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探出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早就到了。我胡噜一把头发,“饿死了,”似乎为了证明我所言不虚,肚子也咕噜噜地叫起来。
“忍着!”他冷冷地说。
我一脸委屈地看向他。即便是在这么饿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他的脸和以前相比轮廓更立体了,没有哪一处五官特别突出,配在一起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可惜不能填报肚子,看得我更饿了。
他一跃而起,光滑的身体反射着月光,匀称的体格充分阐释着健美二字,一条紧绷的黑色子弹头内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部,“想吃饭就快出来!”他回头对我说。
我慢悠悠地从水里爬出来,浑身上下还是光溜溜的,拿起泳池边的湿漉漉的浴巾随便擦了擦身体,又用它包裹住下身,走近玻璃门的时候,对着反光的镜面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早几年就做了去除近视的手术,把心灵窗户上的毛玻璃去了,眼睛不大不小,但是很有神,年少的我那时候是唇红齿白,如今的我嘴唇依旧红润得总像偷擦了女人的口红似的,不过脸颊已经褪去了婴儿肥,微微凹陷进去,唇部冒出些青色的胡茬,我没有胡子的时候长相很嫩,胡子一冒出来,就有型了许多。
我正摸着自己腮边新长出来的胡子,玻璃门上就出现了他的投影,他曲起一指敲敲玻璃门。
我咧嘴一笑,推开门走进去,“借我衣服穿吧!不然我只能裸奔了,那身没少在地上打滚,”我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
他突然转过身,我没刹住车,差点撞到他身上,“你真是得寸进尺的可以!”
“谢谢夸奖!如果不是你叫人绑我来,我其实是可以解决自己的基本需求的。”我毫不回避地看着他。
他的视线从我的脸上一路往下,带着钩子似的在我胸膛上转了个圈。我被他看得不自在,伸出手臂捂住胸前两点,“看什么看!”
“现在不好意思了。刚刚怎么脱得那么干净?勾/引我?”他阴森森地一笑,笑得我忍不住一抖。
我抖完了立刻说:“你韩三想要,小鸭子能从你家门口排到清泉山,所以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一点不觉得好笑。”他一脸严肃地说。
“我也是。”我一脸严肃的回应。
“在这等着。”他进去拿了件白色的衬衣扔给我。
“就这件?”我套上衣服一边系扣一边问。
“嗯,”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穿这件衬衣。他的身材比我魁梧一些,所以衬衣有些大,宽宽松松的挂在身上,倒是可以盖住屁股,不过真空穿一件衬衣,这种情趣play留给你的后宫可好?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那条脏裤衩去外面捡回来穿上,门铃就响了。
一个管家似的男人站在门外,“韩少,晚上好!”他果然训练有素,即便看到我这么个衣冠不整的半/裸男人,也毫不意外,甚至都没多看我一眼。
说罢,后面几个穿白衣服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在桌上摆好晚饭,还有一个长方形的藤筐,里面显然是干净的换洗衣服。
“祝您用餐愉快!”管家说完又带着服务人迅速撤离了。
我走过去翻看着藤筐里的衣服,“不是有新衣服吗?早说多好,我就不用穿着一件衬衣给你丢脸了。”
他走过来一只手伸进衬衣下摆放在我的臀/部上,“我就想看看你穿成这样是什么感觉?而且不穿这个,真想裸奔吗?”
我叹了口气,警察接受脑电波报案吗?快来抓变态啊。
我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拉出来,“为什么我们这次见面之后,你特别喜欢玩这种暧昧?”
“你失忆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他的手又像条蟒蛇似的钻进我的衬衣一直缠上了我的腰,把我拉过去紧贴着他。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真丝衬衣,柔滑的面料贴着我大腿的肌肤,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摩擦着我的皮肤。我的胸口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低头就能看到在真丝衬衣下,略有些凸起的胸部轮廓和那小巧的胸前一点。
“我……我……我,”我的舌头立刻开始打结,无论我平时表现得多么圆滑,但是一紧张还是会结巴,这是打小的毛病。
他冷哼一声松开我,“哼!上次姑且算你赢了吧,虽然弄了个烂摊子出来,不知道有多难看。”他说着走到沙发上坐下,“你那时候怎么跟我说的?还没想起来?你说,不是谁赢谁来选怎么玩吗,下一回不要扯上任何人,就咱们俩,谁先爱上算谁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完再更的,但是发现不更文,连写文的动力都没了。每次卡壳,就躲懒了。只有更文的时候,才会强迫自己硬着头皮上。所以又开始更文了。
第4章 第4章 节操已死,清明烧纸
开玩笑,谁能忘记自己逃跑的原因啊?我当时一定是脑子抽筋了才能这样挑衅韩小三。且不说他过去这二十几年直得像一根标枪,就以他鬼畜的性格,我要掰弯他,那不是送上门去给他消遣,拿命去换他一笑么。可见我当时真的是智商欠费停机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都怪我自己一步错步步错,这不,才短短一天的时间,我已经深刻地经历了厕所惊魂、绑架play、囚禁play外加中空衬衫秀,后面的戏份是会有多狂野,我真的不敢想象。
我拿出竹筐里的衣物一件一件套上,“还要玩吗?咱们就不能比一比谁种的树多?谁扶着过马路的老太太数量更多,非要继续这种无聊、三观扭曲的游戏吗?”
“别逗我了,你会种树吗?”他呵呵一笑,“要花钱、花力气、花时间的,有那个工夫,你应该会好好想想怎么傍个有权有势的靠山吧。你会扶老太太过马路?那只有一种可能,老太太把遗产留给你了,你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往车轮子里推?”
“韩少,非要把我说得这么不堪吗?我曾经也是你的得力助手。”我走上一步,一边系扣子,一边看着他的眼睛说。是啊,我怎么敢自称韩少的朋友呢,硬要往上凑,也就勉强算个狗腿子吧。
“你把我说得像是个没有心肝的人,却还期望着我会先爱上你呢?”不等他回答,我又上前半步,鼻尖几乎贴着他的鼻尖。
“我喜欢那些几乎不可能的挑战。”他毫不退缩,只看着我的眼睛冷冷地说。
“可我不喜欢,如你所说,我对于有难度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兴趣。找个老太太推车轮底下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就太有难度了。让韩少你爱人,尤其是爱上没心肝、讨人厌的我,那就更有难度了。”我摊开两手,“到此为止吧。我没有那个能耐和兴趣。”
韩潮伸出一只手干脆地在我脸上拍了两下,不疼,但是声音清脆,回荡在宽阔的客厅里,似乎还有回声,“我提醒你一下,开始这个游戏的可是你。”
我微微一笑,把右脸又凑上去,“这边也来两下,最好再用点力。”
韩潮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怎么?喜欢S/M?”
我心里骂了一句,把袖子卷了卷,“韩少你家底雄厚,不用养家糊口,还能玩个爱情游戏解解闷子,我要赚钱才能吃饭的。更何况,以前是我不自量力,几个回合下来,你韩少也证明了自己魅力无穷、心机过人,你一个想要什么都有的神仙,何苦跟我一个凡人继续计较下去呢。”
韩潮一句话不说,只举起另一手高高扬起,猛地打下来。
我闭上眼睛等着耳光。他的手却只是轻轻地落在我的脸颊上,“你以前跟在我身边也没把你饿死吧。”
我长出了一口气,“我现在就要饿死了。”
好嘛,吃了他一口饭,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拎起来帮他扶着沙袋,伺候他吃完早餐,再当司机送他上班。自打我来了,他连碗粥都得等我盛好了,再把筷子递到他手边。所有跟韩少有关的事,只要是能让我做的的,别人都可以歇了,让我想起《甲方乙方》的经典台词:“既然张佃户来了,就让咱们家那些骡子啊马啊的大牲口都歇了吧。”美其名曰来T市考察市场,而实际上就是贴身伺候韩少。还要感恩戴德地谢谢他没有把我捆起来扔后备箱里。
好在这些事,我也不是第一天做,虽然自由了几年,但是狗腿的基本素质还在。更何况我非常有职业精神,什么时候都是干一行爱一行。“韩总,您小心脚下!韩总,您走好!”我狗腿地招呼着韩小三往饭店的台阶上迈,换来了他一个白眼。我只好乖乖地退回车边,把背靠在车门上,真想来支烟,这才有点司机的样子,可惜不会抽,而且抽烟对皮肤不好。
我对着车窗玻璃照照自己的脸,早上去卧室顺了一瓶韩小三的身体乳,在客房洗完澡好好抹了抹脸。高级货果然是高级货,别管是抹哪使的,都够舒服。唯一让我不舒服地是,韩小三一上车就把脸凑过来,对着我闻了闻说,用我的身体乳了,果然跟我屁/股一个味。
我看你的嘴还跟我屁/股一个味呢,没一句好听的话。我边想边用手把过于齐整的刘海抓一抓,弄出蓬松的感觉,正摆弄着头发,就感觉肩膀上小手一拍,我扭头一看,一美女大晚上戴着副墨镜,金属感的镜片上投影出我有些变形的脸。
“呦!这谁啊?”美女伸出纤纤玉手,手指甲上涂着明艳的红色甲油,她把墨镜拉下来一半,“出门就遇前男友,我这是要中彩票了。”
回到T市我就做好了和那些旧人重逢的准备,可是我还是没想到获得自由的第一天,我就碰到了毛丹妮。“呦!这谁啊?”乍一看,我还真没认出来,但是听她的声音就知道这是如假包换的毛丹妮啊,虽然她磨了腮骨、垫了鼻子,双眼皮拉得就像马里亚纳海沟一样深,胸前的事业线深邃无底。我还是能确信她就是毛丹妮。“毛丹妮。”
“这名字我早不用了,现在我叫Mandy。”她用下巴指了指我靠在身后的汽车。“你的车?”
“哪啊?”我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打量着这人工的奇迹,脱胎换骨只剩声音的毛丹妮,“你偶像韩潮的车。”
“他来了?”她立刻大惊失色,“他在哪呢?”
“进去吃饭了。”
听到这话,毛丹妮似乎放下心来,“你怎么还跟着他混啊?越混还越回去了,给他当什么司机!”
“你呢?你来着干嘛?”我问她。
“喏?”她又用那锥形的下巴指了指斜对面,“我跟我干爹出来玩玩。”
我扭头看向街对面,一个老头刚停好车,正从车里下来。我傻傻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干爹还是干爷爷。“你干爹够硬朗的啊!晚上八点了还没睡觉。”我随口说道。
“你讨厌,嘴还那么坏!”她娇羞地拍了我一下,身体扭得像根麻花。
老爷子不知道是不是见怪不怪,看到他干女儿和我这么个年轻男人说话,倒没有不快,还非常有风度地冲我点了点头。毛丹妮见他过来了,立刻窜天猴似的冲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我走了,改天再聊。”
我摆摆手,心想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还聊个什么劲。看着毛丹妮走远的背影,我想起她高中时代单眼皮肿眼泡的样子。那时候她的脸上和身上还没有这些山谷沟壑,却比现在看着要顺眼。梁丹妮作为李志的同桌,我们俩一开始不怎么熟,除了偶尔从李志那里听说一些关于她和梁玲玲的事,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也是从游泳馆那次之后,我才刻意跟她熟悉了起来。怎么说呢,我和韩潮的第一次见面就彻底得罪了他。虽然他从来没出面为难过我,但也不用他说,他那几大金刚护法的,三不五时地就来找我麻烦,有时是在出了校门外的拐角,我刚走过去就被拖进后墙的隐蔽处,摸光了我兜里的钱,还要把我的书包或是眼镜扔到墙上。一个牛高马大的人还能反抗一下,一群牛高马大的人,我除了老老实实掏出兜里的钱,还要担心钱太少了,他们这次会把眼镜和书包都扔房顶上。虽然捡一个也是捡,捡两个也不差什么,但是没有眼镜总是增加了我掉下去的危险性。
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地把从校门口改成直接在教室里堵我,校队的大高个用咯吱窝夹着我的头,把我一路夹到7楼楼梯拐角。
我在让人窒息的汗味中,忍着呕吐的欲望,好容易到了目的地,还要被拍后脑,踹小腿,甚至跪下来忏悔自己今天带的钱太少了。可是我忍了,谁让我实在是管舅舅要不出钱来了。
早知道我会沦落到这种地步,那天真的应该咬牙忍忍,不就是被嘲笑吗?又不掉块肉。不就是被扯裤衩了吗?我一大男人还怕吃亏吗?现在好了吧,真的怂了吧。
不过我就有一个优点:善于总结经验,咱不就是力不如人吗?咱不用那你打我一下,我拍你一回的方式。咱们比心眼子,你最好别落我手里。我无数次低着头看着那为首高个的脚丫,在心里暗暗地想着,无论是你还是韩潮,咱们都走着瞧。
李志是我的好朋友没错,但是这件事与他无关,我不想牵扯上他,所以我除了会管他借钱之外(当然也没怎么还过),基本不开口跟他讨论这件事,放学了更是找个借口自己走。其实就算跟他说了又能有什么用呢,更何况友情不是用来考验的。
所以他一直以为我是跟篮球队的人成了哥们,只见过他们来教室找我,至于找我做什么,无非就是打篮球什么的呗,李志还有点被冷落了的小委屈。
我也想明白了,对篮球队的大高个态度和善、毕恭毕敬地上贡只能让自己眼前少受点罪,我要想改变自己被压迫被奴役的地位,那就只有一条,我要想尽办法打进他们的圈子。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眼前这个梳着两条辫子的黄毛丫头,她不光眼睛小还塌鼻子,正一手抓着自己的发尾,一手用小剪子对着发尾的分叉剪来剪去,嘴里嘟囔着:“钱芳那个贱人,就是嫉妒我长得比她好看。”
以前听说美女找朋友都是为了更好地烘托自己,我之前还不信,现在看看梁玲玲的闺蜜毛丹妮,我觉得这句话非常有理。对于她的话,我一耳朵出一耳朵进,反正就是女孩子鸡毛蒜皮的那点子事。无非又是那个叫钱芳的跟谁说了她的坏话。虽然对内容不感兴趣,但是脸上还是要摆出一副专注的样子,我已经给她买了两周的早饭,今天刚答应放学跟我一起回家。
“一凡,你今天值日,下午得做完卫生才能回去。”李志在一旁愣愣地提醒我。
“奥,”估计是刚刚毛丹妮在说下午放学回家的事了,“你帮帮我呗,”我对他使了个眼色,“我得送丹妮回家。”我拍拍他的手背,“今天你帮我,下回我帮你啊。”说着我站起来拿起书包,等着毛丹妮起身跟她一起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周的更文时间提前到18:30了。
第5章 第5章 生物链底端的抗争
我和毛丹妮走到一班门口,她招招手:“玲玲!快点。”那个白皙的长腿美人就背着书包朝我们过来。果然人家穿校服就是宽大肥胖毫无轮廓,她穿校服就凸显了自己腿长且直的优势,看得我眼睛犯晕。
即便在这个时候,我还是用余光扫了一眼教室里面,往常劫我的那几个现在也正看着我们这三方会师的胜利场面,我就不信他们今天还敢来劫我。可惜韩潮不在,你说他怎么能不在呢。
“韩潮呢?”毛丹妮替我问出了心中所想。
“他今天下午有事早走了,”梁玲玲忽闪这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
“介绍什么,还没转正呢,”毛丹妮小脸一红凑到梁玲玲耳边叽叽咕咕了一番,两人嘻嘻哈哈地又笑了一阵,这才算是完事了,准备开拔回家。
走出校门口,我就看见了刚刚在一班里的那老几位,他们趁着毛丹妮和梁玲玲咬耳朵的工夫已经下楼了,守在校外200米的大杨树下,看得我心惊肉跳。
一出校门,我就伸手接过毛丹妮身上的背包,“我来吧。”
毛丹妮毫不扭捏,在闺蜜眼前,面有得色地把背包递给我。
我接过毛丹妮的背包,如同接过了一道护身符。
“瞧,他那一脸郑重的样子,真好玩。”梁玲玲凑在毛丹妮的耳边轻声道。
“羡慕啊?”毛丹妮挽住她的手,“让韩潮也给你拿。”
“他才不会呢。除非我两只手都断了,不然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梁玲玲有些失落地说。
毛丹妮拍了她一下,“他那么帅,让我给他拿包我都愿意啊。”
我们三个从杨树下走过,那群人还客气地跟梁玲玲和毛丹妮打了个招呼,只有平时喜欢用咯吱窝夹我的高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反而靠近毛丹妮,轻声说了一句玩笑话,逗得她缩着脖子笑起来。
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瞪我,毛丹妮虽然长得不符合我的审美,但是她很能说,跟李志都能有说有笑的,跟一班的那几个人也因为梁玲玲和韩潮的关系,偶尔会到一起玩,对她有好感也不奇怪。我回过头又看了眼那群人。
梁玲玲的手机想了,她拿起电话:“嗯,我们刚出来。那一起吃饭吧。毛丹妮和他男朋友也在,叫他们一起?”
毛丹妮拍了梁玲玲一下,“什么男朋友?你别瞎说。”两个人凑在一起又咯咯咯地笑了一轮。
毛丹妮扭过头对我说:“你着急回去吗?不着急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不着急,不说好了吗?我得送你回家啊。”我殷勤地答应着。
她微微一笑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又对梁玲玲说:“我往常老做电灯泡,今天终于可以四人约一起吃饭了。”
我闻言一愣,“韩潮也来?”
“嗯,他让我们先去,他过会就来。”梁玲玲低头看看手机,“走吧,有家馆子我们老去,就在我们小区附近,你也不用特意再送一趟小妮子了。”
韩潮来的时候,脸色不好,铁青的跟青铜器打的似的,不过他看到我的时候,眼睛却亮了起来,露出了标志性的歪嘴邪笑。
看得我眼皮直跳。
不过我很快就想起这几周的游泳课上,我的储物柜总是莫名遭水泡,害得的我每次都得多带套衣服让王大勇帮我放他柜子里,浑身湿乎乎的回家这种体验来过一次就不想有第二次了。
想到这里我又稳定了心性,大大方方地迎着他的目光。
“你就是毛丹妮的男朋友?”他看着我把男朋友三个字慢条斯理地念出来。
“哎呀,都怪玲玲瞎说,什么男朋友?”毛丹妮满脸绯红,一副不好意思地样子,但是她的手却捏住我手臂上的肉狠狠地拧了一把。
我咬牙忍着痛,忙搭腔:“我喜欢毛丹妮,但是她还没答应我呢。我只是想送她回家,以后每天都送。”我的一番直接的表白,显然让毛丹妮满意了。她低下头,表现出不胜娇羞的样子,一只手又在刚才拧过的地方揉了揉。
“你可真直接。”梁玲玲似乎也被我的话震到了,她看看毛丹妮,“一凡挺好的,又体贴有热情,”她又看看韩潮,捂着嘴笑起来,“不好意思,我想起上次你们俩在游泳馆还一块掉到游泳池里了。”
韩潮并没有觉得好笑,他一双吊梢眼看起来冷冷的好似圆月弯刀。
为了不直接对上那两把弯刀,我一把摘下眼镜,在模糊的视线中轻声辩解道,“那都是误会,”然后忽闪着一双眼睛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人畜无害。李志在泳池见过一次我没戴眼镜的脸后,总说我这样看起来好无辜、好善良。我在家里对着镜子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还是第一次实战。
毛丹妮也拍拍我的手臂,及时跳出来说:“不管以前怎么样,韩潮是我偶像,你也要把他当偶像才行。”说着她怜爱地捏了捏我的脸。我感觉至少在毛丹妮这里,我的人畜无害是有用的。
我忙站起来给韩潮倒酒,“偶像,请喝酒。”
韩潮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酒杯里冒着泡泡的黄色液体,“要喝酒可以,但是今天不喝醉了,你可别想从这个门出去。”
大家都看出来韩潮今天情绪不对,梁玲玲倒也没阻止他,只是体贴地问我:“你喝酒回去没关系吗?”
“没关系,不回去也没关系。”我想起自己每回走进客厅,本来舅舅舅妈和表弟还在热火朝天的说话,只要自己一走进去,突然谁也不说话了。此刻想起来,心里也是猛地一抽。我拿出手机给舅舅发短信,跟他说我晚上回奶奶家住一晚上。
那天晚上又是白的,又是黄的,又是红的,也不知道整了多少,最后好像所有都搀在一块喝了。两个女孩坐在一块窃窃私语,我和韩潮倒是越坐越近,越喝越多,那一刻我觉得我们好像是都想喝醉的,可是最后却好像越来越清醒。一种难言的孤独和冷清笼罩在我心头。
其实刚刚走到饭馆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饭馆对面是我8岁之前居住的小区。8岁的我其实没有那么多记忆,只不过有时候我奶奶会领着我走两站地到这附近转转,看看会不会碰到那个卷了我救命钱一走了之的老妈。想着她哪天突然被雷劈中了良心,会回到这里看看,然后再意外地碰到在这里闲逛的我和我奶奶。
不过我们逛了那么些年,直到我奶奶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眼睛一闭,腿一蹬走了,都没有再见过那个女人。后来我搬到了我舅舅家,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我抬头看韩潮,他的侧脸出现在一堆黄色的星星中间,那高高的鼻梁和凌厉的下巴曲线始终让我想起某种古龙兵器谱里的兵器,又或者是王昭君在某款游戏里最喜欢说的那句:“寒流无处不在”。
刚开始我们一句话不说,只是碰一碰杯就把酒往肚子里倒。直到桌上再也找不到酒了,我俩似乎抱在一起拍着对方的背说了很多。反正最后我是在我奶奶家的院子里醒来的。好在那时候天还很热,好在我醉成那样居然还能找到两站地外的奶奶家,好在我脖子上一直傻不拉几地挂着那把钥匙。
胡同里的那间小平房是我最后的家,无论我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总是能找到那里,哪怕已经没有人再在屋里等我。我还是如同过去那些年一样在衣服里面贴身戴着那把钥匙,就像我奶奶第一次将它郑重地挂在我脖子上说:“以后你就和我一起,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我醒来的时候,一只家雀正在我脸边上的树坑里找吃的,撅着尾巴啾啾啾地叫得挺欢。一个青色的小柿子掉在我耳边,沾着微微潮湿的泥土。如果不是我脑袋疼得要裂开了,我简直觉得可以写一篇如《奶奶家的小院》这样的散文来表达一下清晨醒来的欢欣。
不过我实在欢欣不起来,在院子里睡了一晚上,我滚了一头一脸的土,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着,最糟糕的是我看到屋里那个睡得正欢的男人,我心里的火气腾得一下就蹿起来了。这混蛋把我扔在院子里,自己却爬上了大床,睡得酣畅淋漓,脸上还印上了三条明朗的席子印。
可是我没有丧失理智。如果学校是个小社会,那么不管我承不承认,床上这个张着嘴还能睡得很帅的男人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而我显然已经不小心掉到了食物链的塔底。为了爬上一个比较合适的位置,至少不能成为别人练拳的靶子、要钱的傻子,我就得站在这个男人身边。
于是我揉了揉自己这喝得跟万花筒似的脑子,洗了个澡,又去厨房煮了一锅粥,再剥了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松花蛋,拌上香油、酱油,端到桌上。他似乎是闻到了米香味,翻了个身睁开眼,看了看我和冒着热气的粥碗。
“昨天你是怎么把我弄这来的?很费劲吧。我都喝迷糊了,一点也不记得了。”我满脸堆笑地感激他没把我扔大街上。
“操!你昨天一直抱着我喊奶奶,不让我走!”他一个翻身坐起来,“不能喝就别喝。死拖活拽地非要让我跟你回家。一进屋就见到你奶奶冲我乐,你说慎不慎人。”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见了桌上摆着的黑白照片,奶奶在里面笑出了水平。她一辈子吃苦,但是唯独笑容不打折,永远乐得好像捡着钱了。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所以你就把我扔院子里了?”
“那倒没有,先扔的你,后见的奶奶。”他伸了个懒腰。我心想慎人你还睡得着,我奶奶怎么没找你去呢。
他用那吊梢眼朝我一翻,“怎么?有意见?”
“没,没,我不敢,”我谄媚地跟个日本翻译官似的,“饿了吗?喝点粥吧。”我把椅子拖过来,放在桌边。
他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坐到桌边,我想了想又问:“昨天姑娘们还好吧?都没顾上送她们回家。”
他嫌弃地看了看筷子,“有一次性的吗?”我忙起身去柜子里找。
“毛丹妮那贱货都勾搭我两回了,我都没搭理她,你还上赶着捡绿帽戴啊。”他的话就像一个炸雷。我垫着脚从吊柜上把一次性筷子拿下来,愣愣地回头看他。
第6章 第6章 人贱自有天收(1)
对于他的坦诚,我真是十二分的意外。说实话,我不管是捡绿帽也好,还是捡硬币也罢,都是被他逼的。他此时充满嘲讽地揭示出这一点,还指望我感激他吗。不,我很生气,好容易找到的护身符,却眼见着跟我的自尊心发生了冲突。
我把一次性筷子扔到他面前,“你们这种人自我感觉太好,别人看你一眼,就觉得别人对你们有意思。”
“你不信?”他抓了抓塌下来的刘海儿。
“怎么,你还想证明给我看吗?”我反问道。
他哈哈大笑起来,“我犯得着吗?”
“是啊,我也想问你犯得着吗?”我没憋住,心里话就像隔夜清晨的第一口痰,不吐不快,“你犯得着为了一个没有明确指向的中指就扽我裤衩吗?你犯得着因为我看了一眼你女朋友,就要收拾我吗?你犯得着因为我和你发生了点小口角,就让你的那群酒肉兄弟来欺负我吗?”
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他的脸一下就垮了,那表情让我后悔地巴不得吞了自己乱吐的那口痰。
我讪讪地想要坐下,凳子还没挨到屁股,就被他从桌子下面一脚踹翻了。我吓得跳了一下。跟他相处超过一刻钟,心脏都受不了。虽然心里想说的是“不想吃饭,你可以不吃,出门右拐,好走不送。”
真说出来就变成了,“我错了大哥,你都有理好吧,你就说说你想我怎么做。”我弯腰捡起凳子,等再抬起头时,已经换了一副表情,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敢再摸老虎须子。
他一声不吭,把白粥拿过来喝了,翘着二郎腿,用脚指了指电视柜上放着的电视。
行,这还打算在我这赖上了。大周六的还能不能让人舒坦了。我没办法也只好挪过去把电视打开了,又把遥控器毕恭毕敬地递到他手上。
虽然我现在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舅舅家,但是周末没事的时候,我都会溜回来在这呆上一天半天,所以每个月的有线电视费我都还按时交着。这样我自在,舅舅舅妈也能舒口气。不用天天对着我这个小催债鬼。
韩潮把床上的被子推了推堆成一个小山,自己靠在上面看电视,腿就那样伸在床边上。他努努嘴,我赶紧把晾好的水递上去。他接过来喝上一口,又递还给我。周六早上没有什么正经节目,他换了会台就烦了,又问我:“中午吃什么?”
我已经站在旁边忍了半天了,听到这话一用力差点把牙都咬碎了。“家……家里没菜,我……我得去早市买点。”每当我估摸不清事情的走向,心慌意乱地时候就会结巴起来。眼下就是这种情况。好在床上靠着的那位马上发话了:“那就去吧。”
我差点就喊出:“喳”来了。
他再回个:“跪安吧。”我们这就是一出生动的韩小主和小凡公公的宫廷剧,指望我说你是皇帝,想得倒美,那么想了我也不那么说。我在肚子里腹诽了许多,最终还是麻利地拎上菜篮子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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