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正严指了指，顾逸飞先去了。
萧正严又冷着脸瞪了眼萧一凡，眼睛在他肚子上停留了2秒说“这不是得给你挣点面子嘛，人我都没见过，你倒好，揣了个孩子回来了。”
萧一凡绷着嘴低头笑了。
顾逸飞把菜放进厨房后，提着他买给萧正严的东西出来了。
“开车累了，先歇歇吧，我叫了人来做饭。”萧正严话刚落，萧一凡插嘴“叫了谁做饭？”
“………”萧正严没接话，萧一凡本来是无心一问，现在却明白了七八分了。
场面有些尴尬，顾逸飞忙接了话“爸，来的匆忙，没准备的特别好，买的不知道您喜不喜欢。”顾逸飞捧着个古色古香的漆盒双手递过去。
萧正严礼貌的打开看了一眼，一方云纹7寸蕉白老坑端砚，即便不仔细品鉴也能看出来价格不菲。
萧正严把盒子盖好，笑着说了句“谢谢了，能淘换到这种老物件也不容易，费心了。”
顾逸飞忙摆手道“看您说的，我都叫您爸了，这算的上什么费心，我小时候就没父母了，很多礼数也不懂，您多担待。”
萧正严听到“爸”这个字，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哪有第一次家长就喊爸的，想着又瞪了撺掇的始作俑者萧一凡一眼。
顾逸飞也挺尴尬的，没什么可聊的，找了个借口遁到厨房择菜去了。
“你跟我过来。”萧正严端着盒子把萧一凡叫到了书房。
萧正严靠坐在写字桌后的椅子上，萧一凡在写字桌上坐着，吊着腿，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桌子。
“他是干什么的？”萧正严问。
萧一凡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手上动动毛笔，抠抠宣纸，磨磨砚台，满不在乎的说“一个金融公司的职员。”
“哦”萧正严听到好歹是个做正经事的人，心里放下了个疙瘩，但一想到萧一凡现在肚子里又有个小的，火又上来了“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好歹结了婚再要孩子啊！真是胡闹。”
萧一凡低下上身，环住萧正严的脖子认真的说“爸，我爱他。”
萧正严心里气自己儿子没志气，但也同时欣慰儿子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但心里更多的是不舍和担心。
“那他爱你吗？”萧正严被儿子抱的没脾气。
“嗯”萧一凡点点头。
萧正严听了心里酸酸的，眼睛也红了一圈，摸着萧一凡后脑的头发说“现在还难受不难受？刚刚是不是吐了？”
“你都看到了？”萧一凡惊讶的坐起身。
“嗯”萧正严点点头，拉着萧一凡的手摩挲着说“就是看到他脸上神色是真关心你，我才受了他那声爸了的。”
萧一凡心里还有点窃喜，主动坦白说“其实孩子是我要要的，他几次都是不同意的，本来我也已经放弃了，没想到意外了，我还以为他不能接受呢，但是我和他坦白后，他立马就说结婚。”萧一凡说的忍不住洋溢着幸福，萧正严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敢情都是自个儿儿子倒贴。
“感情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觉得好就好罢。”萧正严长叹了口气。
萧一凡察觉出萧正严眼底的落寞，岔开话题说“爸，我给你试试顾逸飞刚送你的砚台好不好用吧。”说着拿了盒子跳下桌子。
“诶呦，我可用不起这砚，放着放着。”萧正严从他手里抢回来，又盖好盖子。
买东西的事儿都是顾逸飞置办的，他不清楚这砚台是个什么来历，好奇拿过来在手上掂了掂说“一个砚台您至于嘛。”
萧正严拿过砚台露出满意的笑容说“这砚看做工像是明朝的活，若是那小子不是拿个赝品忽悠我，这砚要十来万，钱倒罢了，只是这砚现在市场上紧俏的很。”
萧一凡听到数字都愣了，而后又傻傻的笑了说“不会不会，他肯定不会买赝品的，爸，没看出来我还挺值钱的吧？”
萧正严听着气就不打一处来了，指头在他脸上戳了两下咬着牙说“我可算见识到什么叫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的了。”
萧一凡正欲还嘴，有敲门声，萧一凡当是顾逸飞，快步过去开门，结果门一打开，是一张戴着金色边眼睛的脸。有过一面之缘，萧一凡自然是记得的，不知该怎么称呼，就笑了笑。
对方却知道他，温文尔雅的说了句“小凡也在啊。”
萧一凡没回答，转头看了萧正严一眼，能寻上书房，自然是对这个房子已经很熟悉了。
萧正严依旧装作正经的样子，给萧一凡介绍说“这是马宁，马叔叔，爸爸的助理。”
“哦，马叔叔好。”萧一凡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萧总，你们继续聊，我就是上来打个招呼。”马宁举止得体的挥了挥手，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小凡，鱼是做成糖醋的还是红烧？”
萧一凡受宠若惊，“糖……糖醋。”
马宁笑了笑说“好，那就糖醋，底下那位我就借用打下手了，可以吗？”
萧一凡点点头“嗯嗯。”
……
关上门后，萧一凡靠着门邪笑道“助理……这称谓可是比对象更让人浮想联翩啊。”
萧正严脸上又青又红，嘴硬死不承认，还装作严肃的下了逐客令“去房间躺会吧，坐了一上午车。”
萧一凡点到为止，再继续倒像是驳萧正严面子了，笑了笑出来下楼找顾逸飞去了。
顾逸飞此时正戴了个围裙切菜，和马宁又说有笑的，萧一凡从身后抱住顾逸飞。
“别闹，切着手你负责哟。”
“诶呀~我们萧家娶了个贤惠的媳妇儿呀~”萧一凡大言不惭的说。
马宁听了低头笑了，慢条斯理的说“我倒是觉得是位好姑爷。”
“哈哈哈”顾逸飞故意夸张的笑着“你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切~”萧一凡松开手。
顾逸飞弥补似的转身递了截儿黄瓜，萧一凡拿嘴衔住，咯嚓咯嚓的嚼着。
“马叔叔，你跟我爸多久了？”萧一凡问题来的毫无过渡。
马宁倒是坦然，想了想说“我来公司再有一个多月了就4年了。”
“您今年多大啊？”萧一凡这句话问的冒犯，顾逸飞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呵~我比你大19岁”马宁大约是个文人，说话总是不直说。萧一凡悄悄板着手指头往上数，他比老爸小了10岁。
锅里上了油，顾逸飞胳膊肘顶顶他“待会油烟大了，你出去吧。”
萧一凡也觉着没趣，嘴里的黄瓜嚼完了，觉得味道还挺清新爽口，探着头和顾逸飞说“再给我截儿黄瓜，还想吃。”
顾逸飞停下刀，手下还有小半截没切，瞅了眼马宁。
马宁余光瞟了一眼，眼睛依旧看着锅里的热油说“没事，吃吧，切的够了。”
顾逸飞把案板上最后小半截递给萧一凡。
……
当晚洗漱完，顾逸飞做了一天模范儿婿，累的也够呛，躺在床上挺尸，萧一凡在一旁困的昏昏欲睡，眼神都没焦距了但还强撑着死活不睡。
顾逸飞一直手机回着信息，看萧一凡这个样子又可笑又好玩，拽着他鼻子问他干嘛不睡。
萧一凡委屈的往顾逸飞怀里一钻，哭腔着说“我现在9点多就困成这个样子了，我可怎么上班啊。”
顾逸飞手在萧一凡露出的腰上乱摸着说“那咱就不上了呗，医生这个工作一天屁股都挨不着凳子边儿的，你身体也受不了啊。”
萧一凡摇了摇头，头发蹭的顾逸飞脖子痒痒的。
顾逸飞早知道萧一凡不肯的，只好拿孩子威胁说“你上班我也不反对，但是你也得为孩子想一想啊，他现在这么小就要陪你熬夜，多可怜。”
萧一凡在闷在怀里不说话了。
“睡吧睡吧，我也陪着你睡。”顾逸飞把被子从身下抽出来盖上，关了灯。
黑暗里，萧一凡呓语般的小声问“要是我没有孩子，你会不会和我结婚？”
顾逸飞指尖划过萧一凡的头发，声音低沉却又坚定的说“会”
不过一分钟，萧一凡的呼吸就绵长均匀了，顾逸飞想转身拿手机，发现萧一凡的手抱的紧紧的，顾逸飞回头看了眼桌上屏幕的闪烁的手机，叹了口气转过头继续抱着萧一凡睡了。
……
……
在家里呆了两天，萧一凡的假期完了，早上起来萧正严在饭桌上不开心，顾逸飞和萧正严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招他了。吃饭间顾逸飞接了个电话，去阳台上接了。
萧正严筷子敲了敲桌子“怎么了这是？脸再长点儿就掉碗里了。”
“我待会就要走了。”萧一凡筷子在碗里戳戳戳。
“舍不得老爸？没事，又不是嫁出去的。”萧正严安慰道。
萧一凡抬起头“不是，人家送了你那么贵的东西你都没对人家表示表示，好歹都叫你爸了呀。”
萧正严差点没气吐血“我怎么就捡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自己倒贴的还不够，我还得跟着你倒贴。”
“我有钱了还你嘛，但是礼数要到了嘛。”萧一凡央求道。
“哼！那怎么着，我送他个10辆旋耕机，再给他搭两台自动收割剥皮机，你看行不行？”萧正严一本正经的说。
“那你送！”萧一凡故意附和。
“送就送！”萧正严也不让着他。
萧一凡泄气又不说话了，其实他哪里是赌这个气，他是心里纠结，今早进萧正严卧室，桌上放了本川端康成的《雪国》，里面还折了个角，萧一凡了解萧正严是碰都不会碰这类型的书的，他喜欢的是《孙子兵法》《资治通鉴》，那书是谁的自然是明白了。
“爸……”萧一凡轻唤了一句。
“嗯！”
“你和马叔叔……”萧一凡说了半句。
“没什么”萧正严否认的干脆利落。
萧一凡诧异的看了眼萧正严，心里不太舒服，论这几天的接触，萧一凡挑不出马宁的毛病，所有的介怀也都是因为小冬叔的缘故，没想到萧正严却否认的这么干脆坚决，他是想表现出他对小冬叔爱的深沉吗？那马宁呢！他算什么。
萧一凡把筷子不轻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一副摊牌的架势，语气也凌厉了些“爸！我也不是孩子了，除了跟顾逸飞这儿傻，其他地方我还是有些智商的，你和马叔叔到什么程度了，我也摸的八九不离十了，我今儿说这话可能有些对不住小冬叔”萧一凡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我改天跟他道歉去，凭良心上说，你说你和马叔叔没什么，你心里过意的去嘛？人家一名牌大学中文系硕士给你做几年的助理了，一个是没了十多年的人，一个是个活生生的人，你不爱人家就别招人家啊，爸！你真渣！”
萧正严被怼的脸红脖子粗的，喘着粗气，筷子啪的一声拍到了桌面上。
顾逸飞从阳台打电话回来，看到父子俩的低气压，不知道半碗饭是该吃还是不该吃了，想着还得开一上午的车，战战兢兢的吃完了。
临出发前，萧正严叫住了萧一凡，递过去几个本，萧一凡接过来，最上面的是户口本。
“没户口本，你拿什么结婚。”
翻到下一个，是个房产证，萧一凡打开，写的是自己的名字，房子在X市，“爸……”
“房子早就买了，给你娶媳妇儿用的，现在……也一样了，上面你想加谁的名字都由你。”
“爸~”萧一凡低头揉眼睛。
“别爸了，好好过日子，照顾好身体，结婚了就不再是孩子了。”拍了拍他肩膀“恩，不是孩子了。”
萧一凡头也不抬的点头，顾逸飞搂住他“爸，我会好好爱他的。”
萧正严强撑着眼里来回滚动的眼泪，拍了拍顾逸飞肩膀。
“怎么真的跟大姑娘出嫁一样了。”马宁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萧一凡抬起头，马宁提了个袋子走过来了，呼噜了把眼泪叫“马叔叔。”
“你来了。”萧正严说了句。
马宁带着笑说“要坐一上午的车，买了些水果，路上嘴占着点不无聊。”说完递给顾逸飞。
萧一凡瞅了眼，几个橘子，一盒草莓，几根水灵灵的小乳瓜，都是些车上吃着不费事，味道还清爽的水果。
“还是你想的周到。”萧正严对马宁说。
萧一凡看到萧正严说完正大光明的拉上了马宁的手，马宁显然也有些惊慌，手试图抽出来，萧正严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
顾逸飞看了看萧一凡，然后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萧一凡此刻百感交集，嗓子忍不住颤抖着说了句“你们也好好的。”
马宁看了萧正严一眼，嘴上抿起了笑容。
车开走后，萧一凡靠着坐背含着眼泪深呼吸，顾逸飞腾了只手摸着他的头。
“顾逸飞，你掉个头吧，我想再去看看小冬叔。”
顾逸飞没多说话，打了把方向车向墓地开去了。
（二十七）
萧一凡虽然嘴上说着工作不能懈怠，不能给科室扯后腿，但每每做个超过3个小时的手术后一定会腰痛的卷成虾米。张老看他的样子也不敢再让他上大手术了，倒也不全是心疼他，毕竟躺着的病人疏忽不得。
抱着歉疚之心，夜班他还是坚持要上，虽然上个大夜下来得休息一整天才能缓过来，这也没办法，现在医生流失越来越严重，而学医的又越来越少，高考报志愿时满网络的上的“劝人学医，天打雷劈”的宣言，医院也只能一个人当几个人用，轻伤不下火线。春节期间大家照顾他前期反应大，一天班都没让他值，他现在已经过了前三个月的不稳定期了，再继续特殊化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结束了个剖宫术后，萧一凡揉着后腰，倒在软软的靠垫椅子上，内心幽怨的感叹着“少年的身子，奴才的命呀~”
肚子里的小家伙大约感受到了萧一凡的怨念，也不知道是小手还是小脚，在里面温柔的顶了顶肚皮，仿佛在小心翼翼的安慰他一样。萧一凡忍不住破愁为笑，手指在刚才动的地方按了按以示回应。
“7床那手术你做了？”袁牙白大褂也没穿，穿着短袖的洗手衣进来了。
萧一凡点点头，从身后衣架上扯了件白大褂扔给他，袁芽没接稳，捞了两把衣服还是没接上。
袁芽捡起衣服拍拍土，披到身上说“大晚上的你也不消停会儿，我都说了我做了。”
萧一凡指了指袁芽眼底下的黑青色说“你都熬成这德行了，大几千的眼霜都消不下你这黑眼圈。”
袁芽在墙上的镜子上照了照，嘴里忍不住“cao”了一声。
袁芽心疼萧一凡，几乎把萧一凡的活自己都抢了，但是作为一直庇护他的萧一凡来说，看到袁芽累成这样心里更是不好受，他一直把护着袁芽当成习惯了，现在反着还是不太喜欢，拍了拍袁芽后背说“还能睡几个小时，赶紧睡会，我这儿盯着，再不睡就不是小仙女儿了。”
袁芽抿着嘴转过身来，双手在身后撑着洗手池说“萧一凡，我现在觉得你真是越来越不太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对你不是一直都这样嘛，嗯？小仙女儿”萧一凡捏了捏袁芽脸蛋。
“现在有一种……嗯……有一种母性的光辉。”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一凡被臊的有些脸红，抬脚在袁芽腿上踹了一下回座位上坐着了。
袁芽蹭过来，蹲在萧一凡身旁，伸手想摸萧一凡肚子，被萧一凡把手拍开了。
“诶呀，就摸一下。”袁芽像只大金毛一样，晃着萧一凡大腿。
萧一凡不喜欢被人摸肚子，包括顾逸飞，一来是他怕痒，二来是因为，他总觉着这个动作特娘，这就应该是个女人的动作，甚至他有时觉托腰这个动作也很雷人，女人托就很自然，男人托起来就很奇怪，尽管理论上讲男人怀孕腰部的酸痛感要比女人大很多，盆骨狭窄所以他们要比女人提前承受来着盆骨的压力，但萧一凡残留的一点直男自尊还是抛不下，这个动作实在接受不了，所以现在在公众场合就算腰特别痛也最多用手捶捶。
萧一凡耐不住袁芽的软磨硬泡，办公室也没人，含糊的应了一声，身体往后靠了靠。
袁芽手覆上萧一凡小腹，萧一凡衣服穿的宽大，要不是手放上去根本看不出来他凸出来的肚子。
“他好像又长大了诶~~”袁芽的手在萧一凡肚子上来回抚摸，衣服随着滑动贴在皮肤上，肚子上的小弧度显露了出来。
袁芽叩诊一样的敲了敲肚子，声音压的扁扁“小小凡，跟哥哥打个招呼吧~~”
萧一凡没绷住笑了“哥个屁啊哥。”
袁芽翻了个白眼“怎么啦，我还没结婚呢，就是哥。”
“什么破理由，我还没结婚呢，我是不也得是他哥。”萧一凡笑着说。
袁芽手上停下，站起来靠在桌子上说严肃的说“你们不是不都见过你爸了嘛，怎么还没领证？”
萧一凡也落了笑容勉强的勾了勾嘴角说“不是我没时间就是顾逸飞没时间，他现在出差出的比较多。”
“诶，他怎么这样啊！怎么着，他还想空手套白狼啊？”袁芽皱着眉说。
反倒是萧一凡安慰他了“嗨，就一张纸的事儿，我们也商量了，婚礼不办了，等孩子满月一起补上，还给你们省份儿份子钱呢，证孩子出生前领了就行了。”
袁芽咬了咬嘴唇不太高兴的说“教育我时候一套一套的，轮到自个儿身上什么原则都没了，到时候人家不和你领你还能憋肚子里不生怎么着？”
“啧……滚去睡觉去。”萧一凡捡起桌上的书拍了袁芽一下。
“再让我和我弟交流一下~”袁芽又转成笑脸手放到肚子上轻叩了一下。
“去去去去……”萧一凡站起身把他推走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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