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不过一棵树.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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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整个人浑然一震,瞬间找回一丝理智。

  两人纠缠得厉害,霍初雪衣衫凌乱,眼睛充血,眼神沉迷。

  瞬间,只一瞬间,无数的羞耻感和愧疚感遍及全身。

  他慌张避开,想站起来,却被霍初雪死死拽住手腕。她坐直身体,冷冷地说:“贺清时,你还是不是男人?有贼心没贼胆,什么时候能男人点?”

  “对不起。”他表情痛苦。

  “我不听。”她大叫一声,举起手便去解他衬衫的扣子,“是你先来撩我,现在可容不得你喊停。”

  贺清时:“……”

  “霍医生……”他忙去抓她手。

  “叫我小雪。”

  “小雪……”

  “贺清时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说自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霍初雪兀自笑起来,去脱自己的衣服,“贺清时你不想得到我吗?”

  “小雪你别这样!”

  衣服脱得只剩下文.胸,她贴过去,捧住他脸,对着他耳根轻轻吹气,气息徐徐而温热,循循善诱,“贺清时,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能感受得到。别自欺欺人了好不好,给自己一次机会不好吗?”

  贺清时不敢抱她,他的手垂在半空中,僵硬无比。

  她的气息酥酥麻麻,又灼热。俨然就是一个妖精,勾人魂魄。贺清时动惮不得,理智又开始飘散,像浸了水的海绵,一点点往下沉。

  她是故意的,故意在勾.引他。

  理智最终溃散,心房崩塌,城门被攻破。

  他慢慢伸出手去抱她……

  既然一直躲不开,索性跟着自己的心走,陪她任性一场,也为自己活一次。

  那一刻霍初雪心想,她死了都值了。

  格外混乱的几个小时,抽丝剥茧一般,身心无不受到震慑。

  女孩子的第一次总是那么疼痛,仿佛身体被劈开。可正是因为疼才足够令人刻骨铭心。

  ——

  再有意识天已大亮。雨后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身侧贺清时睡得酣熟,眉目安详。

  她捞起地上的衣服,慢腾腾地套上。

  已经十点过后了。好在是夜班,不然早就误事了。

  踩下床,身后传来男人慵懒的声线,无比嘶哑,“小雪。”

  霍初雪转头看他,自然地说:“我先回去了。”

  经过最亲密的接触,贺清时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她那么坦然,神色看上去尤其不自然。

  他动了动干涩的唇,“那个……我们……我……”

  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也是没出息得很。

  霍初雪挑挑眉,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知道你喝醉了,这件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贺清时:“……”

  “我没喝醉,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提高声线,刻意强调。

  “那就是我勾.引你的,你不用在意。”

  贺清时:“……”

  她赤脚走出卧室,很快便传来了关门声。

  大门关上那刻,霍初雪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贺清时,我也要让你尝尝惦记一个人的滋味!

  ——

  霍初雪离开后贺清时一个人坐了很久。他根本就想不到她会是这种态度。他以为经过这件事以后他们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长久以来一直是他放不下心结,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如今他好不容易解开心结,想要和她好好在一起了,她反而不干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立马就去她家找她了。

  可她竟然避而不见,直接把他锁在门外。他在外面敲了好久的门,也不见她来给他开门。

  看来她这次是下定决心不打算见他了。

  他不死心,晚上又去医院堵她。这次人是见到了,可就说上一两句话,她的态度还无比冷淡。

  她手里拿着病历本,声音冷冷的,“贺先生,我还要上班,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

  “好,那我等你下班。”

  在医院守了一夜,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一声不吭就回去了。他又扑了空。

  一连一周,她有意躲他,他都没能见到人。

  贺清时坐不住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霍初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无计可施之下,他找到了兰姨。

  兰姨安静听完抿嘴一笑,“这么多年还真是难得看到你这么一筹莫展啊!可见啊你喜欢霍医生喜欢得紧呐!”

  贺清时正是头疼,“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这点的,过去一直忽略了。您快告诉我,眼下我应该怎么办?”

  兰姨分析道:“霍医生是个心气很高的姑娘,之前那么放下身段追你。可你一直拒绝她。女孩子家的自尊心肯定被你伤到了。如今形式翻过来了,她占了上风,她自然要晾晾你。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你多哄哄她,放下面子,多说点好听的,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贺清时:“怎么哄?”

  “用心哄啊!”

  贺清时似懂非懂,只能硬着头皮上。

  看他终于放下过去,彻底走出来了,兰姨深感欣慰,“清时,你如今这样我才觉得你还活着,有个人样。缈缈泉下有知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这么多年,她眼睁睁地看着贺清时封闭自己,将自己困死在死胡同里,走不出来。虽然活着,却了无生气。他们这些身边人一直无能为力。劝过,大道理讲过,甚至骂过。可当事人听不到心里,一切都于事无补。

  她一直希望有个人能将他带出来。眼下终于遇到了。

  贺清时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梦,对兰姨说:“兰姨,前段时间我梦到缈缈了。这是十年来我第一次梦到她。”

  “缈缈说什么了?”

  “她说让我不要再记着她了,她想轻松一些,不想有人一直惦记着她。”

  他没有告诉兰姨,梦境很诡异,岑岭别墅,苏缈穿着一身白衣,一直在哭。

  他从未见过她哭得那般凄惨,满脸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个不停。

  她举着斧头,一边用力砍那棵枇杷树,一边歇斯底里地责怪他,怨念很深。

  他前去阻止她,她瞪着铜铃般大小的眼睛,表情抽搐,“贺清时都怪你一直惦记着我,害我这十年都不能安心。我徘徊在奈何桥旁,不敢喝那孟婆汤,就怕自己忘记了你。我不得轮回,因为和尘世还有牵扯。十年了,我真的很累了。求求你把我忘了吧!彻彻底底地忘了我,让我安心地转世,不再记挂你……”

  “我把这树砍了,你不能永远都守着这棵树过一辈子……忘了我,也放过你自己……”

  他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息,眼角还残留着泪渍。他抬手去擦,冰凉透骨,震得他指尖发麻。

  梦境那么真实和清晰,苏缈的那些话还犹在耳畔。他觉得无比诡异,第二天就开车去了法慈寺。

  法慈寺是青陵最大的一间寺庙,香火旺盛,据说很灵。当地很多人很信奉它,前去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

  很多年前,贺清时陪着苏缈去过一次。

  他不是信佛之人,但找大师答疑解惑却是可以的,毕竟这个梦委实诡异,令人震颤。

  法慈寺的住持静慈大师捋着斑白胡须告诉他:“生死有命,一切皆有定数,顺其自然,切莫强求。”

  短短数字却皆是智慧,是醒世名言。

  留下的人要让离开的人放心,如此简单的一个道理,他花了十年才明白。

  过去十年,他守着那棵枇杷树,看苏缈生前喜欢的书,种了一院子的植物,将她喜欢的一切都做遍了。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留住她,好像她就没有离开,一直在他身边。

  经年大梦,他终于梦醒。终于去寻求下一段人生。

第44章 第43棵树

  一连一周都没有见贺清时, 狠狠地晾着他, 让他干着急。霍初雪觉得这种感觉真是太爽了。谁叫他之前那么对待她,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就是要往死里虐他。

  得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贺清时滚了床单,乔圣晞先是无比震惊。继而是仰天长叹:“小雪, 我已经预料到你爸拿着菜刀砍你了,那场面一定相当的惨烈!”

  霍初雪:“……”

  霍初雪忙祈求:“西西,求保密啊!等稳定了我自会跟我爸摊牌。”

  乔圣晞翻了个白眼, “你还是先祈祷自己拿下贺清时吧。那种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男人现在一抓一大把。”

  她信心在握, “这点你大可放心,如今拿下贺清时我点个头就够了。”

  乔圣晞:“……”

  ***

  转眼间便已经十一月。青陵的鬼天气一到十一月就提前入冬,满城都是肃杀的妖风。

  深夜救护车送来一个高危产妇,重度子痫前期患者,由霍初雪主刀。

  很多女人惧怕生孩子, 不仅因为怀孕艰苦, 更因为生孩子风险很大。产妇和孩子都在鬼门关转悠。

  丈夫们总是被问及这样一个问题——

  “如果出了意外,你保大保小?”

  可当这个问题真切地在产科应验时,现实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

  孕25周,产前子痫发作,病情很不稳定, 产妇命悬一线。当务之急只能终止妊娠。

  霍初雪找产妇家属沟通,告知病情和相关情况,让他们签手术同意书,对产妇进行抢救。

  产妇的丈夫一脸冷漠, 拒绝签字,“这是我们老王家的第一个孩子,我和我老婆结婚十五年,我老婆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这辈子都别想做爸爸了……无论如何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住……必须留住……”

  霍初雪简直被气得吐血,“孩子没了可以再生,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先进,好好准备,你们还能做父母。实在不行还有试管婴儿。可你老婆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产妇丈夫蛮不讲理,“你们医生这么能耐,你还在这里跟我废什么话,你倒是赶紧进去救我老婆啊!我不管,我老婆孩子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医院!”

  霍初雪不在和男人废话,转头去和产妇婆婆交涉。

  然而产妇的婆婆更是过分,揪住霍初雪的手术服咬牙切齿,“谁敢让我们老王家绝后,我就跟谁急!你们医生收了我那么多医药费,你们必须保住我孙子,不然我一定让你们医院名声扫地……”

  霍初雪被气得半死,“你儿媳妇现在情况很严重,你们再不签字她就没命了。”

  “就你们这些医生会吓唬人,说的这么严重,就是想框我们多交钱,交这个费那个费的,我还会不知道你们的这些把戏。”

  她直接吼过去:“那可是你儿媳妇的一条命!”

  “她嫁进我们王家十多年,我好吃好喝供着她,养着她,她不该给我生个孙子么?”产妇婆婆一脸嫌弃,“是个女人就要生孩子,大家都这么生,就没见到她这么娇贵的,生个孩子都能整出这么多事儿……”

  事态严重,方茹和院长都从家里赶来医院和产妇家属交涉。可对方蛮不讲理,拒不签字。

  一时间僵持不下,众人一筹莫展。

  如今这个世道最不缺的就是人渣。而医院俨然就是人渣集中营,每每都能刷新霍初雪的认知。

  方茹忧心忡忡,问林瑶:“产妇父母呢?联系了吗?”

  林瑶:“她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方茹:“兄弟姐妹呢?”

  “有个弟弟,不过联系不上。”

  情况紧急,方茹不敢耽搁,和院长商量过后,对霍初雪说:“时间紧迫,救人要紧。出了什么事儿,院里担着!”

  霍初雪点点头,“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蓄着一头黄毛,一身破洞装,毫无预兆地冲到众人面前,速度之外,让人措手不及。

  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直接架到产妇丈夫的脖子上,红着一双眼,怒吼:“王创,我警告你赶快签字,你要是再不签字,耽误了救我姐,我立马就能剁了你,信不信?赶紧给我签字……”

  中年男人如临大敌,脸一瞬间煞白,话都说不利索了,“洋洋,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产妇婆婆大惊失色,扯着尖细的嗓子大叫:“洋洋你要死啦!竟然敢伤你姐夫,还不把刀放下……要死了喽……快报警啊……有人要杀人了……”

  小伙子把刀又逼近了一分,划出血丝,“签不签?不签我现在就抹了你脖子……”

  “我签,我签,马上就签……我这就签……”

  一时间闹哄哄,格外混乱。

  而产妇丈夫在小舅子的威胁之下也终于签了手术同意书。

  小伙子在霍初雪进手术室那刻,朝她重重鞠了一躬,“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姐姐,我就只剩她这么一个亲人了。”

  看着他,霍初雪突然有点想哭。她点点头,“我会尽力的。”

  她一定会尽力!

  抢救及时,产妇转危为安。

  人被推出手术室,产妇的丈夫和婆婆早已不见踪迹。唯独只剩一个弟弟。

  闹剧过后,众人唏嘘不已!

  林瑶心有戚戚焉,彻底被吓到了,“看到这对母子我恐婚症又该犯了,女人真是太可怜了。”

  乔圣晞揽住林瑶,宽慰她:“瑶瑶你要相信世上的好男人还是很多的,你的运气不会那么背碰到渣男。”

  方茹看着林瑶,说:“所以你们这些小年轻婚前一定要擦亮眼睛,千万别被渣男蒙蔽了眼睛。”

  乔圣晞愤恨地说:“要是我老公是这样的德行,他最好祈祷我下不来手术台,不然我一定剁了他老二。”

  众人:“……”

  乔圣晞叹一口气,“这么一闹,这个家也是彻底散了。”

  “散了好,这样的老公和婆婆不要也罢!”林瑶愤愤不平。

  方茹却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你们呐还是太年轻!”

  霍初雪精疲力尽,她在想等产妇醒过来,从他人口中听到今晚发生的一切,需要一颗何等强大的内心才能承受得住这些。

  “产房是女人最危险也是最温暖的地方。产房里,有新生,有死亡,有欣喜,有悲痛,有希望,也有绝望。产科医生,是这一切的见证者。”【注】

  她倒是希望自己只看得到新生、欣喜、希望。

  ***

  第二天一早和同事交接完班,霍初雪一个人驾车去了堰山。

  晨起爬山的人有很多。她跟着大部队慢慢爬上山顶。

  踩过每一及台阶,也数过。一共1588级。

  每踩下一级,她的耳旁便会不禁回荡起贺清时的话。

  “我时常一个人爬堰山,从山脚爬到山顶,数过每一级台阶,一共1588级。我站在山顶,时常会觉得活着没有意思,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孤独而琐碎的活着,虚无度日。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久病之人,形容枯槁,回天乏力……”

  每一个字都像是榔头,沉重地敲进了她心里。

  她突然之间有点理解他了。生而为人,活着何尝不是一种苦难。

  山上的很多树已经黄了,满地的枯枝败叶。林间风声荡涤,涛声阵阵。

  爬上山顶,视线无比开阔,一整座城市都匍匐在脚下。

  阴天,大团浓云积压在天际,滚滚无边,光线显得尤为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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