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穷.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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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刚刚到九点,B市灯火辉煌。

  霍誉非打了个的士直接坐到最大的国贸商场,找到一个眼熟的法国专柜,挑了效果最好的消炎生肌药乳和均匀肤色的精华。

  对顾骋来说,目前这双手,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

  回来的时候寝室已经熄灯了,宿舍区也上了锁。宿管刚刚躺下就被霍誉非叫了起来,心中恼火不肯开门,隔着门跟他讲住宿规章条例。霍誉非不恼,嘴角弯弯全部回她英语。

  宿管顿时意识到自己鸡同鸭讲,无可奈何开门放了他进来。

  霍誉非飞快的跑上了楼,敲了敲顾骋的门。

  轻轻叫了两声“顾骋”。

  过了一会门才打开,顾骋看见他有点吃惊。

  就被霍誉非一把拉了出来,趁着楼道晕黄的灯光,撕掉封口的铝箔,然后抓起顾骋的左手,把淡绿色的药乳挤了上去。用指腹细细涂匀。

  左手上的两道血痕划拉了很长,高高的肿了起来,看得霍誉非一阵皱眉。

  等到绿色的药剂全部被吸收进去,他又挤出一些,按揉着涂了一遍,直到完全吸收。这样重复了几次,明显能看出红肿消退了不少。

  霍誉非这才抬起头,突然间就撞进了顾骋凝视他的眼睛里。

  所有的寝室都一片漆黑,只有走廊里的顶灯,在天花板打出一圈圈橘色的灯晕。

  霍誉非的眼睛却被照的亮亮的,就像是顾骋在校医院门口那颗香樟树破碎的光影里,看到的第一眼。

  他突然收回了手,却又马上被抓了回去,霍誉非把药膏和另外的精华液放在他手里,想了想又把精华拿回来,两三下拆了包装,才重新放回去。

  “自己每天按时擦。”

  霍誉非心里还存着气,说完气哼哼转头上了楼。

  回到宿舍,林海源早就躺上了床,正在拿新买的手机和别人聊短信。

  突然听到一声冷哼。

  把林海源惊了一跳。

  包括林海源在内的几个舍友,都很善于和人交往,但也同样犯了形式主义的错误,以为霍誉非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好相处。这么一低头看到一张冷下来的脸,被窗外的月光照亮了一半,顿时打了个哆嗦,控制不住联想了许多恐怖故事的情节。

  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道:“誉非,没有事情吧?”

  霍誉非本来打算说“没事”,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海源,请问你一个人。”

  林海源人缘很广,每个学院都有点认识的人,霍誉非脸色着实把他吓到了,连忙帮他打听,很快就清清楚楚。

  原来英语系的系花早就坦然跟别人承认,有一个“配不上”自己的男友。

  哦,因为对方“有眼无珠”,现在是前男友了。

  林海源转述已经委婉了很多,他隐约察觉到霍誉非生气的原因,安慰道:“女孩子嘛,有点虚荣心也正常,毕竟她爸爸是颜正则,恐怕也是娇生惯养的,是不是?”

  “你说她爸爸是颜正则?”霍誉非忽然道,“哦,那是挺了不起的。”

  然后他转而就打电话给李泽,问他几天之后的酒会名单上有没有“颜清”这个人。

  或许是他情绪有些外露,被李泽察觉,有点试探的说:“这个我还不太确定,本来也是想多认识一点B市的朋友,如果你说的是颜正则的女儿,那或许应该是在的。”

  不要说是颜清,就算是颜正则这样外交部高官,也无法比拟和霍誉非结交背后所代表的巨大利益。如果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龃龉,李泽不需要考虑也知道如何取舍。

  霍誉非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很快,他就把自己的怒气收敛干净,声音轻快起来,隐约有点花花公子的腔调:“那就好啦,我正想认识她,担心没有机会呢!”

第11章 煊赫加身

  霍誉非还以为顾骋能有多厉害?

  还以为能改变的都变好了,甚至有那么点小嫉妒,结果呢?

  不过如此!

  曾经顾承岳的那些往事,一件件全部重叠在顾骋身上。

  好像是爱德华·蒙克《呐喊》里的画面,无数个扭曲的影子铺天盖地压过来,幻化成一张张奚落、嘲讽表情,烙印在那些曾经围观着、指指点点的人身上。

  霍誉非一晚上都在和这些印象派鬼影斗智斗勇,睡得很不安稳,天空刚刚亮起一道白光,就被惊醒了。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心烦意乱字额头向上捋了把头发,翻下床去冲澡。

  温热的水已经不能抵御深秋的凉意,被柔韧舒展的肌肉撕裂成破碎的水膜,起伏的肌肉在薄薄的水雾之下,更像是发着一层淡淡的光。霍誉非正仰头闭眼让水流顺着额头冲下,就听见林海源在床上喊他:“誉非、霍誉非,大清早的,有人找你!”

  他抓了块浴巾胡乱擦了擦上身,围在腰上就出来了。

  林海源钻在被子里玩手机,低头看见,吹了个口哨:“脱衣有料啊。”

  霍誉非帅气一勾下巴,意思是“这当然了”。

  然后他就扬着唇角拉开门,马上笑意就收了收。

  顾骋站在门外。

  门一拉开,就把充满力与美的身体充分暴露在眼前。

  顾骋视线在他身上撞了撞,马上又转向一边,显然这富有冲击力的画面让他一时也有些不自然。

  霍誉非神色不变,虽然唇角仍旧是笑模样,但明显没有之前心情好了。

  “有事吗?”他轻轻地说。

  顾骋喉结微微挪动了一下,重新看向他:“来给你道谢,你给我的药很有用。”

  霍誉非目光马上就落在他的左手上,昨天还高高肿起来的两条划痕,已经消下去了很多,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红色。

  霍誉非不禁嘴角一弯,但他马上就刻意拉平了。

  他在生气。

  生顾骋的气。

  好吧,也算是生他自己的气。

  霍誉非已经表现的这样明白了,顾骋怎么会看不出?

  只是他还没想明白霍誉非生气的点在哪里。

  也好给对方顺顺毛——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对方不高兴的样子。

  就像是自己家里养的向日葵几天几天晒不着太阳,拧在一边垂头丧脑,怪可怜的。

  霍誉非故意显得生气,也是防着顾骋蹦出一句“多少钱我还给你”,故意把脸也紧绷绷的。

  顾骋却并没有说任何要“还钱”的话,只是表情有一点奇怪,语气还是蛮温柔的:“给你带了早饭。”

  他把一个保温袋放在霍誉非手里,想想又加了句:“天气冷,多穿点。”

  转身就匆匆走掉了。

  霍誉非本来是坚持生气就要生到底。但是一想到现在才七点,不知道顾骋起了多早才准备好。

  他就没拒绝。

  他不吃,那不就便宜了别人吗?

  配不上?

  呵,颜清哪里值得!

  想想分手之前那一年,顾骋做了多少次这样的事。

  气哼哼的坐回桌子前,霍誉非觉得亏大了!

  保温袋一看就是新买的,最外一层是印花棉布,里面是保温层。霍誉非拉开磁力扣,把里面上下叠着的两个银色的饭盒拿出来。

  躺在床上的林海源马上就闻到一鼻子香味,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噜”了一声。

  从床上馋兮兮的伸出脑袋:“他就是顾骋吧,难怪你那么护着他,人家对你也忒好了点。”

  “你以为救命之恩要怎么报答?”

  霍誉非打开饭盒,一盒是撒着肉松的白粥,另一盒分成两格,一边是南瓜肉酱,另外一边则是装得满满的水晶石榴——全部剥成了一粒一粒,透白里面包着一点红蕊,好看得让人没法下嘴。

  一想到这种待遇另外一个人曾经享受了整整一年,霍誉非心里不痛快极了,狠狠挖了一勺肉酱,配着白粥放进嘴里。

  他怎么也得吃回来!

  那香味激得林海源顿时呻吟一声,翻身坐了起来:“得,我还是去吃饭吧。”

  然而一顿早饭是不可能成功收买霍誉非的——当然好几顿也不能!

  之后顾骋来找他,都被他冷着脸拒之门外,即使在路上碰到,霍誉非也统统视而不见。

  几次迎面遇上,也在对方开口之前就擦肩而过。

  霍誉非是真的生气了。

  从小到大,他很少有明显情绪外漏的时候,就让人错以为他很好相处。

  那只不过是他不在意罢了。

  就像是顾承岳,也很少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而但凡他所在意的,即使旁人眼里一文不值,也视若拱璧。

  珍而爱之。

  对物如此,何谈于人?

  顾骋亦然。

  如出一辙的小心翼翼和无微不至。

  他殷殷切切,恨不得把整颗心掏出来捧在眼前。

  结果还不是弃之敝履?

  霍誉非冷酷的想——

  他把全部缺失的感情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就必须承担对方背叛之后的痛彻心扉、一无所得。

  这是他应当承受的。

  这并没有什么的。

  但这些通通不是对方把顾骋看得一文不值的理由。

  酒会当天下午,霍誉非就回到家。

  一件件脱掉身上廉价的衣裤,换上了刚刚送来的正装。

  他很少这样正式。

  既是因为不必借此获得认可,他反而担心这些外在之物让他更加看不清自我。

  也是因为随心所欲。他讨厌被束缚。

  但有时候,那些束缚你的东西,也正是你的价值。

  就像颜清可以理所当然的说顾骋“配不上”她,别人就算觉得她这样说不太合适,心中也是暗暗认同一样。而如果将顾骋的换成霍誉非如今的身份,所有人的看法马上就会调转一个方向。

  捧高踩低,世事如此。

  但所有的这些心怀不屑,绝不是喜欢、更不是爱情。

  他一件一件,换上宽边一粒扣束袖的定制衬衫,全手工三件套西装,素面麂皮牛津鞋,粒纹意大利牛皮腰带。

  萨维尔的专属裁缝老瑞欧和他的学徒们,已经为霍氏家族的男性服务了整整二十五年,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一直致力于通过各种方式,催促这位年轻的主顾前来更新身体数据,或者是允许他的学徒上门服务。

  但都被一一拒绝了,理由是“反正现在也用不到,等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对方却找到他,表示需要一身正式的三件套西装,以应对一个重要场合。老瑞欧气哼哼的拒绝了,说在这么短的时间绝对做不到。

  然而当这个显赫家族的年轻继承人用可怜兮兮的嗓音威胁,如果不能穿上出自他手的艺术品出席酒会,就不得不去BOSS这样的地方购买成衣来应付重要场合的时候。老瑞欧不得不妥协,加班加点把三个月的工作压缩到了十天。为了配合试穿和调整,他的学徒在十天之内从B市往返伦敦了三次。

  才造就了如今被他穿在身上的作品。

  墨绿色硬丝领带被打成温莎结,配银色珍珠领针。

  又在双袖扣上暗托的方形绿宝石袖扣。

  从头到脚,必求之以精益,必费之以手工。

  霍誉非最后从衣帽间的抽屉里取出一块Phantom Grande Sonnerie 幽灵大自鸣,在手心摩挲了一下,随即扣在手腕上。

  阳光在素白的表盘上一扫而过,隐约能看出一闪而过的繁复镂刻暗纹。直到深黑的午夜,就会有细碎的光从这些肉眼难辩的镂空的缝隙里泄露出来,在小小的表盘之上,变换勾勒出中世纪神秘的街道、戴着鸟嘴的巫医、兜售邪恶物件的女巫。

  还有那闪闪烁烁的荧光——来来、往往、在在、彷如幽灵徘徊。

  这曾经是他最喜欢的一块表。

  来自顶级制表大师哥白尼的传世之作,由727个零件组成,且完全手工调校、装饰和组装。只要这复杂的工艺中,有了0.01毫米的误差,幽灵就永远不会现身。

  就像是——霍誉非自己。

  不知道是命运精心策划的阴谋,还是宿命漫不经心的偶然。

  总之,他现在在这里。

  表面轻微的闪烁了一下,从来彷如正午阳光下溪水一般明亮闪烁的眼睛,仿佛也被衬托出某种满怀心事的幽深。

  毕竟,他在呢。

  沉默低调的车身悄无声息闯入了一片灯火繁华。

  缓缓一个刹车。

  霍誉非弯腰从车中下来,随手整理了下西装,抬头就看见了从门口的平台上匆匆赶下来的李泽。

  在这同时,今晚的打算浮上心头。

  这个第一次,将财富和地位低调又不屑一顾的展露于外的显赫家族继承人,露出一个恶作剧即将得逞的笑容,主动的迎了上去。

第12章 你配不起

  就像李泽所说,举办这个酒会的目的,是为了多结识一些B市的朋友。

  这些朋友里,就包括颜清……或者说,颜清的父亲。

  像是类似颜清这样,因为有着良好的家世和背景而被邀请出席的人并不少,但所有这些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和霍誉非交好的价值。

  新加坡李氏家族,是霍氏最为全面持久的合作伙伴。

  李泽上前握住他的右手,同时左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十分亲热的道:“我刚刚出来你就到了。”

  霍誉非扬唇一笑:“不敢让李公子久候。”

  李泽顿时也笑了。

  李泽从小在新加坡长大,仅仅回国一个月的功夫,就将B市的人脉关系捋了个通透。

  霍誉非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在场内来回穿梭,顺便猜测着李氏这一次回国又会有怎样的动作。

  李泽容貌和他父亲李允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处事风格却大有不同。李允温文儒雅,在国学上浸润很深,举止也极有风度,让人以为必然是君子端方。事实上行事却极为雷厉风行,身上很有几分你以仁义待我,我必仁义返之的侠气。

  李泽……霍誉非觉得有些难说。

  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有些惊讶于对方的腼腆。

  而像现在——

  无数觥筹交错,无数鬓影衣香,在头顶那盏巨大水晶吊灯切割成无数菱形碎片的光斑里,明明闪闪。李泽一入场中,就化身为社交宠儿,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女士们挤挤挨挨的雪白香肩和男士迎逢的酒杯之间往来穿梭。

  无边模糊,一派璀璨。

  霍誉非懒洋洋的靠在僻静角落,手指间挂着酒杯,酒液将洒未洒。

  李泽今晚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大半,一转眼就看到了他藏身的地方,端着酒杯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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