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杰在听到这句话时，忽然感觉眼前的视野明亮起来。明明是在树荫底下，他却仿佛看到努力从树叶的缝隙间钻进来的阳光中那若隐若现的七彩光斑。一阵夏日的流风吹过耳畔鼻端，带着洋槐树那种特有的清新，飘进他心里。
在那一刻，他的期待实现了。他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但是他知道，听到这句“生日快乐”时，看着眼前人真诚的微笑，他觉得他的心被填满了。然后，他记住了这个人。
“谢、谢谢。请问学长叫什么？”
“张晓恒。”少年人抬头看看天色，抱起了玻璃瓶子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了。你自己慢慢逛吧。”说完，少年人笑眯眯揉了一下身高只到自己下颚的秦亦杰的脑袋，转身悠然地离开了。他甚至都没有去询问秦亦杰的名字。对于那名初三的学长而言，秦亦杰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擦肩而过的学弟。
简单而特别的一天，却成就了秦亦杰未来七年对那人的凝视。从一开始的在意、偶尔在校园里遇到时会多看他两眼，再到那人毕业时，秦亦杰心里莫名的觉得失落。初恋就那样带着一抹未知的、懵懂的朦胧思念，悄然滑进了秦亦杰心底。
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去看那时，真的很傻。谁会记得那个陌生的人，谁会为收到那种幼稚的小玩意儿而开心感动不已。
然而，光阴虽然一直无法停止它奔跑的脚步，可光阴里的每一帧感动却被深深印在记忆里。在那一刻，它是真实的，打动过秦亦杰的心。
雨顺着窗体流淌下来，看着雨水如瀑般冲刷，秦亦杰从那段难忘的回忆中醒来。隔窗传来的雨水声，忽然使他联想到张晓恒昨晚被迫躺在自己身下因屈辱和疼痛流出的眼泪。
心里猛地涌起一股剧烈的疼痛，秦亦杰顿时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刚才他在张晓恒身边离开时，强装镇定。当他缓慢地挪动如罐铅一般沉重的脚步走出After Hell的休息室时，在关上门的那一瞬，他甚至浑身颤抖的几乎站不稳。
上帝知道他当时有多恐惧，他害怕在张晓恒的眼中看到对他的厌恶。所以他甚至没有留下来帮助张晓恒清理身体，而是选择了懦弱的落荒而逃。是他自己选择打破了守望他的资格，虽然有酒精作祟的成分，可他并不想以酒醉作为拙劣的借口。
秦亦杰深深的明白，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了。
七年的纯粹，一朝尽失。
作者有话要说：
……
第6章 恶魔的邀约
中午，张晓琳刚从菜场买完菜回来，刚一开门，就被卫生间里传出的呕吐声吓了一跳。那个声音来自于她在这座城市唯一的亲人，他的亲哥哥。
张晓琳赶忙扔下菜篮子就往卫生间跑：“哥！哥！你怎么了？别吓我。”
张晓恒撑着马桶座跪在地上，双手不停打颤，浑身几乎软成一滩烂泥。他努力用一只手压着翻江倒海的胃部，虚弱地说：“呃……我没事。可能通宵上班累着了。”说着，他吃力地从旁边洗手台上拿下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张晓琳。
张晓琳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纸袋，微微蹙起眉头、不明所以。可当她打开纸袋、看清里面装的东西，立马惊讶地轻呼出声：“这是什么……这么多钱！？哥你这钱打哪儿来的？”
张晓恒噎了一下，然后解释道：“呃……酒吧业绩好，发的季度奖。”
听他哥哥这么说，张晓琳心中疑惑窦生。酒吧业绩再好，他哥哥以前也从没在不是发薪水的日子里一次性拿回这么多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晓琳看着连外套都没脱就吐得不成人形的哥哥，也不忍在逼问他，只能眼眶泛红地心疼道：“可看你累成这样，脸色那么白。不行就辞了吧！”
张晓恒听出妹妹的担忧，赶紧安慰她：“你大病刚好。很需要花钱，哥可能是昨晚不小心着凉了。没事的，我在家躺两天就好。”
看着虚弱的哥哥苍白的脸，张晓琳心疼的不行。仔细盯着张晓恒的侧颜，张晓琳发现他又瘦了。
她才大病初愈，张晓恒在心悸之余变得犹如惊弓之鸟，生怕失去这个宝贵的妹妹，所以给她买的保养品都是极其昂贵的，不管自己在外有多苦多难，他都不曾有任何怨言。
张晓琳知道，哥哥是个倔强坚强的人，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不知昨晚又是如何的辛苦，才让哥哥累到呕吐生病。想到这里，张晓琳伸手摸了摸张晓恒的额头。果然如她所料，张晓恒发烧了，额头滚烫。
“哥，你发烧了。快去床上休息，我给你去找退烧药。”说完，张晓琳就快速跑到卧室中去翻药箱。
“晓琳，先不忙找药。你帮我拿两件换洗衣服，我要洗澡。”张晓恒一阵干呕后，坐在地上虚脱地靠着洗手台缓了缓神。虽然此时他已烧得头昏脑涨，可是他必须洗澡。
“洗澡？哥，你还是先吃了药捂捂汗在洗吧？”张晓琳疑惑又担忧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
“不，我要洗澡。”
我必须洗澡。将那东西洗掉，不留一点痕迹。张晓恒咬了咬下唇，才好不容易将心里的憋屈和羞耻咽了下去。
******************
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张晓恒依然觉得浑身像被车子碾压过似的，酸疼不已。他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勉强吃了几口张晓琳给他做的热乎乎的面条后，就摇摇晃晃地去学校了。
今天下午有经济学一位资深教授的大课，他不想错过。
张晓恒边走边想，他还有热乎乎的面条可以吃，面条是他最疼爱的人煮的，对于世上很多比他悲惨的人来说，他已算十分幸运。所以无论是学业还是薪水丰厚的短工，他都想努力地兼顾。
午后，街上车辆不算太多，三三两两的行人也不像上下班高峰那样赶得风风火火。
张晓恒眯起眼睛抬头看着蓝天，刺眼的阳光发出五颜六色绚丽的光芒。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掌挡在眼前。光芒从指缝间穿透，看着似真似幻的斑斓光晕，张晓恒觉得前天晚上的事情像是一场噩梦。
是啊……就当噩梦一场吧！太阳出来了，噩梦也会像迷雾一样蒸发消失无踪。张晓恒本想当作一场事故，将这件事彻底忘了。可是，联想起那人深沉阴郁的眼睛，充满着他看不懂的情感和愤怒，他又觉得事情可能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也许那男人以后还会来找他。但他真的不懂……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这样恨自己……恨到不惜以暴力的方式占有他。
回想起之前几个月在After Hell打工的日子，张晓恒很肯定自己根本没见过那张年轻的面孔。
也许那男人只是偶尔出现，也许他今后都不会在遇见他……也许……
用力摇晃了一下发昏的脑袋，张晓恒向着校园的综合教学大楼走去。
“晓恒!”熟悉清润的男声响起，接着便是快走几步来到身边的好友刘召峰：“晓恒，你脸色不太好啊？”刘召峰看着脸色苍白的张晓恒，露出担忧的神色问他。
“嗯，感冒刚好。还有点不舒服。”张晓恒沙哑的声音里有着藏不住的疲惫。
“晚上还去打工吗？”刘召峰与张晓恒是初中就认识的死党，他知道张晓恒家的情况，也知道他一直在外面做夜工。以往虽然见他神色比较疲倦，但看着精神还算不错。这次是他第一次见张晓恒脸色这么难看，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颓废，以往清亮的眼眸此刻更是罩着一层脆弱的迷茫。因此，他又不免多问了一句。
“去啊！病都好了，干嘛不去。”
张晓恒语气里的倔强，让刘召峰明白多劝无益，这小子一旦想好的事，根本不会听他的劝。刘召峰见张晓恒情绪有点低落，只好微微叹口气，转移话题问他：
“上次我和你提的，我学妹想追你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呃……她挺好的，可我家现在这情况，你也了解。再说现在学业那么忙，还要打工。我已经有些顾不过来了。那事儿你就先帮我回了吧。”
两人边走边说，进了综合教学大楼，一路朝着北边的多功能教学厅走，谁也没注意到正有人快步朝他们身后走过来。
那人个子很高，宽肩长腿，走得很急。来到两人身后时，突然脚下提速，从两人中间快速穿了过去。张晓恒的肩膀被他撞个正着，导致他直接被那人带的一个趔趄，朝前跨了两步才避免尴尬地扑倒在地。
那人像是料到张晓恒会脚步不稳，在张晓恒身子朝前冲时已迅速转过身来扶住他的肩膀、微微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说：“抱歉，撞到你了。”
“抱歉”两字说的很自然，可后面“撞到你了”这几个字，对方却明显压低嗓子用他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语气里透着毫不遮掩的故意。
张晓恒一听这个人的声音，瞬间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升起，一路冻到了头顶。这、这人竟然追到学校里来了？
“是、是你？”张晓恒下意识地问道，因为心悸他甚至有些不自然的结巴起来。他是真的愣住了，他完全想不到会在学校里遇见秦亦杰。一时间，紧张、心虚、厌恶、惊慌，各种负面情绪充斥着张晓恒的心间，这使得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浮上一抹青惨。过了片刻，当最初的那抹慌乱过去，张晓恒看清秦亦杰背后背着书包，才意识过来刚才的想法有些过头，也许秦亦杰只是这里的学生而已。
只是，竟然这么巧？秦亦杰居然是和自己同一所大学的？有什么从张晓恒心头如流星般快速掠过，可眼下的情形不容张晓恒去细想。
刘召峰本想出言教训这个看上去拽的二五八万的毛头小子，谁想听张晓恒话里的意思竟是认识那人的，也就闷声不响的在一旁等着。
一丝心疼从秦亦杰的眼里快速闪过，紧接着他眨了眨眼睛敛去眸中的情绪，微微弯腰将一手搭在张晓恒肩上，凑到他耳边呼了口热气，语气暧昧：
“明天晚上10点，我在地狱等你。不见不散。”
地狱是After Hell酒吧的简称，刚开始只是老板和服务员之间为了图省事叫着顺口，可后来大概是因为给人的感觉很酷，连熟客们都开始直接称After Hell为“地狱”了。
张晓恒被他呼在耳朵上的热气激得一个激灵，但随后一听他说出口的话顿时就怒了，他已经明白秦亦杰的暗示是什么意思。秦亦杰这是盯上自己了。想必上次的享受让他很愉悦，因此他还想继续他们之间的交易。
张晓恒本想吼他两句，可当他看见秦亦杰眼神里的玩味，以及嘴角噙着邪笑朝他晃悠手中的手机，羞耻迷乱的回忆顿时涌入脑海。张晓恒的愤怒刹那间被他晃得粉碎。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在他手里呢！不服软难道等着被他晒照不成？！更何况，秦亦杰还曾威胁他如果不听从他的话就会把他开除。这种事绝对不行，他很需要After Hell的这份工作。
忍了又忍，张晓恒只好捏紧双拳控制着自己不要爆发，勉强地朝对方点了点头。
刘召峰站在张晓恒身后，他无法看见张晓恒此刻不甘心隐忍着愤怒的表情。只见那陌生的男生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于是才开口问张晓恒：
“嗯？你们认识？他刚和你说什么了？”
张晓恒此时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么丢人的事依着他的性子只能合着血往肚里吞，打死他也不会告诉好友。再说告诉了也没用，还是自己吞了这苦果吧。于是他只好费力地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没、没事。对了，学校医务站今天有义务献血，我们一起去吧？”
刘召峰虽然觉得张晓恒的表情很奇怪，可既然哥们儿不想说，他也不至于八卦地缠着去问。索性顺着张晓恒的话题，边说边搭着张晓恒的肩膀往朝前走：“好啊！晓琳不就是托义务献血的福，才找到和她匹配的造血肝细胞吗？！哎呦我去！真是个奇迹！这种好事怎么能少了我！”
张晓恒听他提到妹妹，才总算放松下来与刘召峰边走边聊。
忍忍吧，不过就是身体交易而已。至少他还有个妹妹能相偎相依，那点苦算什么。目前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摆脱秦亦杰，再说他也真的需要钱。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豁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明天又要删删删了……想尝试新文风的作者皱着眉头无奈的说。
第7章 黑色曼陀罗
黑色曼陀罗
有些罪恶，逃不掉就不逃。这是属于夜的禁锢，这是属于堕落者的盟约。
隔天晚上十点，张晓恒如约而至。
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 隔着休息室的门隐约传来。门外纸醉金迷的绚丽，也无法穿透这座关着自己的堕落牢笼。
装修的典丽堂皇的休息室内，空间并不狭小，可其中逐步攀升的灼热空气却能将人逼得几乎窒息。
张晓恒躺在欧式黄铜雕花大床的中间，整个身体都被秦亦杰虚压在身下。他的头被迫固定无法转动，嘴里承受着激烈如火焰般燃烧的吻。
秦亦杰辗转的唇齿不停纠缠于他的，张晓恒被吻得气喘吁吁。他不自觉地紧缩眉头，攥紧拳头想要推开对方，可惜对方的拥抱强悍地容不得他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对方才好容易饶过他被亲的红肿的唇，散着透明光泽的银丝牵绊着两人的唇角，预示着片刻后将会发生的一切。
“唔……你够了吧！”趁着秦亦杰撑起上半身盯着他看的片刻，张晓恒才能毫无障碍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刚才那般如热恋中的情侣才可能出现的热吻，让张晓恒产生了一丝错觉。一种被秦亦杰强烈需要、被深深思念后得偿所愿当成爱人去拼命亲吻的错觉。
正是这种错觉，让张晓恒心中的厌恶减去了几分。因此，呈现在他俊秀脸庞上的一丝丝介于迷茫与安心接受的微妙表情，让正盯着他看的秦亦杰心底升起微微的兴奋。
“想不到，你今天真的乖乖来了。”年轻的男人勾起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只是如果……你会说你是为了我来的吗？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秦亦杰心里还是难免升起一分期待，希望能从此刻看来还算温顺的张晓恒口中听到哪怕一丁点儿的想念。
“有照片在你手上，我能不来么！”张晓恒缓了几口气，心底的错觉消失殆净，一想起秦亦杰上次强迫他的事，语气里就透出浓浓的无奈和厌恶。
张晓恒气愤难平的话和他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秦亦杰心中难以掩饰而透露出来的点点柔情的火苗。
秦亦杰面对这样的张晓恒，顿时就被激怒了。原本闪着明亮光芒的眼睛骤然变得阴沉，里面透出了刺人的嘲讽，说出的话也带上了狠毒的刺：
“上次给你的钱，够花吗？”
不提上次还好，一提上次张晓恒就止不住怒火中烧，立刻反击般带着嘲笑的口气回道：
“谢谢，上次那笔钱可真是帮了大忙。”
秦亦杰的心被这句话刺的生疼。虽然上次是他强迫了他，他也的确给了他钱。可他的初衷并不在此，他甚至希望张晓恒能拿着那笔钱砸在他头上痛骂他一顿，或者干脆揍他一顿也行。这样至少证明，张晓恒并不是“金钱男孩”。
秦亦杰其实自从上次那样对待张晓恒之后，心里一直万分忐忑。一方面他担心上次弄伤了张晓恒的身体，一方面又止不住的想念他。默默守在暗处惦念了七年的人，就那样与自己有了亲密的关系，这使得秦亦杰食髓知味，再也不甘于躲起来偷偷思念，而是直接迈入了热恋期，时时刻刻都想触碰他。要不是担心张晓恒的身体，他早在两天前就想再次联络他。
要知道，破茧而出的蝴蝶，尝过了花蜜的美妙，是无法退回未曾孵化的幼虫时期，只甘心去啃食绿叶的。
秦亦杰总是不自觉在心里祈祷，希望张晓恒这次会反驳他们之间的“金钱交易”，可是无论是语言、还是行为，那呼之欲出的答案都像剧毒一样，直指他最痛恨的猜测结果。难道，阔别五年后，曾经那样温柔细腻的少年，真的是个以卖身混日子的人吗？或者说，那个一直被他珍藏在心底小心翼翼呵护的人，其实早就已经突破了同性之间禁忌的界限，与多人有染吗？
秦亦杰甚至想过，就算张晓恒是金钱男孩，他也不会在意这个“特殊行业”。让他真正会感到心痛的是，如果张晓恒真的是，也就意味着在自己卑微的守望着他这七年之间，他可能早已经和很多男人都有过亲密的身体关系。这个原因才是潜伏在秦亦杰心头，最令他恐惧的恶魔。
休息室的灯光，此时被调的很暗。在微微的橙色光芒下，虽然看不清四周，但足以能让两人看清对方此时的样子。
在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近距离下，张晓恒挑衅的眼神和一声不响的沉默，彻底激怒了秦亦杰心底蛰伏的巨兽。这一瞬间，秦亦杰甚至感觉胸口处有漫天的烈火在无情地燃烧他的心肺。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秦亦杰的双眼被愤怒激得通红，双手也因气愤而颤抖。然而脸上却同时露出残忍的笑容。他猛然跪坐起来，一只手拉开自己的裤子拉链，不由分说一把拽起还躺着的张晓恒后，迅速将他的头按向自己身下：“那就好好卖！！先用你的嘴吧！”
既然是服务，他当然要全套享受。秦亦杰被愤怒蒙蔽了真心，偏激又绝望的想着，他们之间如此剑拔弩张，张晓恒今后已不可能对他有爱，那么有恨，也未尝不可。
“你……你干什么？！” 下颚被捏得合不拢，张晓恒来不及惊呼，
【和谐】
欲望像是无边无际的网，将两人带入堕落的天堂。
张晓恒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被这噬骨销魂的快感淹没。
他主动扭起了腰，抬高双腿来迎合对方的进攻，他在恳求最后的释放。
而秦亦杰的心里，却因为这场酣畅淋漓的性爱而痛不欲生。张晓恒的身体与他贴合度极高，这实在是让秦亦杰的心里那枚恐惧的种子不停地发芽。
心痛……早在上次在这里遇见你，就没停止过心痛。只要心脏跳动一天，痛楚就会加深一天。你口口声声说让我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谁来告诉我……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还是当初的你？！秦亦杰感觉他的每一次呼吸里都充满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在得到他身体的同时，不断的安慰自己。
——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一样！
情火铺天盖地的将心灵中那点清明燃烧殆尽，咆哮着将两人的心送往无爱的地狱；这场纠缠和伤害一直从深夜持续到凌晨，让这两个同床异梦的年轻躯体暂时忘记了，忘记了彼此错认的金钱和肉体的红线羁绊。
大床发出不可言说的嘎吱声，床头雕刻的黑色曼陀罗花仿佛正朝着彼此纠缠的两具身体无声的绽放微笑。
注：
黑色曼陀罗花的花语：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凡间的无爱与无仇，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生的不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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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知道有木有把那种沉重的、隐晦又压抑的感情给写粗来。。。JJ不能写肉，所以在肉肉和心灵的交替描写上不能从这个删节版表现的很充分，这章大概的意思就是身体很近，心灵很远神马的这种老套虐梗。这章完整版的下载，我会在下一章的作话里放粗来。因为我还在缓慢修稿中_(:зゝ∠)_
第8章 交易
一缕阳光从银灰色天鹅绒窗帘的缝隙间半遮半掩的倾泻进来，仿佛挣扎着打破室内的昏暗、向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宣告着，白天已将黑夜替代。
秦亦杰被那一缕可怜的阳光唤醒，努力睁了睁迷蒙的双眼。刚刚从睡眠中醒来，他的意识还很混沌。想要抬手揉揉仍有些干涩的眼睛，手臂处却忽然传来一阵酸麻。
下意识想要闷哼出声的他，猛的将那声音压在了喉咙深处、抬手的动作也暂停了。
秦亦杰想起来让他手臂发麻的元凶，冷硬的嘴角不觉弯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
张晓恒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呼吸均匀绵长、睡得深沉。室内的小夜灯橙黄色的暖光，渗进了那一缕阳光的温暖，将张晓恒熟睡的脸庞轻轻染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长睫毛被微光在眼睛下方铺了一层浅浅的影子，将他的睡颜衬得宁和安详。
原本以为张晓恒一定是皱着眉头的，即使躺在他的臂弯里也肯定睡不安稳。可事实却与他设想的正好相反。秦亦杰望着张晓恒安心而舒展的睡颜，心中的不安和焦躁被抚平了几分。
昨晚的唇枪舌剑，对比着现在张晓恒宁静沉睡的样子，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秦亦杰的心情不自觉透出几分愉悦，贪婪的将张晓恒此刻的容颜刻在脑海里。
室内的光线很暗，秦亦杰盯着张晓恒看了一阵，才发现他眼睛下方有隐约的青黑色，在睫毛阴影的遮挡下显得十分模糊，不仔细看很难被发现。
发现了张晓恒的黑眼圈，秦亦杰心里不由心疼。他猜测张晓恒这几天是不是身体不好，他上次强迫了张晓恒，肯定让他受伤了。不知道张晓恒自己有没有好好清理过。可是一想起上次他离开休息室时张晓恒冰冷的眼神，秦亦杰的心就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印象中的张晓恒是个骄傲的人，他一定不愿意被自己看见他上次被他□□后不堪的样子，所以当时处于害怕被张晓恒厌恶，以及想要留给他一点隐私空间的秦亦杰，懦弱的选择了逃跑。
想到此，秦亦杰心底又升起一股烦躁，他用身侧没被压住的另一只手撩了一下落在额际的头发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盯着张晓恒的睡脸看了好一会儿，秦亦杰发现自己有点沉迷他现在的样子。无论之前两人怎么用语言伤害对方，可在这一刻，张晓恒是属于他的。
秦亦杰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近张晓恒，将嘴唇轻轻贴上了他光滑的额头。温热的触感，让他有种短暂拥有张晓恒的错觉。
“嗯……”也许是被秦亦杰的触吻打扰到了，张晓恒从睡梦中缓缓睁开双眼。
秦亦杰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双杏眼，从眯起的一条缝变成清明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脸庞。
秦亦杰亲眼看着张晓恒的眸光从混沌、到无辜、再到清醒后，转变成了冰冷的完整过程。
当记忆中让他心动的闪亮眼眸，变成了没有温度和情感的玻璃珠子，秦亦杰轻易的就被张晓恒眸中这种变化所透出的讯息狠狠伤到了。他佯装镇定地撑坐起来，而后快速穿戴整齐。
“钱我放在纸袋里了。”秦亦杰背对着张晓恒，从衣服里抽出了一个米白色信封。他沉稳和冷静的语气，让张晓恒很明白意识到，他们之间这个交易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张晓恒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甚至又闭上了眼睛，拒绝去看秦亦杰的背影。
秦亦杰等了一小会儿，得不到他的回应，身体僵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还……有个小礼盒，你离开这里时，别落下。我走了，下次手机联系。”
“好，谢谢了。”张晓恒忽略了秦亦杰语气中掩不住的一丝慌乱，终于在秦亦杰开门的一刹那，给了他回答。可这回答却像一把刀，瞬间捅进了秦亦杰的心窝。
秦亦杰胸口一阵锥心疼痛，他有些用力地关上了门。靠在门上猛喘了几口气，才将心脏抽痛的感觉压了下去。
休息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沉重的声响直直砸进了张晓恒的心底。
张晓恒听着秦亦杰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才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他迷茫的将视线移到那个纸袋上，盯着它出神。这纸袋的颜色，竟是他最喜欢的颜色……
秦亦杰刚才印在他额头上的吻，他当时虽在睡梦中，可依然感觉到了。这让张晓恒的心情一时间有些摇摆不定。尽管他们之间的言语再怎么伤人，可彼此耳鬓厮磨时，身体亲密接触所透露出来的感觉是非常直观的，那种被秦亦杰深深喜欢和珍惜着的错觉又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可一联想到两人之间这种亲密行为的开端，张晓恒立刻往自己心里泼了盆冷水，使自己冷静下来。
张晓恒神情麻木地拿过纸袋，根据纸袋的厚度，他不用数都知道这次秦亦杰给的绝对比上次要多。他妹妹十天内的药费，在这笔钱的资助下，肯定是够用了。
张晓恒发了会儿愣，回过神来。
一股深深的无奈和微微松了口气的感觉交杂着在心里不断翻涌。虽然昨晚来见秦亦杰，并非出于自愿。可张晓恒仔细体会了此刻的心情后，确定他并不恨秦亦杰。他从秦亦杰那里得到了实际的帮助，也就失去了责怪他的资格。是他自己选择了堕落，跟秦亦杰一点关系都没有。张晓恒以前没卖过。可在After Hell里打了几个月工，就算没卖过他也知道行情，秦亦杰两次给的钱都高出市价不少。这让张晓恒心里在接受他们目前的交易关系时，产生了微妙的心虚和愧疚感。
稍显吃力地穿好衣服后，张晓恒临走时，突然瞥见了秦亦杰在床头柜上留给他的小方盒。小小的盒子外裹着精致的深蓝色丝绒布，小巧华美的让人舍不得打开它。
张晓恒觉得他和秦亦杰这两次的交易应该算人钱两清，不应该再多拿他留下的任何礼物。可不知为什么，心底某个地方总是会提醒他，他和秦亦杰说不定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那种遥远而模糊的熟悉感，让张晓恒鬼使神差的将那深蓝色的盒子装进了衣服口袋里。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已经不干净了。他这段时期也真的很需要钱。能够不需要向他人求助，靠自己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赚到钱，某种程度来说是不是也算一种幸运？
所以就算堕落也只是自己的事，他和秦亦杰也算各取所需吧。张晓恒眸光一黯，自嘲地从嘴角滑出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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