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晓恒，你这几天怎么了？干嘛没事找事，非得绕开近路、走大一学生的活动区那边兜一圈才来上课？减肥呢？你不胖啊……”
张晓恒这才意识到这几天以来，竟然在自己心里总是想着要“偶遇”秦亦杰。他有点心虚地挠挠头苦笑着解释：“我想看看秦亦杰在不在啊，他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刘召峰一听，皱着眉头推了他一把，好笑道：“你确定他是我们系里的大一学生啊？”
这个问题成功引起了张晓恒的注意。他到此刻才发现，他根本连秦亦杰是不是他们系的学生都不清楚。这使得张晓恒心里产生了一丝丝的心虚。明明和秦亦杰都认识两个多月了，应该能算得上普通的熟人关系。可就连这种普通关系的最基本信息，他之前也完全没想过要去问秦亦杰。
他们之间，沟通得太少了。之前除了亲热，就是亲热……张晓恒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等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了才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想叉了。
刘召峰见张晓恒的脸有些发红、眼神有些飘，也就不再和他深究，只是提醒他道：
“就算是我们系的，大一学生也有200多号人啊。4个班级还是5个班级来着？他们排课都不一样，你想就这样随便晃晃就遇见也没这么容易吧？再说了，真有事找他，你不会给他打电话吗？干嘛非得没头苍蝇一样去碰运气？”
就是不想刻意去打电话找他啊！张晓恒在心中苦笑，但他也没办法把这想法和好友去说。免得刘召峰问得太多，牵出更多的麻烦事情来。
刘召峰是自己多年的好朋友了，为人直爽又仗义。要是他知道之前秦亦杰对自己做过的事，估计能当场就和那小子打起来。所以对于自己和秦亦杰之间的事，张晓恒从不在刘召峰面前多提。
张晓恒和秦亦杰两人其实并不算特熟悉的关系，上次秦亦杰都说了不会再来找他，他巴巴地打电话给秦亦杰这样不妥当吧？本来想着是说在校园里碰巧遇上了，他还能稍微自然点请秦亦杰喝杯饮料吃个东西什么的，顺便就把误会给说清楚了。
张晓恒此时完全没意识到，他这个“受害者”为什么会比“施暴者”还来的积极，迫切地想要将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心结给解开。
经过好友的提醒以及这几天的亲身实践，张晓恒才发现这个校园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大。想要每天都时不时地与不是同年级的某人偶遇，这种机会简直可以说是渺小。
认清这点，张晓恒的内心瞬间被触动了。心中好似有一滴透明的水滴，滴落进原本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涟漪。
能够每天都碰巧遇见，并不似表面那样真的是“巧遇”。一定有人曾默默地做过功课，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无声地付出过很多。
这个认知使得张晓恒心中有种微妙的感动蔓延开来。
可是，张晓恒回想起那天秦亦杰转身离开时透出的那股决绝，他又觉得秦亦杰以后会来主动找他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了。这种感觉并不好，这让张晓恒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失落。
张晓恒坐在校园花坛的长椅上，沉默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一阵后，忍住想要给秦亦杰打电话的冲动，无力地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明确的理由可以去主动联系秦亦杰，他自己也觉得迷茫又无措。可是他却无法制止心中的那抹牵挂。
你在哪里呢？
还会来找我吗？
我……有点……想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0章 崭新
上午还是阳光灿烂。可过了中午后，天色却逐渐阴沉下来。天空中不知何时，乌云已慢慢聚拢，一层叠着一层，将太阳遮得密不透风。
在离市中心不远的一家全家便利店里，一名店员拿起备用雨伞、抬头看看天色，匆匆对着另一名店员说道：
“晓恒，真不好意思。我家水表坏了，得劳烦你今天一个人先顶一下了。”
“没事，你赶紧去吧。估计等会儿得下雨，店里应该不会太忙。”
“唉！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
张晓恒看着匆匆忙忙离开的同事渐渐走远，见此时店中没什么客人，便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原本昏暗的天色愈加阴沉，张晓恒盯着店门口头顶那片被乌云覆盖的天空出神。
不一会儿，天空中便下起了雨。雨滴一滴、两滴地滴落在屋顶和地面上，发出越来越频繁的“滴答”声响。好似一首大气磅礴的交响乐前奏，让人无法忽略它越来越强烈的声势。
张晓恒在心里默默数了数日子，发现离上次与秦亦杰在医院分手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七天里，他无论是在校园里有意识地兜圈，还是无意识地在大一学生活动较多的教学楼那边徘徊，都没有一次遇见过秦亦杰。秦亦杰也没给他打过一次电话、甚至是发过一条短信。他就好像突然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完完全全失去了联络。
张晓恒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自以为平静、再慢慢到焦躁、再到这两天的低落。这种种的情绪变化，都有着失恋后才可能会出现的迹象。但是这种情绪变化并不浓烈，一切都是轻微的，并不使他感到有多么难过，只是心中始终会觉得不爽。
于他而言，已经算很特别的初次体验了。
毕竟他这21年的人生里，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而使他产生这些情绪变化的对象，也只有秦亦杰一个人而已。
张晓恒再次摸出手机，盯着依然黑沉沉的、毫无变化的屏幕发呆。
就在这时，自动门的音乐铃声响了起来。
这表示此时有客人来了。
张晓恒被铃声提醒，赶紧收拾心情站了起来、将手机揣到裤子口袋里，到柜台后站好并用便利店的标准服务用语和客人打招呼：
“您好！欢迎光临全家便利店。”
可当张晓恒露出职业微笑面对来人时，他的笑容却因看清对方是谁而忽然凝固在脸上。
——秦亦杰？？！！
“……嗯……你好。”多日不见的男孩，此时看上去有些拘谨和尴尬。他掩饰心虚似地挠了挠头，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瞟着张晓恒：“我、我来躲雨。”
张晓恒已经在心里惦记他好些天了，可他又感觉以后秦亦杰不会再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此时突然看见秦亦杰，除了感觉有些微的陌生之外，心里又有点说不出的紧张，因此在面对秦亦杰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听见秦亦杰有点结巴地和他说话，张晓恒脑子还有点儿转不过弯来，只堪堪回答了一声“嗯”。
秦亦杰见张晓恒的笑容有几分收敛，以为他讨厌看到自己，心里有点畏缩，又赶紧自以为解释地补充了一句：“我不、不是故意来见你的。”
——我是来见你的。
张晓恒听着秦亦杰别扭的借口，立刻体会到了这男生的来意。心中那股连日来徘徊不去的轻微焦躁感和低落在这一瞬间，像被一只温柔的手给抚平了。有微微的甜意从心底泛了出来，安抚了他的紧张，也使他的神智清明起来。
“嗯，有什么想买的。请随意看看吧。”张晓恒眼睛弯了弯、对着秦亦杰露出轻松自然的微笑，不是那种职业化的，而是出自真心的微笑。
站在店门口浑身都散发着拘谨气息的秦亦杰，看着张晓恒温润的笑容，脸“唰”的就红了。这才算是他们自高中分开之后的“第一次”久别重逢。秦亦杰忽然意识到这点，心里越发紧张起来。他脸上那抹红晕还一直从脸上蔓延到了颈部。还好秦亦杰皮肤比较黑，所以看上去并不算明显。但张晓恒离得近，秦亦杰的这种青涩的仿如害羞少年的表现顿时让他心情愉悦起来。
看着秦亦杰东晃一下、西晃一下，手和脚怎么摆都觉得别扭。张晓恒突然觉得这样的秦亦杰陌生又可爱，于是就有了揶揄他的心情：
“你后面说的这句，听上去很奇怪啊？”
“我真、真不是故意来、见你的。”秦亦杰越说，结巴的越厉害。一双原本狭长而略显阴郁的眼睛此时东瞟西看，很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怎么看怎么滑稽。
张晓恒悠哉地盯着着他勾起唇角笑了笑，一秒钟戳穿他的谎言：“那你结巴什么。”
秦亦杰被他看穿了动机，心虚地望了望天，连耳朵都红了。以前在After Hell见面时灯光昏暗，并且当时他可以用纨绔嚣张的“客人”形象与张晓恒相处，在自己周身建立起虚假的保护层。可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金钱交易的关系，而且自己对张晓恒的心意之前也曾经侧面和他表示过。于是他现在要用自己真实的、处于“长期暗恋者”的身份与张晓恒面对面，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他说话，这让秦亦杰觉得非常慌张、无所适从。
正在这时，店里忽然来了好几位客人。自动门铃声连续响起，张晓恒赶紧收起放松的笑容换上职业微笑：“您好，欢迎光临全家便利店。”
“小哥，给我拿份关东煮。”
“麻烦给我拿包中华。”
“请给我一杯豆浆，谢谢。”
秦亦杰见小小的便利店内一下子因为多了几个客人而显得拥挤起来，张晓恒的注意力也从他自己身上移开，反而松了口气，看着张晓恒问道：“平时不都两个人的吗？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在店里？”
张晓恒一边有条不紊地给客人们结账，一边眼含笑意看了一眼秦亦杰：“你怎么知道我们店里平时都是两个人？”
秦亦杰一窘，吭哧了半天没答上话：完了完了，这么说弄得我好像一直都在跟踪他似的。
秦亦杰发现自己说多错多，于是略显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呃……要不要我帮你啊？”
“好啊。”张晓恒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我有点忙不过来。”
“哎呦！”一位客人一手拿着豆浆、一手正好打开雨伞。结果豆浆没拿稳，从手中滑了下去掉在地上、洒了一地。香甜的味道一时间在略显拥挤的便利店里弥漫开来。
张晓恒一看这情形，立马就想从收银台后面出来。
秦亦杰眼疾手快地拿起角落里的拖把：“你别过来了，快给他们结账吧。我来拖干净就好。”
张晓恒手脚麻利地为剩下的两位客人找了零钱，等他们离开了店里，抬头一看秦亦杰拖地的姿势，顿时有点无语。
这家伙可真是个少爷，看他笨手笨脚拿着拖把来回拖地的样子，架势倒是挺足、可惜豆浆却被他的拖把弄得到处都是。张晓恒偷偷地翘起嘴角，见店里现在暂时没人，于是走上前去接过拖把道：“不是这么拖的，你这样反而弄得到处都是。看好我怎么做的。”
秦亦杰有点尴尬地盯着张晓恒的动作，挠了挠脖子解释：“哦！原来这样拖啊，我从没拖过地……”
张晓恒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将拖把放到水桶里投洗。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总算到了下班时间。张晓恒见秦亦杰忙得一脑门细汗，心想可真是为难这大少爷了，于是自掏腰包，摸了十几块钱出来塞给秦亦杰：
“呐，给你。不能让你白跟着忙活，这是你这一小时的时薪。我按照我们店里的时薪标准给的。拿好。”
秦亦杰颇感意外，有点儿稀奇、又有点微妙地看了张晓恒一眼：“啊？还有工资啊？好感动。”说实话他自己的零用钱一个月都有上万，这点钱给他实在是有点儿搞笑的意味。但这还真的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凭借自己的“劳力”得到酬劳，这酸爽的滋味于他而言还真的挺新鲜的。
张晓恒和来交他班的同事打了声招呼，眼见雨势虽不见小、可也还没到大暴雨的程度。他家离便利店也就隔两条马路，自己一路奔回去马上换衣服洗澡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这个时候晓琳应该已经在家做饭了，他不能让妹妹干等着自己。今天时间不凑巧、天气也不好，他想着既然秦亦杰今天能来见他，说明他自己心里的障碍应该已经没有了，下次一定还有机会见面。
于是他看秦亦杰眼睛闪闪地望着自己，心情很好地对他说：“得了别装乖了。我今儿得先回去。后天我有课，你如果也有课的话，中午我在食堂等你吧。”
秦亦杰原本吭哧吭哧地跟在张晓恒身后磨磨蹭蹭正想找借口送他回家，但又担心张晓恒烦他粘着自己，也就一直没好意思开口。这回一听张晓恒的语气中并没有厌恶自己的意思，马上乐呵道：“雨这么大，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秦亦杰朝张晓恒举了举自己手里那把双人长柄伞，目露期待地看着张晓恒。
张晓恒见秦亦杰那好像大型犬盼着主人回来的渴望眼神，心里一软，刚想和他说“好”，不远处却突然传来自己好哥们儿熟悉的声音。
“晓恒！”刘召峰正站在街的对面，脸上是焦急担忧的神色，张晓恒看得清清楚楚。这脸色不对……张晓恒见好友脸色凝重，正好此时马路上的红绿灯变成了绿色，便顾不得外面还下着雨，三两步朝好友的方向跑去。
刘召峰过了马路冲着张晓恒奔来，一看清张晓恒身边跟着的秦亦杰。眉头一皱、嘴巴一抿，脸上顿时浮起暴怒的神情，怒气冲冲地跑到张晓恒身边后，二话不说、挥拳就朝着秦亦杰揍了过去。
秦亦杰原本想要躲开，凭他的身手也完全可以躲开。可看着刘召峰此刻凶狠的神情，他突然想起来这是张晓恒非常要好的哥们儿。当意识到这点，他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竟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结结实实地挨了刘召峰这一拳。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5章就能完结啦~~
第21章 想念
Edmond要求秦亦杰转学去青林大学，一方面算是用点小伎俩，另一方面也是觉得秦亦杰现在所就读大学的美术专业没有青林大学好。秦亦杰和他争了几句，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他也想要试探张晓恒是不是舍不得他。
秦亦杰其实是相当敏锐的一个人。除了在面对张晓恒时，他才会因为过于在乎和长期暗恋导致的自卑感而变得异常的迟钝。
刘召峰这个人，秦亦杰早就知道。他是张晓恒从初中开始关系就特别铁的好哥们儿。秦亦杰本人和刘召峰没什么交集，两人之间唯一的交集也就是张晓恒。刘召峰此刻能和自己急红了眼，秦亦杰已经猜到他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揍自己。
估计刘召峰是知道自己对张晓恒之前做的事了。
这么想着，秦亦杰朝旁边吐了一口血水，也并未还手。刚才刘召峰那一拳并不算特别狠，可能这是他一路跑来，力气都用得差不多了，但那拳还是使得秦亦杰的口腔被揍破了。
秦亦杰之前本就一直对张晓恒的事情非常内疚，他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消除这种内疚。张晓恒是肯定不会像刘召峰这样揍自己的，张晓恒的性格一直都是外柔内刚，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因此这种内疚硬生生折磨了秦亦杰一个礼拜，导致他每每想起就觉得根本没脸再在张晓恒面前出现。今天过来见张晓恒，也是通过Edmond反反复复的开导、 以及心中对张晓恒的思念才使他终于鼓起勇气地来了。
张晓恒见刘召峰怒气冲冲地奔过来，二话不说对着秦亦杰就开揍，他觉得十分诧异，同时迅速拉住了好友的一条胳膊制止刘召峰再上前揍秦亦杰：
“召峰？！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揍他啊！”刘召峰站在原地狠狠喘了几口气调整呼吸，随后一把甩开张晓恒的手，跨到秦亦杰面前死命揪着他的衣领冲他喊：“你到说说！你在酒吧对我哥们儿做了什么？！”
张晓恒听着刘召峰愤怒的问话，顿时明白刘召峰是知道他被秦亦杰强迫的事情了。张晓恒瞬间慌乱起来，脑中反复想得都是刘召峰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于是他问出口：“召峰，你怎么知道的？！”
“晓琳今天都哭着跑学校来了，说她买菜的时候遇见你同事，从他那儿知道的。”刘召峰快速回了张晓恒一句，撸起袖子举起拳头又朝着秦亦杰的身上砸去，偶尔有落到脸上的拳头，顿时将秦亦杰帅气地脸庞揍得肿了起来。
就在张晓恒愣神之际，刘召峰已经狠狠揍了秦亦杰几下：“正愁上哪儿去找你这小子，没想到你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了！”拳头接连落在秦亦杰的胸腹部，每一拳都夹带着劲风。
张晓恒怔愣地看着秦亦杰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拳也不躲、更是一下也不还手。他心里顿时感到一股揪心的疼痛，连忙冲上去用力拉住刘召峰，嘴里更是焦急地喊着：
“召峰快停手！那些都是误会！”
奈何怒气冲天的人，岂是这么容易就能靠一个人拉得住的。即便张晓恒已经用力去拉扯，仍然止不住刘召峰的拳头。
“误会？！这也能误会？！”刘召峰根本不信。
殴打就发生在店门口的旁边。虽然雨势越来越大、已经有些大雨倾盆的迹象，减少了此时街上下班的人流。可依然有几个路人冒着大雨经过这里时，隔着几米远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便利店里的店员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但由于张晓恒是熟人，他就一直没敢报警，提着一颗心自我纠结，打算等情况再恶化时立刻就摁响店里的报警铃。
刘召峰连着打了十来下都没带停，自己也累得够呛，眼瞅着咬牙默默挨揍的秦亦杰如此逆来顺受，总算停了下来倒了几大口气，一边猛喘气还一边拿眼睛瞪这小子。
“你说的没错……咳咳……我、我做的事，我不会不认。”秦亦杰见对方停了手，才呼了一口气放松紧绷的身体。
“哟呵！行啊你！敢认还不算孬种。”刘召峰歇了片刻，缓过来还想继续揍秦亦杰。
张晓恒担心刘召峰再打下去，不还手的秦亦杰会被他打出个好歹。这回他也彻底不管不顾了，猛地冲到两人中间拼命将两人分开，语气也是少有的严厉：“秦亦杰你少说两句。没你事。你赶紧走！”
刘召峰见一向笑眯眯的好友此刻居然发火了，脑子里的怒火瞬间下去不少。他疑惑地望着张晓恒，却意外见到张晓恒的眼中有隐隐的水光浮现。
秦亦杰见张晓恒的眼睛发红，也是一愣。于是他没再和刘召峰继续掰扯，只是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捡起一旁掉地的雨伞往张晓恒手里一塞：
“下这么大雨，你没伞。我的给你吧。我先走了。”说完，秦亦杰不等张晓恒开口，就一头冲进了漫天雨幕里跑远了。
张晓恒看着秦亦杰再次离自己远去的身影，不再似往日挺拔，背部微微驮着，心想他的身上一定很疼。刘召峰刚才那几下非常狠，秦亦杰完全没有躲，肯定被揍得不轻。
张晓恒说不出现在心里对秦亦杰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现在他自己感觉非常难过，看着往日骄傲的秦亦杰就那样离开，张晓恒心中充满了酸涩和心疼。
刘召峰这时却有些傻眼。他一会儿看看秦亦杰已经跑得没影的方向，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好友盯着远方，嘴里还念念有词。他凑过去离张晓恒近了些，正听到他无意识地轻声唤着秦亦杰的名字。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刘召峰顿时一脑门汗，不免在心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想自己是不是犯了糊涂干了蠢事了？！怎么看张晓恒护着秦亦杰的架势和语气，都像是护着自己的小情人儿啊……
刘召峰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眼瞅着自己这哥们儿依依不舍地盯着雨幕淋着大雨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他接过张晓恒手里的雨伞撑开、拉着还呆立在雨中的张晓恒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
张晓恒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了。
他脑子里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刘召峰将他送过来后，待了片刻就走了。等他回神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洗完澡并换了干净的衣服了。
妹妹晓琳端了碗热乎乎的姜汤过来，轻轻唤了他一声：“哥，来把姜汤喝了。你今天淋了雨，小心感冒。”
张晓恒默默地端过姜汤，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回家已经有一阵了，奈何他的心情始终很低落，脑子里满满都是秦亦杰刚才离开时孤零零的背影。直到看见妹妹坐在自己对面，手里抱着个圆形的玻璃罐，正在来回擦拭，才将他的心思分散了一些。
“晓琳，你怎么……”张晓恒见玻璃罐中是五颜六色的纸鹤，感觉有些亲切。他盯着那个玻璃罐子片刻，才记起来这是自己在初三时，送给自己妹妹的生日礼物。
“外面下雨，没法出去散步了。就把旧的东西拿出来擦擦。”张晓琳笑眯眯地看着罐子，脸上洋溢着和张晓恒十分相似的温柔神色：“哥哥还记得它吧？”
“嗯，记得。你以前指定要我叠给你的1000只纸鹤啊。”张晓恒叹气道，心中柔软起来：“我记得那年你提这个要求时，爸妈还嘲笑你幼稚呢。”
“是啊……嘻嘻……”张晓琳似乎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可是哥哥你还是给我叠了啊。”那时候爸爸妈妈都还在，当时真的非常幸福。
张晓恒见自己妹妹轻柔地擦拭着玻璃瓶子，瓶子里的纸鹤由于密封完好，因此虽然过了好几年，看上去依然颜色鲜艳，毫无褪色的迹象。
正如有些幸福的温暖回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褪色的。因为它始终都被记得它的人们封存在心底，用心珍惜和呵护。
人的记忆真的很奇妙。隔了许多年的事，原本你以为你已经忘了。可偏偏在看到某些联系点时，会不经意地一下子从脑海中涌现。就像干涸已久的喷泉一样，只要注了水、通了电，便会立刻喷发出源源不断的活力、展现它原本应该有的清澈水花。
……
清晨六点半。
听着闹中的音乐铃声在耳旁不停的吟唱，记忆中的喷泉忽然喷发出漂亮的水花，张晓恒在清晨时断时续的鸟鸣声中醒来时，脑海中顿时涌入当年第一次见到秦亦杰时的回忆。
初三时的灿烂骄阳中，洋槐树下那名带着渴望的晶亮眼神、盯着自己手中纸鹤的小小少年。
“学长，你在叠什么？”
“学长，我今天生日。”
高三时，时常出现在图书馆中，安静坐在自己身旁的学弟。
“学长，我这题不会，你能教我吗？”
“学长，要喝橙汁吗？”
“学长，你会叠纸鹤吗？”
张晓恒虽然一直没问过他的名字，可在他教那少年做题时，从他打开的笔记本上，张晓恒曾一眼扫到过那名少年的名字：
——秦亦杰。
是的！没错！！是他！
秦亦杰！
秦亦杰！！
原本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张晓恒，半梦半醒中突然看清了那本笔记本上有些遥远而模糊的字迹！他倏然从床上弹坐起来，用力揪紧着自己的睡衣衣领，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了。
是秦亦杰！是那名总带着羞涩笑容的细痩少年！
丢失的记忆在这一瞬间被找回。梦中少年青涩的脸和秦亦杰现在已趋于成熟男人轮廓分明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秦亦杰真的没有骗他。他们真的早就认识了。并且是很早的时候，早在自己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秦亦杰。后来竟然在高中里又再次“偶遇”了。
直到此刻，张晓恒再也不会一笑置之，说那所有的相遇都只是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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