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恩夕见两人好像起疑,为了不想让他们怀疑她,唯有伸手,走一步算一步。
徐茂公研究着她的掌纹,以往镇定自若的笑脸突然消失,面色煞白,深邃的眼中写着惊讶,五官也俨然严肃了些。
这……这……
他熟知相理,却从没看过像她这样的掌纹,这是他毕生从未见过的。
池恩夕的命理线本是平平稳稳,中间突然岔分一道大坎,线理更是有些移位,纹路崎岖,定是遭遇大劫。
难道,她曾遭遇过大变劫难?
“军师,我的掌纹没什么不对吧?”池恩夕见他脸上一下白一下青,严肃得让人心惊,不免对她的未来有些担心。
“是啊,军师,你有什么快点说。”秦叔宝见徐茂公这样,心里也有点不安。
徐茂公脸色深沉,黑明分明的眼眸深入谷底,让人无法看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吐出几句话。
“你的命理线有些特殊,有断纹,命相灾难颇多,波折重重,但都是有惊无险,你会有贵人相助。只是……”
“只是什么?”池恩夕激动追问。
秦叔宝也附和道:“军师但说无妨。”
徐茂公轻捋着头发,表情愈来愈凝重,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双如鹰犬般的眼神直端祥着池恩夕。看得她心里慌了个半死,就怕是哪里说错或是做错了,一个不小心引起他的怀疑。
☆☆☆☆☆☆
接连几天,徐茂公、程咬金、单雄信、王伯当几乎天天会上府来找秦叔宝商量事情,新来的罗成被李密派去操练新兵没来。他们不是大谈军事装备,就是谈下一次的作战方案,不然就是如何整顿军纪。
不知是她多心,自上次徐茂公帮她看掌纹说了些奇怪的话后,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她,她总是处处小心谨慎。
但奇怪的是,无论她去哪,用不着一会,他们总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就算是回房,秦叔宝也会派人去请她,说什么她的见解有时挺新颖独到,跟他们想的不一样,想问问她的意见。只是,打仗的事她根本就不懂,能有什么意见,也就是坐在一旁发呆打瞌睡,若是被他们问急了就随便胡说乱扯几句。
池恩夕心里愈是害怕担心,就愈是觉得徐茂公的一双眼睛好像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转。但每次她回过头去,却发现对方正一脸认真地在跟大家商议国家大事。
这种情况让池恩夕心里发毛,如同被人监视着。
就像现在,徐茂公明明正跟大家商量要去太原晋阳行宫暗杀隋炀帝杨广,但她就是觉得对方好像在看自己,看得她全身毛骨悚然,那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池姑娘,对于我们去龙舟行宫杀杨广你有何建议?”
看吧,徐茂公又在问她了!
可问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非逼着她对他们说,不用了,反正刺杀行动准不会成功,杨广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死法。
“这事我不懂,只要军帅觉得可行就好了。”这样的回答总算行了吧?
徐茂公想了想,深不见底的黑眸直瞅着她,徐缓道:“池姑娘的意见是……不赞成?”
“我没说不赞成,政事实在是太复杂了,我一个弱女子不懂这些。”这个徐茂公还真是老谋深算,她只不过是说了句中立的话,他便能想成那样,佩服!
第二十二章:龙舟行宫
秦叔宝笑道:“军师,恩夕她只不过还是个小女孩,怎可能懂这些。”
听到他说她是小女孩,池恩夕不满地嘟起嘴:“我才不是小女孩,我都已经读大一了。”
“大一?”徐茂公耳快地捉住她这个新鲜用词,诧异地问道。
糟糕,又说漏嘴了!
池恩夕后悔死了,灵眸巧转一圈,面不改色地撒谎:“大一,是我们家乡的一种说法,跟你们这里说的妙龄少女的意思差不多。”
“原来如此。”徐茂公状似恍然的点点头,眼神却净是了然。“池姑娘的家乡话还真是罕见,徐某深感好奇,等哪天有空,还想向池姑娘讨教讨教。”
“好啊。”事已至此,池恩夕只能硬着头发答应,心想只是随便说说,应该没事。
徐茂公意味深长一笑,转而对众人说道:“现众观天下,兵败民反,各地英雄侠士纷纷起义。刘武周趁隋末天下大乱之机,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开仓赈贫,驰檄境内,得兵万余人,自称太守,后称定扬皇帝,定都马邑。
岳州校尉董景珍、雷世猛等密谋起兵反隋,萧铣在罗县亦举兵起事,声称梁皇帝,定都江陵。梁师都杀郡丞唐世宗,称大丞相,又联兵突厥共同反隋,据雕阴、弘化、延安等郡,并自称皇帝,国号梁,建元水隆,定都朔方。以及,金城校尉薛举起兵反隋,称西秦霸王,建都金城……等多王均以同时起义。
此时是我们行刺杨广的大好机会,那昏君的身旁只剩下宇文化及、宇文成都俩父子,虽不知杨林这次是因何故被调回,但我想昏帝一定不会带他在身边,再加上他上次被罗成和叔宝打伤了,短时间内也不可以带兵来犯,不如我们先去太原察看时势,若有机会,再一并将昏君的人头拿下。”
单雄信拍案附和道:“好,我早就想杀了那个狗皇帝。”
“我也去。”程咬金摩拳擦掌。
徐茂公站起身,看了王伯当一眼,只见后者对他点点头。他才继续道:“你们放心去,瓦岗这边你们不用担心,有我跟伯当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秦叔宝对徐茂公说道:“那这里的所有事情就麻烦军师了。”
“这原本是我份内之事,没什么麻不麻烦的。”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明天就出发。”单雄信提议。
“好。”程咬金也赞成。
池恩夕听他们决定要去太原,磕睡虫瞬间跑了个精光,人也来了精神。
她跑到秦叔宝的面前,大声嚷道:“秦大哥,我也去。”
“这……”秦叔宝有些为以难。他们这次去是有任务在身,并非去游玩,再说了去刺杀昏君这种高危险的事怎么可以带她去,到时若有危险那岂不是害了她?
池恩夕见他犹豫,但拉着他的手撒起娇来:“秦大哥,你带我去嘛,这次的行刺不会有危险的啦。听说杨广的龙舟行宫金碧辉煌,很漂亮,我都没见过,我好想去看。”
“池姑娘怎知此行不会有危险?”徐茂公质疑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
“当然了,秦大哥他们的武功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有事?别说是杀一个杨广,就算是杀十个都绰绰有余,连衣服都不会弄脏。”他徐茂公有张良计,她有过墙梯,见招拆招。
“那池姑娘是从何得知龙舟行宫一定是金碧辉煌?”徐茂公看起去好像有意要为难她,专挑她话茬儿。
“这个还需要别人说的吗?皇帝住的行宫要是不美的话,他还会住?不说是谁,就杨广这个好吃懒惰,极度奢侈,专爱女色的德行,他的行宫怎么可能会差。”这个徐茂公不会是个有病吧,连这种问题都爱找她的碴儿。
徐茂公了然地微笑,手轻捋着短须,一双锐利的眼神微微弯起。不是他想为难她,只是对她的话,他总不免有些奇怪。
“秦大哥,你带我去吧。最多我听话,到了那里,我乖乖留在客栈里等你们,绝不捣蛋帮倒忙。我发誓。”池恩夕竖起三只手指,但另一只手在后面用手指打着X型。
秦叔宝有些动摇:“可是……”
“不会有危险的,我相信有秦大哥在,一定没事的。”池恩夕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不让她跟,可是她真的很想去见识见识这历史上有名的龙舟行宫。
秦叔宝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想要开口拒绝,但一见到她那双兴奋得两眼发光的眼睛,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众人见他为难,相视一眼,皆露出浅笑。
程咬金率先发言:“既然她想去,我们就带她去吧。路上闷得慌的时候,还有个小姑娘来说说笑笑不是挺美的事吗?”
“咬金说得对,难得她不害怕。何况我们这次不一定有机会下手,若是不行,我们便当是游玩。”单雄信平时很喜欢她,当她小妹妹般的疼爱,对她甚是宠溺。
“还是单大哥疼我。”池恩夕乖巧地挽着单雄信的胳膊撒娇。
“喂,恩夕妹子,你的意思是我不疼你了。”程咬金见她平时都只向单雄信撒娇,现在又是这样,不禁有点不满。
池恩夕闻言,立即用另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
“当然不是了,咬金大哥也疼我。”特别是胖嘟嘟的模样特别可爱,她在心里补了句。
秦叔宝见大家都同意了,私心也希望她能常待在自己的身边,于是道:“那好吧,我们一起去。”
“太好了。”池恩夕高兴地欢呼,手舞足蹈。“我就知道秦大哥是疼我的。”
秦叔宝见她笑得灿烂,心里也很高兴,忍不住扬起嘴角,假意出言恐吓:“高兴归高兴,到了那里你可要乖乖听话,不然我就把你丢掉。”
“知道了。”这个不用他说,她也会这种做,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能仰仗的人便是他了。
熟谋多虑的徐茂公突地想到一个人,对秦叔宝说道:“还有罗成,我去说,还是?”
秦叔宝明白徐茂公言下之意,当即说道:“我去好了。”
罗成!
池恩夕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此人也在这里。
不过这罗成也真不够意思,好歹大家也算是相识一场,知道她受伤,都来瓦岗这么多天了,也不晓得要来探望一下自己。
一想到这个,池恩夕心里还有点小委屈。
第二十三章:鬼画符
翌日一大清早,罗成、单雄信、程咬金均准时到秦叔宝的府第门口集合。
池恩夕心很大,一见到罗成就高兴地跑到他的面前,早就把之前各种不愉快的事情抛诸脑后。
“罗成,你近来可好?”
几日不见,池恩夕觉得他比以前更帅了。特别是穿上铠甲的他,显得霸气十足。浑身散发出来的男人味更加吸引人。看得她心儿乱跳,好紧张。
罗成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爱笑不笑道:“原来是偷儿丫环。”
池恩夕听后,整张笑脸立即垮了下来。
她怎么会把这混蛋的劣根性给忘了呢,还脑残得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简直是太失策了!
“什么叫偷儿丫环,丫环就丫环,干嘛外加偷儿二字。”池恩夕火大。
“难道不是?身为丫环却偷主人的钱,不是偷儿是什么?我看在表哥的份上,都还没有找你算帐,你倒自己不怕死的黏上来。”罗成依然傲然而视,不改他冰冷的态度。
“我那是借不是偷,我有跟你说了,你当时也没反对。”
“当时我睡着了。”罗成缓缓地道出事实真相。
池恩夕心虚道:“但我有写借条。”
“你说的是这个?”罗成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折得整齐有序略泛黄的白纸。
“没错。”幸好她当时不笨有写这个,不然现在就算是跳进黄泉也洗不清。
罗成冷笑道:“像这种鬼画符的东西也叫做字的话。”
鬼画符?她的字有这么丑吗?
池恩夕不信,接过纸细看,没有啊!虽然她不常用毛笔写字,但字体还算工整啊!
“喂,我都写得这么工整了,你还说你看不懂,该不会是你不识字吧?”
罗成对她逆意的话不以为忤,反而耸耸肩,不改傲然的态度:“那就让大家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不识字。”
“好。”池恩夕睹气把纸交给秦叔宝。
秦叔宝目睹了全幕,听他们谈话也有些明白,不就是字么,他还是识得的。不过等他接过池恩夕手上的纸一看,顿然对罗成的说法有感而发,那字看起来就像是鬼画符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在写什么。
池恩夕见秦叔宝对自己摇摇头,抬头一看,罗成笑得更加的得意。
单雄信也接过看了一眼,反应跟秦叔宝一样;程咬金大字不识一个,自然没有看的必要。
碰巧来送行的王伯当与徐茂公正好赶到,王伯当看后只是微拧着眉轻笑着摇头,徐茂公深邃的眼神变得犀利,随之阴鸷。
看到这样的眼神,池恩夕的心跳倏地少跳了半拍,顿时想起唐朝的字跟她学的字不一样。
唉,池恩夕你这个笨蛋!这下好了,专爱找她碴儿的徐茂公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
但意外的是,徐茂公却只字未提,只是心中的谜团却日渐益盛。
“如何?”罗成挑眉瞥向一脸挫败的池恩夕。
池恩夕不悦地嘟起嘴。
秦叔宝见她嘴翘得高高的,一副有理找不到地方可以申诉的委屈相,委实心疼。
“表弟,恩夕她欠你多少钱,我帮她还,你就不要再为难她了。”
池恩夕随即点点头,可怜巴巴的眼睛直瞅着秦叔宝。看吧,还是她的秦大哥体贴人,这个死混蛋罗成只会欺负她。
“不用了,这点小事就不劳表哥费心了。”
秦叔宝顿时一怔,没料到罗成会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以前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很好,特别是在燕州和历州的那段日子,但就算他们已有好长时间未见,纵然也不至于疏远这么多。
回头一望,池恩夕正盯着罗成,仿佛在她眼中,罗成便是她的世界。
突地,秦叔宝觉得自己胸口有些发闷。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以前她也曾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一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吃味。
照理说,被他视为邻家小妹的池恩夕,本来就人见人爱。现下有更多人疼爱她,他该欣慰才是。可是为什么他却高兴不起来呢?
罗成也感觉到自己口气过于客气傲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紧抿的嘴仍是没想要解释。
徐茂公见气氛有些怪异,便转移话题道:“好了,你们该出发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就到晌午了。”
众人闻言,都各自上马,池恩夕不会骑马,看了罗成与秦叔宝各一眼,最后走到秦叔宝的身边,准备与他共乘一匹马。这时罗成冷冷的声音响起来。
“过来。”简单,不容她反驳的命令。
池恩夕微皱起一双柳眉,不情不愿地移步,樱唇不悦地翘起。
“什么事?”他就不能像秦大哥那样温柔点吗?
罗成骤然弯腰,一只大而浑厚有力的手就环在她的纤腰上,还未来得及反应,人就被带上了马,坐在罗成的前面,鼻间呼吸的空气充满男性气味。
池恩夕不解地看着他,心被吓得扑通扑通地乱跳。
“你是我的丫环。”
啊?这算是在跟她解释吗?
不容她多问,罗成手持银枪,双脚一夹,喝道:“驾!”
一声喝下,马儿狂奔了起来。随着马儿的飞奔,她整个人只能往罗成的怀里倒去,属于阳刚之气的温暖胸膛抵着她的后背,摩挲着她的脸颊,热气包围着她,俏脸越发得红烫。
“抱紧我。”
罗成说得倒是简单,可她执行起来——难啊!不是她谨记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鬼话,而是……而是当她不得不将脸贴近他强健的胸膛时,总能听到自己心口“砰砰砰”的小鹿乱撞声,脸颊烫得有点像是在发烧。
一路上,罗成总是不客气地使唤她做这做那,搞得她整天灰头土脸,香汗淋漓。
大家看后微感不忍,特别是秦叔宝,更是疼在心中,但又无奈池恩夕是他的丫环,不方便开口。
大家马不停蹄地赶到太原后,秦叔宝一干人等立即选了一间人山人海的客栈住了下来,好方便打探消息。
罗成率先下马,池恩夕本来以为他会让自己下马,可是没想到他一改平日的作风,反而体贴地抱她下来,动作看起来虽然不太温柔,但能感觉得出他力道拿捏得十分适当。
几个男的已换回便装,池恩夕也是一副乖巧奴家的打扮,但是靓丽的五官还是让许多人眼前一亮,随着他们几人的出现,大家都不禁停住手中的动作。
第二十四章:误中迷香
众人甫一入坐,早已候在一旁的小二便上前来,殷勤道:“几位客倌,要吃些什么?”
他说话的同时,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池恩夕的身上打转。
罗成蹙眉,犀利的眼神冰冷如箭,冷冷地说道:“再看一眼,我就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
不怒而威的严厉吓得小二顿时腿软,用袖子抹抹额间的冷汗,连忙点头答道:“啊?……是,是。”
“给我们上几样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外加五坛上等的女儿红。”秦叔宝想了想又说,“另外再准备五间雅房,我们今晚要住宿。”
“好的客倌,饭菜马上就到。”
店小二方才被罗成冰冷的目光一扫,现在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秦叔宝才交待完,他立即飞奔去准备东西,一刻也不敢多留。
点好了菜,秦叔宝便唤来了掌柜,表面上以游山玩水为由,实际上是打听杨广龙舟行宫的行踪。
对于周围的骚动与探视的目光,大家权当没看见,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大哥,你看那边有个小美人,长得可是标致。”
“对啊,还真是美,她好像挺怕旁边那块冰山。”
“呸!他有什么好的,我们兄弟比他强多了,文文弱弱的样子,估计小美人晚上准是孤枕难眠。”
自他们进来以后,四周的讥笑声便一直不断,这些人愈说愈下流,淫声秽语令池恩夕的脸逐渐灼红得厉害,同时也气得半死。
同行等人个个心中不悦,尤其是罗成,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桌下已手握银枪,冷峻的脸暗藏杀机。要不是秦叔宝眼明手快抓住他的手,指不定这会儿又多了几个死尸。
“别惹事,切毋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罗成不语,却默默收回手,只是眼中的杀意有增无减。
这种淫秽的浑话让池恩夕委实受不了,揉揉额头:“我吃饱了,你们慢吃,我先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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