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契弟.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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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家丁闻言立刻上前左右开弓捉住了苏凌,苏凌挣扎不过,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周氏慢慢的走了过去,慢条斯理地抽出头上的一把玉竹钗,那钗头尖细,锋利无比,她缓慢的在苏凌眼前蹲下,犹如逗弄小猫般的,用那钗头慢慢地描摹着他的那张脸,“啧啧,这鸡卵子脸蛋这么嫩,我都不好意思划了。”

苏凌心间一片冰冷,闭着眼睛不去理她。

脸上,冷冰冰的钗头慢慢移动,犹如蛇蝎,苏凌横了心任他摆布。

周氏这样冷心到无以复加的人,自是要看他惶恐求饶的模样,好比那狸猫,捉到了老鼠,先不急吃,逗弄了一方才心满意足地吃下,自己求饶哪里能有什么用,徒惹羞辱罢了,加之内心对于那周氏的怨愤,苏凌更是不愿对她有半分妥协。

周氏见他丝毫没了往日的惶恐,心头一阵怒意,正要刺他个乱花缤纷间,绿荷脸色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大夫人不好!”

周氏正是怒极,听到绿荷的话,只觉得不吉利,当下起身叱骂,那绿荷扑通跪地道,“大夫人,老祖母往这边来了!”

周氏脸色一滞,心里想着那西堂那个老女人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已是多年不复出来,今日干嘛好端端地来她屋里,心里思来想去,唯有那怪物之事了。

眉头一皱,但心里转念一想,苏焕之好的时候自己还得顾忌上她三分,如今这些日子那苏焕之还迷迷瞪瞪的,三日差两日好的,整个苏府皆由自己当家了,自己怕她作甚。

鼻孔一个哼气,当下连乱糟糟的屋里都不曾吩咐下人收了,踹了苏凌一脚,将那玉竹钗子复又插上,接着唤人拿过一张梨花凳坐了,半笑不笑地在堂中迎接自己的婆婆。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一叠子的脚步声,大门一声通报,先是进来一个仆妇,周氏一看,是那老东西身边的杨嬷嬷,随着杨嬷嬷进来,是四个抬贵妃椅的小厮,那贵妃椅上躺着的不是那老东西还是谁。

等到那贵妃椅慢慢放下,周氏才慢悠悠地起身道了个福,“媳妇儿拜过母亲。”

那苏老夫人鹤发微乱,面目是久卧病床的苍白,一旁的杨嬷嬷将手上的腰靠替她垫了,好容易才半坐半躺着撑着在那里,方才夕阳未下之时,那马房总管不顾看门小厮的阻拦,慌慌张张进来跟自己说了那大少爷回府之事。那老夫人已是烛光末微,原本就不欲多理会尘世中事,省的徒增忧思,但着实是可怜那命苦的大孙子,亦不愿苏府徒增造业,故而叫了几个下人便赶着来了。

苏老夫人眼神不好,颤颤巍巍四处环视了一通才看见那被一对家丁按住的苏凌,虽不知那苏凌状况如何,但看那样子也知道受了不少罪了。一旁的杨嬷嬷明白自己老主人的心思,连忙过去将俩个家丁喝退了,把那苏凌扶了起来。

苏凌被那一拉扯到身上的伤处,痛的眉头紧皱,弯着腰好一会儿痛意才消停下来,在那杨嬷嬷的搀扶之下慢慢地走到了那老祖母身边。

苏老夫人看他那满身的狼狈以及四处可见的被折辱的痕迹,心下悲痛万分,但苦于身子不爽利,只能勉力抬起手,朝着苏凌招了招,“孩儿,你往祖母这边来。”

苏凌见那老人一双年老的眼珠子虽是浑浊,却透着慈祥的光芒,稍稍一回忆,便知道眼前的便是这个肉身的祖母,只是不知道是那肉身主人记忆里带着的亲厚,还是苏凌自己对她的好感,苏凌只觉得眼前这位老人甚是亲近。

慢慢走了过去,那苏老夫人一把握住苏凌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孩子,你受苦了。”

苏凌方才虽是强撑着与那周氏抗争,其实心内早已如惊弓之鸟,此刻见到那老祖母用着那般人世间温情的目光看着他,如同上辈子那孤儿院的院长那般祥和安宁,不禁令他充满了尊敬与信赖,还有深深的委屈。

苏凌半跪着,脸轻轻地靠着二人相握的手上,眼泪差点就下来了,“老祖母,我想你。”

那苏老夫人闻言一颗泪从那衰老的眼窝中滚落,惹得那杨嬷嬷着急得很,一个劲儿劝,好容易那老夫人拿出帕子将眼泪擦了,这才牵了他的手道,“好孩子,跟老祖母回去,老祖母给你桂花糕吃。”

苏凌抿了抿嘴,点点头。

那老祖母叹息,伸了手替苏凌整了整头发,正要说什么,耳边一阵冷冷地声音,“母亲,您要带他去哪儿呢这是,媳妇儿正执行家法呢!”



第29章 父亲



杨嬷嬷上前,“大夫人,这孩子该受的也受了,您就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罢。”

周氏佯怒道,“我跟母亲讲话呢,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好听一点我叫你个杨嬷嬷,还真当自己是半个主子了,要我拿出点手段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主子是也不是?!”

杨嬷嬷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她深知按周氏蛮横的性子是说得出做得出的,自己虽是苏老夫人跟着的老人,但凭着周氏的风格,管他是谁,得罪了她便是绝路,虽是想为自己的老主人出头,但自打老爷落水后,那周氏是愈发张扬了,更是谁都耐他不可,自己自是万万不敢再多说几句的。

当下低了头,站在苏老夫人身侧。

苏老夫人摇了摇头,哀叹,

“淑仪,你莫要再这般作孽了。”

周氏故作惊讶,“母亲说得媳妇好生惶恐,媳妇儿只是遵循祖法管教孩儿罢了,这般说媳妇,媳妇要无地自容了。”

苏老夫人道,“这些年老身身子不好,管不了那么多事,只当自个儿瞎了聋了,好歹让这日子心安理得地过下去,可是人在做天在看啊,焕之还在床上躺着,你好歹帮他做些好事罢。”

周氏道,“母亲越说媳妇愈是糊涂了,这些年府里哪一件不是媳妇儿亲力亲为,这苏府才有今天的,媳妇做到今天便是秉持着一个道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我饶他往后便是更多人骑在苏府头上!”

苏老夫人被她的强词夺理气到咳嗽起来,好歹压制下去,这才继续朝着那周氏质问道,“这阿凌犯了什么事了要你这般待他!”

周氏恨道,“一则忘本,在外多时,娘家皆无顾及,二者背祖,大肆妨碍苏府生计,如此不忠不孝的子嗣媳妇自是有权利管上一管。”

苏老夫人被她那歪曲事实而毫无羞愧的态度给噎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对于她这儿媳妇的蛮横,平和如苏老夫人,常日里都是能让则让,若不是触及根本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如今中风半边身子瘫痪在床,更是诸事不理了,但是那孩子着实是太过可怜了,苏府太过愧对他,若不来管事,百年之后如何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

苏老夫人知道与那周氏争论根本是无用,只能放低了姿态,“淑仪,其他的事我这把老骨头都随你,就是这个孩子,你,你就高抬贵手,让他跟我回去罢!”

周氏满脸矫揉造作的委屈,“母亲大人还请不要为难媳妇儿,如今老爷身子不适,这苏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由咱撑着,虽说媳妇儿无能,但为了对得起苏家,我也就硬着头皮顶上了,如今正是苏府人心慌乱之际,若是媳妇儿有着哪怕半分的偏袒徇私,那这偌大的苏府便没有法则而言了,母亲大人若是怜惜我、怜惜这苏府的担子沉重,还请母亲大人给媳妇儿一个方便。”

这一通话下来,句句听上去像是示弱,但句句都踩着那苏老夫人根本无法动摇的点上。

苏凌在一旁听着只觉得眼前这位女人的蛮横无理,简直无以复加。

苏老夫人老泪纵横,她着实拿那周氏没了法子,只能一边摸着苏凌的脑袋,一边对那周氏道,“你若是伤他一根毫毛,那便连我这把老骨头也废了罢!”

苏凌闻言心间一片感动,苏府的冷冰冰他在踏入大门的那一刻便体会得真真切切。难得这座偌大冰冷的府邸有人待他这般好,这位第一次见面的老人是他值得一辈子铭记的珍贵,若自己有外婆、有奶奶,应当便像他那样温暖慈祥吧。

苏凌不禁往苏老夫人那里靠了靠。

周氏心内一声冷哼,心想着,你这老东西迟早就要见那阎罗王,我又何必分那心思去对付你,权当给彼此一个好脸面。当下没回应那老夫人的话,只是左右吩咐一声,“老夫人大概是困了乏了,你们扶他下去休息吧。”

苏凌听罢慌极,紧紧握住那苏老夫人的手,“老祖母!”

苏老夫人本就是身子衰弱,这番过来已是费了极大的气力,此刻被那周氏刺激之下,但觉得气血上头,天旋地转,竟是半昏过去,杨嬷嬷慌忙上前给他拍胸口顺气,眼泪不停地流。

旁边的小厮面面相觑,一边是老夫人,一边是大夫人,自是左右为难。

周氏一抹厉色,声音变得愈是冷静,

“同样的话我是要说两遍么?”

那四位小厮立时噤若寒蝉,其中一位伶俐一点的,当下便去抬那老夫人的贵妃椅,其余三人见状纷纷也去抬了,生怕迟了被大夫人责怪。

杨嬷嬷扯了领头的那个小厮的手臂便打将起来,流泪痛骂,“你们有没有良心!”

苏凌虽是身子痛得厉害,也在尽力地阻止他们。

一时间厅堂内闹哄哄的,哭叫声、斥责声此起彼伏。

那周氏见这乱哄哄的景象自是更加恼怒,她朝着左右站着的春晓秋蝉以及两位家丁骂道,“一群酒囊饭袋!还不去帮忙!”

剩余的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按住那苏凌和杨嬷嬷,那杨嬷嬷在一片混乱中只一个劲儿颤声:“冤孽!冤孽!”

局面正要不可收拾间,屋外传来一声喝,

“闹够了没有!”

这声音洪亮威严、气势强大,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众人的眼睛望向门口,门口一个不足四十的男子,面容冷峻,微微留着髭须,披着一件丝绸罩衣,显然是刚从床上方起,脸色不是很好,但看上去精神气头倒是不错。

杨嬷嬷首先反应过来,慌忙跪下,“老爷,您终于来了老爷!”

那人便是方苏醒的苏焕之。

此刻那苏焕之没有理会杨嬷嬷,直接穿过杨嬷嬷走到大厅中央,巡视一周,最终目光落在那护着苏老夫人身前的苏凌身上。

苏凌见他目光如电,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他本就怕生,这是第一次见他这所谓的“父亲”,心下有些害怕,连忙低下了头。

那苏焕之很快便把目光移开,周氏一脸泪水迎接上来,

“老爷,您可总算好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上前一把投入那苏焕之的怀抱,哀怨中有着娇媚,与方才歇斯底里的那个形象简直是两个人一般,苏焕之有些不着痕迹地挣开了他,“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其他人开口,那周氏便扑通跪下了,

“请老爷休了奴家!”

那苏焕之挑挑眉头,“哦?”

周氏抹泪道,“贱妾管教无方!自甘领罚!”

一来二去地将那方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那周氏原本就巧舌诡辩,别人根本就插不上嘴,刚才那一滩事被描述成她一门心思管理府宅却受尽委屈的态势。

苏凌忍不住道,“你,你胡说!”

周氏一声哀叹,拿着巾帕子擦着脸上早已干涸的泪痕,“贱妾着实没有能力、亦看不得放纵恶行,恳请老爷将打理苏府的重任交由他人。”

一边这样说着,周氏一边在心里计较着,那苏焕之看上去貌似已经比前几次清醒了许多,他神色虽是有些倦怠,但已经是神清目明,显然是恢复了不少。

前几次那苏焕之醒来时皆是糊涂的,也不知说什么胡话,大夫是来了一波又一波,皆说那苏焕之身子无碍,这般胡言乱语可能是落水神志受损,原以为大概是不好了,可今天又这般精神地过来。

那周氏心内喜悦的同时隐隐翻出来些不安,原本仗着苏焕之神志不清,自己一家独大,作出了今日的场面,这下子自己倒要费一番功夫了。

倒不是多么担心,只是原本苏家家贫,靠着自己娘家的接济才慢慢有了今天,故而原本苏焕之对于那周氏极是敬畏,周氏少不得有些蛮横无理的时候那苏焕之都一一忍了,一副惧内的派势,但这些年来,随着苏焕之一步一步的进阶,从一个小小举人,到如今官至三品,那腰杆子自是一天比一天愈加的挺直,渐渐地开始容不得自己那般张扬了。

周氏自然是个聪明人,虽是改不了自己那一贯蛮横的做派,但看那苏焕之一天天愈加不耐烦的态度,自是慢慢地学会了示弱,原本苏焕之觉得自己天天头上顶着一尊黑压压的大佛,被同仕时常笑话着,心内当然不是很平衡,如今那周氏渐渐服软,还时不时摆出一副娇滴滴的女儿做派,那苏焕之一朝农奴翻身,心头自是爽极,对那周氏竟比以往发自内心的爱护了。

周氏此刻自然还是拿出了那个示弱的自己。

但苏焕之只是点点头,很快便转身朝着杨嬷嬷道,

“护送母亲先行回去吧。”

苏凌不想离开那老祖母,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可那苏焕之叫住了,“你慢着,”一边朝屋外吩咐道,“长福,带他去我书房等着。”

那随着苏焕之的吩咐,门外进来个小厮向苏凌做了个姿势,“大少爷这边请。”

苏凌只是不愿多跟那大夫人相处一室,又是畏又是厌恶,心想着去“父亲”那里,虽不知会如何,但至少比这儿强得多。

当下目送那老夫人的仪仗走远,便默默随着那小厮走了。

周氏恨恨咬下心头的不甘。



第30章 相认



等到一众人都走了,那周氏绞着手帕上前,“老爷……”

一边就要依靠在那苏焕之怀里,苏焕之扶住了她,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周氏见他虽是说着感激的话,但语调都是淡淡的,似乎不是很关注这里,她有些膈应,只顺从地回了句,“这是贱妾应当做的。”

苏焕之四处打量着,随口问周氏,“据说前些时候那孩儿也病得迷迷糊糊了?”

周氏有些防备地看着苏焕之,她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何意,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那孩儿命大的很,病得快死了被一个农夫救了……前些时候已经跟老爷你说过了。”

那苏焕之眼神一闪,略略思考一会儿,便笑道,“原是我糊涂了,这些日子病得狠了,很多事情都弄混了。”

周氏眼珠子一转,告状道,“这孩儿自打送了别人作那契弟之后愈加无法无天了,老爷,他竟然……”

苏焕之脸色变道,“契弟?”

略略一思考,脸色更是凝重,“是给别人填房?”

周氏道,“那倒没有,据说那村夫将他当作娘子一般看待,算他好命罢。”

苏焕之双目微瞪,但仍旧冷静道,“这是何时之事?”

周氏甚为奇怪,“便是老爷你远赴光州之时,你一回来贱妾已是将那来龙去脉皆与老爷你说过了,不是贱妾狠心,着实是无奈,贱妾……”

正要说什么,那苏焕之抬手制止了他,脸色甚为冷厉,

周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心间的奇怪的感觉愈是厉害,但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她不欲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很快她便换上了好颜色,“奴家今日最高兴了,老爷你可算回过神来了,咱叫下人备一桌小菜,就在贱妾这屋里晚膳罢。”

苏焕之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回屋一趟。”

话毕,便匆匆忙忙走了。

周氏看着那匆匆离去的身影,心间不安地感觉愈来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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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是暗了下来,苏凌被那小厮带至一处清幽的厢房。

那院内甚为考究,四处木笼子的灯已掌起,在那黄暖的灯光下,只见那引自内湖的水被人工开凿的一条小渠弯弯曲曲地从外引自里面,在院落西侧汇成一个八尺见方的小池子,那小池颇有几分如今日式石山水的味道,边有一个小小木桥跨着那小渠过去,角落里错落有致地长着些细竹若叶小叶荷之类,一旁的拱形门上书三字“竹林境”。

这显然是一个古代知识分子趣味的一个书院。

穿过那小桥流水与丝竹,那小厮带着苏凌进了厅堂,点了案台上的灯,等到屋子明亮起来,那小厮拿着袖子往那一边的梨花木凳上擦了擦,略有歉意道,“大少爷见谅,自打老爷落水卧床以来,这房间几乎没人过来,故而那些仆妇们也懈怠了,落了些灰,污了少爷的眼了。”

苏凌见他难得说得客气,只摆摆手,“不会不会。”

那小厮客气的很,“少爷先在这儿带上片刻,老爷稍后就来。”

这小厮自小开始在这府上呆了十数年,最是机灵圆滑,自打老爷落水以来,府里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说老爷此次落水,皆是那老夫人逼着老爷在苏家祖先面前发誓要寻了那大少爷回来待他好,但那苏老爷却没有兑现誓言惹的祸。这段时间以来,那老爷病得迷迷糊糊之际,嘴里念着叨着的皆是这位少爷的名字,想必是风向有变。

作为一名浸淫人情世故多年的小厮,他自是循着顺杆儿爬的人生准则。

对待苏凌那是一个殷勤。

安置苏凌妥当之后,那小厮便点头哈腰地退了。

苏凌内心遭遇方才那大风大浪,此刻终于稍稍放松了些,坐在那椅子上消化着自己这些时候的经历。

也不知那老祖母身子如何了,若是可以,自己真想过去看望看望她,心内担忧的同时,又想起方才那作恶多端的周氏来,心内愤恨的同时又后怕不已,刚回苏府不到一日,竟然整出了这么多事情来,只把苏凌弄得心身俱疲。

也不知那“父亲”作甚要将他留于自己书房,思来想去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苏凌本就累极乏极,此刻放松下来不免有几分倦意,那烛光晃晃悠悠的,更是晃得人昏昏欲睡。

正待浑浑噩噩间,门口一个破门而入,连带进一阵劲风,霎时将那烛火吹灭,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苏凌惊得站了起来。

天色已黑,苏凌看见眼前一个欣长的人影慢慢地朝着他走来,黑黝黝的看不清面目,苏凌吓得贴到了墙上,慌道,“你,你是谁?”

那身影愈加靠近,苏凌都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息压过来,心脏一下子吊在喉咙口。

好不容易借着那淡淡的月光一瞧,才渐渐看清眼前的脸。

苏凌颤声道,“父亲……”

那苏焕之没有理会他,一双眼睛在黑漆漆的夜里发着光芒,他慢慢地靠近苏凌,直至不能靠近,身子紧紧地贴着他的,一只手有些颤抖地,又有些迟疑地慢慢地抚上了苏凌的脸,“苏凌……”

苏凌害怕,他不知道为何苏焕之这般,只拿双手推挤着他,“你……你……”

脸上的手冷冰冰的,一寸寸地摸着他,苏凌愈是害怕,只哀哀地呢喃,“父亲……”

好半晌,耳边又一个悲切的声音,

“苏凌,是你么?我的苏凌……”

苏凌觉得可怕极了,这样的苏焕之他觉得比起记忆里冷漠的样子更加的可怕,苏凌猛地推开他便往屋外跑,可还没跑出门口,便被拦腰抱住,“陈斐,”身后那个人急切地说,“你记得陈斐么?”

苏凌僵直住了。

夜凉如水,屋外叮叮咚咚的有着溪水的低鸣,风吹过,一阵波澜荡向远处,被岸边拦截了,又逶迤地回荡,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一声比一声大,虽是初夏之夜,可苏凌觉得自己冷极了,那股寒意如同刺骨的寒风一般,从脚底渗透上来,渐渐地淹没他,淹没他。

快不能呼吸。

陈斐,他怎么能不记得,这个名字贯穿了他那不可明说的青春岁月。

他所有的第一次,都是陈斐给他的。

那些快乐、痛苦、悲伤的极致,都是那人赋予的。

自己上辈子那些单薄的有些乏味的青春,都因那人的出现打上重重的痕迹。

自己与陈斐,说不上什么合适。

都是小城市里的人,但陈斐比起苏凌那低到尘埃里的平凡,显得耀目的多。帅气、骄傲、阳光,父母的自豪、学校的焦点,师长的帅表,几乎是每一个跟他一起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跟他打成一片。

这之中自然是不包括苏凌。

少年的苏凌是卑微的,自小被父母遗弃,好不容易被院长收留,在孤儿院里安安静静地长大,好歹靠着社工会的救济才能够上学。远远地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成绩不高不低,连老师让他起来回答问题,都要想上好一会儿叫什么名字。

便是喜欢陈斐这件事,也做的一丝痕迹也不敢透露。

毕竟自己这样的性向,光是想一想便觉得罪恶至极,那样阳光美好的少年,如同神祠一般,苏凌带着自卑的罪恶感,即使在心里想上那么一想,都觉得侮辱了那个灿烂的少年。

可是忍不住啊,一点点都忍不住。

光是想到他,心里便会隐隐作痛,好似一个巨大的诱惑在前方,眼前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可是忍不住就想走过去,即使粉身碎骨,即使灰飞烟灭,但还是遏制不住向前的欲望。

想看到他,不可遏止地想要看到他,哪怕是一点点的时间,哪怕是远远地距离。

假装去小卖部买水,慢腾腾地路过那操场,为了多看几眼场中那个阳光的少年挥洒的汗水;知道陈斐会在几点上学,便绕了远路慢慢跟着人家,远远地看了那么一眼,连走近一点都不敢;偷偷地在人家楼下看着屋里的灯光,直到熄灭了才慢腾腾地回了家;暗暗的在学校的光荣榜上观察他的名次,高了他高兴,低了也忍不住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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