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够了吗.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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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我来是想打我吗?”

  女孩摇摇头:“我本来准备把你推到湖里的,如果推不下去,我就拉你下去。”

  时吟笑了:“其实你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自己跳。”

  女孩侧过头来,眼神古怪的看着她。

  时吟抓了抓头发,诶了一声:“顾老师真的要走了吗?”

  她表情变得阴沉起来:“他已经走了。”

  时吟一怔,“啊”了一声。

  这个女生应该是恨死了她的,时吟觉得她刚刚说的那句,想把她推下去的话,应该不是开玩笑的。

  她突然有种诡异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时吟垂头,声音很轻:“对不起。”

  她没说话。

  安静了几秒,才慢慢说:“我高一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还没毕业。我和你不一样,我成绩不太好,脑子很笨,无论怎么样就是听不懂的那种,我家里人都觉得我如果不去艺考就考不上大学了,就送我去画画。我其实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是因为学习不好才学画画,在好学生面前觉得抬不起头。”

  “然后我就遇见他了,他跟我说,画画不是逃避,是选择。”

  “后来他走了,再在学校里看见他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可是我不敢,我可以在网络上发帖,可是一旦面对他,我一句话都不敢说,我只敢偷偷的。”

  “所以我真的很讨厌你,你每次那么光明正大的去找他,去跟他说话,我都觉得非常烦。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还可以每天都见到他,现在我觉得一点盼头都没有。”

  “对不起。”时吟说。

  女孩看着她:“你不喜欢他吗?你不难过吗?”

  时吟歪了歪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不会过得不好。”

  他是那么优秀的人,无论在哪里,他都会拥有最美好的未来。

  时吟觉得,这样就很好。

  就和所有的青春小说一样,她遇见他,做了错事,遭了报应,然后没有然后了。

  像一场荒凉大梦,梦总该有醒的时候。

  她没再去过那个画室,虽然她用两个月的零花钱来投资,并且后来每次想到那两个月的悲惨情形,都有种无法遏制的饥饿感。

  期末考试过后,是寒假。

  学校里面新鲜的事情总是很多,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家谈论的东西每天都不一样,顾从礼这个名字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哪个小鲜肉,哪个明星,谁和谁早恋被发现了,谁数学测试拿了满分。

  二狗大概是隐约猜到了什么,曾经隐晦地跟时吟打听了顾从礼的事情,时吟笑着把手里的书啪叽砸在他脑袋上:“我哪知道啊。”

  二狗嗷嗷叫,大呼自己要不长个子了。

  寒假放假前一天,时吟最后一次去了艺体楼。

  十二月已经开始艺考,画室里空荡荡的没人,她走到第三间画室,推门进去。

  颜料,混合着石膏像,木屑和灰尘。

  时吟之前觉得这味道有种很恐怖的成瘾性。

  她蹲在门口一个木桌前,上面摆了个桃子。

  她抬手,轻轻戳了戳。

  桃子叽里咕噜地滚下了桌子,很轻的一声泡沫掉在水泥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空旷的画室里几不可闻。

  没再破掉。

  她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翻出手机来拨了时母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来,时母那边声音嘈杂:“吟吟啊,你几点到家呀,妈妈给你烧了鸡翅,还弄了糖醋——”

  “妈。”时吟打断她。

  “嗯?怎么啦。”

  “我去学画画怎么样,”时吟轻快地说,“去学画画,然后艺考,以后考最好的美院。”

第19章 朝日诗歌(1)

  时吟见过顾从礼的画, 却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字。

  红色的字体凌厉干净,力透纸背, 长长的一行整整齐齐,每一个字高矮大小看着都无甚差别, 像是用尺子比着写的。

  让时吟这种从小养成的坏习惯写字有点歪的人好生羡慕。

  她带着一沓子影印稿回家, 稿子往工作室桌子上一丢,就准备去看个电影摸摸鱼。

  刚走出去两步,脑海中浮现出男人揉着眼角的时候,略显疲惫的神情。

  前一天同学聚会出去的时候,他也是喝了酒的。

  时吟脚步一顿, 背着身倒退着走到桌边,垂眼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 静了几秒。

  时吟长叹了口气。

  这是她的作品,八月要用来参加新人赏的, 她得做到最好。

  下午一点,梁秋实来的时候, 房子里静悄悄的一片。

  往常这个时间, 时一老师应该正倒着挂在沙发上, 手里捏着PSP打游戏,身边堆着薯片袋子和巧克力皮。

  而此时, 客厅里空无一人, 茶几上干干净净, 两本漫画书摊开在沙发上,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杂物。

  梁秋实以为时吟是出去玩了没在家, 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时一老师?”

  没人应声。

  梁秋实推开了工作室的门。

  时吟穿着居家服坐在电脑前,头上套着一个粉色的小兔子毛巾发箍,细碎的额发全部抓上去,整个人趴在数位板上,只能看得见一个漆黑的脑瓜顶和半个白皙额头。

  梁秋实有种撞了鬼的感觉。

  从来没有见过天黑以前工作的时一老师。

  他走过来,时吟刚好抬起头,手里捏着笔,警惕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梁秋实已经习惯了她的间歇性发疯,冷静道:“您半年前就把钥匙给我了。”

  时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秒,“哦”了一声,重新垂下头去:“《ECHO》前几页我之前画出来了,你补一下远景,然后把网点上了吧。”

  梁秋实放下东西,弯腰开电脑:“老师,完结篇的彩图你画了吗。”

  “……”

  时吟假装没听见。

  “ECHO后面十页的原稿呢。”

  时吟装聋作哑。

  “新人赏八月就开始了,您现在还在修改NAME吗。”

  “……”

  时吟终于愤怒地摔了笔:“你怎么回事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秋实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提醒您一下还有多少工作没做,这都几号了,老师您长点心,我听说新主编可跟赵编辑不一样,是个很不好说话的人。”

  他有多不好说话我当然比你清楚。

  时吟瞬间就萎了,长长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朝梁秋实摆了摆手:“我晚饭之前把分镜草稿改完,今天晚上通宵画出彩页,明天开始画完《ECHO》剩下的十页原稿,退下吧,球球。”

  梁秋实装模作样:“遵旨。”

  时吟翻了个白眼。

  *

  时吟的新漫画暂定名为《鸿鸣》,画的是刀。

  传说上古时期轩辕黄帝造金剑出炉时,余下原料因高温未褪去,自行流向模底,形成刀型,称为鸿鸣刀。

  因为是自成刀型,鸿鸣刀自我意识极强,并且威力足以和轩辕剑匹敌,持有者意志力薄弱甚至会被其反噬,黄帝深觉后患无穷,欲以轩辕剑毁之,结果没想到被它化形而逃,从此销声匿迹。

  直到汉代才重现于世,而此时,这刀已经能够修炼成人型。

  三十多张草稿修完又画了一页原稿,结束已经凌晨了,窗外夜幕低垂,时吟数位板一推,哀嚎一声,整个人平摊在桌子上,头晕眼花,意识模糊。

  肚子饿过了头就感受不到饿了,时吟揉了揉眼睛,撑着桌边抬起头来,把修好的分镜草稿发给了顾从礼。

  发完,她电脑一推,按了按生疼的脖颈,起身出了工作室。

  梁秋实早就回去了,房子里安安静静,客厅没开灯,时吟赤着脚走到落地窗边,拨开绿油油的绿萝藤叶,窗外灯火阑珊,整座城市被盛夏的夜晚温柔浸泡。

  连续用眼十几个小时,此时看着街灯像是叠了影,她微眯着眼,看着窗外长街发呆。

  时吟没想到会再见到顾从礼。

  她没心没肺了六年,本来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其实现在想想看,她当年喜欢顾从礼哪儿呢?她对他完全不了解,最直接的吸引,也就只有那张脸了。

  时吟觉得,她当时其实应该也没那么喜欢顾从礼,之所以会那么执着于他,也只是青春期执念带给她了某种错觉。

  可是,她再也没有遇见过第二个像他一样的人。

  她青春年少时期的执念起点实在是太高了,导致她直到现在都没能再看上谁,也没有谁覆盖掉他在他脑海里的影子,时吟有些忧郁,觉得自己可能要单身一辈子了。

  单就算了,她现在还要斟酌着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顾从礼。

  她看着窗外,盘腿直接坐在地毯上,夏夜里风都带着燥热闷潮,不见凉意,时吟将窗户开得大大的,然后伸长了手臂去够旁边的空调遥控,开到最低温。

  手机放在一边,开了静音,屏幕亮起,无声地闪烁。

  她没注意,垂着头揉了揉眼睛,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往卧室里走。

  早上走得急,她连被子都没叠,人直接倒进被窝里,沾了枕头就睡。

  *

  第二天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最开始的时候,时吟还以为她在做梦。

  梦里她在一个火车站一样的地方,站台上空无一人,连列车员都没有,时吟捏着车票茫然地在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站台上走,然后就听到了叮铃,叮铃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时吟醒了。

  叮铃声却还在。

  不急不缓地,以每隔三十秒一次的频率慢吞吞地响着。

  时吟眨眨眼,躺在床上歪了下头。

  这是门铃吧。

  她抓抓头发爬下床,还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走到门口,整个人靠在防盗门上,打了个哈欠,拖腔拖调:“谁——啊——”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时吟。”

  时吟一个激灵,打了一半的哈欠硬生生憋回去了,整个人都吓清醒了。

  她急忙趴在门上从门镜往外看,看见一张冷漠的脸。

  时吟手忙脚乱地开了门,微张着嘴,有点呆滞的看着他:“顾主编?”

  顾从礼由上至下扫了她一眼。

  姑娘赤着脚站在门口,睡裙被她睡得皱巴巴的,长发披散着,眼角湿润,脸上还带着红红的印子,整个人还有点儿迷迷糊糊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抬手看了一眼表,九点半。

  顾从礼垂手,人走进来,看着她:“口水。”

  时吟脸红了,慌乱地抬起手来,用手背使劲儿蹭了蹭嘴角,白嫩的脸被她揉得变了形。

  顾从礼垂头,无声地弯了下唇,再抬起眼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我昨天跟你说了今早过来。”

  时吟眨眨眼:“我没看见,你什么时候说的……”

  “你稿子发给我以后五分钟。”

  时吟愣了愣:“您那么晚还没睡吗?”

  “加班。”

  时吟敬佩了,觉得主编真是个辛苦活儿:“您加班到凌晨的啊。”

  “如果我的作者不凌晨给我发分镜草稿过来,那我就不用。”顾从礼平静地说。

  “……噢,我当时刚改好,就给您发过去了,我以为您睡了。”

  他看起来就是早睡早起,很养生的样子。

  时吟抓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就被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这么一抓,看起来更有个性了,她抬头:“那您是看完了吗,这次的可以了吗?”

  她一边问,一边从鞋柜里给他抽了双拖鞋出来。

  身子一弯,睡裙领口往下飘。

  顾从礼视线顿了半秒,平淡地移开:“差不多。”

  时吟松了口气,看他进来,一边掰着手指头自顾自地算自己剩下的工作:“那我就可以开始画原稿了,《ECHO》还差一点就能完结,还有一页彩页大图,八月前画完《鸿鸣》的序章。”

  她算着算着,又哭丧了脸,仰起头来:“顾主编,我画不完了。”

  顾从礼走到茶几前,抽出笔记本,垂头打开:“我看你前天出去聚会的时候挺自信的,还要去KTV。”

  时吟一噎。

  也不知道谁就因为她“不小心”“无意”地骂了他一句,就一直怀恨在心,给她留了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己去跟小姐姐开开心心吃饭了。

  她撇撇嘴,很小声地说:“我以前赶稿来不及的时候,赵哥都会留下来帮我的……”

  闻言,顾从礼动作一顿,侧过头去。

  小姑娘站在沙发旁边,垂着头,背着手,多动症似的左左右右晃啊晃,晃啊晃,一边自己小声嘟哝。

  脖颈修长,锁骨削瘦,流畅线条往下有属于女性的柔软弧度。

  睡裙裙摆下是精致好看的膝盖,一双细白小腿。

  她像是没变,又好像变了。

  顾从礼眯了下眼,微微歪着脑袋,直起身来,指尖虚虚停在笔记本电脑的边缘:“你想让我也帮你?”

  时吟一愣,抬起头来,惊喜问道:“可以吗?”

  他勾起唇角,明明该是很温柔的浅色瞳仁看起来却冷漠又不近人情:“你想得美。”

  “……”

第20章 朝日诗歌(2)

  时吟觉得顾从礼这个人几年不见, 怎么好像愈发的不友好了。

  也可能是因为他终于可以不需要顾及到她作为学生的廉价自尊心,所以卸下了以前所有的伪装, 暴露了他的残忍本性。

  你说你不想帮我忙你接什么茬。

  时吟偷偷摸摸地翻了个白眼:“那您自便,我洗漱。”

  顾从礼重新垂头看向笔记本, “嗯”了一声。

  时吟转身往卧室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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