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只剩下我们两个，其余全都是妄图拉下我们的敌人，我们不想掉落悬崖只能努力登顶，那我们是不是更该坦诚不公的谈一谈？”
“……嗯？”护国公主明显察觉到了孔翎的一些言外之意，“比如——”
“比如您对边关的掌控，我一直都记得五年前您说匈奴蠢蠢欲动的时候的神情——”
第277章 277
“我当时知道的并不多, 后来跟在外祖母身边看到了许多来自于北地的奏折。”她边说边看护国公主的神色，“您并不是很残忍的人——”
听到这话，护国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去玉门关和匈奴人说说看。”
护国公主的残忍名声可是在匈奴非常响亮, 她几乎不留俘虏，人头骨架搭的匈奴人还要利落，她最出名的一件事大约就是两年前的大捷, 一连毁了匈奴人的数个部落，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被她下令杀死, 之后连掩埋都没有直接就扔在了草原上，这件事传到了燕都, 弹劾她的奏折一时间达到了顶峰。
若不是有太后在朝内, 护国公主早已经被传回燕都。
现在孔翎居然说她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全京城的人都不会这么认为。
孔翎道, “你对他们残忍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全民都是战士, 怜悯是我大燕的百姓，而不是给他们的。”
“战士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并不是为了怜悯我们的敌人的, 对于敌人自然要赶尽杀绝。”
孔翎甚至会发表对战争的看法, 她似乎更多的是倾向于政治手段，整个人过于老道和成熟，更像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给人的感觉更温和，这算是她首次发表看法，护国公主这个时候才有点她果然是我的女儿的感觉。
对于朝中那些大臣来说，全是老调重弹，什么有伤天和，不符合我泱泱大国的气度，每听到这些话护国公主都恨不得一刀劈了他们，而现在孔翎这个更倾向于政客的人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护国公主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下。
“您对您的士兵很好，我看过您的战报，也看过您的抚恤，也曾经问过从边关退下来的战士，在您控制下的边关虽然比不得上中原富庶，但是您已经做到了您能做的最好，而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出牺牲那些人来换回自己手中兵权的决定。”若是真的那样，护国公主隐瞒下消息，等匈奴铁骑冲突了玉门关，关内必定千里伏尸，战士和百姓死伤无数，而这完全不符合护国公主的为人。
“——而且您当时妥协的太快了，似乎是我的办法可以也行，不可以也行，态度太无所谓，似乎那成千上万的性命不在您的眼中一样，那这样只有两个解释，或者是您的那些形象都是假装的，或者这件事另有蹊跷。”她又抬头看了看护国公主，这个时候她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嘴唇蠕动，眼神凌厉的看过来，似乎想看清她，孔翎垂下头，“作为女儿，我自然会朝着好的地方想母亲，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这样就比较好猜了，您在乎您的士兵，却可以做出那样残忍的决定，那就说明那并不是一个残忍的决定，不会死那么多人，而不会死那么多人传到朝中就没有办法逼迫内阁，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您对边关的掌控远超内阁所想像的。”
只有对边关掌控很深的才可以让它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进行，包括制造一些假象，而这样战报很容易被拆穿，护国公主当时几乎就是有恃无恐，胸有成竹，那只能说明她不怕有人来拆穿或者说根本不会有人来拆穿，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说明边关几乎已经落在了护国公主手里。
她说完就维持着之前的恭顺的模样，好像刚刚只是在哄护国公主开心，而不是在说一个足以震惊朝野的大消息，甚至护国公主都不确定她此刻在想什么。
“所以——”
“所以我为您感到骄傲，就算是有外祖母的支持，这里面您的付出也足够多。”
护国公主听着她的恭维，“——嗯？”
“——希望那里永远按照您的意志运转。”再次朝着她欠身，“儿臣先行告退。”
听着她最后一句话，护国公主似乎听出了一点别的意味，单单是一句话就让人遐想就说明孔翎真的修炼的快要出师了，一句话完全可以解析出几个意思。
在勤政殿的后半段谈话只有她们母女知道，而对于其他人来讲，护国公主的亲卫和她监国的旨意以及孔翎升为公主的消息就足够说明一切。
三公主和舒太妃两人从那日过后就被关了起来，每天有嬷嬷来压着他们诵经，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简直和聋了瞎了没两样，等她们被放出来接到的第一个消息就这个。
三公主简直是不可置信，“……加封为公主？凭什么！她凭什么！”
舒太妃也有点不敢相信，但是这几天的遭遇尤其是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足以把她这两年才养起来的气焰全都被灭了，听到这两个消息，急切的道，“……陛下呢？陛下怎么样了？”
舒太妃这个时候更是感觉到她们的命运全都在小皇帝身上，姑姑笑道，“陛下自然一切安好，有长公主殿下在，娘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听出了姑姑的言外之意，舒太妃的神色更僵硬了下，姑姑道，“当初太后下旨让您殉葬，此事本来就照着太后的意思来。”
舒太妃脸色再度惨白，她以为这几日安然无恙说至少说明她的性命已经保住了，怎么听姑姑的意思是她还可能要去殉葬，在性命面前哪里还顾得上荣华富贵，立刻看向姑姑。
姑姑道，“——可惜太妃娘娘不愿意侍候太后，眷恋人间富贵，长公主说您这样就算是到了地下也侍候不了太后，太后见了您也肯定堵心。”她虽然还是在用您，但是毫无尊敬，甚至奚落于她，而在场的人没有人一人给她们说话，舒太妃窘迫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就是她真的不想死，被这么说出来，还是个宫女，比之前还要难堪。
“——长公主也不愿意看到陛下忧心此事，但是违背太后旨意，有违伦常，太妃娘娘您要和三公主殿下一起去皇觉寺代发修行，为太后祈福。奴婢就是通知您这件事，若是您不愿意，奴婢这就禀告长公主殿下。”
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舒太妃却隐隐松了一口气，而三公主却已经再度要爆发了，和舒太妃这样在太后的余威下不一样，她好歹是公主，虽然比不上孔翎受宠，但是不在她跟前也是众星捧月的，听到这话就要跳出来。
“——我要见陛下！”舒太妃没有来得及阻止，三公主已经跳出来了，“还有长安！长安呢！那天晚上她就是大逆不道！现在都没有王法了？”
姑姑神色不悦，面对这对已经在这场政治风波中失败的母女，她自然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正要开口，忽然有人快步过来，惊呼道，“长安公主朝这边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三公主就神色扭曲了起来，区区一个公主的女儿！而舒太妃那天真的被孔翎狠戾给吓住了，听到她就神色惊慌，而孔翎来的很快，那边刚刚听到动静，这会儿已经到了，孔翎道，“伺候三公主沐浴更衣。”
“殿下似乎不想去皇觉寺？正好，今天会招待匈奴的使者，他们似乎有意求娶一位公主，比起皇觉寺，殿下更喜欢匈奴？”她笑吟吟的道，似乎说的不是匈奴，而是江南，“今天晚上务必要让公主光彩照人的出现。”
听到匈奴两个字，无论是舒太妃还是三公主都不由的呆了，匈奴还是能去的地方么！三公主的脸迅速涨红，随即又脸色惨白，因为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周围的宫女就已经按住了她，三公主此刻终于惊慌了，朝着舒太妃道：“娘！娘！我不要去——为什么要让我去和亲！要去也是你去！”
“带公主去沐浴更衣。”
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宫女看到后立刻用力把她拽了下去，舒太妃就僵在原地，经过那晚，孔翎给她的阴影只在太后之下，这么看着就让她浑身发毛，半响后，孔翎道，“太妃不是想见陛下么？走吧，本宫带你去见陛下。”
她们一行人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到了皇帝的寝宫，现在大门紧闭，外面只守着两个小太监，看到孔翎前呼后拥的而来，他们两个腿都要哆嗦了，孔翎做事太绝了，那日强硬的让内阁大臣同意后她转头就用殉葬的名义杀了舒太妃和三公主以及陛下这几年发展起来的心腹，不说血流成河，但是那两天也弥漫着血腥味。
舒太妃那是离的太远，没看到那惨烈的模样。
现在宫里留下人绝对孔翎言听计从，而这两个刚刚走马上任的小太监也不例外，若不是有小皇帝的命令，他们两个现在就麻利的让开了。
“殿、殿下！”其中一个小太监咽了咽口水，“陛下说谁也不见。”
孔翎道，“那你告诉陛下，他姐姐今日就要去和亲了，他娘马上要去皇觉寺了，这一路路途遥远，匪患不断，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就是天人永隔了，陛下不准备见她一面？”
这简直是直白的威胁！
就算听说了那晚的彪悍事迹，现在他们还是情不自禁的腿一软，小心翼翼的道，“奴去回禀陛下？”
“——长安！你简直是欺人太甚！”躲在门后的小皇帝本不想理她，他当然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但接连受挫他哪里愿意去做戏！
第278章 278
孔翎那天给小皇帝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和她相处学习, 受的压力简直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似乎无论你怎么努力学习，你永远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小皇帝被她压了整整五年, 所有课程都比不上她，就是几位太傅刻意给孔翎增加难度，最后他还是比不上她, 只会更让其他人难堪。
输了整整五年，本以为终于有了翻牌的机会, 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和她平起平坐，结果最后还是被她戏耍了个彻底。
最后他几乎是满盘皆输, 这样的打击实在让他承受不住。
这样的打击之下, 他开始自暴自弃了，在长公主差人来说晚上要他出席晚上的国宴招待匈奴人的时候, 他几乎是赌气的拒绝了, 既然你们根本不需要我做决定, 为什么还要我出席？我凭什么要配合你们去做戏？
谁知道孔翎刚得到消息就过来威胁他，这比护国公主亲自来更让他难堪，“长安, 你有本事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做杀了她。”
他的门还没开, 但是从他的声音可以听出来距离门口的位置非常近, “朕就不相信你敢闯进来！”
“陛下说的是对。”孔翎点了点头，对着舒太妃道，“母亲饶了你一命其中还大多是看在陛下的份上, 看来陛下已经对您没有什么感情，那就——”
小皇帝在门后听的额角一跳一跳的，她就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最大程度的生气，“——来人，拿白绫来，在陛下面前送太妃去见太后。”
舒太妃也看明白了，长安公主果然没安好心！她说带她来见陛下就是别有目的！但最让她害怕的是陛下居然也不管她了，在孔翎眼中，她不能让陛下出来，她的利用价值就没了！等待她的就是死！想到这里，舒太妃哪里还顾得上形象，直接扑倒在地，“陛下！请您救救妾！妾是您的生母啊——”
白绫很快就拿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和太监就站在她身边，显然等着孔翎的命令，舒太妃涕泪纵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凄厉：“陛下——”
“陛下——”
“陛下————”
孔翎让人搬来了椅子，就这么看着舒太妃哭的声泪俱下，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小皇帝不出来，实际上他确实没有办法不出来，现在长公主把持朝政，唯一支持他的就是那些老臣了，那些老臣最看中孝道，若是任由舒太妃这么哭喊下去，孔翎纵然没有好名声，最倒霉的还是他。
孔翎似乎就是拿捏准了他的心思，小皇帝按在门上的手都在颤抖，一遍一遍的道，“朕一定会杀了她！朕一定会杀了她！朕一定会杀了她！”
在心里默念了十遍才把杀意按捺住。
而其他人就看着那扇本来紧闭的门缓缓打开，小皇帝苍白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舒太妃连滚带爬的到了小皇帝跟前，伸手抱着他的膝盖，“陛下——”
孔翎道，“看来陛下已经想通了，来人！伺候陛下更衣！”
说完后对着他欠身，“本宫就先行告退了。”
随着她的起身，绝大多数人都跟着她离开，只有十几人留下，那些人都捧着小皇帝今天要穿戴的内容，显然是孔翎早就知道他会妥协，看着那些人上前对他行礼，他差点把那些东西全都丢到地上，舒太妃还在抱着他的腿痛哭，“陛下！您一定要给娘做主！还有你姐姐，长公主想把她送去和亲，匈奴那个地方怎么能去！你一定要去救救她——”
舒太妃之前受到的惊吓太大，腿软的起不来，加上之前的几日的遭遇，舒太妃现在几乎和那些随处可见的妇人没有什么区别了，苍老又可怜，小皇帝几乎是厌烦的看了她一眼，两次了。
因为她！两次了！
小皇帝道：“母妃，你去了皇觉寺好好的给太后祈福。”
舒太妃的惨嚎声戛然而止，震惊的小皇帝，而小皇帝一眼都不想看到她，直接回了屋。
匈奴人自然不知道燕都的风云突变，可以说，长公主就是有意晾着他们，在驿站哪里都不准去，谁也不能轻易见，而且也没说什么时候见他们，几天下来，匈奴使团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等到宣召的时候，他们想要打探下消息，本来以为打听不到了，谁知道那个来宣旨的太监意外好说话，收下了三颗宝石就极为健谈的来和他们说起了如今京中的情形，听到长公主如今监国后，匈奴人的脸色几乎和白纸没有什么区别了。
要说他们最怕谁，无疑就是如今的护国长公主，这位可是杀人眼睛眨都不眨的凶人，他们部落不知道多少勇士都死在她手下。
如今听到长公主掌权，他们的脸色能好了才怪。
不过他们是携带了任务来的，就是害怕也要按照计划行事。
因为太后刚去，禁歌舞，禁烈酒，每个人都神色沉重，不敢轻易谈笑，整个国宴都异常严肃，匈奴人自然不会享受，在宴会快到中间的时候，匈奴人站起来：“我匈奴有勇士无数，战无不胜，力大无穷，无论是骑术还是箭术都称得上佼佼者，愿意于大燕的勇士比较一番。”
长公主闻言，“若是我大燕赢了，可有什么彩头？”
匈奴人：“愿意献上骏马五百匹。”
他顿了顿，“若是大燕输了，我匈奴大汗想求娶一位公主为妻子，愿匈奴和大燕永远是兄弟。”
“难道我大燕的公主就值五百匹骏马？你是想侮辱我大燕的公主么？”
出乎匈奴人的预料，这次开口的不是长公主也不是高居在宝座上的陛下，而是在长公主之下的孔翎，对匈奴人来说她绝对是陌生的，不知道她如今开口算什么。
而三公主闻言一哆嗦，差点当场掉下眼泪，亲眼看到那堪称野蛮人的匈奴人，三公主就差点昏厥过去，听到孔翎开口认定她就是要让她和亲，恨不得冲过去让她闭嘴。
她就这么见不得她好过？！
匈奴人小心道，“——您是？”
孔翎道，“长安公主。”
原来是公主！匈奴人眼睛一亮，“殿下的意思是？”
孔翎道，“在我们中原公主都称之为千金之躯，千金之躯怎么会轻易的让人求娶了去，况且你们是来求和的，不嫁公主来中原，却让公主远嫁去匈奴，居心何在？”
匈奴人：“自然不是——”
“自然不是不是什么？若是想求和，就拿出求和的诚意来，若是想求亲，就拿出求亲的诚意来的，这么行事，是欺负我大燕无人？”
匈奴人被她的气势一压，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公主误会了——”
孔翎侧头道，“陛下觉得如何？”
冷不丁的被孔翎问到，面无表情的小皇帝一愣，他顿了顿，“长安说的是。”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
孔翎道，“你们之前比武不过是想先是你们的勇武，战无不胜力大无穷还不是败在了我大燕的军队之下？如此毫无诚意的求和，难道是想要再次和大燕开战？”
匈奴人被孔翎的咄咄逼人逼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心道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他之前还请教过来大燕的商人等，大燕不是最推崇大国风度？而且他们这边的风俗似乎是女人不能干政？
“若是要战，我大燕自然是不惧的。”
“来人，把本宫的弓箭拿来。”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长公主不发话，首辅等人只能憋着看孔翎行事，宫人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把她的弓箭拿了过来，孔翎伸手拿过来，“使者说的勇者何在？”
匈奴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她拿着弓箭，似乎有些明白，但是还是不敢相信，半响后道：“……公主可让人传他进来。”
半响后一个大汉走上来，瓮声瓮气的行礼，孔翎道，“听使者说你可百步穿杨，然？”
大汉挺起胸膛道，“可百米之外射中任何东西。”
孔翎微微一笑，“那我们就来比试一番，若是你赢了我，我赏你黄金千两，若是你输了我，从你输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奴隶。”
这和说话的不符啊？大汉看向使者，使者不知道何时额头上满是汗，“使者，我们大燕虽然一向以和为贵，但是并不是傻子，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平等，你们的勇士宝贵，我给你黄金千两的价值，在我们大燕，公主比勇士更加尊贵，五百匹骏马就是你们给我们的诚意？”
“我无数大燕的男儿战死沙场，客死他乡，他们的命也不是五百匹骏马就比得上的。”
“是你们求和，想要结束战争，你们是失败者。”她一字一顿的道，随着她的话，在做的人神色各异，孔翎轻笑一声，抽出箭枝看也不看，朝着空中射出，动作极快，靠的最近的人也只能看到她最后的几个动作，这是？
正在他们的疑惑的时候，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鸣叫，随后咚的一声，一只大雁从空中落下，脖颈扎着一只箭枝。
看清的人眼眶皱缩，刚刚她根本没有抬头看！到底是怎么射中的？！
坐在她旁边的护国公主也不由自主的瞳孔放大，小皇帝更不用说了，他几乎要把眼睛瞪出来了，她居然连箭术都这么好？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练习的？而且她的臂力到底有多大？！
在鸦雀无声之下，她再次开口，“使者觉得这一箭如何？”
第279章 279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
比起前几年的大事不断, 这两年无疑安稳了不少，今年更是没有天灾人祸传出来，朝中本来该喜气洋洋的一片，但是无一人面露喜色。
眼看陛下渐长, 以首辅为代表的保皇派自然想让长公主还朝政给陛下，只是之前刚刚试探性的提出皇帝大婚就被长公主驳斥回来了。
这不免的就让人产生一点不好的联想，长公主这是何意？为什么不准许陛下大婚？是不想让陛下亲政？
除此之外就是长安公主了。
这是一个比长公主还要棘手的对象, 首辅毕竟教导过孔翎，对她了解甚多, 之前几年在国宴上，她更是一手掌控了和匈奴的谈判, 从匈奴人手中掏出了大量的骏马和草场, 直到现在匈奴人还在上供，凭借着如此的雷霆手段迅速的进入朝堂, 开始协助长公主处理政事。
首辅是见过孔翎的字迹的, 现在批阅下来的奏折上红字全是她的笔记,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以前他觉得护国长公主是个威胁，但是几年下来，首辅见识过孔翎的手段后, 把她的威胁直接放到了长公主之前, 至少长公主的野心没有她大！
不但他着急, 三公主更着急，她现在都要二十了，已经要算是大姑娘了, 但是长公主依旧没有把她嫁出去的意思，难道真的要她孤老终身么？在皇觉寺吃了两年苦头，三公主和舒太妃都学乖了，根本不敢去招惹孔翎和长公主，当初三公主在皇觉寺觉得天高皇帝远的，不愿意吃苦念经，结果被孔翎派去的人饿了两天，差点生生饿晕过去，这才彻底明白自己的处境。
现在长公主的势力在朝中如日中天，她唯一能祈祷的就是她弟弟快点亲政，但是眼看她都要二十了，他还没亲政，三公主直接哭着去求小皇帝，“——陛下，您让别人怎么说我？你去求求阿姐好不好？”
小皇帝听她的哭声就觉得不耐，“你自己去跟长公主说，难道要朕去和长公主说你的亲事？”
他自然也知道了长公主把他大婚的奏折给驳斥回去了，正是心烦意乱，三公主还来捣乱，更是心烦，三公主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姐不喜欢我，我说的她根本不听，你是陛下，你说的她一定会听。”
三公主理所当然的道，半响后，才又压低声音，“总不能让我在长安之后成亲吧？她现在已经要及笄了，及笄后是不是要挑选驸马了？我难道我从她挑剩的里面选？”
这和她捡她剩饭有什么区别？
闻言陛下神色稍变，而三公主没有看他，“现在京城的人都在说她会选谁做驸马，谁成了她的驸马还不是一步登天？谁还记得我这个平顺公主？阿姐实在太过分了，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妹妹，只有她女儿！”
“……闭嘴！”
陛下忽然呵斥出声，表情十分可怕，三公主吓了一跳，立刻停下自己喋喋不休的抱怨，“……陛下？”
皇帝：“出去。”
三公主没达成目的，自然还是不愿意出去，但是皇帝的脸色很可怕，她不敢忤逆，只好委屈的出去，最后小声的道，“……你要记得和阿姐说。”
在她没看到的地方一支湖笔被他生生的捏断了。
“……驸马！”
半响后屋里传来他阴冷的声音，似乎想把这两个字嚼碎了咽下去。
三公主一向极为不靠谱，但是这次她的消息还算没错。
现在京城中讨论最多的就是他们的婚事，家里有适龄女儿的想的是陛下，有适龄男儿的想的是长安公主，在长公主驳斥大婚的奏折后，消息灵通的达官贵人开始集中讨论长安公主的婚事。
就连勤政殿也不能避免。
现在的勤政殿早已经不是只有孔翎和皇帝两个人，现在扩张到了三四十人，有男有女，非常热闹，而孔翎只是偶尔才来，更多的是陪在长公主身边，但是不妨碍她成为他们讨论的焦点，毕竟在燕都，没有谁比她更漂亮，没有谁比她更尊贵，更没有人谁比她有才华。
她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凤凰。
谁能把这只凤凰迎娶回去，绝对是非常值得炫耀的事情。
皇帝看着摆在案头的消息，只觉得火气一点点的升起，独自坐了半宿，第二天带着黑眼圈去见长公主，长公主正在习武场练枪法，虽然貌不出众，但英姿飒爽，加上这几年掌权，本身的气质更加出众，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年轻上一大截，等她练习完，他立刻上前，“阿姐。”
“嗯？”长公主饶有兴趣的看向他，这两年他们的冲突越来也多，小皇帝在见到她的神色也越来越难看，难得主动来找她。
皇帝：“您不想让朕是大婚是因为不想让我亲政么？”
这一句就让他们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长公主眼睛眯起来，“陛下是这么觉得的？”
皇帝：“听说阿姐正在给长安寻找驸马，她比朕不过是大了半岁，但是朕是长辈，她怎么可以在朕之前完婚？”
听到他这句，长公主表情更加古怪了些，这种古怪差点让皇帝脸上的表情破功，不过很快的，长公主就移开了视线，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我哪里能做的了她的主，她想让谁作驸马就谁作驸马，想什么时候成亲就什么时候成亲，你对本宫说没用，你去找她吧。”
正说着就见孔翎和一个俊美无比的少年郎并肩而来，那少年郎玉树临风，色比春花，笑起来更是如芝兰玉树，两人看起来还真的无比相配，尤其是两人的气氛非常好，时不时的低声讨论两声，一向不怎么喜欢大笑的孔翎在短短的一段路中笑了数次。
长公主小小的呀了一声，而皇帝的脸快要拉到底了。
在他们二人快要到的时候，皇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长公主古怪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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