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妇1949.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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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大花琢磨,村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福妞既然在村里,肯定也听到了动静,要么就在附近,在哪个墙角、草垛躲着看,要么就躲在谁家里,家中大人只要有脑子,这时候就会管束小孩不许出来。

  于是田大花就先从周围围观的村民里头开始找。她刚找了一下,便看到院子那边形势有了变化,一扇大门忽然打开,七婶的二儿子姜茂荣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嘴角还流着血。

  “怎么回事?里头怎么样了?”带头的年轻战士一把抓住他问。

  姜茂荣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此刻一脸惊吓仓皇,哭丧着脸半天说:“三个人……有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忽然就把我赶出来了……我妈和妹妹她们都还在里头呢。”

  田大花心说,这还用问吗,土匪也只有三个人,家里好几个人,土匪肯定是嫌姜茂荣一个成年男人不好控制,怕他陡生变故,赶他出来,只留下几个好控制的妇女孩子。

  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个事情,屋里的土匪眼下还不敢大开杀戒,毕竟活人才是人质,杀了人,外头包围的军队就要急眼了。

  “里头还有哪些人?”

  “我妈,我嫂子,我妹妹,嫂子抱着小侄子,还有……”姜茂荣哭了一声,苦着一张脸,“还有六婶家的姜丫头,二伯家的来娣,还有福妞。”

  田大花隔着几步远,现场有些嘈杂,她耳力好,却清清楚楚听见了“福妞”两个字。田大花心里咯噔一下,几步冲过去,一把揪住姜茂荣的衣襟问:“福妞怎么会在里头?”

  姜茂荣瑟缩一下,整个人惊弓之鸟似的,看着田大花嘴唇直打哆嗦,旁边带头的年轻战士忙劝道:“这位大嫂,你先别着急,我们会把乡亲们都救出来的。”

  “说话。”田大花心里着急,没搭理他,催促姜茂荣,“快说,福妞怎么在里头?”

  “丫头、来娣,还有福妞,她们来跟我妹妹玩。”姜茂荣说,“刚好土匪就窜进来了。”

  可恶!田大花心里恶狠狠骂了一句,皱眉盯着那扇木板的大门。

  “这位大嫂,你往后躲一躲,你放心,我们会有办法把他们救出来的。”带头的年轻战士口中安抚着,伸手想把田大花往后拉,田大花抬手一挡,问他:“你叫什么?”

  那战士一愣,被田大花问得有些意外,但仍旧答道:“我叫张二柱,我是班长,大嫂你放心,我用生命跟你担保,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人的。”

  “张班长,”田大花说,“姜茂松你认识不?”

  “认识。”张二柱立刻回答,“我们政委,刚调来不久。”

  “我是他媳妇。里头的福妞,是他妹妹。”田大花说,“你让我进去。”

  “嫂子!”张二柱顿时变了脸色,连忙说,“嫂子,这可不行,你可不能进去。你放心……”

  “我放心。”田大花截住他的话头,“你让我进去,起码我想法子先把小孩弄出来。”

  “嫂子,这可不行,我不能让你进去。”张二柱苦着脸,急得一脑门汗,“嫂子,你听我说,里头有三个土匪,有枪,你进去也是多送一个人质。”

  田大花盯着那木门,半天没回应。关心则乱,她真是有些着急了。福妞是她一手带大的,两人名为姑嫂,实际上田大花拿福妞当女儿养,一听见福妞在里头,哪能不着急啊。

  张二柱的阻拦让她冷静了一下,她这么进去,万一激怒土匪,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就糟了,再说里头不是福妞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土匪,她必须得仔细想一想对策。

  “要不,你们先撤下去,让他们走,先保全了里头的人再说。”田大花看着张二柱。

  “嫂子,我喊过话了,答应放他们走,可那些土匪要我们缴枪,把枪都给他们……我已经派人报告上级了。”

  缴枪……这边缴了枪,没了武器,土匪手里可都拿着呢,谁知道这些亡命之徒会干出什么事来?

  田大花沉默一下,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那儿懊恼。

第13章 白眼狼

  在田大花的懊恼等待中,双方又僵持了一会儿,门外的人甚至听到土匪在吆喝着叫七婶给他们拿吃的。

  吴翠芬和六婶儿,还有二伯家的人也都来了,一听说自家孩子在里头,大人就慌得坐在地上哭。门外的战士情绪焦急,不死心地往院子里又喊了两遍话,压根没有回应。

  田大花起初倒不是太担心福妞的安全,土匪显然也知道,活的人质才有用,他们能把姜茂荣全须全尾赶出来,轻易就不该伤人。

  可这么僵持下去,屋里几个妇女小孩,谁知道会出什么事?田大花再次找张二柱说话,要找个理由进去。

  “嫂子,我不能让你进去,你要是再出了事,我怎么交代?”张二柱一脑门汗。

  “那福妞要是出了事怎么办?”田大花气呼呼质问。

  再世为人,她在乎的人实在不多了,统共那么几个,此刻别的都不关心,只想福妞儿平平安安的救出来。

  土匪吃过七婶拿来的饼子,情势忽然就有了改变,院子里先是传来几声尖叫喝骂,然后土匪喊话说,让外头的人退远点,把枪放下,不然他们就开始杀人了。

  然后,院门先打开一条小缝,一个三十几岁一脸横肉、庄稼汉打扮的土匪抓着姜丫头探出头来。

  “你们,往后退,不然我一枪崩了她。”

  土匪挥舞着枪,一条胳膊扣着姜丫头的脖子走出来,随后两个土匪每人也押着一个人质出来。

  田大花第一眼就看见了福妞,小丫头满脸惊吓,瑟缩着小身子,却倔强地咬着嘴唇没有哭。

  三个土匪看来也不傻,他们现在是瓮中之鳖,僵持下去说不准哪儿就陡生变故,便打算劫了人质逃进山里。前面的土匪抓着姜丫头,后面两个则抓了七婶的女儿小香和福妞。

  三个土匪显然是有选择,抓的三个都是年纪小的女娃,这么大的小孩,自己能走路不拖后腿,又比大人好控制。

  “把他们放了,我跟你们走。”张二柱主动把枪放在地上,举起两手想走过去。

  “当老子傻呢。”打头的土匪叫嚣一声,一条胳膊扣着姜丫头的脖子,慢慢往村外退。田大花就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你们抓我吧,我男人是剿匪部队的干部,你们抓我,比这几个小丫头管用。”

  “嫂子,你别添乱!”张二柱气得大叫一声。

  田大花没理他,自顾自劝说道:“我看你们三个无非是生活所迫,眼下保命要紧,出了村子就是那么大的深山老林子,你们就逃掉了。你们抓着几个小丫头,连哭带叫的也烦人,你们抓了我,进了山林就赶紧走,双方谁也不伤人命,图个平安。”

  土匪盯着田大花看了看,大约是田大花不慌不张的举动让他们意外,三人对了个眼色,反而对她不放心了,抓着三个小孩继续往后退。

  就在这时,姜丫头忽然尖声哭叫起来。

  “求求你放了我吧,你们抓她,抓她,她男人是当官的,是政委,你们抓她管用。”姜丫头一边哭喊,一边像得了什么提醒似的,竟然指着福妞喊道,“还有她,她是姜茂松的亲妹妹,你们抓她一个就管用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田大花气急的一眼扫过去,她旁边的张二柱已经气红了眼,看那样子恨不得一枪毙了姜丫头,气得大吼一声:“闭嘴!”

  这下子,反而让土匪确信了,带头的脸色一犹豫,田大花忙说:“你们放了我家福妞,她是小孩累赘,你们抓我,我送你们平平安安地进山,只要你们别伤了她。”

  她举着手,慢慢往土匪跟前走。带头的土匪迟疑了一下,打量着田大花纤细瘦弱的样子,看起来丝毫没有威胁力,当真让她靠近了,一手拿枪指着张二柱,同时松开了姜丫头,伸手来抓田大花,田大花很配合地被他抓住了。

  姜丫头连滚带爬地跑开了,吴翠芬扑过来,抱着姜丫头嚎啕大哭。

  土匪也放开了小香,却没有放开福妞,抓着两个“管用”的人质,拿枪逼着,倒退着仓惶出了村子,张二柱他们受到威胁,也不敢靠的太近,在大约几十米外跟着。

  出村就是一片山坡,田大花看看福妞,抓住她的土匪大约是没把一个小女娃太当回事,一直把枪指着后边跟过来的张二柱他们。上山的小路很窄,三个土匪离得很近,几乎靠在了一起。田大花用力看了张二柱一眼,希望他别那么笨。

  田大花忽然就发作了。

  她曲起的手肘忽然往后用力一捣,惨叫声响起的同时,她一把抢过福妞往旁边一推,同时顺势往抓住福妞的土匪身上撞去。也就在这一瞬间,张二柱的枪响了,第三个土匪应声倒下。

  田大花那么撞过去,不可避免地跟着倒在地上,她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狠狠踢了那土匪一脚,脚下感受到肋骨断裂的声音。张二柱带着的战士也扑了上来,飞快补了几枪。

  这下子,整个山林都清静了。

  田大花赶紧去看福妞,小丫头被她抢过来后顺势一推,落在一片荒草丛生的土地上。

  田大花抱起她,小丫头软绵绵叫了一声大嫂,就昏了过去。田大花把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还好没发现受伤。

  看来,是吓的。

  “嫂子,嫂子,你没事吧?”

  张二柱脸色发白,整个人还有点恍惚发飘。事情发生太快,他都不知道田大花到底做了什么,只知道她给他使眼色,忽然就撞倒了两个土匪,然后战斗就结束了。

  毕竟,土匪身上能看到的,都是他们的枪伤。

  “我没事儿。”田大花看着他笑笑,夸了一句,“你这小孩不错,够机灵。”

  被夸做“小孩”的张二柱有点窘,脸上却止不住的傻笑。

  田大花抱着福妞回村,在村口遇到了满脸焦急的茂林和姜守良,还有一大群担忧的村民。她把福妞交给茂林,叫他抱回家去交给奶奶,自己径直往吴翠芬家走去。

  她径直走进堂屋,吴翠芬正搂着受了惊吓的姜丫头,好言好语地安抚着。田大花走过去,二话没说,抬手甩了姜丫头一巴掌。

  姜丫头尖叫一声,一边脸顿时红肿起来,吴翠芬也尖叫一声,慌忙扑过来拉着田大花。

  “大花妹子,你别动手,我给你赔不是,我给你赔礼道歉了,丫头她不懂事,她只是个孩子呀。”

  “对,她只是个孩子就这么坏了,长大还不知坏成什么样子。”田大花说,“吴翠芬,你不教训她,当心养出个白眼狼来。”

  ☆☆☆☆☆☆☆☆

  田大花自己觉着,以前她的日子还很平静,小山村也很平静,怎么姜茂松回来以后,她的戾气好像变大了。

  从吴翠芬家出来,她一路回到家,奶奶眼巴巴站在门口等她,一看见她,奶奶就哭出声来了。

  老奶奶一辈子刚强精明,田大花还很少看见她哭。

  “大花呀,你没事吧?茂林不让我出去,我才刚听说,可把我吓死了。”

  “没事了奶奶。”田大花问,“福妞怎么样了?”

  “睡着了,抱回家就没醒,怕是吓坏了。”奶奶见田大花没事人一样,稍稍放下心来,拉着她去井台,又喊茂林给她打水。

  “你赶紧好好洗洗,去去晦气。”

  老人家讲究这些,田大花有过前世的生活,本来也相信些,于是听话地去洗漱一遍,把外衣脱下来泡在水里。

  她刚一起身,啪地一声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田大花一看,奶奶手里拿着个柳树枝条,正往她身上抽。田大花叫了一声:

  “奶奶,你干啥呢!”

  “你别动。我给你赶赶晦气。”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把柳条蘸着清水,上上下下把她抽打了一遍,弄得田大花又痒又想笑,心里却暖融融的。

  “去去,换了衣裳,再过个火盆,应该就没事了。”

  田大花只好回屋去换衣裳,她身上的外衣已经泡在水盆里,里头穿了个自家做的白棉布内衫,被奶奶用柳条蘸着清水抽打一遍,已经有些湿了。

  等她换了件干净衣裳出来,便看见老奶奶指挥着茂林生了个火盆。

  这讲究也太多了吧,田大花嘴里却不敢说,听话地从火盆上跨过去,才得以进屋去看福妞。

  福妞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身上也是一番讲究,衣服已经换过了,头顶的床边插着两根桃树枝,手腕上还带着奶奶压箱底的银镯子。

  “银子驱邪。”奶奶说,“我怕她吓掉了魂。”

  小石头托着腮趴在福妞床边,见妈妈进来,忙站起来抱着她的腰,把小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问她:“妈妈,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田大花安抚地拍拍他的脑袋,心里庆幸小石头今天被茂林看在家里,没能出去。要是两个小孩都落入土匪手里,她恐怕会顾不过来。

  田大花仔细看了看福妞,小丫头昏昏沉沉地睡着,睡梦中皱着小眉头,让人看了心疼。

  “小石头,你很听话,最是个好孩子。”田大花说,“你看着小姑姑,我去吃口饭,我午饭还没吃上呢。她要是醒了,你就叫我。”

  结果福妞一觉睡到黄昏,都还没醒来。田大花有些担心,去察看了两遍,发现她应该也没别的事,就是睡着了,睡梦中有时还抖着手抽噎一下。八岁的小丫头,看来真是吓坏了。

  奶奶却不放心,张罗着叫茂林去找黄表纸,说要给福妞收惊叫魂。张二柱探头探脑来看了两遍,跟田大花说,他带着班里战士,已经把村里和村子周围仔细搜了一遍,应该没有藏着的土匪了。

  “今天谢谢了,张班长同志。”田大花记得他们互相叫同志的,笑笑说,“你们也累了一天,进屋喝口水吧。”

  “不用,嫂子。”张二柱立正敬了个礼。这愣小子,现在看着田大花的目光满满都是崇拜。

第14章 意外

  傍晚时分,老奶奶又收惊又叫魂,可福妞不光没醒,却开始发烧了。

  田大花这下坐不住了,虽说山里孩子,风寒发烧喝点姜汤就好,可福妞这情况毕竟不一样,从小身子又弱,哪敢大意。

  田大花赶紧叫茂林去请郎中。

  “你快去快回,一定把郎中请来。”田大花看看黄昏的天色,嘱咐道,“你跟郎中说,叫他天黑出诊辛苦了,我们给他多补一些诊病的钱。”

  “大嫂,我知道了。”茂林答应着,赶紧往外跑。姜家村太小,根本没有郎中,要到十几里外的村镇去请。

  茂林才出门一小会儿就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竟然是姜茂松赶到了,一身灰土一脑门汗。

  “你怎么来了?”

  “大花,你……没事吧?”

  姜茂松看着她莫名有些担心和紧张,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解释道:“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本来还在西山,收到消息赶紧就来了,在村口遇上了茂林。”

  “这么晚了你还跑来干什么?”田大花说,“你来了又有什么用。”

  她其实就事论事罢了,姜茂松却堵得老半天没说出话来,尴尬,愧疚,沮丧,挫败,他回到家乡,还没给家里做什么,却给家里带来了危险。万一今天田大花和福妞有什么事……

  各种情绪交织一起,姜茂松掩饰地咳了一声,从身后叫过一个人来。

  “这是部队的卫生员,赶紧叫他给福妞看看。”

  还带了个卫生员来,算他稍微有点用。田大花瞥了姜茂松一眼,转身带着那个卫生员去看福妞。

  福妞发着烧,一直昏睡不醒,卫生员检查了一下,喂了药,又拿了温水来擦拭降温。

  姜茂林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拉着田大花去他们屋里说话。

  “大花,你……真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不是……我,我真的很抱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都不在,让你面对三个土匪,还有福妞。”

  “没事儿,三个都死了。”

  姜茂松无语地搓了一下头发。

  明明他有点文化,还是做政工干部的,没有那么笨啊。可是他每次跟田大花说话,也不知道是脑子不够用的,还是嘴巴不够用的,总觉得……不知道下一句他能说啥。

  除了吃瘪,他在她面前就没有过别的经验。

  姜茂松看着眼前的她,老半天又干巴巴问了一句:“你不害怕?张二柱说,你当时好像一点都不慌张,很冷静,很……勇敢。”

  张二柱那个愣小子,用的就是勇敢这个词,那小子原话是说,嫂子是他见过的最冷静、最勇敢的女同志。

  姜茂松此刻看着面前娇小瘦弱的女人,总觉得这个词放在她身上,很不搭配,让人联系不起来。

  “害怕有用吗?”田大花反问。

  “大花,我知道,有些事是我不对,可是都过去了,是我不好,我们以后还要一起生活几十年,你能不能……能不能别总是像个刺猬一样对着我。”

  刺猬?田大花奇怪地瞟了姜茂松一眼,没有啊,她哪句话说的不对了?

  于是她没了继续聊下去的耐心,转身去看福妞,离开时丢下一句:

  “你说谁是刺猬,你才是刺猬呢!”

  姜茂松看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张二柱跟他讲述的情形,总让他有几分难以置信。

  或者说,他们今天实在是走运,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土匪根本没想到田大花这样一个娇小瘦弱的女人,会突然反抗,还撞倒了土匪,才给张二柱他们制造了机会。

  这当中,要是随便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许今天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比如土匪有防备,比如张二柱他们反应慢了一秒……想想都叫人后怕。或许就是奶奶说的,田大花就是个憨大胆。

  可他却不知道,田大花赌的就是“反应”。

  她那么一捣一撞,就以她一身神力,不死也是重伤,事发突然,就算张二柱他们反应慢一拍,第三个土匪也未必反应的过来,她已经准备了后招,如果张二柱反应不及时,她完全可以在倒地后顺势踢倒第三个土匪。

  ☆☆☆☆☆☆☆☆

  卫生员忙活了半天,老奶奶驱邪烧香也忙活了半天,可福妞不光没醒,烧得却越来越烫了。

  老奶奶急得团团转,田大花皱着眉守在床前,姜茂松则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嫂子,你说她当时摔了一下,会不会摔出了内伤?”年轻的卫生员问田大花,问完了自己又嘀咕,“也不该啊,看起来不该有别的问题。”

  “不会是摔伤。”田大花十分肯定地说,“我当时把她抢过来,心里肯定有考量的,那一小块山坡都是泥土杂草,这个时节,枯枝败叶落了一地,我抢过来也就把她往旁边草地上一推,山里的孩子,不可能摔那么一下就受伤。”

  “这样下去不行。”姜茂松烦躁地踱着步,走到床前停下来说,“大花,你收拾一下,我看我们赶紧带她进城吧,去城里的大医院好好看看。”

  田大花考虑了一下,也只能连夜进城了,赶紧给福妞拿了两件换洗衣裳,也来不及准备别的,拿家织的布毯把福妞包起来,就抱着她摸黑出了门。

  姜茂松他们是骑马来的,甚至有战士带了马灯,可是这样的夜晚,走这样的山路,真不是太容易的事。

  “要不,我先带她进城去医院,你明早天亮以后再赶过去。”姜茂松为难地看看田大花。

  “我还是跟去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她?不叫人放心。”

  “可是这黑更半夜的,骑马走山路,你怎么去呀,你会骑马?”

  “我骑过驴,驴跟马还不都一样。”

  “……”姜茂咳了一声,“要不,我骑马带着你,再找个人抱着福妞,你抓住我就行了。”

  “不用。我不跟你骑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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