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把何樱晚上带出来玩,林臻必然事先和何琮夫妇说好时间,到点就全须全尾把人给送回家,日日夜夜如此。
所以后来,就连何琮都没脾气了。
孤男寡女,你方年少我正娇的年纪,成日又黏在一起。要说没擦出过一点“火花”,那纯属自欺欺人。
何樱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手心潮热。
要说自欺欺人。
她和林臻也把自欺欺人,饮鸩止渴的荒唐□□,做了个……遍。
只除了最后一步。
因为不住在一起,真没把持住的话,扶着腰步履散乱地飘回家,给父母看见的确……不成个样子。
林臻显然很顾忌这点。
何樱眉眼低垂,支支吾吾说:“原来不是你、你不喜欢我们在一起的嘛。”
“对呀,”章韵之一捏她的脸,好气又好笑:“还真是我的傻女儿。”
“妈是不喜欢你和他这种身份的男人恋爱结婚,但你们怎么谈恋爱,我可从没多问过。”
何樱懵然啊了声。
“你们年纪轻轻,身体机能最好的时候,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发生关系,不是很正常么?”
“妈妈就是一开始,也只是和你说要做好措施,别怀孕了伤自己身体。尝尝唇红齿白美少年的滋味也不错。
章韵之漫不经心叹了声气,用特别老司机的口吻继续道: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咯。你要知道,二十四岁的男人和三十五岁的,那根本不是一个使用方法。”
何樱:“……”
章韵之在律所时,就是个男人听了直摇头皱眉,女孩子亮晶晶仰慕的大魔王。
但何樱没想到的是,她连自己都不放过。
章韵之又絮絮说了一堆话,就差要拿压箱底的春.宫.图给她科普浏览了,何樱忙虚着嗓子说她看过。
她知道该怎么办……才怪。
章韵之拍拍她的肩,眼里终于又浮上了点笑影:“放心,你以后会感激妈妈的。”
何樱唇角微抽,又听见她轻描淡写道:“改天我和阿云商量商量,也该让你们两个孩子同居一阵试试看了。”
“要真过不到一块去,也还来得及……”
“妈妈妈,别啊。”
何樱脑袋轰然一声响,抬高音量打断她:“我、我这马上都高二下了,眼看就要高三了,说不定我能升上去呢。”
何樱嘟着脸,可怜巴巴看着她。
分管校长和级部主任都略微透出过点意思给她:要是高二秋季学期,教学水平和状态能保持住,那就干脆破例,让她直接带上高三去。
高三压力的确非常大,但学生冲劲最足,全校关怀度最高,连食堂都单独辟出了个高三食堂来。
教师奖金绩效也最高,还能享受个超长暑假。反正一想,高中哪个年段都不轻松,情愿带高三的老师一点都不少。
何况按业内共识,只有完整带完三年一轮的新教师,才能算真正出师。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章韵之就来气:“就是看你要带高三,我才想赶你出去!你看看你,现在天天回家就往沙发上一横,跟瘫痪似的,我和你爸不说话,你也哑巴了。”
何樱耷拉下眉眼,奶声奶气:“那,人家白天要说太多话了嘛,嗓子痛。”
“噢,以后你们要是结婚了,谁都忙,谁也都不搭理谁?”
章韵之斜乜她一眼:“那还不如趁早……”
得,又来了。
何樱瞬间一个头变作两个大,认命般投降:“听你的,妈,我都听你的!”
她叽叽咕咕,又是撒娇又是抱怨的,飞快说完一通话,“嘭”的一声关上房门,倒回了床上。
何樱把脸埋进光滑柔软的蚕丝被面,蹭了又蹭。
真是口是心非啊。
林臻又不是个木头人,对女朋友当然有不可遏制的热望。
他也或明或暗问过她,要不要搬出来和他住住看。
何樱总归害羞,每次含含糊糊一带而过,他也就淡淡一笑,从来不着恼。
和何樱能有今日,林臻已经很知足。
至于别的,岁月还很长,是他的总是他的,他不怕等。
但这次章韵之,再次刷新了何樱对她的崇拜值。
明市向来有个风俗,人无论大病小病,手术初愈都要摆桌酒席,宴请至亲好友,驱去晦气。
今年,章韵之当然做东,单独请了林焕里和慕云。
席间,慕云柔婉,何琮沉静,但林焕里和章韵之却都是百伶百俐、八面玲珑的人物。
何樱和林臻四目相对,彼此眼里都有笑意蔓延开。
两人都以手撑头,土拨鼠似的乖巧围观着推,正推杯论盏的林焕里和章韵之。
另一手甜蜜地交握在桌布底下,十指相扣。
何樱认真描摹着林臻手心的纹路,直到被林臻反捏住了指腹,轻轻重重地摩挲。
她脸悄然红了片,然后礼仪性的……拒绝了下。
听见斜对面的林焕里朗声笑说:“……你看韵之,奋斗了半生,往后就是你的好日子了。可怜我这里,还有忙不完的事。”
章韵之笑意更盛:“那是你家大业大。我嘛,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的。”
“你看这样好不好,”林焕里端起酒杯,矮她半截清脆一碰,含笑商量着说:“林臻以后总归要是你的半子,就请你和何工多教导教导她,也好让两个孩子多点时间在一起。”
章韵之居然让林焕里顺理成章,提出让儿女们搬到一起住的请求。
她半推半就,笑着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看的何樱目瞪口呆。
……
但直到最后一箱行李搬到房间落了地,何樱忽然心里……刺了一下,恍惚起来。
就和想带高三的心情一样,憧憬期望是真的,但又很担心自己做不好,过程艰难。
林臻就从身后,不由分说,把弯腰归置行李箱的何樱,霸道地抱了起来。
贴在怀里。
“……你后悔了?”
他低低哑哑问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晋江最近怎么回事,我丢了3200字进去,定时系统看差了,后半段抽没了……
太晚也记不得,来不及重写了。
心态崩溃,这个榜单连黑三期,新文我是不指望了qaq
就写完眼下这篇吧。
第47章
这样俯身相贴, 从背后环住的抱法, 当真是……暧昧极了。
何樱甚至能感觉到锁在她腰间的手臂上,脉搏热烈跳动的频率。
“林臻。”
何樱微微挣扎着, 但因为贴在一起的身躯,她轻了又轻:“……我好好的后悔什么呀。”
林臻终于慢慢放开了。
他把她反身拉到面前,低低唤着她的名字, 语气里有一丝难掩的阴郁:“何樱,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到底, 是怎么审视我们的感情进展的。
拥有一个温软会撒娇的女朋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林臻一直认为, 自己完全可以轻松解答这个拉仇恨的问题。
他无数次的被她弯着眼睛一笑,迷的不知所以。
但有时候相处,又跟……一拳打在团棉花上似的,悄无声息。
他知道,何樱外表明媚, 但从来都是个生怕麻烦别人的性子。就连对他也是如此, 明明可以要求他做的事, 男朋友应尽的义务, 她也总是三缄其口。
往好了说是善解人意,往坏了说……他们之间的羁绊还不够多。
仿佛他就是她挥一挥衣袖,可以丢下的那片云彩。
这让林臻心底隐隐压抑了许久。
何樱哪想到他想了这么多,她咬着唇,一时神色闪动:“那也总、总该有这一步的。”
“就算你是我男朋友,”她含含糊糊说着:“……住在一起这样, 也总要给我个时间适应吧。”
住在一起,林臻就要看见未见修饰,披散着长发,眉色很淡容色苍白的她。
噢要熬夜的话,说不定还要顶上两个青紫的眼圈,在家晃荡。
何樱一时要能接受才有鬼呢。
“那你觉得,现在可以走到这步了吗?”
他低望着她,笑了下:“要是觉得还太快了,何樱,你不用勉强的。”
我有十足的把握,与时间对抗。
因为我已经赢过一次了,林臻心道。
他指节蜷起又展开了好几回,故作轻松道:“工作压力那么大,要是和我住不适应,我宁愿你回家里,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但此刻的心情,仿佛是在等荷官接盘的赌徒般忐忑。
口是心非。
何樱把行李箱“嘭”的一声推到他身侧的墙边,娇气极了:“林臻,你脑袋坏掉啦?”
“早不讲晚不讲,当初你怎么不说?我收拾那么多东西容易么……”
她清灵粉嫩的脸上晕着薄薄的怒意,犹自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林臻看着她,慢慢皱起了眉。
等等,难道她的言下之意是,从一开始就是……想好了愿意的?
才不是什么听从父母的意愿,顺水推舟。
林臻打断了她的话,语调温柔:“我后悔了,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何樱被他堵的一怔。
他眼里有淡淡笑意流动:“那你当初怎么不肯告诉我,是自己愿意的?”
何樱“我”了半天,终究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脸却渐渐红了起来。
的确,章韵之的话也只是个建议而已,也没有哪家的妈妈上赶着把自己的女儿,硬往别人身边送。
点头首肯的是她自己。
何樱偏过视线,瓮声瓮气说着:“……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反正是个家务白痴。”
林臻一上一下玩着行李箱的拉杆,唇边勾着一点笑,骄扬恣意:“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总之要多没正形,就有多没正形。
“平时阿姨定期会来,节假日我做菜做饭,你……和扫地机器人拖个地就行。”
何樱仍是气鼓鼓看着他。
“你啊,”林臻点了下她的额头,还是笑:“给大王收纳行李也是我应尽的义务,行了吧。”
“收拾完了我带你出去觅食。”
“谁要你带啦?”何樱软软哼了声,正要继续和他斗嘴,就听见微信语音通话在响。
不用看就知道是章韵之。
不管她面上有多淡然,总是放不下女儿的。
即便在同一座城市,相距不过十公里,但女儿和男朋友一搬出去,她和何琮心里就空落落的。
捧在手心呵护了二十余年的小女儿,怎么一朝就和别人……住到同一个屋檐下了呢。
章韵之忍不住叮嘱女儿:“林臻再喜欢你,那也不是你妈,别什么事都丢给他做,听见没啊?你也勤快点,多打打下手,但进厨房还是千万要小心……”
一想到以后,自己总是要长期离开父母,同另外一个人朝夕生活在一起,何樱心里也没滋没味的。
她耐下性子,轻言细语安抚着何琮和章韵之,讲了将近五分钟。
……越说心里越难受。
最后还是章韵之推说牌友召唤,何樱才恋恋不舍,肯挂了通话。
“……唉。”
林臻喟叹着,把人一把按进怀里:“心里不好受吧。”
何樱闷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良久,她好难过地说着,长长的睫毛扫在他颈侧,袭来一阵酥麻的微痒。
“林臻你说,是不是我太矫情了?我怎么感觉,从高考毕业后,和爸爸妈妈就越走越远了呢。”
长大就是一场与父母,渐行渐远渐离别的道路。
大学住校,忙综测学生活动,兵荒马乱。
研究生阶段,她去了帝都读研,跟在一位业界颇有影响力的导师门下,论文和实习的双重压力,她一学期也就回一次家。
所以当何樱终于念完书,要回明市工作时,何琮和章韵之喜不自胜。
但没办法,无休止的工作榨干了一个人醒着时候的绝大部分精力,何樱也概莫能外。
一家三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
如今她想通了,感觉心里一阵阵泛着酸。
林臻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释然轻笑了声:“乖,不难过了,谁不想爸爸妈妈呢。”
“我一个男人,该想的时候照样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林臻叹息着告诉了她一个故事。
“……何樱,我这辈子都能记得,我执意出国的那天,爸妈在机场送我走时的那种眼神。”
“尤其是我妈妈,”他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苦涩:“你知道的,她是个洪水滔天都要曼声细语的人,那天她还没开口和我说话,眼泪就扑簌簌往下落。”
“我是故意装作没看见,让我爸拉着她走了。”
“所以,何樱,你要坚强点。”
林臻按着何樱的肩,望进她眼里,郑而重之说道:
“以后,你可以尽管在我面前做个小姑娘,但在他们面前尝试着做个大人,好不好?”
一旦想通,心里反而好受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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