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寒栖和卫则炎的房间里息了灯,胖子又开始悄么声的打电话。他先确认了一下对面的房间没动静了,才压低了声音对电话那端说道:“以后这种事你能不能别交给我?他娘的好事儿怎么不想着我?”
“好好好你别恼,看在你帮我摆平了那么多事儿的份上,我认怂还不行吗?”
“不是,怎么偏偏让我去说?你自己不会说吗?……那你还是好好躺着吧……出了事儿我负担不起。”
“去!我这就去!可我这丑话说到前头了,我尽力,如果他不肯去,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心时恨着你呢!你们秦家办的那不叫人事儿,是我我也不愿意搭理你,你死了才痛快。”
胖子挂断电话,一个头两个大。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作了什么孽,于是披上衣服,敲了敲堂屋的门。小书房的灯是亮着的,宁玹没有睡。果然过了几秒钟,便听到门从里面被拉开了。胖子咧嘴笑了笑,对宁玹说道:“老三,和你说点事儿。”
宁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说道:“你想说什么?让我回去和你一起给他烧纸吗?我觉得没有必要了,毕竟……我们二十年前也不过是场露水姻缘,也没必要把我这个旧情人再拉到他面前找存在感。”
胖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老三,你心里是这么认为的吗?你真的觉得你和老大,就是场露水姻缘?”
宁玹说道:“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胖子说道:“你知道老大当年为什么要考清大吗?他明明对那个所谓的中文系没有半点兴趣,而且秦家又是世代从戎,他为什么放着国防大学不读,偏偏去读那个跟他十八杆子打不着的中文系?他是不是脑子进屎了?”
宁玹的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变得气若游丝。他轻轻咳了两声,说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胖子笑道:“有,跟你关系大了。”
宁玹说道:“可在那之前,我并不认识秦大少。”
胖子说道:“你应该是把他忘了。”
宁玹的呼吸变得更微弱,他几乎屏息般的说道:“什么意思?”
胖子说道:“你十六岁那年,代表J市中学生去京城参加书法大赛,一举获得状元。那个比赛是秦韬略的二叔赞助的,秦家大夫人为了让长房的继承人去见识见识,也让他参加了。当然,以他那把猫挠的字儿,连个边儿都搭不上。可是他在比赛会场前认识了一个丢了入场券的学生,坐在路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特可怜。”
宁玹忽然想起来了,那次上京城比赛,是他第一次决定走出晋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下。因为他第一次去京城的触动很深,和宁家村这个小穷山村比,京城的一栋栋高楼大厦简直像是梦幻的城堡一般。他抬头用目光绞着胖子,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时捡到我入场券的,是秦韬略?”
那个比赛办的挺大的,参赛选手凭入场券入场,因为有电视台的录制,会放到中央电视台上播出的。当时宁玹很着急,一方面觉得自己让老师和同学们失望了。另一方面,他是真的很想在比赛的时候表现一把,结果,却让他不小心丢了入场券。
胖子笑道:“谁知道你把入场券丢哪儿了?就凭他的身份,想办个入场券有什么难的?”
宁玹又一字一顿的问道:“那……跟他决定要考清大有什么关系吗?”
第19章
第二天早晨醒来,第一缕阳光照在了宁寒栖的脸颊上,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卫则炎正趴在他怀里睡得正香。之前给他剃的发型现在已经长出来两公分扎手的发茬儿了,宁寒栖在他那两颗桃心上摸了摸,卫则炎便睁开了眼。
宁寒栖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思前想后,终于开口道:“早。”
卫则炎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蠕动的蚕宝宝,带着鼻音也向他道了声:“早。”说完以后就皱起眉,捂在被子里打了一声响亮的喷嚏。
蚕宝宝竟然感冒了……
宁寒栖立即紧张起来,都怪自己不小心,他的身体才刚好就带他去河里抓鱼。晋河下游的水凉的很,而且在山脚下,都是树荫。此时乍暖还寒,冷风一吹,就算身体健壮的人都有可能感冒,更别说像卫则炎这种大病初愈的了。
宁寒栖伸手在卫则炎的额头上摸了摸,有点低烧。这时卫则炎又低低的咳嗽了起来,听上去情况不太好。这回宁寒栖慌了,他可是知道卫则炎是有严重的血友病的。他之前为了照顾卫则炎,在网上查过很多关于血友病患者的禁忌。其中之一就是避免发烧和服用阿斯匹林之类的药物,因为这类药物的副作用很大,有可能引起出血。
中成药是可以吃的,要命的是卫则炎现在发烧了,如果吃中成药退烧效果肯定不如西药快。宁寒栖有些着急,不论如何,先给他喝点中药吧!爸爸那里中药多,肯定有能治感冒的。于是他立即爬了起来,披上外套穿上拖鞋去了堂屋。
可是转了两圈,却没有发现宁玹的身影。他又去了东厢,发现东厢也是人去屋空。宁寒栖皱了皱眉,心道:奇怪,难道爸爸真的跟着二舅去京城了?
没办法,他只好先给卫则炎喝了点泉水。之前他的病就是靠喝自己的泉水才好起来的,如今他感冒了,喝一些喝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但肯定不会有坏处就是了。
意外的是卫则炎好像非常喜欢喝这泉水,抱着瓶子灌了满满一大瓶。宁寒栖又去了厨房,发现锅里有煮好的粥。粥是用电饭煲煮的,这应该是爸爸出门之前煮的。卫则炎吃了一碗,他自己也吃了一碗。收拾完碗筷的时候,宁玹回来了。
宁寒栖惊喜的瞪大了眼睛,说道:“爸?我以为……以为你……”
宁玹说道:“以为我跟你二舅去了京城,给你另外一个父亲烧纸了吗?”
宁寒栖先是愣了愣,随即问道:“啊?您……您都知道了啊?”
宁玹叹了口气,说道:“你在窗户外面偷听了那么久,还半夜跟踪我去了后山,当我看不见吗?”
宁寒栖一时间觉得好尴尬,偷听自己父亲说话什么的。宁寒栖憋了半天,才说道:“对不起,爸,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关心你。”
宁玹说道:“嗯,我知道,你是想关心我。”
看样子宁玹并不打算和宁寒栖计较这件事,但也不打算和他深谈这件事。可是宁寒栖却不想就这么算了,他拉住宁玹,说道:“爸……他,说什么也是我的另外一位父亲,您不和我讲讲吗?”
宁玹想了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当年我们好过一段时间,后来遭到了他家族的反对。我留了一封信,并给他打了个电话,很决绝的和他分了手。听说后来他来找过我,以为我结婚生子了,就回去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故事。我本来也打算去他坟前给他烧一下纸的,不过我这个人向来心眼不大。当年既然对他说了老死不相往来的话,那就按照我当年说的,老死不相往来吧!就算他当年对我一往情深,该受的伤我也都受了,跟死过一回也没什么区别。再说,秦家这种家族,我们招惹不起。”
宁寒栖听宁玹说的轻描淡写,可那天晚上明明见他哭的很伤心。于是又问道:“可是您知道他的死讯后,不也难过成那样吗?”
宁玹说道:“爱是爱,恨是恨,不必混为一谈。我也曾抱着他会回来看我的希望,但左思右想,恐怕当年他现身了,我还是会把我走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甩他一脸。”
宁寒栖说道:“可是您的身体……”
宁玹打断宁寒栖的话,说道:“没必要为了多活几年,就委屈自己做不喜欢做的事。其实这二十年来我心里还是深有芥蒂的,不过那天晚上把给他写的那些信笺烧掉以后,心境忽然开朗起来。左右不过一场风花雪月,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为了完成祖宗的遗愿。这么说你可能会不大高兴,他的作用,也不过是生下了你罢了。当年大概也是欢乐过一段时间的,不过如今想起来,伤痛还是大于快乐。算我对不起他,负了他一腔深情。不过我觉得,男人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就不要妄许誓言,否则伤害的还是他那一腔深情所付的人。”
宁寒栖干笑两声,说道:“爸,这话倒是没错。如果我找不到合适的恋人,可能也会像你一样,找个能生下孩子的人,然后屯足够的泉水,把孩子养大,最后断了泉水了此残生。可是爸,话虽这么说,我还是很担心你的身体……”
宁玹说道:“我的身体没事,有泉水,我就死不了。最多虚弱一点,多喝点药,调理一下就可以了。”
宁寒栖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回自己房间,又停住脚步,说道:“爸,我问您一个问题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那位父亲还活着,你们两个……重归旧好的话。那,你的灵泉,还有复涌的可能性吗?”
宁玹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可能吧!不要想这些行不通的事情,我这二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是多喝点药而已。”
宁寒栖哦了一声,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他总觉得今天的父亲和昨天有些不太一样了,或者说和以前的父亲不太一样。也许如他所说,这二十年来他心里可能确实存着芥蒂,也存着希望。可是忽然收死昔日恋人的死讯,反而让他置之死地而后生了。那天晚上那场痛哭反而刺激了他内心深处的余毒,把那些痛苦和难受一次性流了出来。其实想来,也没什么不好。如父亲所言,二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自己泉水供应得当,父亲应该还能活许多个二十年。
回房间后宁寒栖才想起来,忘了找父亲拿药了。卫则炎正乖乖的坐在窗前欣赏那一枝开得旺盛的桃花,说来也是奇,这枝桃花开了好多天了,竟然没有半分想要败落的模样。一枝桃花,又发了十几个花苞,开了一茬又一茬。只浇了一瓶泉水的桃树,和用泉水养出来的桃枝,大概也是有差别的。
宁寒栖上前摸了摸卫则炎的额头,卫则炎乖乖把头贴在宁寒栖的肚子上。他惊讶的发现,早晨有点发烧的卫则炎,竟然就这样好了起来。额头上冰凉一片,也不见他再打喷嚏了。宁寒栖低头看着卫则炎,问道:“炎炎还难受吗?”
卫则炎摇了摇头,乖乖的说道:“不难受了。”
宁寒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眼睛bling亮了一下。看来他的泉水不仅仅是对自己有好处,对普通人也是有好处的。这应该是一种营养液,有病治病,无病强身。
宁寒栖忽然想到,卫则炎他是有血友病的啊!如果一直给他喝泉水,会不会让他的血友病好起来?他刚要再取点泉水给卫则炎,宁玹忽然推门走了进来,吓得宁寒栖差点把泉水掉到地上打碎了。
宁玹看着他要笑不笑,说道:“儿子,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吓成这样?”
宁寒栖一脸无语又是羞涩,说道:“爸!您进来能不能敲敲门,吓死我了。”
卫则炎站到宁寒栖的前面,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模样,对宁玹假模假样的威胁道:“爸爸,敲门!”
宁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宁寒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以后才说道:“刚刚想和你说呢,让你一打岔就忘了。村民们都在议论呢,咱们昨天种下的那些桃树梨树,一晚上的时间就都长了新芽,有些挪来的时候就打了花苞的现在已经开花了。你们去看看吧!难得见到咱们的山上能有这样的风景。”
第20章
听宁玹说了以后宁寒栖便拉着卫则炎去了后山,大宁家村是被四面的山环绕在一起的。四个小宁家村散布在四个山脚下,而大宁家村被拱卫在中间。这里的地形就像一个世外盆地,被众山环抱了起来。
如果这里山美水美风景如画,那么无疑这会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世外桃源。可惜的是,宁家村周围这一片山,全部都是不生草木偏生虫蚁的盐碱地。更要命的是,国家来过几次扶植项目,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治理价值。宁玹当初也曾私下联络过市里的科研小组,希望他们能帮忙治理一下。可惜,对方来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所以这次宁寒栖用科研小组做借口,宁玹便觉得应该说得通。毕竟之前并没有科研小组来驻扎过,这样村子里的土地焕发出新绿,也不用惹人怀疑。再说,就算惹人怀疑又怎样?哪怕我说山神发威让宁家村的土质变好了,事实摆在那里,也由不得你不信。
宁寒栖拉着卫则炎来到山上的时候,发现他们种下的上百株果树果然都发芽了。甚至那几株桃树还开出了嫣红的花朵,有几个年轻的村姑正在那里拿着山寨手机拍照。
甚至一边拍照一边交谈:“你说奇怪不?宁家村这片地不是种啥啥不长吗?怎么现在忽然长的这么旺?”
另外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村姑说道:“你懂啥,我听我奶说过哩。说是宁家祖上神着哩,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都出过。听我奶说,她小时候宁家村的山上也不是啥也不长,是后来才开始啥也不长的。那个时候大宁家村可繁华着哩,人家可是这晋水里的大户。就是后来没落了,从村长他爷爷那一代开始没落的。”
年轻一些的村姑来了兴趣:“那你跟我说说,都出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
年纪稍大一些的村姑压低了声音,在那里和她嘀咕着什么。宁寒栖藏在茂盛的桃花后面,悄悄听了一耳朵:“听说那个时候,有个什么王爷来这里,亲自给宁家村建了祠堂。你再看宁家村那一大片的四合院儿,那可是照着京城的样式来盖的,说起来还真是有年头儿了……”
宁寒栖觉得无语,他家里的野史,还真是人人都能八卦两句。
他拉着卫则炎从山上溜达了一圈,虽然和锦鲤镇满眼都是花红柳绿的效果比,他们这片山头上的这百八十棵树的确算不得什么。但他仍然很开心,以后有了泉水,宁家村这片土地也能绿起来了。只要宁家后继有人,这片土地就不会荒芜。
想到这里,他忽然拉着卫则炎到两棵开得非常茂盛的桃树下,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问道:“炎炎,你愿意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吗?”
卫则炎歪头看着他,仔细的点了点头,说道:“炎炎喜欢栖栖,要一辈子和栖栖在一起。”
宁寒栖说道:“那咱们可说好了,不许反悔哦。”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即使你以后恢复了所有记忆,也绝对不能反悔。
卫则炎用力的点头,说道:“不反悔,绝对不反悔,炎炎这辈子都要和栖栖在一起。”
宁寒栖笑了,拉着他的手说道:“那……你现在可以和我做恋人之间……第二亲密的事了。”说着宁寒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卫则炎又是满脸迷茫的说道:“第二亲密?那,什么是第一亲密的事?”
宁寒栖有些害羞的笑了笑,答道:“如果炎炎乖,以后栖栖就教你做恋人之间第一亲密的事,好不好?”
卫则炎再次用力的点头:“炎炎会乖的,栖栖什么时候教我?”
宁寒栖更不好意思了,自己这么快就开始惦记他,真是不应该。只是……自己只有一年的时间啊!如果这一年里怀不上孩子,那后果可是很严重的。这前后又半个多月过去了,时间快的也是惊人。只要怀上炎炎的孩子,就算他以后恢复记忆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会走的。
天真的宁寒栖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很让人唾弃。怎么可以这样嘛!企图用一个孩子来套牢一个商界精英,简直恬不知耻。
可是……长的好看又优秀的男人那么少,如果不用点特殊手段,又怎么把他拿下?这样一想,宁寒栖心里就稍微平衡一些了。他决定……决定……决定什么时候试一下呢?就在他左思右想纠结的时候,卫则炎将他拥进怀里,接着双唇印了上来。宁寒栖的脸上立即又染上绯色,这个家伙,总是猝不及防的就开始非礼他!不过……好像很好教的样子哦。
宁寒栖笑的眼睛弯弯。
京城,秦家。
秦家世代从戎,秦老爷子去世后,就由秦家长孙秦韬略来掌权了。
当然,现在秦韬略已经改名换姓叫秦战了。说起秦战,那也真是传奇一般的人物。因为他的养母无所出,三岁的时候才被从乡下抱回来。他的生母是父亲的旧情人,也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她只是秦家后厨的一个小保姆,秦家这样的门第,怎么可能娶这样没有任何身份的女人做长媳?
所以在秦世坤结婚的前一夜,她就自己回了乡下。发现怀孕后,就和小时候就说要娶她做老婆的邻家哥哥结婚了。对方并不嫌弃这个孩子,也当自己儿子养到了三岁。直到三岁后,秦大夫人找到他,并不知道用什么作为交换条件,把孩子抱走了。也许是他生母知道,这孩子跟着自己充其量像她现在的男人一样做个木匠,可进了秦家就不一样了。这孩子有血性,恐怕不是个池子里的。
秦战的头上裹着纱布,所有手术前的工作都做好了,他却不论如何也不肯进手术室。扯着胖子的手再三质问:“你确定你都告诉他了?他还是不肯回来?哪怕就在我坟前烧个纸?”
没错,胖子是受秦战之邀请宁玹的。当时秦战就想,那个时候秦家把他伤的那么深,他肯定不想再和秦家有任何瓜葛。所以才会想了这么个办法,让胖子告诉他秦韬略已经死了。其实这说法也没错,秦韬略的确已经死了。
这事儿说起来,就要从他和宁玹的相遇开始。
要说起来,秦大夫人对他也的确没话说。不但衣食住行教育身份都给顶好的,就连他想去看生母也从来没拦过。可他也知道,这个养母,为的不过是自己以后的身份与地位。秦大夫人出身名门,嫁进秦家也算门当户对。强势了一辈子,丈夫也对她服服贴贴,可惜不能生育。
她把秦韬略当成继承人培养,也在第一眼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血性。那眼神,那模样,跟他的元勋太爷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前十六年,都是按照她的安排,按步就斑的成长。他从十几岁就开始摸枪,就是为了以后进部队打基础。认识宁玹是意外中的意外,就是那次,第一眼看到坐在路边哭成个泪人一样的宁玹,他的心里就把这人印的牢牢的。于是帮他办了入场券,整整半个月,都在观看他比赛,最后亲自和二叔一起给他颁奖。虽然从头到尾,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可他在台上的一举一动,写字时的丰神气韵,眼角眉梢的清风明月,举手投足里的超凡脱俗,他一闭上眼睛心里就是他。十七八岁,情窦初开,他就这么把这个人放到心里了。
一开始他并不觉得那是爱情,他只是觉得,他哭成这样,看着就心疼,自己就想保护他。于是他又通过教育系统的二叔,找到他的报考志愿。在考大学的时候,执意填了清大文学系。当时和秦大夫人闹了尽半年的矛盾,后来还是他爸出来劝说:“当初爷爷也是儒将,说不定他的路没错。”大夫人这才罢手。
朝夕相处,他和宁玹还是生出了感情。一开始两人也会情不自禁,宁玹当时给了个一年的期限,一年后才能做线外那件事。于是一年后,他们正式成为亲密的伴侣。直到毕业后,他们俩的事情东窗事发。秦大夫人也才知道,原来秦韬略要考清大是因为他。
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秦大夫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提出一个条件:“你去部队呆三年,三年后如果靠战功取得XX军衔,我也不拦着了,你们就在一起吧!”
秦韬略二话不说,安顿好宁玹就去了战场。当时宁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还一门心思的想他回来探亲的时候告诉他这个惊喜。结果秦韬略一走,秦家的画风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先是把他和秦韬略的事在学校里散播,宁玹在学校里受尽了指指点点。一开始他并没放在心上,觉得这样的感情需要勇气面对。直到有一天,他去学校的时候,大门前围满了学生。只见门前的板报上贴满了他和秦韬略的裸身亲密照,卫则炎的脸被挡住了,他却被堂而皇之的露了清晰的正脸。
当时的他正准备考研,有一个非常欣赏他的老教授。这件事一出,他根本连学校都不敢去。在宿舍里呆了三天,秦大夫人那里又有动作,学校直接将他从宿舍里清了出来。
但这仍然没有让他产生放弃秦韬略的念头,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盒秦大夫人寄来的照片和录像带。如果说那些照片让他心惊,秦韬略订婚的录像带就彻底让他寒了心。可他仍然不死心,亲自去秦韬略当初去的部队找他要当面问清楚。可那里的人告诉他,根本就没有秦韬略这个人。
这时秦大夫人亲自出马,说了许多刻薄又尖锐的话。并带来了订婚录像里的女主人公,让他觉得自己成了介入他人家庭的第三者。毕竟,别人已经有婚约在身了。
然而秦韬略当年所去的部队,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去的是一个名叫隼巢的特种部队,根本没有任何探亲假,更不可能回得来。三年封闭式作战下来,回到家才从胖子的口中知道宁玹在他走后经历了什么。
他当初放下行囊立即想去宁家村找他,结果被大夫人软禁,关了起来。分析过胖子所说的那些事以后,他收敛锋芒,整装待发。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把整个秦家翻天覆地。秦老爷子退休,亲自把他扶上高位。他不用再担心秦家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于是满怀欣喜的去找昔日的恋人。他觉得自己能等,对方也能等。
结果到了以后,却是看到他们一家人夫唱妇随的和睦。
他在宁家村村口守了一天一夜,清早那女人出去买菜的时候他上前问了一句:“你跟昨天那人什么关系?”
女人笑魇如花:“那是我男人啊。”说着问怀里的孩子:“你说是谁啊宝宝?”
怀里六岁的宁寒栖皱着小眉头一脸嫌弃:“是我爸爸。”
第21章
其实秦韬略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不论是照片里的主角,还是订婚的主角,都不是自己。自己平白背了一个背信弃义的罪名,也是心有不甘。不过他并不怨宁玹,在那种情况下,自己走之前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给他挣出一片地位,却在他遭遇这些的时候没办法守在他身边,也是无奈。
当初说好要去的那个部队,他根本只是走了个过场。到了正地儿以后才知道自己被丢进了特种部队隼巢,而且必须经受三年封闭式作战。
他如今在秦家,根本不用再受任何人掌控,更不用再对没有任何实权的秦大夫人有任何顾忌。只是……看到宁玹这种夫唱妇随的状态,他心灰意冷,不敢再轻易做出任何行动。回到京城后的第二天便直奔隼巢,重新加入封闭式战斗。这十几年来他就是奔着作死去的,反正这世上他也再无牵挂。倒不如舍了这一身皮肉,为国家和人民换来些许安宁。
哪知道他秦韬略天生就是个命硬的,老天爷愣是不收。枪林弹雨来来往往不下百次,每次都能死里逃生。南边缉毒,西边暴动,沙漠行军,雪原临险。差不说国内最凶险的地方他都去过了,最惊险的一次连躲了十发致命子’弹。这次却在他准备收手的时候头部中弹,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惜子弹卡在了脑壳里,虽说有压迫运动神经区域的危险,却也没死。
虽然没死,也是很危险的。医生说这子弹在里面卡着,时间久了可能会影响行动能力,变成瘫痪。而如果动手术取出来,又有可能导致脑部出血,如果控制不住,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死亡率相当高。
秦韬略不怕死,他这十几年就是奔着死去的。可他这十几年了,心里的执念还是没放下。他想见见宁玹,只要见一眼就可以了。把当年的事和他说清楚,告诉他自己没做过任何混蛋事,也告诉他自己只是去了没办法回来的特种部队。他不祈求他的原谅,毕竟是秦家把那些伤害强行加诸在他身上的。
于是他发疯了一样冲出医院,不论如何也要去见他一面,哪怕死了也甘愿了。
——
这两天晋水镇有一个消息传开了,说是宁家村出了一桩奇事,上百年的盐碱地如今开出一片粉嘟嘟的桃花。原本半死不活的小麦田里,如今也是绿油油一片。一时间宁家村成了风水宝地,大家也都跟围观吉祥物似的去围观宁家村。
这可忙坏了宁寒栖父子,他们俩一看种下的果树果然成活,便又去锦鲤镇那片苗木市场购买苗木。宁寒栖对葡萄有着不可描述的执着,他想种几亩葡萄园,还想种几亩樱桃园。转了几圈下来,买了好几个品种的葡萄,又买了上好的车厘子树苗。
这次他们又碰到了上次对他们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的那个店家,就是赌咒发誓说宁家村如果能种活果树,他就吃树枝的那个。宁寒栖过去以后只是淡淡的冲着他一笑,那人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恐怕宁家村开了一半山腰桃花的事,隔壁锦鲤镇估计也传开了。
宁寒栖忍不住笑出了声,对宁玹说道:“爸,我又没想怎么着他,他怎么跑这么快?”
这次不论如何也要一起跟过来的卫则炎像个乖宝宝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宁寒栖身后,他长的高模样又生的好,一进苗木市场就惹来一阵阵侧目。尤其是年轻小姑娘,见了他都是脸红加害羞的。宁寒栖有点后悔,万一被人惦记上可如何是好。
宁玹低声道:“好了,别计较那么多了。赶快把该买的都买了,早点回去要紧。”
宁寒栖点头,对旁边的石榴树又产生了兴趣。最后又买了不少观赏性的苗木,他决定在山脚下种些观赏性的花木,如果这些花木能养起来,说不定也能像锦狸镇一样,来个旅游示范区域。到时候宁家村估计就不会被人家嘲笑穷乡僻壤了,说不定在外漂泊的青年们也能回来。
几人转了半天,把该买的各种苗木都买好,并让店家准时送到村子里后便出了苗木区。出门的时候宁寒栖看到了卖藕苗的,宁寒栖想到了宁家村前后山那些干了的山谷溪流,就想试试能不能将莲藕也种出来。于是执意买了些藕苗,打算回去种在山谷的塘子里。
可是养莲藕就会把塘子里灌满水,到时候塘子里有水了,肯定就要养鱼。于是他又拉着卫则炎和宁玹去了鱼苗市场,买了不少鱼苗。观赏性的,食用性的,都各自买了些。之前宁玹拿给他做嫁妆的钱,现在都让他拿来置办这些东西了。不过好在这些东西的投资成本并不算高,这些钱还够他得瑟挺长一段时间。
回到家的时候,宁寒栖虽然挺累,可是心情特别好。和卫则炎一人抱着一瓶泉水喝了个痛快,他发现卫则炎喝了这泉水以后身体越来越好了。之前的几天还见他身上总是泛起出血点,近几天那些出血点竟然都消失了。宁寒栖觉得如果让他长期喝这个水,说不定能控制他身上的血友病!
宁玹回来以后没歇着,他身上有不少宁寒栖给他的泉水,也喝了点泉水恢复了下体力便马不停蹄的安排人手去山脚下刨树坑了。又安排村子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两个年轻人,让他们去把后山的枯谷里灌满水。
好在这些工作都不需要他亲自做,作为村长,把事情安排下去就可以了。大家也都知道宁玹的身体,常年喝着中药,也是被大家当做重点保护对象来保护的。
晚饭是宁寒栖在市场买回来的小河虾,锦鲤镇的小河鲜特别鲜美,不论是煎炸还是炒都是难得的美味。大爷爷买了韭菜,打算做韭菜炒河虾。
宁寒栖则拉着卫则炎在院子里玩儿,葡萄藤已经开始发芽了,抽着丝儿打着卷儿,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重。院子里的桃花开得也是十分旺盛,难得的一派欣欣向荣,给人满眼的生命气息。宁寒栖总觉得这些春意象征着希望,前几天在两个村姑耳朵里打听到,从前宁家村并不是什么都不长。他觉得,宁家村的土地应该是仰仗着宁家的泉水来活着的。如果没有泉水,就会寸草不生。
那么如果想让宁家村恢复从前的繁荣景象,就必须要把泉水养起来。爸爸说过,伴侣情感情越亲密,行过的亲密之事越多,泉水就会越多。宁寒栖转头望着在一旁乖乖欣赏桃花的卫则炎,心中有那么一片恍惚。
啊……要不要勾引他?
宁寒栖的心中挣扎了良久,终于还是没下定决心。卫则炎却忽然上前来抱住他亲了一口,一脸呆萌的说道:“栖栖,你刚刚的样子真好看。”
宁寒栖:……啊啊啊又被调戏了。
心里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脸上又浮上了粉色。
赶了一夜的路,秦韬略终于赶到宁家村,将车停在宁玹家门前的时候,却又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在路上想了很多,想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当年的事自己有多冤。可临门一脚了,他却犹豫了。自己在特种部队这十几年,先后做了几次面部调整,他见了自己,也未必还认得。再说,二十年过去了,自己恐怕早就不是那个头角峥嵘的少年人模样。这十几年来枪林弹雨死里逃生,怕是已经成了一个壮汉。
再有,告诉了他又怎样?自己能活个几天还是未知数,难道让他守着遗憾过剩下的几十年?
秦韬略在宁家门前徘徊了十几分钟,仍然没有勇气上前敲门。不知道是一路奔波劳顿,还是脑壳里的子弹发生了什么位移,他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宁家门前。
第22章
等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略微有些硬的木床上。这木床古色古香,竟然还是个雕花架子床。一看这质地就知道有些年头了,恐怕是个老物件儿。
他扭头打量着这房间里的陈设,墙上挂着不少字画儿,竟然还都是名家之作。房间陈设虽简陋,却处处透着古朴。他坐了起来,刚要起身,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醒了?”
秦韬略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青色朴素衣裤的中年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这男人拥有一双清俊毓秀的眉眼,模样生的甚是出众。冷俊的脸上是近乎透明的,病弱般的白晰。黑色的发在黄昏晚霞的映衬下竟然染上了几分昳丽,发丝整理的温柔而整齐。发际线处的美人尖更是将他的容貌恰到好处的点缀着,每个出众的五官凑在一起,便是一幅江南烟雨里精雕细琢的美人画。也许是因为眉心常年略微皱着,总有那么几丝若隐若现的愁绪在他心头萦绕着似的。这个如玉一般的中年男子,与他记忆里那个小哭包就这么重合在一起。
是他。
秦韬略的心被攫住,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看呆了,二十年不见,第一次重逢,他就能再次不讲道理的深深跌入自己内心深处。打上爱的烙印,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
他……是他把自己带回家的?那他是不是已经不生气了?就在秦韬略内心深处狂喜,忍不住想要挑起唇角的时候,只听宁玹说道:“老哥哥,你这是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怎么就晕倒在我家门前了?看你身上穿着的这身病号装,应该是从医院跑出来的吧?你这样,儿女肯定会担心的。你孩子的电话号码多少?我帮你打给他们?”
秦韬略愣住了,等等,他刚刚叫自己……老哥哥?
也是,自己风里来雨里去那么多年,模样肯定老了许多。虽然没有白发,可比起天生就一副美人胚子的宁玹,自己……确实当得起一声老哥哥。
这么说来,他根本就没认出自己。也难怪,他原来的模样太扎眼,早就在几次面部调整中改头换面。虽然现在的模样,也能当得起一句英俊,可现在的秦韬略,再也不是原先的秦韬略了。他心里有些失望,却又不敢自报家门。左思右想,张口说道:“我……不记得了。”
宁玹怔了怔,说道:“哦,你昏迷一天了,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吃吧!”
秦韬略的眼睛bling一声亮了起来,小哭包要给我煮面?哎哎哎他……以前都从来没给我煮过吃的,这还是第一次能吃到他亲手做的面。他心里激动又紧张,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压抑着声音说道:“谢……谢谢。”
宁玹对他笑了笑,说道:“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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