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不死心的三堂兄过了两日又来了,这回还是族长陪着一起过来的。
林枫故意让他们多等了一会儿,快傍晚的时候才出去,才到宫门口去见人。
族长一见了林枫,就摆起谱来,“你如今有出息了,连兄长都欺负,你可知道长幼有序!”
“我只知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三堂兄求的事情,违反律法,我可不能对不起朝廷。”摆谱谁不会啊,这次林枫倒是没有坐着喝茶,但是身边几个徒弟,也是前呼后拥地给她壮声势,他们是故意的。
族长可不是好打发的,“小六,你可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啊!你说句话,让皇上下道圣旨,不就行了。其他人家也有这样的,说是不让商户子弟考科举,可是皇帝下道旨意,就准了。你看,这不难吧。”
林枫气笑了,“大伯,你觉得皇上得听我的?”
第37章 穿成奸佞太监
族长拉长脸, 振振有词地说, “你是皇上身边最得意的大太监,听说皇上很信任你,这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嘛!”
林枫被族长这大口气吓着了, “可不能这么说话啊!我余德只是个伺候人的, 从来都只有我看别人的脸色, 没有别人看我脸色的时候。皇上是什么人, 哪里是谁想支使就能支使的。大伯, 我一向觉得您身为族长,比旁人有见识, 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您刚才的言论,往小了说, 是不合规矩。往大了说, 就是不忠君王。”
族长听了, 一瞪眼, “你少咋呼人!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 还能让你咋呼住!你就说吧,你是不是不帮忙?!”
“以权谋私是触犯律法的,更何况,我还没什么权利。如果不忠于君王,只为一己私利,那我在皇上身边也就待不久了。你们没别的事儿, 就回去吧。”
族长眼看没戏了, 就强硬地说, “你别得意!别以为躲在宫里,族里就拿你没办法了!且不说你大哥一家还在村里,就你这身后事怎么办,就难说了。本身残缺之人,就羞见祖宗……”
提到安葬之事,林枫就乐了,正要告诉你呢,你就上门来了,“我余德的身后事,就不麻烦族里操心了。陛下百年后,我会跟去。前两天,皇上刚刚答应我,……我啊,死后就在皇陵里了,就待在陛下的棺椁旁。别跟其他人说啊,这还是个秘密呢。”
旁边看着人的皇宫守卫立刻把头扭到一边,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族长惊呆了,三堂兄也傻眼了,“小六,你不是说笑,你是真的……真的,不埋回祖坟了?”
“就是到了地下,咱家也要伺候皇上的。说起来,可真不好意思,我这种人,居然也能埋进那样的风水宝地呢。这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林枫抑制不住的得意,族长看了想打人。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人如今有恃无恐,再不把他放在眼里。原来是这么回事。人家要埋进天下最尊贵的皇陵了。
舍了一条命,换个风水宝地安葬,值不值得?族长重新上下打量自己的太监侄子。
林枫转身要走,族长虚张声势地喊叫,“就算你不要祖宗了!你哥总不能也不要了!”
恼怒的林枫回头对他说,“谁欺负我家人,我就让他把牢底坐穿!你知道的,这个本事我还是有的!”
在族长的怒目而视中,林枫潇洒地走了,几个徒弟也火速跟上。路上,小东子说,“师傅,这人这么嚣张,徒弟帮你收拾他。”
“你打算怎么收拾?”
“徒弟在宫外认识个江湖老大,给他点儿银子,套麻袋,打一顿!”
“庸俗!”林枫瞟他一眼,“江湖人的做派!师傅多的是办法收拾他。你且瞧好吧。”
回到皇帝身边,林枫就琢磨着怎么对付族长,这人像个讨厌的蚊蝇,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赶得远远的。把他弄去哪儿呢?
正琢磨着,皇帝突然叫他,“余德……余德!想什么呢!”
“奴才在!皇上什么吩咐?”
皇上拿着个奏章,皱着眉头,“余德啊,你说说,这些人,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迁丁呢?西北地广人稀,很多土地无人耕种,实在可惜。朝廷打算从中原迁些人口过去,给他们每人十亩地,每户还有一头小猪、一只小羊,如此优厚,为什么那些人就是不愿意去呢?”
“奴才只是个太监,不敢妄议朝政。”林枫把自己缩起来,努力减少存在感。
皇帝平和地说,“恕你无罪,这也算不上什么议论朝政,只不过朕想知道,老百姓是什么心思。”
林枫想了想说,“奴才觉得吧,大约还是故土难离,他们舍不得亲朋好友和自己的故乡。而且,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总是有些害怕。对,大约就是害怕。人对于不清楚的事情,总是有些担忧的。朝廷是好意,只是底下的百姓未必知道。”
“故土难离啊……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中原人口多,地不够种。尤其京城,这些年来,国家安定,人们都往京城跑。京城人口有些太多了。”皇帝愁啊,国家人口分布太过不均,有时候会有大麻烦。
林枫看着愁眉不展的皇帝,心里表示一下同情,不过,他是爱莫能助……等等,迁丁?林枫笑了,她想到怎么对付族长了。
“皇上,奴才说不定有主意。”林枫傻笑着说。
“哦?说来听听。”皇帝来了兴趣。
“咱们就把那人口多的大家族,迁些人出去。而且,就把圣旨下给族长,让各家族的族长带一部分人迁走。若是哪个家族抗命,就处置族长,抗旨不尊!”
“拆分家族!”皇帝突然眼放亮光,他边想边自言自语,“这样就可以把那些大家族分小,还能把那些老谋深算的族长们打发出京城……妙啊……”
本朝家族势力庞大,有些世家大族的族长,即便没有在朝为官,其影响力也不可小觑。更有甚者,有的名门望族出了不少官员,族长甚至会通过族里的官员干涉朝政。
本朝繁荣兴盛两百年,有些大家族盘根错节,互相联姻,互相扶持,越来越壮大。在地方,有的大家族形成势力,地方官员都要退让。在京城,名门望族还企图把手伸进前朝后宫,皇帝对那些不安分的大家族也是有些头疼。
林枫继续说道,“国家有困难,大家族只顾私利,就说不过去!若是哪个家族不肯出人迁丁,就拿了他们族长问罪!”
皇上斜睨林枫一眼,“我怎么想起你余家的族长刚刚得罪了你。你小子该不是利用朕,公报私仇呢?”
“皇上说什么话!奴才一心为国,都是为了皇上!您要非说奴才有私心,……呵呵,也就那么一点儿,真的,就一点儿。而且,这一点儿也还是为了皇上。那些人成天上门找奴才,越来越过分,现在让奴才做起违背律法的事来,将来还不定想怎么着呢!奴才不帮,他们成天来找,让奴才没法安心伺候皇上。奴才要是帮了,就坏了名声,给主子丢脸,也不好。”
皇上呵呵笑,“听你这么一说,朕就为了自己好,也得替你,把你那族长和族人打发得远远的?”
“打发一半就行了,我们村儿的地还得有人种。”林枫又傻笑。
“噢,这样一来,留下的人都能多分些地,比如,你大哥?”
林枫真是太佩服皇帝了,“皇上,您真是明察秋毫!连这一层都想到了!奴才都没想到!”
“去!”皇上心情很好,把大太监踹出去,“把户部尚书叫来!马上!”
第38章 穿成奸佞太监
户部尚书听了皇帝的主意, 冷汗就下来, 一直不停地擦汗。皇帝问,“怎么,难办?”
“这……”刘尚书为难地说, “这迁丁, 不一定要从京城出人吧, 中原其他地方……”
“刘爱卿, 京城现在人口太多了, 耕地不足。大家族为了多占土地,有的已经开始巧取豪夺, 欺压百姓!该把这些人打发一些了。就从京城迁人,百人以上的家族, 族长带一半族人迁往西北。这是圣旨, 朕看谁敢违抗!”
刘尚书低了头, 继续擦汗。他很清楚, 他要办成这事, 只怕要得罪了京城所有的大家族,谁留谁走,到时候不知是几家欢笑几家愁。
林枫知道这老滑头在琢磨怎么推了这事,她出言提醒,“刘大人,咱家可是听说, 有些大家族里, 族人不怕皇上, 只怕族长。有那厉害的族长,连做了官的族人都随意训斥,比皇上脾气还大呢。皇上对百官还客气着呢。总得让他们知道,这天下是谁的天下,子民是谁的子民吧。我是个奴才,不懂什么规矩。可也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刘尚书听着大太监这一番话,心里琢磨,这是太监自己要说的,还是皇帝教他说的?
没等到他反应过来,皇帝又说话了,“刘爱卿就以身作则嘛,先从你家开始。你家族里人也不少吧,你自己拟个名单,迁谁不迁谁,你看着办。对了,你夫人不是一直抱怨你老母亲偏心小儿子嘛。你那个弟弟也没有功名,也没有官身,迁丁好了。回去就告诉你父母,他们小儿子当街打伤人,被皇帝知道了,要么迁丁,要么坐牢。”
这下刘尚书高兴了,“多谢陛下!”要知道,这刘尚书府老太太偏心,那是京城里都有名的,把小儿子养成纨绔子弟,还老逼着大儿子帮小儿子处理惹的祸。刘尚书为此非常头疼。如今好了,皇命在身,看老母亲还说什么?总算可以把那个拖后腿的“搅家精”打发走了。
刘尚书心里高兴,面上愁苦,“哎,自古忠孝难两全。我家老母肯定要闹,到时候,还求陛下帮臣。”
林枫撇撇嘴,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尚书。她提醒道,“对了,如果圣旨颁布后,有些人临时拆分家族,或者辞去族长之位,这,应该算是欺君吧。”
“对啊,这事儿,要不在圣旨里也写上?”
“好说。”皇帝大包大揽,“恶人,朕来做。谁要是因为家族搬迁来为难你,就以抗旨不准之罪论处。此人及其后人世代不得为官,不得居住京城,并且家产田地抄没。”
请了圣旨,刘尚书急匆匆出去了,他会有一场恶战,会有很多人去找他麻烦的,包括他的老母亲,还有弟弟一家人。
“余德,你说,底下人能闹到什么程度?”
皇帝动问,林枫回道,“奴才以前听说过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这些人为了在京城的利益,就豁出去闹。那就让户部尚书严格执行圣旨就行了,抗旨不尊的流放西北,老实听话的迁丁分田。反正只要各族族长把名单一交,在名单上的,肯定要走,无非就是好好地走,还是绑着走。”
“余德啊,你现在怎么变得……有些跟以前不一样了?”皇帝有些疑惑。
林枫听了心惊,完了,这是被怀疑了吗?要不要紧急呼叫系统?
“你以前可不会说这些大道理的。”
哦,原来是因为才华被发现了啊,……林枫这下放心了,赶紧解释,“奴才以前没读过什么书,就是个傻子,除了忠于主子这件事,其他都不懂。可是,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奴才跟着万岁爷这么些年,也学会认字儿了,也学会写字儿了,而且每天陪着皇上上朝,老听见那些大人们之乎者也的,听着皇上给他们讲道理,慢慢地,奴才也懂道理了。”
“不错,你还知道上进。没白陪着朕上朝。”
看皇帝心情不错,林枫想起自家的事,“皇上,奴才也想尽份力,奴才那个家族,也有几百号人,这余家的名单,要不奴才定?”
“名单本应族长来定的,不过你是朕身边人,给你这个恩典好了。”
“多谢万岁爷!”
……
回到自己住处,林枫就把余德的记忆搜索了一遍,然后找张纸来,一笔一画地写起家族迁丁的名单,“那个二伯母,打过余德他妈,弄走……那个三堂兄,一家子走……还有那个四叔公,占过大哥的田,走你!……”
虽然有些人不大记得了,但是多数得罪过余德家里的,在余德记忆力是非常清楚的。这太监别的不擅长,记性特好。
等写完了名单,林枫叫来小东子,“你跑一趟,把这个名单给户部尚书。就说,皇上给的恩典,让我定我家族迁丁的人口,这是名单,让他照着抓人……呃不,迁人。”
小东子麻利儿地去了。
林枫一高兴,让跟来伺候的小徒弟给自己倒壶茶,一边喝着茶,一边还拍着大腿唱着歌,“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徒弟听了就觉得奇怪,师傅最近常常唱些山野小调,都没听过。
再说户部刘尚书接了大太监给的名单,琢磨了下,就呵呵笑,然后立刻派了差役去了京郊余家庄。
差役聚集了所有人,传了圣旨,就开始催人,只给了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就催上路。
族长如闻晴天霹雳,“这,这,好端端的,大人们呐,我们可是世世代代都住在这儿的。这说迁丁就迁丁,那……那我们走了,地怎么办?”
差役答道,“你们到了西北,多的是地。原先没地的人,到了地方,一人十亩。原先有地的,二倍置换。你们不吃亏。”
“我们的家产能带走吗?”
“除了地,谁的家产谁自己带走。不方便带的,迅速处理。我们不等人。”差役严肃地说。
“那我们现在的地,给谁?”一个老者问道。
差役回答,“就分给留下的人,还是你们家族的地,没便宜外人。”
“真的!”“太好了!”“我也能分地吗?”……
留下的人顿时高兴了,欢声笑语不绝,已经有人在商议,选个新的族长出来。
族长回头看看族人,留下的和走的,已经自觉分成了两拨。其中一拨走到自己身后,垂头丧气,落泪连连。另一拨却是欢天喜地,热烈讨论。
族长心中悲凉,他原先还动过,让族人群起抗争的念头。现在呢,已经完全没了。他们会有新的族长推出来,还会分到更多的地。而自己,……他看看身后那神情萧索的一群人,以后就只能带着他们,去陌生的西北荒凉之地,去开荒种地了。背井离乡啊……
一个时辰后,不管收拾好的,还是没收拾好的,凡是在名单上的人,都被差役赶着出了村,走上了去西北的路。族长最后看一眼村子,家乡以后就只能在梦里了。他问差役,“大人,您这名单,是哪里来的?上边怎么知道我们这些人,谁是谁啊?”
差役笑了,“这我倒是听说了,你们村出了个人物,皇上身边炽手可热的大太监!他呀,一心忠于皇上,第一个就写了自己家族的迁人名单,算是起个表率作用。他还让人转告尚书大人,说你这个族长,最是忠心皇上不过的,三天两头就到宫门口找他,告诫他要好好伺候皇上……”
族长心里一片冰凉,是他眼瞎了,心盲了。那个小六子,早就不是他这种升斗小民能呼喝的人了,早就不是了。人家高高在上,天天在御前伺候,自己几百人的命运,不过在人家一念之间。余德只是在皇上面前动了动嘴皮子,一半的族人就背井离乡了。
回头再瞧瞧,跟着自己的族人,好像每户都有人欺负过他家。
“作孽啊!”族长不禁老泪纵横。
差役不高兴了,“刚夸了你忠心,你就不高兴了,说谁作孽呢?你这是对圣旨不满?”
族长赶忙解释,“不敢,不敢。我是说我自己,当初亏待了余德一家人。是我自作孽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差役心里门儿清,这大太监啊,记仇。
第39章 穿成奸佞太监
迁丁的事情,在逐步展开, 普通的家族, 没有什么势力的,圣旨一传, 差役一咋呼, 也就很快被撵着走了。
可是,到了大家族, 就不好办了。
齐家的族长一听到圣旨, 就说自己已经不是族长了, 族里正改推他人当族长,等新族长选出来, 再报名单出来。齐家有钱, 给差役塞了些银子,就通融了几日。
赵家族长则是早就听到风声, 称病不起, 差役去看,人家昏迷着呢。其他人呢, 就说他们不是族长,定不了名单, 承担不了责任。
谢家更鬼, 他们知道差役去了别家后, 举家返乡祭祖, 跑了。
……
而且, 有些家族里出了朝廷大员的, 在朝堂之上就开始抨击迁丁政策,说是劳民伤财,引起民心动荡,而且,要迁丁应该就近迁丁,不该从京城迁人。
甚至,一位朝臣还指出,这个主意据闻是一个太监出的,希望皇帝亲贤臣、远小人,清君侧。
那位官员姓赵,是出了名的直率,不给皇帝面子,往常他在朝堂上,抨击皇帝的新政,引经据典,口沫横飞,皇帝为了仁君的名声,都忍了。
可是,这一次,他家族的族长装病拖延迁丁。他还跑到朝堂上说什么“远小人、清君侧”,言下之意直指随侍大太监,而且他眼神如电,就盯着皇帝身边的人。
皇帝觉得再不能忍了。
“来人,把赵一平的官服脱去,他既然不忠于君王,这官儿也就不用做了,跟着族人迁丁吧。”
皇帝此言一出,诸位官员一片哗然。本来皇帝说过,家族迁丁只涉及平民,不包括在任、解职的官员及家眷。可是,这赵大人一番直言进谏,皇帝居然就解了职,还要让他迁丁,到西北,荒凉之地。
“皇上,不可啊!”
“皇上开恩啊!”
“皇上,官员进谏,不该因言获罪啊!”
“皇上三思啊!”
……
一时间跪倒一片,林枫在上面看着,真是心寒,所谓官官相护,大约就是眼前的情景了。
若是以往,百官求情,皇帝也就开恩了,可是,今天,这位仁君却毫不容情,“赵一平家族中,早就有人侵占他人田地,还买通官员,把苦主逐出京城。而赵一平,却百般庇护。他不是给朝廷当官,不是给朕当官,是在给家族当官!之所以,他今天跑来说三道四,是为了他家族的利益,根不没有做到心怀天下!还敢跟朕提什么‘亲贤臣、远小人’!他自己就是个十——足——小——人!”
皇帝在大殿上破口大骂,真是罕见。
被剥去了官服,除去了官帽的赵一平跪在大殿上,战战兢兢,心惊得很,这些小事,怎么皇帝都知道了,他还以为压下去了。
“赵家族长,还装起病了,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圣旨去的那天,就病了!赵氏一族,迁丁之事就这样耽搁了!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啊?无非就是朝中的官员。好啊,这一个个家族,盘根错节,彼此联姻,互为犄角,专门合起伙来,对付朕这个君王!不用再求情了!朕不会姑息赵一平!还有,其他官员也是一样,皇帝重要,还是族长重要,你们给朕想清楚!”
皇帝发完一通火,就看着户部尚书。
刘尚书看见了皇帝给他的眼色,明白了,背锅的时候到了。于是,他悲壮地站出来,“西北地广人稀,京城又人满为患,土地不足,这迁丁的主意,是户部上下共同商议,提出来的。陛下是听了我的建议,准许了迁丁之策,各位大人如果要抓个小人出来,那就是在下了。”
有人出来顶雷,就不用“清君侧”了,感觉安全了的林枫向刘尚书投去一个“慈祥”的目光。可惜,那人战战兢兢,低着头,没看见。
求情的官员们都起来了,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杵着,他们看向赵一平的目光,表达了“自求多福”的意思。
赵一平明白了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他跌坐在地,喃喃地说,“完了,完了。”
“传旨下去,凡是族中出了官员的,由官员选定迁丁名单,由旧族长带领去西北。名单明日要报到户部。凡是生病的,让太医去看,装病的以欺君之罪论处。真病的,病好后迁走。凡是先到西北的,优先安排族中俊秀子弟参选西北补官员。先迁入者,优先分配良田……”
皇帝又添了些恩典,这是各大家族出幺蛾子后,他招来户部诸位官员紧急商议的。迁丁政策公布了这么长时间,自愿报名的人并不多,强制迁丁又遇到种种阻碍,说到底还是人们觉得迁丁好处少、坏处多。若是多些恩典,或许能让被迁走之人,不那么反感迁丁。
散朝后,皇帝回到偏殿,心情不好,随意用了点早膳。余德让人撤下早膳,有些担心地问,“陛下,您不是真生气了吧?气大伤身。”
皇帝脸色不好,“余德,你说朝堂之上,真正忠于朝廷、忠于朕的,有几个?”
这个还真不好说,毕竟人心隔肚皮呢。但是,林枫还没傻到说实话的地步,她只能捡好听的说,“陛下是真龙天子,文武百官都要靠着您,才有前程。他们不忠于您,还能忠于谁呢?”
“忠于他们的家族啊。这些个族长啊,在家族里,活像是一个个的土皇帝。这一次,朕绝不妥协。”
林枫看皇帝气着了,不由同情心发作,她下了决心,对皇帝说,“陛下,臣有件东西,送与陛下。臣这就去取。”
“东西?什么东西?”皇帝看着大太监风风火火地跑了,有些奇怪,“小森子,你师傅拿什么东西去了?你这徒弟,知道吗?”
小森子也不知道啊,师傅如今愈发捉摸不透了,但是皇帝问话,他不能说不知道啊,然后他就开始猜,“奴才听师傅说起过,皇上寿辰快到了。师傅一直琢磨着,今年送皇上什么寿辰礼物合适。也许,师傅要送您的就是这个?”
“朕的寿辰?还早着呢。你师傅这么早就要送寿礼?太早了些吧?”
小森子又想了一回,“兴许,师傅想早点送呢?”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师傅应该还没那么蠢。
过了一阵,林枫跑回来,交给皇帝一个小册子。皇帝狐疑地接过来,翻看一看,是大太监自己的笔迹,记录了些小故事。
“你这是,自己编的笑话?看朕心情不好,逗朕开心?”皇帝开动脑筋猜一猜。
林枫心说,难道我就只配看笑话书吗?她赶紧解释,“皇上,您仔细看,这可不是笑话,这都是真事儿!这可奴才多年的心血,都是奴才派人打听回来的,各大家子的私事儿。”
“后宅阴私之事?朕看这个做什么?”皇帝没兴趣,就放下了。
林枫赶紧拿起,翻给皇帝看,“这些可是有用的,您瞧这个,工部侍郎吕大人家小妾生下长子,这些年来,这小妾仗着是长子的母亲,在后宅横着走,敢跟主母吵架,侍郎竟不能弹压。侍郎夫人后来生下年幼嫡子,却三番五次出意外,夫人疑心妾室所为,却苦无证据,只能把孩子拘在自己身边,连出去玩耍都不放,让孩子养得有些胆小怕事。”
皇帝忍着听完了这些糟心事儿,“嗯,知道了,可这对朕有什么用?”
“吕家这次也赖着不交名单呢!说家族人口没有过百,不算大家族。其实他家族人不少,可人家说分家了,就不算一家子了。像这种的,户部大人们还能一家家去调查?那不累死了!可是,如果侍郎夫人愿意帮忙,那就事半功倍!以往家族祭祀,侍郎夫人都要里里外外张罗,族里人的情况,她清楚得很。”
“可侍郎夫人不帮丈夫,会帮朕?”皇帝不信这法子有用。
“那就看您给她什么好处了,这夫人如今最怕的就是儿子不能平安长大了。奴才打听清楚了,侍郎嫡子如今十一岁,与十二皇子同龄,如果您赏个恩典,让他进宫来做伴读……那侍郎夫人一定是感恩不尽,奴才敢保证,一定是您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皇帝明白了,立刻对这个册子产生了兴趣,拿起重新翻看,越看越心惊,“这,这也太不像话了!……这没人伦的畜生!亏他平时道貌岸然!……这种货色也当了官?吏部在干什么!……”
看了没几页,皇帝气得看不下去了,又把册子放下,深呼吸几下,“好啊,真好啊,御史都在干什么?啊?整日里就知道给朕挑刺儿!这些臣工的过错,他们就看不见?合着我朝的御史们就专盯着皇帝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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