

  “别人骂他恋童癖是怎么回事?”

  “被开除的事从部队流出来,他又带着当年不满十岁的我。他去找工作,被打过几次,还被骂变态。他记不得以前的事,但有很多人告诉他,说他是因为强奸了未成年男孩,才被开除。”柏尹叹气,“文件里白纸黑字写着他被开除的事,他就信了,还离家出走了一回。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窝在桥洞里,不肯跟我回来,说害怕对我做出那种事。”

  顾叶更心酸得无以复加。

  柏尹又道:“因为脑子的问题,他太容易相信人。以前有人骗他,说是他以前的朋友,接他出去玩。他信了,被骗走一个月的工资,还差点被卖掉。”

  顾叶更声音轻微发抖,“所以你才那么警惕。”

  “是。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必须保护好他。”柏尹出了口气,“好在最难的日子已经挺过来了。这几年他脑子恢复得还行,不像以前那样痴痴傻傻了,以后我赚了钱,一定会让他过上好日子。”

  离开之前,顾叶更买了一些水果,让柏尹提回去。

  柏尹到底是孩子,面前的男人气场又太强,愣了一会儿,终是接了下来,眼神异常坚定,“我哥不会做出那种事,如果你还把他当做朋友,就应该相信他。”

  朋友?

  驱车驶入夜色时,顾叶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还是撒谎了。

  他与荣钧,从来不是朋友。

第4章

  顾家的孙辈中,数顾叶更与季周行关系最好。两人生日只差两个月,同为顾家的老幺。小时候每逢暑假,顾叶更都会去季周行所在的部队大院住上一段时间。

  16岁那年,季周行带领大院的一帮子弟与隔壁空军大院打群架,顾叶更也参与了。战至正酣,同院的周逸帮顾叶更格了一棍。

  周逸比顾叶更年长两岁,生得英俊精致,身手敏捷。顾叶更投去一瞥,一见钟情。

  那几年,大院几乎所有孩子都知道,季周行的表哥在追周逸。

  暑假结束后,周逸入伍了——没去偏远的野战部队,就在当地的机关警卫连。

  顾叶更找季周行搞来迷彩与通行证,有事没事就跑去机关看周逸。周逸从来不收贵重礼物,只是偶尔答应一起吃顿饭。顾叶更表白过很多次,周逸每次都以“你还没有成年”为由拒绝。

  然而表白虽然拒绝了,礼物也没有收,但顾叶更给予的关心,周逸却是照单全收的。

  两年后,顾叶更一过成人礼,就开了辆法拉利停在离机关两条街远的地方,打算送给周逸。没想到周逸还是拒绝了,十分抱歉地说:“叶更,我只是把你当做弟弟。”

  顾叶更当场大怒,险些在车里扒了周逸的衣服,没多久消了气,又跑去跟周逸道歉。周逸倒没记仇,两人恢复以往的相处模式,直到又过了一年,周逸明确表示自己将来会与战区一名高级军官的千金结婚。

  顾叶更怔了几秒,脸垮了下来,踹门离开周逸的宿舍,在走廊上埋头疾走,没注意到迎面跑来一群兵哥。

  激烈的撞击令他头晕目眩,正要开口骂人,一把满是欣喜的声音突然闯入耳膜。

  “哎呀!长得真帅!新兵?”

  顾叶更定了定神,一张帅得异常生动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兵哥儿眼睛很亮,瞪得圆圆的,像两颗漂亮的黑宝石,眼下有两弯浅浅的卧蚕,鼻梁挺拔得恰到好处,唇角自然上翘,牙齿很白很整齐,虎牙尖尖迎着阳光,竟然闪了一下。

  “问你话呢!”兵哥儿自来熟地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是新兵吧?”

  顾叶更有轻微洁癖,不喜与陌生人有肢体接触,立即皱了眉,神色也变得淡漠,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兵哥儿。

  孰料那人不识趣,居然又逼近一步,一脸好奇,“我怎么没见过你呢?哎你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哑巴吧?”

  顾叶更额角一跳,又听旁边的人说:“钧钧,你能不能改改花痴的毛病?美女你喜欢,帅哥你也喜欢。哎,别把人家新兵给吓着了!”

  “花痴怎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兵哥儿半转过身,笑道:“浩哥,怪你自个儿生得丑!”

  说完又转回来,还伸出右手,“新兵,你叫啥名字?认识一下呗,我叫荣钧,警卫连一排。”

  顾叶更将荣钧上下打量一番,打开对方的手,“不好意思,我不是新兵。”

  “不是新兵也可以认识一下呀。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憋着不说,很不耿直啊!”荣钧大咧咧地勾住他的脖子,带着轻微汗味的气息喷在他侧脸上,“说吧说吧,钧哥以后罩你!”

  他一怔,眸光渐渐幽深起来。

  荣钧的气息,与周逸竟有几分相似。

  军营里多是糙汉,挥汗如雨一整天,浑身散发着各种臭味。

  但周逸总是很干净,虽然也出汗,但那种淡淡的男性气息并不难闻,反倒有种诱惑人的魅力。

  顾叶更接触的兵哥儿不少,周逸身上的味道是唯一不让他生厌的。

  他偏头看了看荣钧,两人挨得极近,他才注意到荣钧的身材和周逸也相差无几。

  一个有些恶劣的念头在心中隐隐出现。

  他勾起唇角,玩味地笑道:“顾叶更。”

  荣钧眼底的光一动,没心没肺地笑起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背,“帅哥,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兄弟了!”

  顾叶更半眯着眼,笑容有种不易察觉的冷。

  从那以后,顾叶更混进机关的频率多了起来,渐渐了解到荣钧和周逸一样,是警卫连排得上号的尖子兵。

  但与周逸的家庭背景不同,荣钧是个孤儿,能进入机关警卫连,全靠在新兵连时的优异表现。

  虽然小时候日子过得苦,荣钧却没生出什么心眼,跟谁都好,自己长得好看,训练之余最大的爱好就是看部队里其他长得好看的男兵女兵。

  对此,顾叶更既嗤之以鼻,又觉得可以利用。

  机关里关系兵多,人际关系复杂,警卫连不少战士都知道他是四排周逸的朋友,背景了得。彼时他已经消了气,约周逸长谈一次,说好以后再不提交往的事,只当普通朋友。

  他以“普通朋友”的名义关照周逸,实则与以往没有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以前见了周逸就走,现在会在警卫连四处逛逛,找机会与荣钧聊几句,送些在他看来要不了几个钱的东西。

  比如空运来的进口车厘子,比如新出的游戏掌机。

  荣钧坚决不收掌机,说太贵重了,如果沉迷其中,会耽误训练。
下载本书
当前页码:第3页 / 共13页
可使用下面一键跳转,例如第10页,就输入数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