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相似处后,叶洛心满意足,初见这张照片的沉甸甸也飘了起来,整个人都轻了不少。
愉悦染上了眉眼,重重叠叠,成了更为厚重的少年感,阳光碰巧挤着窗子缝溜了进来,在他的周围散开一圈温和的轮廓。
慕承安进门时,恰好撞见这幅场景。
急促的脚步一顿,慕承安放松了身子,忍不住跟着无声笑起来。
他轻轻倚在门上,柔和地瞧着那背影单薄,缩在自己能瞧见的范围里,做着自以为没人发觉的小动作,翘起的头发被风吹得颤巍巍的,像只毛躁的小怪物。
他真好啊,慕承安想,好到想将小家伙揣进兜里。
被偷偷惦记的人却浑然未觉,指尖还无意识地戳着梨涡,沮丧地想着,同款似乎也没多大用处。
他想吻的不是这些小标志,是这个人。
我根本连拔剑的资格都没有,叶洛想着,就该牵着马灰溜溜回家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唔,日常蜜汁吃醋(看戏.jpg
第4章 第4章
灰溜溜的叶洛视线一飘,就发觉坏心情的源头,正在镜子里笑得意味深长。
指尖就这样被梨涡卡住了,叶洛沉默着,沉默成了一台老旧的计算机。
沉默。
死机。
重启。
在心底哀嚎着时运不济,叶洛抽了抽嘴角,机械而僵硬地放下了手臂。
恢复好日常的面瘫脸,叶洛僵着脖子,考虑一头撞向镜子装睡的可行性。
正自我催眠着丢脸的是那家伙不是我,镜子里的人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窘迫,颇为善解人意的——笑出了声。
“太可爱了。”慕承安弓着身子乐了半天,“一个人待着时,都这样玩吗?”
叶洛那丝被撞见的尴尬,早已随着那人的笑意散了个干净,差点就要没原则地走上前去跟他笑成一团。
不过这样太没面子了,他想,我还在为了那家伙难过呢。
瞪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叶洛脚跟一旋转过身去,对着门口笑得戏谑的家伙歪了歪头:“可爱?”
“对。”慕承安颇为郑重地点点头,“特别,非常,最,独一无二的可爱。”
那家伙本意是顺毛,谁知道毛顺反了。
叶洛像被塞了打了气的气球,被那“独一无二可爱”的针一扎,气全都溜了出来,在胸口荡来荡去,还找不到理由吐出去。
可他面上却不显,反倒像只溺人的小猫,张开了怀抱。
被着猝不及防的小动作挠得心一痒,慕承安滚着喉结,将乱七八糟涌起的杂念直往下压。
谁知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小家伙软了嗓子问:“你要抱抱我吗?”
杂念还没来得及平息,身上各处细胞就不敌劲敌,毅然决然地举手投降了。
咬了咬牙,慕承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就要将罪魁祸首囚禁在怀抱里,什么沉稳做派都抛到了天上去。
什么都能掏出来给他,什么都不需要留下了。
小家伙在眼前笑得狡黠,慕承安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一口咬上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弯下腰,准备将他搂个满怀。
结果,手才伸到一半,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怀抱,在自己眼前撤回了。
方才那只乖顺得叫人想呼噜毛的小动物,也一溜烟地,从旁侧跑开了。
手臂僵持在风中沉默地抖了几抖,慕承安这才将手像放幻灯片一样的速度放下了。
沉默。
镜子里映出身后耸在被子里的小家伙,露出一双眼,带着被子一抽一抽的。
慕承安看得有些好笑,这家伙恐怕还不满十三岁呢。
莫名年轻几岁的小叶洛缩在被子里,被对方无意间刺伤的疼痛总算缓解了,开口时声音透过被子,闷闷的:“你要,我也不一定给呀。”
慕承安也乐得包容他的小把戏,转过身望了一眼,觉得他这副模样都惹人心动得很。
真是魔怔了。
被迷得神志不清的慕承安试图让自己清醒些,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你知道我刚才像什么吗?”
“像什么?”叶洛笑意未散。
“豹子。”慕承安一本正经。
“噢,豹子先生。”叶洛问道,“为什么追我呀?”
慕承安忽地柔软了眼神:“因为喜欢你啊。”
“诶!”被子被拉下,叶洛露出的耳朵尖红红的,“广告词不是这样的。”
“谁跟你演广告了?”慕承安奇道,“喜欢你还需要演吗?”
叶洛没接话,将被子直直拉到了头顶上盖着,心道这人段位越来越高了,防御不足,血量减少九百九十九。
在黑漆漆的被子里沉默了几秒,叶洛回忆起那人方才装模作样的样子,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正憋笑憋得整架床都随之颤抖,被子外面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像按到了奇怪的开关,又像是中了病毒的电脑,怎么都关不掉接二连三冒出的弹窗。
笑成虾米的叶洛在枕头上蹭来蹭去,头发算是彻底不成样了。
“你原来不都讲冷笑话的吗。”叶洛将脑袋伸出来,“换风格了?”
“是啊。”慕承安抬步走到床前,在那人旁边坐下了,“随时保持新鲜感,免得你腻了。”
“我腻了能怎样,你又不会允许我跑掉。”叶洛嘟囔了一句。
“强取豪夺不太好。”慕承安抬手,将小家伙的头发揉得更乱些,“你要走我又不会拴着你,顶多抱着求求你呢——你别走,要走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喂。”叶洛躲开些在头顶作乱的手掌,嚷道,“这是威胁吧?”
“那也要你能被威胁到啊。”慕承安将手收了回来,“哪天你真想走了,这就算不上威胁了。”
叶洛没有回应,对方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后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其它。
将身体朝被子里缩了一截,叶洛恹恹地小声应着,心脏像在剥橘子皮。
可又能怎样呢,他有些委屈地想,我又没资格替那家伙承诺什么。
见小家伙一瞬间变成了可怜样,慕承安一下子心疼得不行,恼自己怎么就管不住嘴。
心一横,干脆单膝跪在床沿,连着紧攥被子的手一齐握住,拉下被子将脑袋露出来。
叶洛也没较劲,可沮丧却是真实存在的,迎面扑来,让慕承安心脏一抽。
他只好任凭潜意识掌控,俯下身子,朝原本有着梨涡的位置吻了下去,还伸出舌尖安抚地舔了舔,身下的人有些意外,身体小幅度地抖了几抖。
原本只是想温柔安抚一番,谁知唇瓣一触及到对方的,慕承安就从心底涌出了颤栗,思及方才开门时见到的小梨涡,更是心痒痒。
早知道趁他笑着的时候就吻了,慕承安想,自己也就没空闲说那些话。
将吻转移到唇角流连几秒后,慕承安再忍不住,就着这个别扭姿势堵了上去。
两人唇齿交缠,互不相让,像是在宣泄些无法诉说出口的东西。
叶洛被这接连的细密的吻,惹得身子都摊开了,仅存的委屈也在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找不着北。
他情不自禁伸出手,环到了那人脖子上,像只小动物般,眷恋地蹭了蹭。
许久,直到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叶洛这才微微用力推了一下。
慕承安听他在咫尺距离间,软着声音说了句:“累啦。”
他这才放过了对方,等起身时,发觉腰和脖颈都酸了,膝盖压得腿也麻麻的。
半抬着身子支撑好几个回合,这下一遭解放,叶洛扑通一声跌回枕头里,发觉整个脖子连带着半个背部都酸得不行。
在心里哀嚎了一下,他刚准备伸手指按按,另一只手就抢先绕到了颈后最酸疼的位置,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起来。
叶洛舒服得浑身战栗,忍不住满足地轻叹出声。
翻过身,叶洛趴在了床上,手指温柔地下移,恰好在某个位置停下来,默默按着。
叶洛眯着眼,有些昏昏欲睡时,头顶忽地传来邀功般的一句:“你瞧,你不要,我就一定不给。”
愣了半天,叶洛才反应过来是在回应自己之前的话。
“行吧,我刚开玩笑呢。”叶洛一瞬间乐起来,睡意也散了些,“你要什么,我肯定也会给啊。”
他将身子翻回去,伸长双臂一勾,将一本正经的按摩师勾到了身上。
捕捉成功。
“抱抱你。”叶洛笑着说道。
眷恋地蹭了蹭,叶洛小声开口问道:“我困啦,你来抱着我睡觉好不好呀?”
近在咫尺的距离,使他将慕承安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睛瞧了个真切。
似乎每回自己提到困了,对方就会变成垂头丧气的兔子,耷拉下长长的耳朵。
可那沮丧明显不愿被发觉,只出现一瞬就消散了,叶洛也就故作不知。
对方扯了扯嘴角,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这才拿了睡衣去浴室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叶洛长长叹了口气,同时开始用力眨着眼睛,将涌上头的困意拼命压了又压。
为了提神,他还挖空心思想出几首摇滚乐来,小声而不着调地哼唱着,哼着哼着,越来越走调。
最后,叶洛自己都听乐了,将手臂盖在眼上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快要侵蚀大脑的困倦,总算是消散了些。
慕承安在门外踌躇半晌,最终才咬着牙推开了门,小心翼翼地朝床上望了一眼。
发觉早说了犯困的小家伙眨着眼睛,正乐着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慕承安悬吊吊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不好的情绪也接连退潮。
叶洛将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挥了挥:“快快快,来侍寝。”声音看似精神百倍,随后慕承安便见他遮掩着打了个呵欠。
嗓子一紧,心脏倏然之间变得又软又酸,像扑通一声掉进了药剂里,被浸透得彻底。
这药剂大约是叶洛牌、柠檬味的,括号,慕承安专用。
他站在原地深吐出一口气,将酸涩感觉重重叠叠压在下面,这才匆忙行至床前,克制地俯身,在小家伙额间落下一吻:“哪个皇帝会这么迫不及待?”
“朕欲/火焚身。”叶洛往右挪出一人空位来,这才嬉笑着回道,“爱妃不愿意的话,今夜就不翻你牌子了。”
慕承安在空出的位置躺下,心道这家伙口是心非的能力都快登峰造极了,偏偏自己就是对这点爱到不行。
想到这,方才悬吊吊不着地的感觉,好歹是淡了些。
第5章 第5章
“后宫佳丽就一人。”无声呼出一口气,他尽力让语气轻快起来,“你还能翻谁的牌子呢?”
说罢他侧过身子,将那个用尽全力与眼皮抗争的小家伙一把揉进了怀里,右手在后背轻轻拍着,哄道:“行了快睡吧,眼皮都快长磁铁了。”
不给对方再次口是心非的机会,立马接了句,“正巧,我也困了。”
说罢,夸张地打了个呵欠。
这煞有其事的模样,把叶洛逗得闷在怀里直抖,笑完后才将脸埋在胸口的睡衣料上,蹭了好几下。
过后,他嗯了一声,这才终于放心大胆地,将紧绷许久的神经给松懈下来。
叶洛的声音像黏糊糊的麦芽糖,开口时又甜,又是黏在一块儿的:“那,晚安啦。”
顿了几秒后,又轻若无声地添了句:“……明天见。”
最后三个字像一道抛物线,小心翼翼抛出来,到最后落地时几乎是听不见了。
“晚安。”慕承安听到这,心脏像被灌进咕噜咕噜冒泡的橘子汽水,又酸又凉。
只好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些,下巴抵着头顶眷恋地蹭了蹭,掷地有声地加了句,“明天见。”
之后,再没人说话。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风顺着开了缝的窗子溜进来,直把慕承安后背没盖着的地方,弄得凉飕飕的。
他没动,只是埋头借着月光瞧了又瞧。
怀里的人微张着嘴,睡得舒缓,像个小孩子。
他没撒手去盖被子,反倒将手臂收得更紧些,让怀里的人完完全全地,陷进了自己的怀抱。
——
大概八九岁时,叶洛常常跑去两条街外的学校,踮着脚偷听其他孩子上课。
当年的学校都不太正规,上学期间大门从不紧闭,附近的小孩子都爱溜进去玩,叶洛会站在一楼某间教室旁边,透过窗台朝里望。
因为那有废弃的砖瓦,站在上面踮起脚时,刚好够他瞅到黑板上的字。
不过,从某天开始,选择这里的原因,却不单单是这一个了。
那是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少年,每天都坐在窗户边打瞌睡,叶洛每回来时,窗户都是紧闭的,怎么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直到某天,少年破天荒地没有睡着,反常地选择了盯着窗户神游天外。
也就与匆匆赶来,好不容易踮起脚凑上来的叶洛,双目撞上了。
叶洛还在喘着气呢,就猝不及防被那震惊眼神吓得砖一滑,差点一个跟头摔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准备溜走时,他就发觉少年的眉眼,从瞪大眼睛的震惊,慢慢转为哄小孩般的温软。
那时,叶洛还不知道温暖是什么,只是单纯觉得,那笑容太好看了些,好看到想要亲近,好看到一时之间,他竟不愿走了。
还没下定决心,就见少年对着讲台张望几下,回过头时,食指在唇瓣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那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将窗户开了条缝。
声音终于传了出来,有少年们的窃窃私语,有中年男子的雄浑高声,钻进耳朵里时,让叶洛产生了一种浑身酥麻的满足感。
不过,此刻的他并没有专心细听,反倒将注意力通通落在了埋头写着什么的少年身上。
只见少年落笔后,将那张纸从本子上撕下来,卷了卷,而后从缝里塞了出来。
——小不点,你在这里干嘛呢?
少年的字真好看。
叶洛周围就没几个识字的,会写字的更是寥寥无几,自己还是第一回 拉下脸来求人,才从邻居家的同龄小孩那学起了字。
那阵子,自己常常趁那人不在时,溜去隔壁家敲门。
正巧那段时间,那人不知从哪认识了一群“玩乐”的“朋友”,三天两头的消失,像是将叶洛彻底遗忘了。
最大的阻碍暂且没了,叶洛也就更珍惜起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小孩子善心,却又稚气、爱炫耀,每天卯足了劲将知道的往外倒。
叶洛很配合,每学到十个字,就要夸对方一次聪明,不知不觉,叶洛懂了拼音,学了许多字。
并且,能歪歪扭扭写简单汉字,和自己名字了。
可惜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唯一送孩子上学的那家人,巷子人口中的“一群败家玩意儿”,终于攒够了钱,搬离了这里。
那天,隔壁小孩抱着装玩具的盒子站在门口时,还是自带一种“知识分子”的孤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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