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航不说话。
柯其峰咳嗽了声,“不管你最初留下他是什么初衷,但是他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已经补偿过他,可以心安理得了。退一步,不做同事,反而可以放心大胆做朋友嘛。”
这话,对高航似乎有点莫名的触动,沉默了较长时间,起身倚着窗户望着对楼的风景,“这样,就是一定要他背这个锅了?但我已经答应了给他时间,如果他能自证清白呢?”顿了顿,似乎注意到了身后人的情绪,转回身,“我的意思是,出了问题就让员工顶包,这种事张扬出去,影响不好吧?”
“如果他真的能够证明他是清白的,那公司可以补偿他,当然,是经济上的。”柯其峰有点无奈,口气倒也没先前那么坚定了,但是,说服力不减,“他是聪明人,出了这种事,结局应该也早在预料中了,否则当天被停职的时候,不会走得那么淡定。现在的坚持,无非是想对人品作一番自证,只要我们不公开他离开的原因,”顿了顿,“当然了,最好能让他自己提交辞呈,问题就能迎刃而解,这样对谁都好。”
高航还在犹豫。
柯其峰咬咬牙,给出了最终结论:“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果他继续留在公司,我们就可能面临不定时的威胁,这回我们是丢掉两个客户,下一回,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咱们在这圈子混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你和我一样清楚,当初起步的时候,客户一个个积累起来有多不易,再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到今天的闻名业内,我们又付出了多少努力!”站起身,走到门边,手放到门把手上又犹豫了下,转回头:“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这事,我认为越拖麻烦越大。”
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高航又倚回墙上望着窗外,额角一阵阵发胀。。。
第12章 离开
周末晚上,回到家已经是半夜。
踉跄走出电梯,一眼瞥见门门前站着个人,高高瘦瘦,一身随意的休闲装让这背影看起来更像个涉世不深的学生。听到动静回头,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回来了?”
高航走近两步,伸手摸了摸对面人那头有点长的头发,“这两天打电话都关机,干什么去了?”出口就是浓浓的酒气。
夏稚皱皱眉:“应酬了?以后少喝点,身体才是奋斗的本钱。”
高航转过身,明显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大功告成了?”一边掏出钥匙开门。
“嗯。”那人轻应了声。
材料有点复杂,高航粗瞄了一眼,就失去了追读下去的兴趣,仰面躺进沙发里,作出一张头疼脸,以证明一个醉酒的脑袋有多不堪重负。
可惜夏稚并不吃这一套,“堂堂高总,怀揣两三瓶红酒下肚还能从二十页的合同里挑出十多个陷阱的高能,怎么会轻易被这点东西难倒?”
高航露出个鄙夷脸哼哧,“柯其峰这王八蛋,什么年代的破事都往外说!”
夏稚笑笑:“那就不假喽?”
躺着的人叹口气,开始忆苦思甜:“那个时候,初出茅庐,如狼似虎,是个单子就会不要命的扑上去。急于求成,也容易掉坑,客户多比我们有经验,总是制造各种紧急状况或者在酒桌上忽然提签约,我也是栽过几次后,才开始惜取教训,喝酒至少要给自己留五六分醒。”停了下,转脸表示无奈:“不过这能力已经多少年没发挥余地了,现在肯定生疏,你还是给我概括下吧。材料嘛,就留给柯其峰去看好了。”
夏稚低头在手机上拨拉了两下,开启了一段音频。高航闭眼听着。
录音时间不长,大概一两分钟,应该是电话录音截下的,那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虽然从头到尾处在一种平和状态,但态度和口气却隐隐给人种主宰一切的感觉,挑动着听者的神经。
录音播放结束,室内暂归静寂。
“所以,他是间接承认了这事是他主使?他好像很自信并不怕你知道?”还是高航率先出声。
夏稚放下手机,表情有点淡漠,“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给我教训,当然不怕我知道真相,因为那样说不定还事半功倍。”
“他希望你怕他,向他讨饶?”高航睁眼,眸光里闪过一抹显然的怒意。
夏稚没有出声,就是默认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高航坐起身,直视对面人。
出乎意料,那人非但没显露一丝胆怯和颓意,竟还笑笑,“反击!”
反击?!高航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词,不是“退避”或者“屈服”的近义吧?
夏稚拿起茶几上的材料,一边翻着,一边开始概括叙述工作。
这事有三点显而易见:客户应该是受到了利益驱使,才会不约而同取消合作;产商那边,是有人冒名发的邮件;至于篡改数据,不外乎就两种可能---存在内奸或者网络入侵。
仔细分析过这几点,夏稚觉得,从客户那里入手应该最易有收获。而后续也如他所料,根据确切消息:那两个客户在解约后,第一时间签了同一家公司,但蹊跷的是,这家公司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功案例,事实上,它才创办不久,在业内是绝对的新手!显而易见,搞清楚这公司的幕后,真相就能呼之欲出。而这个工作比夏稚原先想象的要简单得多: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这家叫“丰凯”的公司,老板是程然的表弟!
真相差不多已浮出水面,接下,就差点小疑问了。
做了番努力后,夏稚顺利拿到了“丰凯”给客户的报价,不出所料,低得基本等于倒贴!这样第一点疑问就得到解答;而邮件的问题更容易解释:邮箱被侵入过,那封邮件就是在被侵入时段发出的;至于第三点,虽然暂时还没验证,但他也给了参考解法:“公司有监控,所以直接在我电脑上篡改的可能性不大,当然,通过内部网络入侵会更简单,从这个角度说,还是不能排除内部人员篡改的可能,这个,找懂技术的验证一下应该就有答案。”
高航换了个舒服姿势躺下,闭上眼睛,中场休息的意思。
夏稚起身进去厨房,出来的时候,把一个杯子塞进刚睁开眼的人手里,自己则坐回原位认认真真品他的白开。
高航看着手里散着果味的饮料,满面疑惑,“哪来的果汁?”冰箱里不是只剩两瓶啤酒和可乐了吗?而且,“我想喝可乐!”
夏稚认真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带着酒意犯倔的人莫名可爱---较之十年前那种令人厌憎的倔,已经完全变了味!为应景,也只能换上哄小孩的口吻:“晚上喝可乐不好,喝点果汁解酒,明天醒来没那么难受。”看那人还是一脸不情愿,只得换个方向卖惨:“这苹果是家里唯一的一个了,我在冰箱角落抠了半天才抠出来的,手都冻红了。”
一招灵验!那人马上收回拿着杯子的手,连嫌弃的表情也便成了受用,乖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嗯,味道真比可乐差远了,但是,心情好,喝什么都好。
几口喝完果汁,高航抬头看着茶几上堆放整齐的材料,面露困惑,“找私家侦探弄的?”
那人诧异了下,反应过来淡淡一笑:“在这行混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总允许有几个关键时候帮得上忙的朋友吧?”喝口水,清清嗓子,“当然,从现在的情况看,我还是没能彻底摆脱嫌疑,因为网络入侵这些都可能是欲盖弥彰,而客户同时转投‘丰凯’,也可能仅仅是巧合,甚至可能是我一力促成!所以一定要水落石出的话,就只能通过网络技术找到入侵源,再顺藤摸瓜找出幕后,虽然这种方法不仅费时费力,还得凭点运气,但是,最好还是彻查一下,以排除隐患。”
虽然离茶几只有几步距离,高航却是懒得动,举起拿着空杯的手探向对面。夏稚露出个无奈笑容,只能起身过来接过放回茶几,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觉腰上一紧---在那条长臂的带动下,往后踉跄两步坐到了那人身边。
张大嘴打了个完全不计形象的呵欠,那人一脸慵懒,“柯其峰已经找人查了,所以下周你们部里就将有两位老同事离职!”口气随意,像在说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夏稚只是微微一怔,并没有意想中的欣喜,反而,看去还有点沮丧,转过脸盯着墙壁:“对不起,都是我造成的。”
那人嗤之以鼻,“你就这么喜欢揽责任?虽然某种程度上我也赞成柯其峰的看法,部门内斗不一定都是坏事,有些时候也能理解为良性竞争,但做什么都要有底线,打着竞争的名号或者干脆因为私人喜憎而干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害群之马,不可能被容忍!所以这件事,只是让我们提前扫除了两个害虫而已,除了他们自己,没有其他任何人该为此负责,”收回搭在那人腰上的手,化掌在他一边肩下拍了一下,狠狠加了句:“懂么?”把若有所思的人惊了一个小跳。
“但是。。。”夏稚有点茫然。
“没什么‘但是’,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给我好好将功补过!”把头往高处挪了挪,“刚才不是说到‘反击’么?说说你的计划。”
“哦,对,那个。。。”夏稚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有点跑偏主题了,迅速调整了下思路,“抢走我们客户的‘丰凯’,我调查了下,不仅经验不足,而且在不少领域缺乏资质,我请国外的朋友帮忙了解了下,客户应该事前并不知情,当初是被程然派出的说客忽悠了,又被一时所谓的‘巨大利益’蒙蔽视线,才会做出轻率决定!所以,只要我们适度揭一下‘丰凯’的老底,再出示一下已经拿到的证据,夺回主动权应该没有多大问题。”回头对那人露出个宽慰笑容,“而且,这事我已经在做了,下周应该就有结果。”
沉默片刻,躺着的人抬起上半身,伸手在那人的耳垂上轻一捏,不等他反应,又迅速转移到他明显显憔悴的脸上,报复般狠狠捏了把,“这么多事,你就一个人做着,忙得过来?”
夏稚耳根微微一红,“公司的损失是我造成的,我有义务弥补。”
那人狠狠一个甩手把团作一团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我就讨厌你这中规中矩的样子!这些屁话,等你把这些东西堆到柯其峰面前的时候再说吧。”
夏稚沉吟了下,再看向那人时,目光里有种莫名的坚定,“柯总那里,我就不去了。”撩了撩长得几乎要遮上眼睛的头发,嘴角勾起两分自嘲,“去和不去,没什么区别,相信他想探究的话,这些内情,都能猜得七七八八。”
高航不解:“你搜集这些东西目的不就是为自证么?没有证据只有猜测他怎么帮你说话?”
夏稚摇摇头:“我没想要他帮我说话,那是强人所难!我搜集这些东西,只是想向你证明一下。。。”苦笑移开目光,像是自语,“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气氛一时有点怪异,说不清暧昧还是尴尬。
忽然,躺着的人毫无征兆的一骨碌爬坐起来,眼里的光芒有些吓人,但随时间推移,一点点缓和下去,最终变成两束柔光落在那人半是茫然半是羞怯的脸上,探头过去,鼻尖轻蹭他鬓角,那人虽然依旧低头一声不吭,态度上却没什么抵触,放纵着这种亲昵升级。。。
一早,高航又是被闹钟吵醒的,看看身边,没有意外空空如也。套上衣服急匆匆跑进厨房,迎面一股浓浓的米粥香,桌上也一如既往摆着他爱吃的早餐小菜。就是,唯独少了那个忙碌的身影。
带着一肚子懊恼回到卧室,一头倒回床上,挪到那人昨夜睡过的一侧,头埋进枕中贪婪的呼吸着,似乎是想把那人留下的味道一丝不留的吸进肺里。。。
半天,爬起来拿起床头柜上那张A4纸,解恨般撕扯起来,撕到‘辞职申请’四个大字粉碎到完全没有再被拼凑起来的可能,才把碎纸在手里捏紧团好,瞄准床脚的垃圾桶丢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中暑了,浑身无力,做啥没兴趣,吃啥也没兴趣,最重要的是,脑子好沉,转不动。。。可能我是夏眠动物。
哎,不说了,补白天的工作去了。。。
第13章 绑架
忙音,一直是忙音!高航忿忿甩下手机,幸好办公桌桌面没地那么硬,否则这就是两个月内阵亡的第三个了。
夏稚失踪了,就在上周,他的承诺兑现之后:先前爽约的两家客户在得知“丰凯”的底细后,即刻取消了合作,转回航达,并表示了歉意。到此为止,他的“自证”大计基本完成。但也是当天,他就给柯其峰的邮箱发了辞职信,再之后就是电话关机,不过要说音讯尽失倒也不尽其然,因为在此前他并没忘给高航发来条“告知”短信,大意是说近期事情太多不堪重负,所以要离开一阵冷静冷静。
高总的第一反应可想而知:悄然出走,是间接表明了不信任自己,还是,怕了程然那个王八蛋?反正不管哪一条,都肯定不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看着月初才新买的手机又在眼前添上裂痕,高总的理智才算逐渐恢复,开始质疑这事的真实性:以那人先前的表现看,是不能排除因为顾虑太多而暂时避开的可能,但是,事总有万一---万一,他是受到了胁迫,甚至更糟呢?被这种想法折磨得坐立不安,所以当天就驱车上百公里赶到乡下---无论发生什么,相信他都不会不管他那个唯一的妹妹夏稞!
结果也证实了他的猜想,唐姨想都没想就妥妥交代了:“小稚啊,昨天刚来过,说他这段时间工作太累了,要出去玩几天放松放松,让我万一联系不到他不要着急,他应该很快回来的。”
这话的确暂时让高航把悬着的心放了放,但,仅仅两天之后。。。
高航忽然发现,自己多了个癖好---一空下来就会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地图发呆,要么就拨打那个他已经能够背下来的电话,可惜结果一如既往令人失望。一周过去了,那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心在这种节奏的摧残下,终于又一次濒临崩溃。
去报警,但人家说这种情况不能定性为失踪!转找私家侦探,总算有点成效,两天后那边传回一条好消息:那人的失踪应该和程然没关系!但是具体去向,还需时间查明。
高航觉得自己将要抑郁混合焦虑症了,天天食不知味寝不安宁:就算没有落在那个伪君子真虎狼手里,但这么久音信不闻,也不能保证一定安全!
说起来他也不是没自我反省过:以前那种含混回避的态度,让人寒心也是正常,明明知道他在公司的处境,自己却只冷眼旁观,更别说在那个几乎毁掉他事业的事件中表现出的冷漠和无动于衷。原来一直瞧不起程然那种没有担当的王八蛋,但现在想想,自己和王八蛋,也不过就一条底线的距离!
原来这世上还真他妈有报应!活了二十八年,高航总算开始相信他以前驿馆嗤之以鼻的“狗屁命理玄学”:你曾经给别人带来多少烦恼,终有一天老天会点滴不少的回报给你!
但是,高航绝对想不到,在他这种略为带点“庸人自扰”味道的烦恼之上,不久还就添上了货真价实的“烦恼”,或者应该说,是“事”!出事了。
夏稞走失了!接到唐姨电话的时候,又是一天里高航对着地图发呆的时间。
匆匆赶到那个小村落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提起夏稞走失的过程,唐姨悔得肠子发青。
这个小村虽然说不上闭塞,但也不是什么广纳游客的旅游景点,平时生人并不多,而且,夏稞跟着唐姨到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在这前后家都能喊得应的地方,没人会起太多提防,所以唐姨去村口小卖部买零碎的时候,没带上正专心做十字绣的夏稞,也没关门,可就是这一略显大意的举动,带来了后悔不及的结果---二十分钟后回来,家里就不见了人!
惊慌的老人只能央求左领右舍帮忙找寻,但几个小时过去并一无所获,打电话通知夏稚又怎么都打不通,情急下只能拨通了高航的电话。
高航一时也没什么头绪,只能带着唐姨先去报了案,但基于目前的情况,警方认为二十四小时后才能立案,当下只是建议他们先回村再仔细找找。
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唐姨的脸色惨白的吓人,走路也踉踉跄跄,高航知道,她是被民警的一句“提示”吓到了:搜索的时候不要忽略河沟水井这些地方!其实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在农村,溺亡属于高发事件,加上夏稞又是那种情况,现在看来,真的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一回村,高航就请人调来设备连夜抽干唐姨家附近两个池塘的水,万幸的是,并没什么发现,大家这才暂松了口气。
天亮后的搜寻,依旧没什么发现,不过高航已经有了新举措---通过电视台和网络发布寻人启事!几个小时后,派出所也正式立案。
而接下来的消息,似乎来得有些快,也有些猝不及防---根据警方的调查反馈,夏稞可能是被一辆车带走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熟人带走引起的误会的话,那就是---拐骗或者绑架!
为这个消息震惊之余,高航也开始冷静,仔细把着这事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认真理着头绪,总觉得,这案子并没有看上去的深奥。。。思前想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三天后。
夜色里,高速上一辆小车在飞速行驶。
视线里的灯火越来越密集,夜幕中的都市一如既往散发着撩人气息,似乎轻易就能把人带进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节奏里。拉下车窗,深秋的夜风掺着露水的味道,带走了长途驾驶的疲惫,也让被夜色搅得有点浑的大脑为之一清。
高航再次提醒自己,要打足十二分精神,因为今夜,跑偏不起。
车进收费站,瞟了眼仪表盘:刚刚九点,准时赴约绰绰有余。手机却在这个时候震动起,高航眉心略微一紧:不会是计划有变吧?
按下接听键,耳机里传来的声音熟悉而疲惫。高航觉得心脏猛震了一下,“阿稚,是你吗?!”
“失踪”多日的夏稚,终于回来了。
来到约定的地方,高航顺利接到了人。夏稚看去比想象中要镇定,只是有点疲惫,不用猜就知道是马不停蹄一路仓促的赶回的。
“稞稞有消息了?”上车的第一句话,当然直奔主题。
高航把车往里挪了挪,停在路边熄了火,以个尽量舒展的姿势靠在椅背上,“唐姨说的?”
那人点点头,“我看到寻人启事打电话给唐姨,才确认稞稞真的失踪了,听说这几天是多亏了你。。。”顿了下,“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高航有点恼火:“我做这些不是为听你道歉!有这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把你妹妹找回来。”
那人愣了愣,“那。。。你有线索了么?唐姨说你今天离开得特别急,好像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高航低头看了看表,确认时间还早,打开副驾驶的抽屉摸了半天摸出包烟,却没找到打火机,满腹牢骚骂出两个脏字,拿起手边的矿泉水解恨般灌了两口,才勉强按下满肚子的浮躁,“警察说夏稞的失踪可能涉嫌拐骗或绑架,所以想知道你有没有和谁结过怨。”
夏稚听到这显然明有所指的话,嘴角微抽了下,“所以,是他?”并不太惊讶,“我只以为让自己消失一阵就能万事大吉,没想到却害了稞稞。我应该一早就想到的,我那么打他的脸,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看到他这副自责样,高航的火气也消了一大半:“所以现在知道,很多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
沉默了下,夏稚继续叙述内情:“我开机后发现,有好几个他的未接来电,是在稞稞失踪以后打来的。”
高航转头:“他想威胁你?”
夏稚点头:“应该是这样,但是,他没想到我会不接电话,认为我是故意要让他难堪,所以已经恼羞成怒,我下午给他回电,他根本不听我解释,只说要让我后悔。”抬头,脸上写满焦虑:“我现在很担心,他究竟要把稞稞怎么样?”
高航望向窗外,思索了几秒,“他在电话里没承认是他干的?”
夏稚摇头:“当然没有,一个字都没提到,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已。我想这个案子不容易破,他太谨慎了,肯定会尽所能摆脱嫌疑。”迟疑了下,转眸望向那人,“我想去找他,这是最便捷的办法。”
高航摸着下巴,“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一声你的决定?”
夏稚低下头,“对不起,我知道我欠你很多,本来我也知道不该再来麻烦你,但现在,我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因为,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而稞稞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不管她,而且,他本来就是冲我来的,没理由让别人为我承担后果。”停顿下,好像心底正做着某种斗争,好一阵,才继续,“今天去见程然,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想拜托你,如果出了意外,请你尽力帮我找回稞稞,还有,帮我照顾她。”说着,把手里的文件袋递上,“这是委托书和一些必备的材料,以后稞稞肯定会跟唐姨回乡下生活,所以城里的房子也就也就派不上用场了,是租是卖,你决定,只要这钱能够稞稞以后的生活开销和治疗费就行。”
整整几分钟,车里死一样寂静。
“你他/妈是不是觉得我吃饱了撑的闲的蛋/疼,管你这些破事就算了,还要做你的遗嘱执行人??”那人爆发得有点突然,夏稚只觉手头一滑,那个刚才还捏在手里的文件袋就被甩出了窗外,自己也被一道猛力拉拽,上半身一个前倾,差点撞脸。“老子向来不管与己无关的事,管你是因为你是老子的人!要我管你妹妹,你就先给我好好活着!”
夏稚觉得脖子被那双扯着衣领的手压得有点发胀,好像再紧那么几分,可能大脑供血就要受影响了,只得拍拍那双用力过分的手,“放开,否则先死这了。”
如果光线好一点,夏稚可能就能看清那双充血的眼睛有多骇人,“你反正也要去送死,死在这里比死在外面好!”话是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却是明显小了。
“死这里没价值,还连累了你。再说,我也只是先做个最坏准备而已,实际应该还远没到那么悲观的境地。”
高航冷笑了声,放下扯着那人领子的手,但下一刻,出其不意双唇狠狠堵住那张令他无限来火的嘴:安享片刻安宁浪漫吧,就算是出发前最后的缓冲。。。
虽然不知道夏稚此刻是什么心情,但至少,没有抵抗的意思,相反,一开始的诧异过后,很快找回状态,甚至可谓后来居上,两人似已在沉默中达成了一致---比试一下谁在这场浪漫较量里更为投入!
可惜较量最终因为时间限制,并没能分出胜负。在身体里那把熊熊欲/火开始燎原之前,高航选择了理智调控全身而退。撩了把头发,准备启动车子上路,身边人却猛然一个叫停。看他匆忙拉开门跳下车,高航撇撇嘴,当然知道是去捡他那个破文件袋了。
拿着袋子回到车上的人似乎松了口气:“里面有房产证!”
高航眉梢一挑:“为证明你托孤的诚意需要这么拼?可惜你是真把那个王八蛋想太善良了,你以为你去真能解决什么问题?”
话中有话,夏稚回想了下,似乎刚才一上来就提起的话题,还没来及继续,“你找到什么线索了?稞稞现在还安全么?”
高航觉得那人刚才的表现也还差强人意,所以也就不再继续保留悬念,开始竹筒倒豆子。
第14章 亡命
程然绑架夏稞的确是为威胁夏稚,但没想到他那个时候身在外地根本不知道发生的一切,这就让自认为计划受挫的程然怒不可遏,所以进一步实施了报复:把几乎没有任何行为能力的夏稞交到了人贩子手里!
听到这里,夏稚大惊失色:“人贩子?!那稞稞现在还在城里么?还是已经被转手了?”低头思考了下,“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有证据么?”
那人耸肩:“暂时证据还不全,否则早交警察处理了,但这也就是时间的事,还有,有些内情的确是我猜的,但消息绝对可靠。”停了下,“我找了私人侦探,相比警察,他们的行动要自由得多,也不受程序限制,消息也就来得快。”
夏稚沉吟:“那今晚我们是?。。。”
“去见一个线人,以前是这个人贩集团的,他会带我们去找稞稞。”
夏稚脸色轻变:“为什么不报警?这样去太危险了吧?”
高航摇摇头,“线人很谨慎,可能身上有案底,不肯见警察,连见光都不肯,是经由中间人的努力说服才答应晚上陪我们走这一趟,但绝对不许警察跟从,连人数都有限制,只要有一点不符合要求就即刻取消合作!”
夏稚一怔:“那,我。。。”
高航正要回答,前面路口就出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挥手示着意。高航压下了没出口的话,向路边靠去。
停在路边摇下车窗,路边的人伸头向车里瞥了眼,皱皱眉,“不是说了只能去两人吗?这样就是违约了!”
夏稚心一急,正要开口,却被身边人制止。那人向外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今晚你就不用去了,我们自己去,你就抓紧时间给我把必要的证据拿到手就行。”
窗外的脸显露几丝迟疑,“这个。。。也行,但记住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那帮人可远比你们想的凶残,是真正的亡命徒,你们要有思想准备。一会儿线人带你们到那个村口就会离开,你们确定了情况及时报警,记住,千万别逞强,否则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继续前行,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默许多,两人各自若有所思。庆幸的是一切进展顺利,在指定的地方接上线人,按指示前行,虽然是兜兜绕绕,路也不是很好走,经过几处危桥时着实让人出了一身冷汗,不过总算是在凌晨时分赶到了那个寂静的村子。
交待了几点注意事项,线人就拿上他应得的离开了。
按照事先的商定拨打了报警电话,两人静在原地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时间已近三点,夏稚越来越不安:线人说过,人贩可能天不亮就会开始转移“货物”,到时他们的车肯定会引起那帮人的怀疑---这是村子唯一的出口,狭窄得只能容下一个半车身的水泥路两边就是农田,根本没地方躲避。而那帮人人多势众,又是亡命徒,冲突起来肯定有危险,更别说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即便侥幸逃过一劫,要跟上他们的车也几乎不可能。
高航当然知道这担心不是毫无根据,但嘴里还不得不安慰他。只是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来路上依旧没什么动静,自己那颗心也慢慢悬了起来:虽然已经发出了定位,但这地方真的太偏僻,没向导的情况下要找来不是件容易事。
而他们的运气也的确是欠了点,四点不到,天还没亮,村里就传来了一阵狂躁的狗叫声,没多久,远处出现了两束亮光,应该是汽车车灯。
脑子里的那根弦即刻绷到最紧状态,夏稚满面焦虑转看向身边人:“怎么办?”
沉默片刻,高航安慰般拍了拍他,“没事,尽量拖他一下!”说完下车到后面打开了后备箱,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瓶子,吩咐那人:“拧开在车里洒洒,尽量让味道漫开。”自己则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向路对面的小树撞去。。。
夜色里,那两束车灯快速靠近,没几分钟就到了跟前。车停下,却一时不见人下来,应该是在观察情况。大约半分钟后,面包车的副驾驶门和后门打开,下来一高一矮两个人,慢慢向横在路中央的车走去,先是停在几步开外借着身后的车灯灯光打量了番车身,继而瘦高个走向了车头处,矮胖子则慢慢靠近车门,到跟前才发现车窗开了条大约能探进一条手臂的缝,凑近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白酒味,心里顿时有了几分底。
“妈的,酒驾了吧?树都撞断了!”瘦高个一边走回来一边骂咧咧。
矮胖子不无赞同的拍了下车窗:“两个杀头鬼!大清早的,自己找死就算了,还妨碍我们做事。”
瘦高个探过头来,借着胖子手里的手电光往里瞧了瞧,果然见驾驶座上趴着个人,后座上朦胧还有个仰躺的人影。收回目光摸摸车身,一脸愤懑:“还是豪车!要我说就把人给弄了车劫掉,这一转手,绝对抵得上这样的几趟生意了。”
矮胖子似乎踢了他一脚,“一天到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惹出事来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瘦高个哼了声,看去不太服气,“那你说怎么办?”
矮胖子不耐烦的挥挥手,“还能怎么办,把人叫醒,挪车!”
敲了半天窗子,车里人才总算有了点反应,懵懵懂懂坐起来摇下车窗。
胖子露出个和蔼笑脸:“兄弟,帮忙挪个车吧,我们没法过了。”一边指指后面的面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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