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着眉头发落。
从秀女侍寝了选上来，还是要过林晚这一关，林晚不盖凤印，那就算是敬事房已经登记在册，也一样成不了妃子。
之前的时候，慕容澈想刺激林晚。
但如今后悔了，慕容澈最怕的，也是林晚被她们刺激。
“皇上……”
“皇上？！”
事情转变得猝不及防，两个少女完全反应不过来，就已经被宫女带着起身。
她们的座位撤掉了，甚至头顶的流苏冠带都被拿掉。
一朝被打回原形，可两个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求皇上开恩，求皇后娘娘开恩啊！”张才人脑子转得快，一看这样子，就想到是不是她们得罪了皇后，所以惹得慕容澈生气。
可她现在越纠缠，暮容测越烦。
慕容澈身周笼罩着沉沉的怒气，不等发话，张才人挣扎着就立马被带下去，很快在御花园里消失
“晚姐姐，本来想让她们给你捧捧人气，带点气氛，没想到两个人这么不识抬举。”
温柔的向林晚说着。
慕容澈的神色依然如常。
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有一丝变化，也没感觉自己一句话就决定了两个女人在宫里的命运。
皇权大于天，在慕容澈心里，除了林晚，可能其他女人都不过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而那些女人们也甘心被慕容澈利用，只求慕容澈能多宠爱她们，在后宫谋取到地位。
不开口他就帮她荡平一切的待遇，林晚之前也从未享受过。
原来在一个皇上真正爱你的时候，所有事情不用你说一句，他就安排得妥妥当当。
戏唱了一幕又一幕。
打饼、裁衣、迎贤店……
都是川剧中经典的段落。
从中午看到了暮色将至，林晚就这么靠着慕容澈，侧脸枕在他的肩上。
在秋日金菊夺目的花丛中，身穿明黄龙袍的慕容澈揽着一身藕粉厚重宫裙、青丝披散的林晚。
少年皇上清俊硬朗，而怀里的女人孱弱美丽。
这一幕仿佛永恒。
*
而自打御花园里看戏回来，林晚越发一日不如一日。
慕容澈张贴了皇榜，广招天下名士来给林晚看病。
但所有的偏方、灵丹妙药都用了，也都无济于事。
林晚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醒的时候，却都能看到慕容澈坐在她榻旁，哀伤而安静的看着她。
她睡着，可他却像一直没闭过眼一眼。
第302章 帝王心头白月光（完）
他已经三日没上朝，小福子送来的奏折已经把养心殿的桌案堆满。
养心殿外，大臣们跪了一地，就求皇上朝政为重！
慕容澈根本不管他们，就任由那些大臣们跪着，一直让他们跪了两天，终于有上了年纪的老臣跪的昏倒。
接二连三的，这些习惯了用下跪来胁迫慕容澈的臣子们，终于发现这样跪着，慕容澈根本不会回心转意。
随后，来跪着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再也没有人用下跪来威胁慕容澈，因为慕容澈根本不在乎了。
这些毛病都是被慕容澈惯出来的，慕容澈就不管他们，大臣们又能奈他何？
林晚一次次的醒来，又一次次睡去。
她好像越睡越久。
有时候醒来，天是亮的，可有时候，又是黑了。
慕容澈一日日守着她。
脸上胡子拉碴，眼窝里是深深的青紫，一张清俊的脸也分辨不出来原来的样貌，看起来更像是个颓丧的中年大叔……
一次次的看着他，每一次，他都是同样穿着明黄的龙袍，像是从那天开始就再没睡过一样。
“澈儿，你怎么不睡？看你，眼里都是血丝了。”
“我怕我睁开眼就再也看不见你醒。”
“澈儿，我想去花园走走。”
勉强打起精神，林晚扶着慕容澈起身。
慕容澈对她没有不顺从的。
让宫女帮她穿了衣服，又披上了厚重的披风。
整个人团簇的像是过冬天一样。
“澈儿，带我去看看花吧。”
“我也想在亭子里坐坐。”
“那个亭子，之前时候我最喜欢的，你每次从国子监回来养心殿，都会路过御花园，而那个地方，总是能第一眼就看到你。”
“是这样吗？”慕容澈扶着林晚慢慢走着，听得有些怔忪。
他一直以为林晚喜欢坐在那儿，是喜欢看那儿的风景。
那亭子旁有山有水，还有大片的园圃是按照林晚的喜好种的。
春有迎春夏有荷，秋有金菊冬有腊梅，一年四季都是风景独好。
“是啊，你每天回来，我总是第一眼就想看见你的。”林晚弯起了苍白的唇。
这样睡了几天，好像身体都有了些力气，两个人慢慢的走，竟然就这样走到了御花园。
原本身体好的时候，从养心殿到御花园，不过是百米的距离，可身体一天天差了，这么点距离，都像是银河一样。
气喘吁吁的坐在了朱红的亭子里。
秋日，那碧波看起来都有些凉意。
而和慕容澈一起坐着，林晚枕在他肩上，看着满圃的金菊。
那金的芯蕊，艳得细瓣，这些金菊看起来真是美丽极了。
“澈儿，我有点困了。”
今天天气还是好的，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仿佛连身体的寒意都驱走。
林晚有些困了。
“你睡吧，我守着你，等你醒了，我再带你回殿里去。”慕容澈握住她微凉的手，低眸看着她道。
“好。”林晚呢喃的应着，眼皮已经很沉了。
*
“晚晚！”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的响起。
林晚蓦地感觉身上一轻，所有的困意和疲惫一扫而空。
这种轻盈自在的状态，才是她的身体。
第303章 番外：慕容澈
“晚姐姐，天晚了，风冷，咱们回去吧。”
夜幕渐渐笼罩了皇宫。
慕容澈保持这个一动不动的姿势，已经在亭子里做了一个下午。
一个下午，靠在他肩上的林晚都一动没动。
她的手很凉，凉得像是冰了一样。
以前她的手也凉，但从来没这么凉过。
要是放在之前，慕容澈肯定会探一探林晚的鼻息，让自己安心一点。
但今天，就这么坐着，他的半边身体已经麻了，慕容澈却还是一点都没动。
“晚姐姐。”
“你冷不冷，澈儿抱起回去好不好？”
夜风已经起了，慕容澈并没有穿很暖，风有些透骨的凉，而他坐在亭子里，薄唇已经被冻得发青，但是人却依然一动不动得的。
“陛下，夜风起了，咱们带着皇后娘娘回去吧。”小福子过来，给慕容澈拿了披风，仔细的给他披上。
“好，晚姐姐，咱们回去。”慕容澈如梦方醒。
他扶好了林晚，打横就把林晚抱起来。
旁边的宫女打着灯笼一直在亭子外守着，而有些光亮的，他这么一抱，小福子登时看见了林晚已经发紫的唇，那苍白的脸色，怎么是一个活人能有的？
小福子又轻轻去探了一下林晚的呼吸。
“啊”的一声惊叫，小福子蓦地跪在了亭子冰冷的地面上，拉着了慕容澈的龙袍一角，惊慌失措的磕头。
陛下，皇后娘娘，她已经薨逝了……”
“薨……谁说她薨了，她只是睡着了，只要等一等，就能睁开眼了！”
“小福子，你个狗奴才，谁让你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晚姐姐听到肯定生气，自己到敬事房领十大板！”
暴怒的斥了小福子，一脚把小福子踹开，抱着绵软冰冷的尸身，慕容澈一步步向养心殿去。
他温柔的把尸身放在了养心殿的床榻上，盖上锦被，又攥着林晚的手。
那闭眼的模样，哪里像是走了呢？
她只是睡着，还会醒的。
她怎么能舍得下他？肯定不舍得就这样走了的！
“陛下……”
养心殿外，领了板子的小福子噗通跪在了殿门外。
“陛下！”
嘭嘭的磕着响头，小福子额头很快破了皮，鲜血顺着他的脸向下淌。
“陛下今天就算打奴才的板子把奴才打死，奴才还是要说！”
“皇后娘娘她走了，陛下，娘娘……不在了！你不能这样对娘娘，她得入土为安，而陛下您、还有万千的子民在等着您振作。”
“而就算皇后娘娘在，也不希望看到陛下你这个样子！”
“滚！”
慕容澈的怒喝在养心殿里传出来，显然什么都没听进去。
小福子的头抵在地上，鲜血混着眼泪，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涌出来。
顾皇后啊……
当年她对他有天大的知遇之恩，她知道他是顾丞相派来监视慕容澈的人，却宽宥的留他在慕容澈身旁。
这么多年，这个秘密她一直守着，他小福子才有今天的地位。
可现在……
他小福子还好好的活着，她却这么撒手去了！
殿门外，小福子跪在冰凉的地上、
而养心殿里，看着床榻上的林晚，痴痴的看着，慕容澈握着林晚冰冷的手，看着她秀丽苍白的脸。
第304章 番外：慕容澈（下）
她看起来那么宁静，真的像只是睡过去了一样。
手抚过她的脸，帮林晚把碎发缕在了她的耳后，慕容澈拿着林晚的手，轻轻的贴在了自己脸上。
“晚姐姐……”
“晚……姐姐……”
轻轻的念着，慕容澈忽然控制不住的，眼泪夺了出来。
那清俊邋遢的脸上，眼泪顺着脸不断的滑落，红着眼眶，又怎么都控制不住。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母后去世的时候，却是他哭着扑在少女怀里。
少女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安抚着他，却又告诉他，他是一个皇帝，以后再也不能流泪了！
他那时候对她发誓了，说那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哭，以后再不会。
可是——
他这辈子，对她发了的很多誓，如今仔细想来，却没有一个是他兑现了的。
晚姐姐，是他对不起她。
她恨他，她用恨他来糟蹋自己。
用糟蹋自己身体，来惩罚他。
那时候，慕容澈知道她吃不下东西，但他还和那些人也一样，只觉得吃不下东西只是林晚逼迫他向她屈服的手段。
那时候，他觉得，如果向她低头，那以后就再也别想在她面前翻身……
所以他用尽一切方法去伤害她，对她把自己关在养心殿的举止不闻不问，他和她对抗着，把她的一切都当成她的手段，却从来看不到她的真心。
哪怕那天去了青楼，真的只是他醉酒后的错误，他在心里承认了无数次，却绝不肯向林晚低头。
自从林晚倒下的这些日子，慕容澈刻意遗忘的那些过往，又像是泛黄的书册，又一幕幕在他的眼前浮现。
她牵着他的手，走过御花园，又偷偷溜进过藏书楼。
她在亭子里一日日的等着，每日他在国子监里受了那李太傅的气，回来时候，都能在御花园里第一眼就看到她。
那温柔少女的身影，总会拿着书册在亭子里等着他。
她会把他在李太傅那儿学的经史子集重新讲一遍给他听。
而这样的教法简单明了，从李太傅那是晦涩无比的东西，从林晚的口中出来，就成了最简单的事情，甚至她还会教他学以致用，拿朝堂里的很多事来跟他印证。
那时候的她，在他的心里是多么高大啊，简直是无所不能！
到了后来，他渐渐大了，经史子集也学完了，顾言之给他换了王太傅。
王太傅恣意潇洒，会很多林晚也不会的东西。
和林晚的教法相比，王太傅的学识和风度，更是一个男儿应该有的，这时的林晚已经教不了他。
林晚身上那种威严就弱了，慕容澈也越长越大，会的越来越多，却又被顾言之压迫得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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