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灯微暗，他从楼梯上下来，看看空荡荡的沙发，回头看看那间紧闭的房门，心内似郁结了一股不明之气。
他抬脚进了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就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半晌，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冷影的号码。
“四少。”冷影的声音清晰，接电话的速度也很快。
厉封昶抿了抿唇，才道：“你今天接送深深，她有没有说什么？”
“……五小姐问了您。”
“问的什么？”
“她问您知道不知道她去了老宅，有没有生气。”
他目光垂下，落在阳台上开的繁盛的盆景，声线无丝毫波澜，“还有呢？”
“……没了。”
面色微绷，“知道了。”
“四少……”冷影大约知道他要挂断电话，又忙唤了一声。
厉封昶动作微顿，静默听着。
“虽然五小姐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看的出来，她今天不是很开心。并且，我去的时候听佣人说，她早上跟四小姐打起来了。送她去学校的时候，左脸上红红的一道印子。”
“……”厉封昶菲薄的唇慢慢抿起。
被打了？
依着她的性子，不该吃亏才是。
冷影顿了顿，语气犹豫而小心，“四少您看，要不我明天接五小姐回来吧？”
“不用。”厉封昶声音淡然。
冷影愣了一下，讪讪的：“好的。”
手机尚未放下，便又有电话进来。
屏幕上跳跃着的“楚晋炤”三个字，让他微微蹙了眉头，但还是伸手接起。
比起水月居里的安静，电话那端嘈杂的很，杂乱的音乐声，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还听见一个柔弱的女声：“帅哥，买我的酒么？”
厉封昶轻挑眉峰，转身悠然在沙发上坐下。
女声消失，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工作完了吗？出来陪我喝一杯。”
厉封昶悠然喝了一口白开水，“没时间。”
“你忙什么？深深又不在家，跟我一样，是个孤家寡人……一个人住着那么大的别墅，不会寂寞空虚冷吗？”
楚晋炤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朗，但厉封昶却透过这股清朗，听出了一抹明媚的忧伤。
他垂下眸子，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杯壁，声音几分愉悦，“你被甩了？”
“你才被甩了，你全家都被甩了，过来。魅夜酒吧，等你。”
说完，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厉封昶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才起身上楼，换了一套衣服后出了门。
——
十二点半，都市的夜生活才刚拉开帷幕。
灯红酒绿，酒香旖旎。
厉封昶一进魅夜酒吧，就立刻引来一众女人的侧目。
第122章 一辈子短的很，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厉封昶在二楼角落的沙发里，找到了楚晋炤。
他已经有些喝醉了，在他来之前，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晃晃悠悠昏昏欲睡。
大约是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坐下，楚晋炤又晃晃悠悠抬起头来，英俊的眉眼在看见厉封昶的一刻，顿时眯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厉封昶瞥他一眼，“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改掉一失恋就喝醉的臭毛病。”
“这么多年，你不也没改掉，一不高兴就闷头工作的臭毛病？”
厉封昶：“……”
楚晋炤扯扯嘴角，伸手开了两瓶酒，一瓶递给厉封昶，“喝酒。”
“我不喝酒。”
“我请客。”
“那也不喝……”
楚晋炤皱眉，不满的瞅着他，“还是不是兄弟？”
厉封昶眉眼平淡的看着他，“在聂云君那碰着钉子了？”
“……”楚晋炤没说话。
只是拿着酒杯，一杯杯的倒，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
厉封昶也没说话，只静默瞧着他。
……
出酒吧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钟了。
街道上行人稀疏，车流也没来时那么拥堵，夜色蒙蒙中，笼罩着淡淡的白雾，空气都带着几分清冷。
厉封昶从酒吧里出来，打开后车门将喝的烂醉如泥的楚晋炤塞进去，关门，整理了一下衣襟，才上了车，驱车离开。
这么一折腾，回到水月居都已经凌晨三点钟了。
厉封昶搭着楚晋炤进了门，将他摔在沙发里，一脸嫌弃的瞅着他，“喂，晚上别耍酒疯啊，不然我叫你女人过来替你收拾。”
楚晋炤已经醉醺醺，压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迷迷糊糊伸手过来，一把抱住了厉封昶的大腿。
“别走，陪着我……”
迷迷糊糊的呢喃。
厉封昶回头，浓黑的眉头皱着，“放手！”
“……”回应他的，是低沉均匀的呼吸声。
十分钟后。
厉封昶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背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目光幽幽的落在落地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目光深邃，犹如深井。
楚晋炤迷糊一阵以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厉封昶似有察觉，回头看了他一眼，“好点了？”
楚晋炤叹了一口气，喉咙里干燥的难受，默了半晌，才道：“她今天去医院了。”
“……”厉封昶没搭话，只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楚晋炤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声音漠漠，“做人流。”
厉封昶转回眸子，喝了一口白开水，“哦。”
声音淡漠如常，听不出一点情绪，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想要发表意见的征兆。
“……”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厉封昶大约是想安慰两句，一转眸，却见楚晋炤已经合上双眼，似陷入沉睡。
他抿了抿唇，默默喝白开水。
又是片刻后，楚晋炤的声音幽幽传来，“如果喜欢，就要抓牢。一辈子短的很，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厉封昶回头看着他，但他双眼依旧合着，说完这句话，就又呼吸沉沉了。
不知是跟他说的，还是梦中的呓语。
第123章 冷影有点儿冒冷汗
次日清晨，米深跟往常一样，背了书包出门。
冷影已经等在门口。
“五小姐。”冷影恭敬颔首。
“冷影哥哥。”米深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甜甜的叫了一声，并且将手伸过来，“喏，这个给你。”
冷影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低头看，那只伸过来的嫩白小手中，拿着一张精致的贺卡。
“你忘了吗？”米深眨巴眨巴大眼睛，“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她穿着校服，一张圆圆的小脸上，洋溢着笑容，晨间微暖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满满的青春朝气。
冷影看着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倏然觉得从后脊背爬上来一股冷飕飕的凉意，他忙垂下眸子，动作拘谨且迅速的收了那张贺卡，“谢谢。”
水月居里一共就五个人，她、四叔、冷影、张妈，还有个司机，叫周臻。
除了她自己，这四个人的生日她每年都记得，会自己亲手做点小玩意儿相送。
看见冷影收了贺卡，却要往口袋里塞，米深一双秀眉顿时皱起来，“你不打开看看吗？”
“啊？”冷影一愣，后脊梁骨上的寒意更甚了。
“我亲手做的。”米深背着双手，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冷影只觉得，有些冒冷汗，“我……我回去再看吧。”
米深觉得他今天有点怪，拘谨的样子，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但她也没多问，毕竟每个人都有那么点小隐私，遂撇撇嘴，“那好吧。不过还是要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五小姐。”冷影顿觉松了一口气，转身迅速拉开后座车门，米深笑嘻嘻的钻进来。
目光一抬，看见巍然坐在后座的男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四……叔？”
他……怎么来了？
厉封昶手里拿着文件，目光一转，幽幽然落在她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浅弧，看上去似笑非笑，“看见我很惊讶？”
“没有……”
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没想到他会来。
米深端坐好，看着冷影关了车门，迅速绕到驾驶座上，驱车离开老宅。
她目光看着窗外，唇紧抿着，一言不发，像是刻意拉开跟他的距离般，坐的很靠近车窗边。
车内气氛一度降至冰点，只有他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汽车停在了学校门口。
“四叔再见。”米深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就伸手去开车门。
但她手指尚未碰到开关，左手手腕就是一紧，接着被一股力道直接拽了回来。
脑袋撞到了某人宽阔的肩膀。
米深抬眸就看见前座冷影迅速开门下车，并且“贴心”的带上了车门。
嗯……
车内一下子就剩下她跟四叔两个人。
那只大手仍旧扣着她的胳膊，低沉好听的男人嗓音从耳边灌进来，“生气？”
“没有。”虽是这么回答，但语气不太好，脸色也不太好。
“明显是生气。”
“没有。”米深挣了挣，却没挣脱他那只手的钳制，有点儿泄气，“我要去上课了。”
“不急，先跟我说会话。”
他说着，放下文件，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扶着她的腰，直接将她抱着坐上了他的腿。
第124章 砰的一声……脑袋疼
米深抿唇，多么熟悉的场景？
四叔真的是……抱她抱上瘾了？
自知挣脱不掉，她板着脸挪了挪。
厉封昶松开手，靠在椅背上，“怎么了？”
“硌得慌。”
“……”
气氛一下冷凝。
车窗外，一辆颇为眼熟的汽车在他们的车边停下来，车门打开，毛贝贝背着书包出来，双眼闪着光走了过来。
米深呼吸一滞。
完蛋！
要是被毛贝贝看见她跟四叔这样，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对，她跟四叔在毛小贝那丫头的眼里，早就“同流合污”了，不跳黄河，她也洗不清了。
想到这里，米深有点心慌慌。
毛贝贝动作很快，在米深脑子里还一片浆糊的时候，她已经伸手过来要拉开车门。
米深顿时有种要被捉.奸的窘迫感，没有多想，一个弹跳而起，就想着从四叔腿上下去，却没想着这是在车里。
她这么猛地一站，脑袋直接跟车顶来了个“亲密接.吻”。
“砰”的一声，连在车门外的毛贝贝都听见这响动了。
毛贝贝动作迟疑了一下，冷影已经走过来，不动声色的挡在她身前，恭敬而又礼貌的：“毛小姐。”
毛贝贝瞅了眼黑漆漆的车窗，从外面压根看不清里面，“米深在车里吗？”
“五小姐已经进去了。”
毛贝贝很是怀疑的又朝车内看了一眼，如果不是冷影在这边，她估计会贴上玻璃朝里看。
“进去了啊？”
“嗯。”冷影真是站着撒谎，脸不红气不喘，看着毛贝贝的眼神里，也是一派的坦坦荡荡，好像车里真没人似得。
“哦。”毛贝贝点点头，只得作罢，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学校。
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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